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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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
布克特夫人快要把她一輩子的臟話都罵出來，淩厲目光狠狠戳向正與她未來女婿俯首帖耳的女人身上——卡爾也真是的！竟然在大庭廣眾之下就和別的女人調情，也太不給未婚妻的面子！
餐桌幾個人精眼觀鼻鼻觀心，誰都不肯出聲提點一下。布克特夫人覺得自己可憐極了，幾度無望地看了正微笑的風又輕一眼，她為自己的女兒發愁，露絲真的鬥得過這種女人嗎？——她可憐的生性柔弱的女兒？
“母親，我想出去走走。”正想著，露絲放下餐具突然說。
布克特夫人哽咽一下，但很快穩住了心態，她擠出一個和善的微笑，自以為雍容，殊不知那尖銳的嗓音一開口便使餐桌靜了一瞬，露絲不明所以地看著自己的母親。
“去吧，盡早回來。”
“克羅喬伊，叫幾個仆人跟著小姐。”正與風又輕聊天的卡爾插了句嘴，沖自己的貼身管家打了個響指，他轉過頭對面色不善的露絲說，“甜心，雖然我知道你肯定不樂意見到那幫平民，但這艘船上就是該死的有一些下流人物……”他做了個你懂得的表情，然後拉過露絲的手親吻一下。
低著頭的人當然看不見露絲難看的臉色，但風又輕看見了，她幾乎都能猜出卡爾接下來的那理所當然的直男式的打算:
“今晚我去找你，小蜜糖。”
噢……可憐。她挑起眉毛，心想這句話對於露絲來說大概算一萬點暴擊。露絲上過大學，不是見了男人就慌的類型，知識與眼界賦予她的不僅是嫁人時增添分量的籌碼，更讓她有了自尊——遠比甜傻白姑娘們更尖銳執拗的自尊。
露絲的眼圈一下子紅了，在她明白自己對未婚夫而言只有床|上的價值時。這其實也正常，未婚夫妻說些露骨的體己話，她會如此反感，歸根究底還是因為她不喜歡卡爾，只是因為不喜，對方的一切在她看來都是錯的。露絲抿緊了嘴角，硬是把眼淚憋了回去，“我不想要仆人跟著，卡爾。我是去散步，而不是坐牢。”
“我是在為你好。”當眾被落了面子，卡爾的語氣也僵硬起來，“要是被那些下等人沖撞了……”
“我只是在甲板上！”露絲勇敢地瞪著他，“都不在一個地方，他們又怎麽來沖撞我？”
“……”
這女人簡直不識好歹！難得被頂嘴的卡爾一懵，像是聽不懂露絲講得英文。反應過來後臉上火辣辣的，只覺得周圍人的目光都掃過來——文森特那個該死的也不說說話！
察覺到對方這一所想，風又輕挑了挑精細的眉十分自然地翹起了二郎腿，撐起下巴饒有興致地看著這出鬧劇。
卡爾出奇憤怒了，大手一揮壓低了嗓音低吼道:“隨你！”
露絲仍倔強地站著，無疑是火上澆油，引得卡爾怒極反笑。
卡爾·霍克利其實有一張頗為俊朗的臉，尤其是唇角上揚時不經意的傲慢，配上他偶爾露出的孩子氣，很有種反差萌。
他幾乎咬牙切齒地說:“但你最好記……”
一句話還沒說完，故事中的女主角便昂首轉身退場了，連絲毫留戀都沒有。
卡爾盯著她的背影，目瞪口呆。回過頭，先前撐著下巴看戲的好友做作地搖頭晃腦，她說:“貴族後代，年輕貌美，大學學歷，喔，還是個英國人。”
“……”
——該死的！這還是之前他的原話！
*
露絲的事並沒有困擾卡爾太久，盡管已經意識到這姑娘可能跟自己想象得有些出入，但到目前為止，露絲的容貌與姓氏依舊可以很好的安慰到他那顆資本家的心。
