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9章 二合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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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9章 二合一
很快，安格斯就帶著帝國科研院的人員過來了，身後是一群荷槍實彈、全副武裝的帝國士兵，警惕十足。
看到就站在王蟲身邊的雲奚，安格斯心臟都顫了兩顫，臉上是少有的嚴肅，
“請你離開，太危險了殿下！”
在他開口的同時，無數熱能炮已經對準了王蟲。
雲奚看過去，在安格斯旁邊還站著一隊穿著白大褂的研究人員。
正用癡迷驚嘆的目光看向王蟲。
“完美的武裝骨骼。”
“天生的頂級掠食者。”
雲奚：“……”
不管是在哪個世界，搞研究的精神狀態都有癲癲。
“殿下，請過來。”
衛兵一邊用熱能炮對準王蟲一邊靠近，安格斯放低聲音，小聲地勸誡雲奚。
然而，被能量炮對準都一動不動的王蟲，在衛隊要將自己和雲奚拉開時，觸須瞬間顫了顫，外骨骼彈出骨刃，獠牙生長。
他像是剛剛誕生的幼獸，在面對著世界的惡意，緊緊粘著唯一的庇護者汲取暖意。一旦被分開，就會張開所有稚嫩的獠牙和利爪，抵禦全世界。
不過，和真正沒有抵抗力的幼獸不同，他全身上下都是頂級的天然殺器。
但是看到王蟲這個樣子，雖然知道他是危險生物，天然與人族對立，雲奚心底還是忍不住升起一絲憐愛。
“不用了。”雲奚搖了搖頭，“他現在不會攻擊，但我離開了就說不定。”
雲奚看向旁邊的王蟲，安撫地摸了摸他的腦袋。
柔順的銀發冰涼如絲，王蟲眨了眨眼睛，頭頂柔軟的觸須像是活了一樣，輕輕蹭過她的手背。
乖巧柔順得令人不敢置信。
江教官看著那一張張目瞪口呆的臉，心中突然升起了一股幸災樂禍的欣慰。
你們帝國皇嗣惹出來的事，也輪到你們受驚嚇了！
“奇跡。”安格斯剛想問問研究人員這正常嗎，就聽見身邊傳來低低的驚嘆聲。
轉頭一看，旁邊的人正眼睛狂熱地盯著雲奚和王蟲了。
“要是能掌控馴服王蟲的方法，帝國與蟲族的百年戰爭也許可以結束！”
研究人員的話讓安格斯心臟不受控制地一熱。
結束戰爭……哪個帝國子民沒有這樣的夢想？
但是，刻在骨子裏的警惕心還是讓安格斯忍不住自己的多疑。
“這樣的情況正常嗎？王蟲有不遜色於人類的智慧，會不會是他在偽裝？”
“殿下，請您將事情經過再敘述一遍。”研究人員看向雲奚。
省去古神的信息，雲奚將王蟲孵化的過程說了一遍。
研究人員沈吟道，“王蟲在孵化後並不會有雛鳥情節。不過王蟲沒有獲得記憶傳承的概率也不大。這種情況，應該是沒有得到傳承的後遺癥。
生物總會下意識地親近第一眼見到的存在，他可能將殿下誤認為了母親。”
雲奚：“……”
細想一下王蟲對她的態度……那可不是將她當媽了嗎？
她偏頭看了眼王蟲，卻見他乖乖地垂順著觸須，既沒有承認也沒有否認。
明明他聽得懂！
“不過殿下的想法是有可能實現的。雖然不知道沒有傳承的王蟲能否命令蟲族，但是可以試一試。不過王蟲太過危險，隨時有恢覆記憶傷害您的可能。
殿下，如果您真的要留一個王蟲在身邊，我們建議您設置‘後門’。”
雲奚臉色一凝。
他們說的‘後門’，不用想也知道不是什麽好的東西。
