拓跋勃烈決定娶親了！</p>

而不出眾人預料的，他將攜手相伴一生的對象就是南朝刺客——月魄</p>

拓跋勃烈當著所有臣子的面宣布這件大事後，不到三日，消息便傳遍了整個古爾斑通，並持續朝其他七大部族擴散</p>

北國大漠之王要娶妻是何等大事，這代表北國將要有尊貴的國母，這可是北國天大的喜事，只可惜人選偏偏是個南朝人，而且還是名南朝刺客！</p>

雖然月魄大敗南朝軍隊有功，但身份立場實在惹人爭議，即使古爾斑通族民服從於拓跋勃烈的領導，對於婚事沒有絲毫意見，北方羅薩特、巴吉林兩族，卻是大大的反對</p>

聽到消息的翌日，兩族族長便快馬加鞭趕到王都，希望當面說服拓跋勃烈改變心意，可惜卻失敗了</p>

兩族族長氣憤難消，卻是無可奈何，畢竟內戰之後，八大部族的勢力劃分得更加清楚，當初擁護拓跋勃烈為王，並忠心與他並肩作戰的騰格裏和塔克幹，如今已是維護北國太平的最大功臣</p>

而發動內戰的巴丹、古特、拉瑪三族，卻成了千古罪人，不但被縮小領地，三族族長更是斬首示眾，成為北國最弱小的三國，別說是抗議，就連說話的餘地都沒有</p>

至於他們羅薩特、巴吉林兩族更是眾人眼中的墻頭草，風往哪邊吹，就往哪邊倒，戰前袖手旁觀，等著坐收漁翁之利，戰後卻是趨炎附勢、逢迎附和樣樣來，早已註定被人唾棄</p>

往後只要騰格裏、塔克幹兩族開口支持，拓跋勃烈說一就一，說二就是二，誰也沒有反對的餘地，同樣，這樁婚事也是如此，正因為兩族皆舉雙手支持，才能如此順行無阻，只是讓眾人猜不透的就是騰格裏一族的態度</p>

塔克幹一族支持月魄無話可說，可騰格裏一族和她非親非故，毫無關聯，究竟為何會同意這荒唐的決定？</p>

這原因，其實就出自月魄大破南朝北頭山河套軍營的那一夜</p>

她出手釋放的北國男子，正是當今騰格裏族長之子——丹契</p>

當月光被天上暗雲遮蔽的剎那，月魄也無聲無息的睜開眼，她拿起擱在枕邊的一雙弦月彎刀起身一躍，下一瞬間竟是風馳電掣地沖向寢宮門口</p>

咻！</p>

誰知門外卻忽然出現兩把長戟，沈重長戟猝不及防折射出鋒銳的刀光，一左一右擋住她的去路，月魄腳步疾停，瞬間往後一個空翻，利落閃避長戟的刀刃，並做出防禦的動作</p>

“國母，非常抱歉，請您就此留步”兩抹高大的身影接著現身</p>

身為騰格裏族長之子，同時也是北國重臣之一的丹契率先開口，他以雙手拿著長戟站在門外，阻止月魄走出寢宮一步，而另一邊的斑圖則是安靜斂眉，一如往常的沈默</p>

“我不是國母”月魄皺眉反駁</p>

“王已經決定了，雖然還沒舉行儀式，但您就是我國未來的國母”丹契恭敬說道，卻沒有疏於防備，全身上下沒有絲毫破綻</p>

“讓開”月魄懶得與他多費唇舌，開口就命令</p>

自從拓跋勃烈宣布婚事後，就以休養的名義將她軟禁在這座宮殿內，時時刻刻都派人監控著她，讓她無法踏出宮殿半步，而隨著婚期接近，她更是被要求不能隨意踏出寢宮，算算日子，她已經被軟禁將近一個月了</p>

