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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39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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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39 章

他們真的應該分開。

被照顧的那一個多月裏,維亞不止一次這麽想過。

難以想象韋德是個做的一手好飯,沒事還會給自己縫縫衣服居家又賢惠的那種,第一次睜開眼看見他給她煮面的時候,維亞沈默了好久,然後不停地盯著墻壁上貼著貓咪海報的地方,如果不是他端著碗過來的時候一直笑瞇瞇而且一開口就是那個熟悉的賤得不行的腔調,她感覺對方靠過來時自己的第一反應一定是跳起而暴打之。

但沒有。

他們相處的那一個半月裏甚至可以算得上溫馨,至少這麽多年維亞從沒過過這樣的日子,雖然聒噪了一點但每天都有人伺候著。

韋德是個很會調動氣氛的人,盡管總得不到回應有點讓人氣餒,他幾次三番想閉嘴休息一會,但一擡眼看見維亞雖然不說話卻聽的認真的眼睛,心裏也總會升起一股莫大的滿足感,女人面無表情實則認真又乖巧,是個盡職盡責的聽眾。

他看著她,不拿刀的時候安靜像個孩子,韋德不知道從哪搞來一頂傻乎乎的鴨舌帽,把那頭紮眼的紅發遮住一大半,只露出細碎的劉海。

他在巴格達只有一個臨時居所,平時出入的陌生人很多,傭兵在外面出任務時維亞就一個人默默坐在門口,對人禮貌又怯生生的打招呼,演技無可挑剔,快要傷好的時候終於有人在她這裏吃了一虧,以為只是個無知失足少女,一調戲才知道是個反手一把長刀的剽悍姐們。

那天他回來的早就站在樓梯拐角看她怎麽懟人,向來垂著的眼角愉悅地瞇起,像受寵愛的貓一樣,睜著一雙黝黑眸子,縱然逆著光,依舊能感受到深淵裏遮蔽的光彩,隨著回頭而揚起的細膩紅發在燈下編織起一張網,慢慢悠悠撩過死侍的足尖。

他想,真是百看不厭。

如果不是主人家每天都在打探她的過往,維亞會覺得死侍是個不錯的同居者和朋友,但很可惜,他是個話嘮,並且對她的過往似乎有著莫大興趣。

“這不能怪我。”傭兵一臉委屈,“為什麽我查不到關於你的任何信息?真是奇了怪了,你們這個年紀的小女生不都喜歡發發推特時刻更新自己的狀態嗎?噢——”他使勁拍了下自己的頭,“……我忘了這個時候馬渣還和他的花朵打的火熱呢,他們現在連臉書都還沒搗鼓出來——小可愛你以後會喜歡臉書嗎?”

說著他像等不及她的反應,直接搖頭咋舌道,“不不不,這個問題太蠢了,我連你的基本信息都查不到,你肯定不是那種愛發狀態的舞會女王。”

臉書是什麽?

維亞沈默了一會,擡起頭來,死侍縮手縮腳坐在她旁邊,他很高大,而這種看起來就很小的方形餐桌也確實容不下他,他有些委屈地把雙腿彎起,兩腳踩在凳子的橫梁上,看著她的視線目不轉睛。

死侍有一對非常漂亮的可可色眼睛。

維亞低下頭,“你想知道什麽?”目光裏看著自己還剩一點的意大利面。

“所有——我親愛的。”韋德試圖笑得乖巧又無辜,但那張臉帶著傭兵所特有的匪氣和狡黠,甚至只要她輕輕一呼吸,就能聞到來自對方身上的濃郁煙硝、鐵銹和男性荷爾蒙的味道。

“彼此了解可是逐步深入的前提,如果我什麽都不知道你,那哥和外面的野男人有什麽區別?來嘛來嘛,一直不講話會不會感覺呼吸都有點沈悶?”他做了一個親吻的動作,還拋了個媚眼,“別怕,哥在這陪著你。”

“但我沒什麽好講的。”

她的語氣有一點冷,神情有一點淡,垂眼講話時都帶著一股沈悶死氣。

“從稀疏平常的童年到默默無聞的青年,有一天我終於受不了這樣的生活了,便想,我能幹什麽呢?”