她想到了人偶師曾和她透露過的，安裝在腦中的微型炸彈。
蟲族是人類的天敵，對敵人的同情是多餘沒有必要的。誰也不知道他以後會變成什麽樣。
但是王蟲從孵化到現在，在她面前表現得太過無害了，以至於有種欺負一只蟲崽子的錯覺。
“我、不、會、傷害、奚。”
王蟲觸須亂糟糟地糾纏，聲音變得語無倫次起來。
“我、留下、在身邊。可以……安裝、後門。”
他驀然看向那名研究人員，深邃的眸子黑暗無光，“安、後門！”
“是——是！”被獸類般淩厲的眼神一瞥，研究人員心中一顫，下意識點頭。
之前還不願意離開雲奚半步的小王蟲，竟然主動松開了手，像是怕被拋棄的小狗主動叼起了韁繩，要求去套上項圈。
“不用了。”雲奚搖了搖頭，伸手拉住王蟲，拒絕了研究人員的建議。
如果他以後叛變，大不了她再使用神明權柄鎮壓。
那時候，技能的冷卻時間應該也差不多到了。
研究人員只能遺憾點頭，但是，基礎檢查還是要做的。一來是測試他的信息素能否控制蟲族，二是檢查他失去傳承記憶的原因。
聯邦的接應軍艦到了，江教官不得不先帶其他學生回去。
葉空青本來想留下來，但是被雲奚拜托去看顧返程的新生。
沈默了幾秒。
葉空青灰眸微彎，笑得斯文儒雅，眼中露出幾點晶亮的碎光，“好。如果是你的願望。”
“不過……”
他聲音一頓，俊美的臉湊近雲奚，“我也有一個請求。”
雲奚，“什麽？”
“希望奚奚回來後，能告訴我，你之前答應了厄塞什麽要求。”——能讓那頭龍那麽高興，甚至願意乖乖離開。
雲奚兩眼迷茫。
不就是大房子嗎？你不……
她猛然想起，神明家園裏似乎還沒有律白的房子。
雲奚微微垂下眸。
不知道如果七名主神都進入神明家園，會發生什麽。是不是能揭穿神明家園的秘密了？
葉空青走後，王蟲的檢查還在繼續。
雲奚百無聊賴地坐在實驗室外面，想起窺密者給自己的塔羅牌，登上光腦開始搜索【死神-逆位】的消息。
一張塔羅牌有太多的含義，需要聯合不同的牌面才能解讀。在神學和科學都高度發展的這個宇宙，塔羅牌非但沒有消失在歷史長河中，相關的研究反而越來越多。
雲奚刷了很久，在許多解讀中圈出了一個關鍵詞——重生。
重生的皇帝？
她閉上眼睛，從腦海角落裏翻出所有有關皇帝、古神第一席的信息。
人偶師給的信息也不能盡信，人在評判一個人的時候，難免會帶有主觀色彩。就比如他曾經警告她，不要和加圖索家族相認——凱撒大帝深愛自己姐姐，可能將怨氣撒在她身上。
但是她今天見到凱撒大帝，不說是個好舅舅，但起碼表現正常。
當然，這也可能是凱撒大帝的偽裝。
消息太少了……雲奚舔了舔唇。也許只有進入皇宮，她才可能獲得更多的信息。
但是……克裏斯。
雲奚想到時空之神，腦袋就一陣陣發疼。
她之前拒絕承認身份，一方面是不信任凱撒大帝，另一方面是因為克裏斯。
加圖索皇族供奉時空之神，每一位皇族成員都需要祭拜時空神像，被時空領主賜下的時空序列異能是每一位皇族的象征。
她如果回去，那不是自投羅網嗎！
為什麽明明蘭洛歐負責帝國，但皇族卻信奉克裏斯這個瘋子！
正在雲奚頭疼的時候，“啪”的一聲，實驗室大門打開了。
雲奚目光第一時間凝聚在王蟲的脖子上。
青年纖白漂亮的脖頸上，正箍著一個銀質的項圈。
項圈中間鑲嵌著一顆菱形的紅寶石，像是雪裏的一點紅。金屬邊沿卡進皮肉，莫名地……有點澀？
“奚。”一見到她，王蟲眼睛就微微亮了起來，大步走過來，將一個小型開關按鈕塞進了雲奚手中。