他說他要她所有的心甘情願，可事實上，他根本就是強取豪奪</p>

他讓她完全沒有選擇的餘地，除了她的命、她的武藝、她的忠誠，他還要她的一生、她的自由，甚至是她的靈魂！</p>

他是北國大漠之王，他贏得了江山勢力，贏得了所有族民的擁戴，甚至贏得了北國的太平未來，他幾乎擁有一切，卻還要奪走她的全部，甚至要她心甘情願的雙手奉上</p>

“恕臣不能從命”丹契、斑圖依舊握緊長戟，忠誠的沒有移動半步</p>

她握緊雙刀，冷冷瞪著眼前的兩名男子“拓跋勃烈瘋了，你們也要跟他一起瘋嗎？”</p>

“王沒有瘋，王只是做出最明智的選族，而我國上下全都認同王的決定”丹契微笑，語氣卻是充滿敬意</p>

“我是南朝人”月魄忍不住出聲提醒</p>

“您不分彼此拔刀相助，救了塔克幹所有族民，更為我國這場內戰奠定勝利的關鍵，在所有族民眼中，您已是我北國的救命恩人”他解釋前因後果，順道表達族民對她的看法</p>

月魄忍不住一楞</p>

“我是刺客”她迅速又道</p>

“懂得濟弱扶傾的刺客不多，能夠以命行俠仗義的刺客更是少之又少，北頭山河套軍營一戰，已充分展現出您的風範，也令臣大開眼界，深深懾服”</p>

“你……”月魄瞇起眼，總算註意到他特殊的眸色當初被囚禁在河套軍營地牢中的那名北國戰俘，也是一雙綠眸“是你？”她微楞</p>

丹契勾起嘴角，眼神依然是傲然湛亮</p>

“北頭山河套軍營一戰，您著實令臣刮目相看，臣的這條命是您撿回來的，北國的太平之路是您用命鋪下來的，因為您，我騰格裏一族才能免於被巴丹、南朝大軍入侵，我族上下全都記下這份恩情，並由衷感激您的無私，王要迎您為後，我族上下一致同意，毫無二言，我國國母之位非你莫屬”</p>

月魄瞬間啞口無言，不懂事情怎會出現如此轉折</p>

原來她當初釋放的戰俘竟是騰格裏的族長之子，倘若騰格裏、塔克幹和古爾斑通三族皆支持這樁婚事，那麽北國上下不就無人能夠反對拓跋勃烈的決定</p>

難道他早已得知此事，所以才會一意孤行，堅持要娶她為妻，因為他早已料到結局？</p>

所有的一切，其實早在他的掌握之中？</p>

我不會……我、永遠都不會後悔</p>

想起他自信的笑容，她心頭一震，終於恍然大悟</p>

他運籌帷幄、機關算盡，凡是想要得到的就一定會得到，她的擔憂從一開始就只是多餘，早在許久之前，她就已經是他的囊中之物</p>

只是一國之後聽似尊貴，卻並非榮耀，更非美夢，而是得扛一輩子的責任與重擔，他明知道，卻執意要她走上這條不歸路，陪他一塊沈淪，他對她竟是如此地自私和殘忍，但是她……但是她……</p>

一生一世，我都不放手，絕不放手</p>

耳邊，仿佛再次傳來他堅定的誓言，月魄眸光晃蕩，不禁握緊手中兵器，腦間瞬間浮現兩人相識以來的點點滴滴</p>

他深沈的微笑、霸道的姿態、信任的凝視、執著的呼喚、占用的擁抱、愛憐的撫觸，和堅定不悔的宣誓親吻</p>

他們才相識多久，她的腦裏卻早已裝滿了他的身影，為了留下她，他不顧一切也要救回她的命，讓她連放棄的機會都沒有，但是她……卻無法後悔</p>

她甚至連恨他的能力也沒有</p>

“國母，我國雖然再次獲得太平，但兩次內戰早已重創我國根本，族民大傷，國內的一切百廢待舉，王需要您的扶持，族民也需要您的扶持，請您為我們留下”始終沒有說話的斑圖竟忽然打破沈默，並朝她單膝跪地，向她恭敬請求，而一旁的丹契也迅速如法炮制</p>

兩人恭敬低著頭，放棄驕傲，為了北國的將來向她請求，而他們的長戟就擱在腳邊，首度卸下防備露出破綻，這正是她逃跑的最佳機會，然而她的雙腳卻像是忽然生了根，竟然再也無法動彈</p>

她看著兩人，竟無法再握緊手中的彎刀</p>

“我是南朝人，並不屬於這裏”她虛弱的別過頭，卻不知是說給他們聽，還是說給自己聽</p>

就算回到南朝又如何，除了殺戮和仇恨，她究竟還能做什麽？</p>

就算她殺光了那些貪官汙吏、將匪兵寇，沒有明智的君主，腐敗的南朝又有什麽未來可言？</p>

“只要您願意待在這裏，北國就是您的家”兩人異口同聲說道</p>

月魄無法給予回應，只能迅速轉過身，逐漸松懈緊繃的身軀</p>

“起來，你們是戰士，不該向我下跪”</p>

“您是我們尊貴的國母”兩人又道</p>

“別說了，全都起來”月魄閉上眼，知道自己又錯失了一次逃跑的機會，而這次，同樣是她自己主動放棄</p>

“……是”兩人望著她沈默的背影，只能遵命的起身，靜靜退回到原先的位置，確保她的一舉一動，眼角餘光忽然發現拓跋勃烈的身影</p>

兩人正打算跪地，卻遭到阻止</p>

他無聲揮退兩人，並快步走到月魄的身後</p>

“在想什麽？”他張開雙臂，理所當然的將她擁入懷中</p>

她緩緩睜開眼，目光迷離而遙遠，柔韌的身子有瞬間的僵硬，卻很快的臣服在他的擁抱之下</p>

自從來到北國之後，無論他處理國事到多晚，必定會來到她的寢宮與她相擁而眠，每個夜裏她都在他的懷中入睡，然後再自他的懷中醒來，夜覆一夜，她的身子早在許久之前就已習慣他的擁抱，甚至接納了他的霸道</p>