吩咐完克羅喬伊派幾個人跟著小姐，他就很放心地跟風又輕來到她臥室旁的書房裏。
卡爾掃了眼她的書房，看見貼著墻根碼得齊整的書籍一直排到天花板，他瞪大眼，“我的天，你是把所有藏書都帶來了嗎？”
“這不重要。”風又輕遞給他一張信封，卡爾打開後，發現是白星公司的股票走勢，上面的數據簡直讓人喜上眉梢。卡爾笑了下又很快收斂，緊繃的下顎略微擡起，驕傲到用鼻孔對友人說話:“漲勢喜人。話說你怎麽突然關心起這個來了，這難道不是我們之前談論過得嗎？”
“我們之前確實談過這個問題，但我當時沒想到，白星公司會將這一筆生意做得那麽大。”
風又輕雙手搭成塔狀，指尖輕輕抵著下唇，玫瑰色的唇瓣中央微微下陷，像是一道淺淺的溝壑。她皺眉道，“巨人，奧林匹克，和鐵達尼號起航之後，白星公司又發售了一次名下的股票，而這次的量幾乎是之前的一倍。”
卡爾不以為然:“情況如何？”
“八個小時。”風又輕說，“紐約的經紀人給我打了電話，說是八小時內，所有的股票包括零星的散股全部售罄，聽他的語氣，他應該自己偷偷買了點。”
“這麽說，你並沒有買。”
“不僅如此，我還打算趁著這一波鐵達尼高|潮，全部套現。”
卡爾一聽臉上的表情就凝固了，他深深望著好友嫻靜的側臉，她這個人總是這樣，濃密的眼睫一斂，就像眼睛裏正掬著一捧蕩漾的水色，他還真搞不懂這人在想些什麽。
“給我個理由。”卡爾深深吸了口氣，“我猜你今天特意跟我說起這些應該還有點其他目的。”
“我簡直太愛你了卡爾——”男人立刻擺手做嘔吐狀，風又輕沖他眨了眨眼，慢慢將手掌擔在下巴那裏，青灰色的西服下面露出一截細瘦伶仃的腕骨。
“這才只是打算而已，原本計劃中，我是打算邀請你一起來瘋狂套現的，但霍克利家持股太多，抽身太難，所以我想請你將你手裏的股票慢慢轉給我。”
“然後呢？你打算怎麽處理我家那些股票？”卡爾瞪她。
“當然是賣給戴比爾斯那群王八蛋了。”
風又輕伸出手，慢慢敲擊在桌面上，淡薔薇色的指甲修剪得很漂亮，翹著嘴角微笑的樣子，仿佛剛剛語出穢言的人不是她一樣。
“你知道你的這個計劃聽起來就像個圈套吧？”卡爾瞇起眼，心煩意亂，直到坐進她對面的扶手椅中，心裏還不怎麽能接受這個計劃。
他灌了一口冷咖啡，猶豫道:“我們是好友——文森特，多年的知己。但這一票實在太大了，暫且不提我的父親，說實話，我的半成身家都搭在了這裏。”
這話不虛，鐵達尼號的單子算是他離開老霍克利後最大的生意，表明他已徹底脫離父親的陰影自立門戶。如今讓他在白星公司股票漲勢最好的時候退出舞臺，這不是光憑著他們之間的幾年交情就能被說服的。
卡爾幹脆拒絕道:“抱歉，文森特，恕我不能陪你玩這一筆。”
“我就知道會這樣。”風又輕攤手，“所以一開始就沒指望你會答應——你說的沒錯，我的原計劃聽起來就像個圈套，還是把對方當蠢貨的那種。”
“——等等！我怎麽感覺你在趁機罵我？！”
“你才聽出來嗎？”風又輕從書桌抽屜裏掏出一個煙盒，她的表情忽然正經起來，嚴肅鄭重地剪了兩支雪茄。
卡爾接過其中一支，夾在左手，空著的右手給對方點煙。
風又輕的話讓他卸下了大半包袱——太棒了，他真怕他的拒絕會傷到兩人的友誼……這話聽著有點令人作嘔的虛假，但卡爾的擔憂是實打實的，他有點擔心這會不會影響到兩人的合作。
“所以，你已經打算賣掉自己的股票了？”
“不，起航前我就已經賣掉了。”深吸一口後，風又輕享受著煙霧湧入胸腔的味道。
“什麽？！”男人不敢置信。