觸須羞澀地顫抖，還帶著微妙的滿足與興奮。
他微擡起下巴，瀑布般柔順的銀發隨著動作落下，目光柔順，仰起脖子的姿態像極了一只引頸就戮的天鵝。
“你可以用它……”
“掌控我、操縱我。”
雲奚一怔。
“殿下。”研究人員看到雲奚時有點心虛，“這是他主動要求的。並非我們自作主張。”
當然，他們也都樂見其成。就算王蟲表現得再乖順，他們也沒對他喪失警惕心。
“不過你放心。項圈很穩定，只有您手上的開關才能啟動內置炸彈，而且除了您的基因譜圖，沒有第二條秘鑰能啟動。一旦發現他有危險，您可以瞬間啟動裝置。”
王蟲在旁邊點頭，“現在，我很安全、不危險。”
雲奚看向此時認真同她解釋的王蟲。
不知道他恢覆傳承記憶後，會不會後悔將命脈交給一個人類。
她伸手摸向項圈。
普通的武器根本破不開王蟲的體表防禦，項圈要起效，起碼嵌進血肉。連她都拿他的防禦無可奈何，實驗室要植入項圈，最大的可能是他親手劃開了脖子，將項圈卡進了血肉裏。
見她伸手，王蟲瞬間湊了過來。
高大的身形微屈，將脆弱的脖頸暴露在她掌間，任她撫摸。
然後開始‘得寸進尺’提要求。
“奚，我想要、名字。”
進了實驗室，他才知道，‘王蟲’不是他的名字，只是他的物種名。
早在暴露之前，他就敏銳地發現了，雖然沒有表現出來，但奚一直對他懷有警惕。因為他們警惕王蟲的‘危險’。
雖然不知道自己種族的危險性，但他討厭雲奚對他的這種警惕，所以他才會主動要求帶上項圈，只有這種方法，才能證明他的無害——從現在，到未來。
“雲冽。”雲奚想了一下，“以後你就叫雲冽。”
只要他以後不背叛，就永遠都是她的蟲。
宇宙有不知數的王蟲，但只有一個雲冽。
雲冽瞬間高興地瞇起眼睛，觸須跳舞。
雲奚看向一個個怕被責怪的研究人員，“其他檢查結果呢？為什麽他會失去傳承？是因為發育不良嗎？發育不良能命令蟲潮退兵嗎？”
“不是。”研究人員互視幾眼，表情古怪，“相反。他的身體和大腦神經特別活躍，整體素質遠高於我們收集到的王蟲平均水平，成長速度也極快。
強的幾乎像是……一個怪物。”
雲奚：……啊？
“我們倒是在他心臟處檢測到了損傷痕跡。他的心肌強度弱於一般王蟲，但正在迅速修覆。至於失去傳承記憶能不能命令蟲族……蟲族的社會機制太覆雜了，至今我們還未研究透徹，殿下可能要讓王……雲冽試試才知道。”
剛準備脫口而出‘王蟲’二字的研究員，收到雲冽無機質的目光，瞬間將稱呼咽了下去。
也許雲冽是被古神心臟寄生、又被挖出心臟，才造成這麽一個失去傳承記憶的狀態。
雲奚點頭，沒有停留，直接聯絡安格斯，讓他準備動身前線。
就算雲冽不能命令蟲族，她的異能也能大幅度緩解前線壓力。
這是母親的故土。
也是她帝國小夥伴的家園。
哪怕不是帝國皇室的身份，雲奚也會盡自己所能保護這裏。
不到三分鐘，安格斯便前來匯報，“殿下，護衛戰艦還有十分鐘到達星港。我們將通過星門前往遠星關卡。預計航程三十分鐘。”
他擔憂地看了一眼雲奚，還是盡最大職責委婉勸誡，“陛下更希望您能遠離戰場。
蟲族戰場是巨大的絞肉場，現在距離您上一次召喚神降的時間間隔太短，短時間您無法再次召喚神降，那裏實在太危險。
加圖索家族起碼……需要留下一個人。”
凱撒大帝已經前往戰場了，雲奚再去，如果再出現當年蟲潮時的意外，加圖索家族就真的後繼無人了。
雲奚囧囧的。
沒想到“家裏有皇位繼承。”這種看過的梗有朝一日，竟然真的發生在自己身上。