她看了自己的右手一眼,“殺人。是的,我非常擅長這個。但西西裏的□□不收女人,所以我就到別的地方去了。”

別的地方就是巴格達。

然後她就被別人握住手,維亞強忍著反手一刀的欲|望,低下頭連神情都藏在陰影裏,她還記著腰間掙開的傷口,和被死侍壓著打的慘痛。然而韋德還是看到了她眼睛裏的不自然,他把那只手拽得更近,死死按在自己大腿上,臉上的笑輕佻又認真。

維亞是一只除不了野性又憤世嫉俗的獸,第一次見面他就了解,可他想要的也不是一只家貓,韋德想,他需要的是無害,不會傷人,也不會背叛,是即使互餵子彈也要有一個人先低頭,而且只是對著他。

所以那些話他一個字都不會信,除了擅長殺人那一句。

“來自西西裏?我知道那離梵蒂岡挺近的,啊?”

按著的動作慢慢就變了味。

“梵蒂岡是城中城。”維亞皺眉,默認了他的動作,“你問這個幹嘛?去那朝聖瞻仰上帝?”

“凈化下心靈什麽的。”死侍笑得裝模作樣,意味深長地說,“你們那的人不都這樣。”

傭兵接受她的默認,按壓的動作變成撫摸,常年握槍的手心有厚厚的繭,韋德的手心是熱的,很幹燥,就像是剛打過子彈的槍膛一樣。維亞倒是有些詫異地挑眉,她一直惦記著韋德的那個有所圖,只是到了今天,感受到那只不安分的手,她才微微察覺到了一點。

這個人真是……

維亞突然就說,“你看見我對那個人動手了對不對?我就說明明死了一個人,這裏怎麽沒人來找我算賬。你把那些麻煩都擋走了?”

“你信教?”

“——我就是故意坐在門口,標致乖巧誤入歧途的小女孩,總會有人會對我好奇,你把我關在這裏,我總得給你做些回報是不是?”

“說起這個事還真是多謝你,給我多找了不少樂子。”

死侍振振有詞得很:

“萬福瑪利亞?賜我福祉?我就聽見最後以耶穌基督之名……哇哦。”

死侍反應極快地擋住維亞刺出去的餐叉,反手鉗住她手腕,拉到懷裏心痛的教育道,“不要隨便拿餐具當玩具,你就這一副刀叉,我可不洗碗,弄臟了以後你就用手抓面吃吧。”

順手摸了把她腰間人魚線想了想又說,“信教又不丟人,哥不嫌棄你是有神論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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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沒打過,維亞對著他簡直要有心理陰影了,她掙紮了幾下,然後一臉陰沈,“你放手。”

“行行行,你說什麽哥都照做。”

得了便宜又賣乖,放手後他故意動作誇張地聞了聞左手,那裏剛剛拂過她的腰。

維亞看在眼裏,心下反而松了口氣,如果對方的目的僅僅是操她的話,那還沒什麽,怕就怕他有什麽更覆雜的目的,她不想一直被關在這裏,這會讓她想到什麽不好的事。

飯後照例他給她換藥,維亞趴在床上,背過臉看外面青天白日的天空。死侍的手附上來時感覺到一下明顯的顫抖,但很快趨於平靜,仿佛剛才只是一個漫不經心的錯覺,他頓了頓,還是掀開紗布。

兩人之間的沈默蔓延到底之前,是維亞自己先開了口。

她問,“等傷好了你會放我走吧。”

然而沒有回答。

等到她好到能毫無顧忌,握著雙刀和死侍對砍後,已經是一個月後了。這段時間傭兵甚至連任務都不接,每天重覆著撩——被揍——反壓迫的生活。他們公寓後面那一片空地差不多成了他們的主戰場。

“韋德真是個神經病。”

他們鄰居——幾個空窗期的傭兵——七八個大老爺們湊到一起充當觀眾,看了一會後有人不敢置信地問,“這是他的崽吧?打成這樣自己不心疼?他到底會不會追女朋友?”