她反而笑了笑，“真丟人，卡爾。快合上你的嘴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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布克特夫人快要把她一輩子的臟話都罵出來，淩厲目光狠狠戳向正與她未來女婿俯首帖耳的女人身上——卡爾也真是的！竟然在大庭廣眾之下就和別的女人調情，也太不給未婚妻的面子！
餐桌幾個人精眼觀鼻鼻觀心，誰都不肯出聲提點一下。布克特夫人覺得自己可憐極了，幾度無望地看了正微笑的風又輕一眼，她為自己的女兒發愁，露絲真的鬥得過這種女人嗎？——她可憐的生性柔弱的女兒？
“母親，我想出去走走。”正想著，露絲放下餐具突然說。
布克特夫人哽咽一下，但很快穩住了心態，她擠出一個和善的微笑，自以為雍容，殊不知那尖銳的嗓音一開口便使餐桌靜了一瞬，露絲不明所以地看著自己的母親。
“去吧，盡早回來。”
“克羅喬伊，叫幾個仆人跟著小姐。”正與風又輕聊天的卡爾插了句嘴，沖自己的貼身管家打了個響指，他轉過頭對面色不善的露絲說，“甜心，雖然我知道你肯定不樂意見到那幫平民，但這艘船上就是該死的有一些下流人物……”他做了個你懂得的表情，然後拉過露絲的手親吻一下。
低著頭的人當然看不見露絲難看的臉色，但風又輕看見了，她幾乎都能猜出卡爾接下來的那理所當然的直男式的打算:
“今晚我去找你，小蜜糖。”
噢……可憐。她挑起眉毛，心想這句話對於露絲來說大概算一萬點暴擊。露絲上過大學，不是見了男人就慌的類型，知識與眼界賦予她的不僅是嫁人時增添分量的籌碼，更讓她有了自尊——遠比甜傻白姑娘們更尖銳執拗的自尊。
露絲的眼圈一下子紅了，在她明白自己對未婚夫而言只有床|上的價值時。這其實也正常，未婚夫妻說些露骨的體己話，她會如此反感，歸根究底還是因為她不喜歡卡爾，只是因為不喜，對方的一切在她看來都是錯的。露絲抿緊了嘴角，硬是把眼淚憋了回去，“我不想要仆人跟著，卡爾。我是去散步，而不是坐牢。”
“我是在為你好。”當眾被落了面子，卡爾的語氣也僵硬起來，“要是被那些下等人沖撞了……”
“我只是在甲板上！”露絲勇敢地瞪著他，“都不在一個地方，他們又怎麽來沖撞我？”
“……”
這女人簡直不識好歹！難得被頂嘴的卡爾一懵，像是聽不懂露絲講得英文。反應過來後臉上火辣辣的，只覺得周圍人的目光都掃過來——文森特那個該死的也不說說話！
察覺到對方這一所想，風又輕挑了挑精細的眉十分自然地翹起了二郎腿，撐起下巴饒有興致地看著這出鬧劇。
卡爾出奇憤怒了，大手一揮壓低了嗓音低吼道:“隨你！”
露絲仍倔強地站著，無疑是火上澆油，引得卡爾怒極反笑。
卡爾·霍克利其實有一張頗為俊朗的臉，尤其是唇角上揚時不經意的傲慢，配上他偶爾露出的孩子氣，很有種反差萌。
他幾乎咬牙切齒地說:“但你最好記……”
一句話還沒說完，故事中的女主角便昂首轉身退場了，連絲毫留戀都沒有。
卡爾盯著她的背影，目瞪口呆。回過頭，先前撐著下巴看戲的好友做作地搖頭晃腦，她說:“貴族後代，年輕貌美，大學學歷，喔，還是個英國人。”
“……”
——該死的！這還是之前他的原話！
*
露絲的事並沒有困擾卡爾太久，盡管已經意識到這姑娘可能跟自己想象得有些出入，但到目前為止，露絲的容貌與姓氏依舊可以很好的安慰到他那顆資本家的心。
吩咐完克羅喬伊派幾個人跟著小姐，他就很放心地跟風又輕來到她臥室旁的書房裏。
卡爾掃了眼她的書房，看見貼著墻根碼得齊整的書籍一直排到天花板，他瞪大眼，“我的天，你是把所有藏書都帶來了嗎？”