為了證明自己有生存能力、不是只能靠神降的代行者，雲奚直接向安格斯發起了挑戰。
五分鐘後，從地上爬起來的禁軍長臉上是對人生的懷疑。
“還有五分鐘，我們可以出發去星港了。”雲奚拍了拍手。
雖然她是共享權柄，但她抽取的技能、強化的體質，都是她自己的東西。
而且，多次使用主神權柄後，雲奚也能感覺到，自己的身體明顯在變強，越來越適應神力。
安格斯的戰鬥技巧等等比她嫻熟，但是，她開掛啊。
到了星港，讓雲奚沒有想到的是，此次和她的星艦一起支援前線的，還有聯邦派來的支援艦隊。
其中還有她的老熟人，去而覆返的江教官。
將學生送上船後，他又回來了，趁機加入了聯邦的支援編制。
看到她，老江挑了挑眉，“就知道你肯定坐不住，一定會去戰場。”
雲奚莫名有種逃課被班主任抓到的感覺。
“殿下，您的座駕馬上就到。”安格斯瞥了眼江教官，適時拯救了被教官的刺頭奚。
天空中傳來一陣如同天裂般的轟鳴聲。
星港的天光被陰影遮住，像是由泰坦巨獸從天而降，遮蔽日光。
恢弘巨大的戰艦駛向停泊位，龐大的艦身將周圍戰艦都襯成了螞蟻，上百條護衛艦環繞期間，如同衛兵拱衛帝王。
“泰坦巨艦！”
人群一陣騷動，激動壓抑的驚呼響起。
就連雲奚，也在擡頭一瞬間，被那鋼鐵洪流制造的巨艦所深深震撼。
安格斯驕傲道，“帝國一共三艘私人泰坦巨艦，這是和陛下戰艦座駕同一批出場的孿生泰坦級戰艦——藍金玫瑰號。原本是屬於您母親的座駕，只是三公主還未等它建造完成便離開了帝國。
現在，按照帝國遺產繼承法，它歸屬於您。”
說到後面，安格斯的聲音帶上了一抹憂傷。
被安格斯引入艦內時，雲奚聽到了身後低低的聲音。
“可惡！帝國也太壕氣了！一出手就是一艘泰坦戰艦。老江，咱們拿什麽和帝國爭？雲奚不會一去帝國不回吧？”
江離沒好氣地敲了同伴，“那本來就是人家的血脈至親。還能不讓回家了？”
快登陸太空電梯的雲奚回頭看一眼，江教官正對她擺手，就像是對一名遠行的游子。
艦隊啟航，穿梭星門。
以前每次空間跳躍時，艦船都會劇烈顛簸。知道要進行跳躍了，雲奚下意識去安全帶固定身體，就被安格斯笑著打斷。
“殿下。星門跳躍是帝國特有的技術，空間穩定性是受到時空之神力量固定的，不會像普通空間跳躍一樣顛簸，您不需要擔心有任何副作用。”
說完，他又盡職盡責地科普，
“蟲族和我們一樣可以利用蟲洞進行躍遷。星門受神力祝福，未經過帝國準許的生命不能通行。只有星門才被允許連接邊關和內地。”
雲奚準備找安全帶的手一頓，“你說受誰祝福？”
“時空之神。”她的話讓安格斯疑惑地偏過頭，英俊的臉流露出驕傲之色，“加圖索皇族信奉時空之神，您忘了嗎？
正是因為皇族和時空之神的關系，所以只有帝國才能使用星門。”
“加圖索皇族每一代直系血脈都是時空代行者，只有您是意外。不過，也許您回到皇宮，與時空領主溝通後，能成為三神代行者。”
安格斯說到這，碧瞳已經微微亮了起來。
三神代行者！這將是帝國歷史上最強大、最受神明眷顧的王！
然而，在安格斯還在展望未來時，雲奚本人已經麻了。
可是現在為時已晚，戰艦已經逐漸進入發光的星門。
宛如一滴水穿過薄膜，艦頭、艦中、艦尾一點點被銀光吞噬。
雲奚從玻璃舷窗中看到星門散發的綺麗星光。
然後星光一同崩碎，化為一片片熾白耀眼的碎片。
安格斯消失了、舷窗消失了、雲冽也也消失了。
她周圍的空間變成了一片純白，泛著銀光的碎片匯成一條銀河般的長河。