“教學情趣吧,喜歡玩老師學生的變態還挺多。”明顯位居老大的那個吸了口雪茄吊著一雙下垂眼,不耐煩地說,“而且什麽叫崽?那個女人有多記仇你又不是不知道,給她聽見了你又得被追著揍。”

維亞最討厭有人編排她和死侍,傷好了之後聽一次打一次,打到服為止,而她之所以能那麽快成為這片傭兵一霸,死侍要負很大責任。

——他在教導她。

沒什麽比挨揍更能讓人成長的了。韋德拿走她的刀,不留下任何武器,兩人赤手空拳的對壘,女人在這方面天生弱勢,那她就善用巧勁,這段時間頭發稍微長長了一些,她甩過去,專挑眼睛刺。韋德更加下三濫,他襲胸,但又只做個樣子,往往趁她停頓的那一下扭轉局面,蔫壞蔫壞的。

賤!

但是誰知道她以後會不會遇見比這更可惡的人,所以不管怎樣,她還是學的認真,出腳的時候專門往他臍下三寸踢,哪怕中了一次,她也賺了。

維亞在以一種詭異的速度飛速進步。

而直到她拿著刀,追得一公寓的傭兵嗷嗷叫,死侍作為觀眾目睹她那一套眼花繚亂的雙刀,他才對維亞的學習能力有了一個明顯的認知。

——完全就是覆制模仿,再加上自己的一點隨機應變。

他歪著頭,不知道想到了什麽。

……

但無論怎樣拖,分開是早晚的事。

維亞的傷不可能永遠不好,而從一開始,她就不想呆在這。

……

維亞知道,死侍只對兩個東西特別,一個是刀,一個是她,而自己是不可替換的那個。

聽起來像真愛。

維亞知道,自己只對兩個東西特別,一個是錢,一個是自由,而後者才是最重要的那個。

最要緊的,是她不想和他有什麽牽扯。

半夜有一次突然驚醒的時候她去衛生間,整個頭伸到水龍頭下,紅發被淋得濕漉漉,等她出來的時候死侍就站在門口,赤著上身,看她的視線若有所思。

“抱歉。”她立刻反應過來,“你回去睡覺吧我不會再發出聲音了。”

韋德翻了個白眼,“你——”他做作地指著她,“這個濕|身|誘|惑的樣子站在我面前,然後還覺得我回去蓋上被子就能繼續睡著?”

“謝謝,我覺得我能在夢裏和你大戰三百回合。”

維亞越來越能適應死侍的無節操,她試圖把他勸回去,“才三點。”對上他直勾勾的眼睛,“早點睡,你大概還能做個兩百回合。”

韋德大笑起來,“你真是我最出色的學生,我是說,盡得真傳的那種。”

“你教的好。”

“但是你還是要離開是吧?哪怕我教給你這麽多東西,”他開始掰著指頭數,“做飯縫紉、格鬥和槍械,雖然前兩項你學得一團糟——你知道綱那吧,那個北歐傻大個,老是色瞇瞇地看著你挨你揍——他肯定喜歡你,你還是要走嗎?”

維亞不說話。

“好吧。”死侍看了看她,說道,“你確定一定要在我面前濕著頭發?”見她還是挑著眉一副疑惑的樣子,他幹脆拿來一塊大毛巾,張開手,一副英勇就義的表情,“哦快來,投入到哥美好的懷抱中,哥伺候你就像伺候女王陛下一樣周到,你覺得英國女王能得到死侍親手擦頭發這個待遇嗎?不能,也就是你,還不珍惜。”

他看著她,“快來快來,享受你最後一次的特殊待遇。”

說完他發現維亞的神色變了,變得有些緊張,仿佛不能揣摩透他的意思,又根據自己一輩子的經驗,一門心思往壞處想。

這看得他很無奈,他幹脆擺擺手讓她過來,兩條腿把她固定住,毛巾扔頭上,動作粗魯不近人情。

“別多想了。”死侍說,“明天記得走早點,你肯定不需要死侍爸爸的送行。”

懷裏人繼續沈默,韋德開始自言自語,“這趟車上大家買的都是單程票,什麽時候下車了就再也遇不上了,而你不希望我跟全程——”

他聳了聳肩,看上去就像個情聖,還是失戀的那種,“如果哪天你聽說我死了——天哪天哪,我怎麽是這種狗血小言的調調?——記得給我念一段禱告詞,就像你給那個男人念得那個。”

維亞的手猛地攥成拳,指甲陷進肉裏,韋德一根根地掰開,隔著毛巾貼近她僵硬的身體,“我不要拙劣的謊言。”

維亞向前靠在他身上,過了一會,點了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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