“這不重要。”風又輕遞給他一張信封，卡爾打開後，發現是白星公司的股票走勢，上面的數據簡直讓人喜上眉梢。卡爾笑了下又很快收斂，緊繃的下顎略微擡起，驕傲到用鼻孔對友人說話:“漲勢喜人。話說你怎麽突然關心起這個來了，這難道不是我們之前談論過得嗎？”
“我們之前確實談過這個問題，但我當時沒想到，白星公司會將這一筆生意做得那麽大。”
風又輕雙手搭成塔狀，指尖輕輕抵著下唇，玫瑰色的唇瓣中央微微下陷，像是一道淺淺的溝壑。她皺眉道，“巨人，奧林匹克，和鐵達尼號起航之後，白星公司又發售了一次名下的股票，而這次的量幾乎是之前的一倍。”
卡爾不以為然:“情況如何？”
“八個小時。”風又輕說，“紐約的經紀人給我打了電話，說是八小時內，所有的股票包括零星的散股全部售罄，聽他的語氣，他應該自己偷偷買了點。”
“這麽說，你並沒有買。”
“不僅如此，我還打算趁著這一波鐵達尼高|潮，全部套現。”
卡爾一聽臉上的表情就凝固了，他深深望著好友嫻靜的側臉，她這個人總是這樣，濃密的眼睫一斂，就像眼睛裏正掬著一捧蕩漾的水色，他還真搞不懂這人在想些什麽。
“給我個理由。”卡爾深深吸了口氣，“我猜你今天特意跟我說起這些應該還有點其他目的。”
“我簡直太愛你了卡爾——”男人立刻擺手做嘔吐狀，風又輕沖他眨了眨眼，慢慢將手掌擔在下巴那裏，青灰色的西服下面露出一截細瘦伶仃的腕骨。
“這才只是打算而已，原本計劃中，我是打算邀請你一起來瘋狂套現的，但霍克利家持股太多，抽身太難，所以我想請你將你手裏的股票慢慢轉給我。”
“然後呢？你打算怎麽處理我家那些股票？”卡爾瞪她。
“當然是賣給戴比爾斯那群王八蛋了。”
風又輕伸出手，慢慢敲擊在桌面上，淡薔薇色的指甲修剪得很漂亮，翹著嘴角微笑的樣子，仿佛剛剛語出穢言的人不是她一樣。
“你知道你的這個計劃聽起來就像個圈套吧？”卡爾瞇起眼，心煩意亂，直到坐進她對面的扶手椅中，心裏還不怎麽能接受這個計劃。
他灌了一口冷咖啡，猶豫道:“我們是好友——文森特，多年的知己。但這一票實在太大了，暫且不提我的父親，說實話，我的半成身家都搭在了這裏。”
這話不虛，鐵達尼號的單子算是他離開老霍克利後最大的生意，表明他已徹底脫離父親的陰影自立門戶。如今讓他在白星公司股票漲勢最好的時候退出舞臺，這不是光憑著他們之間的幾年交情就能被說服的。
卡爾幹脆拒絕道:“抱歉，文森特，恕我不能陪你玩這一筆。”
“我就知道會這樣。”風又輕攤手，“所以一開始就沒指望你會答應——你說的沒錯，我的原計劃聽起來就像個圈套，還是把對方當蠢貨的那種。”
“——等等！我怎麽感覺你在趁機罵我？！”
“你才聽出來嗎？”風又輕從書桌抽屜裏掏出一個煙盒，她的表情忽然正經起來，嚴肅鄭重地剪了兩支雪茄。
卡爾接過其中一支，夾在左手，空著的右手給對方點煙。
風又輕的話讓他卸下了大半包袱——太棒了，他真怕他的拒絕會傷到兩人的友誼……這話聽著有點令人作嘔的虛假，但卡爾的擔憂是實打實的，他有點擔心這會不會影響到兩人的合作。
“所以，你已經打算賣掉自己的股票了？”
“不，起航前我就已經賣掉了。”深吸一口後，風又輕享受著煙霧湧入胸腔的味道。
“什麽？！”男人不敢置信。
她反而笑了笑，“真丟人，卡爾。快合上你的嘴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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