脈脈銀光中，雲奚依稀看見各種各樣滾動的畫面，裏面只是那些畫面被霧氣和銀光模糊，看不真切。
雲奚腦海中下意識出現一個詞——時空星河。
雲奚往星河上走了兩步，隨意撿起一片碎片。
被她拾起的過程中，碎片上的霧氣和銀光逐漸消散，畫面逐漸變得清晰起來。
那是一片晦暗的星域。
陰雲籠罩整個星域，雷暴與閃電在漆黑的陰雲中不知疲倦劈響，整個星域充滿了風暴、雷霆與……死寂。
惡劣的生存環境導致所有生命體難以為繼，暴風中傳來生命的哀嘯與哭嚎。
‘幸存者’踏上星域，度過重重死境，去尋找傳說中的呼喚風雨的神明，祈禱雷暴消止、神明庇護。
而星域中心，一只巨大的羽蛇盤踞在星球上。
羽翼折斷、露出森森骨翅，蛇尾汙化，俊美的臉變成碎裂的陶瓷神像，遍布裂痕，兼具神性和邪性。
猩紅的豎瞳睜開，俯視星球大洋之中隨波浪起伏的螻蟻，眼中是徹骨的冷酷和陰郁戾氣，唯獨不見任何對生命的憐憫。
祂正揚起巨大的蛇尾，準備掀起風暴，殺死這群打擾祂安息之人。
宏大的畫面綺麗、恢弘又詭異。
祂是神，更是邪神。
雲奚仿佛置身那宏大的場景，身邊全是暴雨與颶風，又像是在寰宇之外旁觀，將一切盡收眼底。
“嬌嬌？！”
羽蛇邪神的汙化比亞特斯當年還嚴重。
雲奚毫不懷疑，在海神權杖時嬌嬌蛇如果徹底墮化下去，會和這條盤踞星球的邪神一模一樣！
似乎聽到她的聲音，正準備甩尾的巨大羽蛇瞬間擡起頭，雙翼大張。
晦暗陰郁的紅瞳戾氣消散，麻木又期待地看過來。
那一刻，雲奚有一種真的被趴在星球上的巨大蛇神‘註視’的錯覺。
不過，因為這一瞬的驚訝，碎片從她手中脫手，又落入了星河中。
那是……什麽？
驚訝的心情緩緩平覆，雲奚皺了皺眉，按捺不住好奇心，又撿起了第二個碎片。
這裏的碎片太多了，再加上強烈的光汙染，她完全找不到剛才掉落的碎片是哪張。
第二片碎片清晰後，雲奚那種‘置身其中感’更加強烈了。
好像逐漸從看畫的人，變成了畫中的一部分。
第一片碎片她像是站在天空遙望，第二片碎片她已經置身於熙攘的人群中。
只不過周圍的人看不到她，她像是一個幽靈穿梭。
這個碎片說不上比起上一張好或不好，但同樣環境惡劣、對人的惡意極大。
空氣中散發著經久不散的腥氣。
形狀各異的蟲族來來往往，能讓任何一位密集恐懼癥患者全身發寒。
被俘虜的人類和其他智慧生命體全部神情麻木灰敗，成為豢養的獵物和奴隸。這個宇宙，充斥著比上次更深沈濃郁的絕望。
雲奚頭皮發麻，又不能和其他生命交互，只能在其中穿梭。
她看到一隊受不了壓迫的起義軍在暗中謀算要殺了蟲族的王，悄悄跟了上去。
她剛跟他們踏入門口，鮮紅粘稠的血濺了滿門，順著門縫開始往外流。
雲奚深吸一口氣，看向蟲族的王座。
一雙全黑的眼看了過來，銀發白膚，全身的外骨骼都毫不遮掩地全副武裝。
比起雲冽那假邪冷真單純，這個是真的又邪又冷，從模樣到氣質都散發著強大的反派氣場。
又遇到一個發癲的‘熟人’，雲奚徹底沒脾氣了。
好家夥，感情她身邊都是反派？
克裏斯的星門裏，都是什麽玩意？！
正當她心中吐槽時，那看著就似人非人的王蟲突然朝她的方向看了過來。
雲奚不以為意，她已經實驗過了，這裏的人看不見她也無法和她交流。
應該和那次和亞特斯對視一樣，只是意外。
可是，上面的王蟲卻盯著她方向越看越久。
雲奚左右看了看，發現沒有其他人。
不止是王蟲，其他蟲族，還有被制服但沒死的起義軍也好似察覺到了一樣，疑惑地看了過來。
她突然發現，自己好像突然……有實體了。