“南朝如今狀況如何？”她輕聲問</p>

他沈默了會兒，才開口回答：“沒有多少改變”</p>

“若是繼續這樣下去，南朝的百姓將會變得如何？”</p>

“誰都無法預料未來，但我以性命向你發誓，在我有生之年，北國絕對不恣意侵略南朝，總有一日我絕對會實現天下太平”拓跋勃烈一邊說著，一邊將她擁抱得更牢更緊</p>

眸光重重晃蕩，她斂下長睫，看著他圈困著自己的一雙鍵臂</p>

“你騙我”她輕聲呢喃</p>

“我不騙你”</p>

“你騙我……”她依然不相信他，但同時卻是迅速轉過身，將小臉藏入他寬闊炙熱的胸膛“你騙我，騙我，騙我，騙我……”她不斷重覆，重覆著他對她所做的每一項殘忍，每一項自私</p>

“如果我騙你，你可以殺了我”他再次向她承諾</p>

身子一震，她終於不再言語，而是將臉埋藏得更深，掩飾無聲落下的淚</p>

騙或不騙，都是她的選擇</p>

無論他是否履行他的承諾，都是她停下腳步，留在他的懷抱裏</p>

無論他是否信守他的承諾，都是她作繭自縛，戀上了他的誓言</p>

就算他騙了她，她也無法出手殺了他，因為一切的一切，都是她心甘情願……</p>

拓跋勃烈很快便察覺到胸前的濕潤，心頭頓時狠狠抽痛</p>

是他的自私讓她如此的痛苦和掙紮，是他的殘忍讓她別無選擇，為了他和北國，她已經犧牲了太多，而將來她卻必須被迫割舍更多、更多</p>

縱然他崇尚和平，除非必要絕不興戰火，然而兩國關系惡劣，在天下太平之前，誰也說不準兩國之間能夠相安無事，但倘若南朝執意要戰、非要北侵，為求自保，他還是必須選擇流血對立</p>

屆時兩國一旦開戰，她不只是要割舍南朝百姓，還要割舍一切的不忍和痛楚</p>

鍵臂再次收攏，他以贖罪的姿態低頭吻上她的發，卻是以乞求回報的語氣，說出這輩子從未說過，將來也不會再對他人傾述的一句話——</p>

“我愛你”</p>

柔韌的身軀再次重重一震，月魄沒有回應，只是靜靜的依偎在他的懷裏，無聲的默默落淚</p>

＊＊＊</p>

“國母，您身子好些了嗎？”</p>

月魄的寢宮中忽然傳出女子們溫柔的慰問聲，一群婦女一如往常的帶了一籃籃的點心、水果和熱湯，牽著自己的孩子們來探望她</p>

自她在這座寢宮養傷以來，所有人就經常會出入她的寢宮陪她聊天解悶，所有人同樣居住在這座宮殿之中，全都是拓跋勃烈的眾妾，同時也是拓跋勃烈的父妾、兄嫂、弟媳</p>

十二年內戰，她們失去可以依靠的丈夫，拓跋勃烈只好將所有人納為妾，代替去世的父親兄弟照顧他們的妻妾和孩子，這是北國男人的責任，也是所有北國男人應盡的義務</p>

在茫茫無邊的沙漠，每個女人、孩童都受到男人的保護，而男人理所當然要保護自己的親人一輩子，她並不意外拓跋勃烈擁有如此多的女人</p>

“好多了”她露出淺笑，並招呼所有人一塊兒坐到柔軟的氈毯上</p>

“那真是太好了”所有人也對著她笑，笑容總是真誠純摯“不過氣色似乎還是差了些，幸好今年葡萄收成不錯，您要是喜歡就多嘗嘗吧”其中一人掀開籃蓋，大方的將整籃的葡萄放到月魄身前</p>

在貧瘠的沙漠，唯有古爾斑通的領地種得出珍貴的葡萄，其他部族想吃恐怕都還吃不到，但所有人還是合力張羅來這麽多的葡萄，只是因為葡萄補血補虛，對月魄目前的身子相當有助益</p>

這些葡萄全是她們的苦心和善意，自從她來到王都後，無論是男人還是女人，每個人對她都是真心真意，真誠無私</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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