“奚奚，抓到你了。”
就在雲奚驚駭時，一道親切優雅的聲音突然在她耳畔響起，笑意清淺。
她身後的空間波動，淡淡的銀芒如漣漪般擴散。
克裏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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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快，安格斯就帶著帝國科研院的人員過來了，身後是一群荷槍實彈、全副武裝的帝國士兵，警惕十足。
看到就站在王蟲身邊的雲奚，安格斯心臟都顫了兩顫，臉上是少有的嚴肅，
“請你離開，太危險了殿下！”
在他開口的同時，無數熱能炮已經對準了王蟲。
雲奚看過去，在安格斯旁邊還站著一隊穿著白大褂的研究人員。
正用癡迷驚嘆的目光看向王蟲。
“完美的武裝骨骼。”
“天生的頂級掠食者。”
雲奚：“……”
不管是在哪個世界，搞研究的精神狀態都有癲癲。
“殿下，請過來。”
衛兵一邊用熱能炮對準王蟲一邊靠近，安格斯放低聲音，小聲地勸誡雲奚。
然而，被能量炮對準都一動不動的王蟲，在衛隊要將自己和雲奚拉開時，觸須瞬間顫了顫，外骨骼彈出骨刃，獠牙生長。
他像是剛剛誕生的幼獸，在面對著世界的惡意，緊緊粘著唯一的庇護者汲取暖意。一旦被分開，就會張開所有稚嫩的獠牙和利爪，抵禦全世界。
不過，和真正沒有抵抗力的幼獸不同，他全身上下都是頂級的天然殺器。
但是看到王蟲這個樣子，雖然知道他是危險生物，天然與人族對立，雲奚心底還是忍不住升起一絲憐愛。
“不用了。”雲奚搖了搖頭，“他現在不會攻擊，但我離開了就說不定。”
雲奚看向旁邊的王蟲，安撫地摸了摸他的腦袋。
柔順的銀發冰涼如絲，王蟲眨了眨眼睛，頭頂柔軟的觸須像是活了一樣，輕輕蹭過她的手背。
乖巧柔順得令人不敢置信。
江教官看著那一張張目瞪口呆的臉，心中突然升起了一股幸災樂禍的欣慰。
你們帝國皇嗣惹出來的事，也輪到你們受驚嚇了！
“奇跡。”安格斯剛想問問研究人員這正常嗎，就聽見身邊傳來低低的驚嘆聲。
轉頭一看，旁邊的人正眼睛狂熱地盯著雲奚和王蟲了。
“要是能掌控馴服王蟲的方法，帝國與蟲族的百年戰爭也許可以結束！”
研究人員的話讓安格斯心臟不受控制地一熱。
結束戰爭……哪個帝國子民沒有這樣的夢想？
但是，刻在骨子裏的警惕心還是讓安格斯忍不住自己的多疑。
“這樣的情況正常嗎？王蟲有不遜色於人類的智慧，會不會是他在偽裝？”
“殿下，請您將事情經過再敘述一遍。”研究人員看向雲奚。
省去古神的信息，雲奚將王蟲孵化的過程說了一遍。
研究人員沈吟道，“王蟲在孵化後並不會有雛鳥情節。不過王蟲沒有獲得記憶傳承的概率也不大。這種情況，應該是沒有得到傳承的後遺癥。
生物總會下意識地親近第一眼見到的存在，他可能將殿下誤認為了母親。”
雲奚：“……”
細想一下王蟲對她的態度……那可不是將她當媽了嗎？
她偏頭看了眼王蟲，卻見他乖乖地垂順著觸須，既沒有承認也沒有否認。
明明他聽得懂！
“不過殿下的想法是有可能實現的。雖然不知道沒有傳承的王蟲能否命令蟲族，但是可以試一試。不過王蟲太過危險，隨時有恢覆記憶傷害您的可能。
殿下，如果您真的要留一個王蟲在身邊，我們建議您設置‘後門’。”
雲奚臉色一凝。
他們說的‘後門’，不用想也知道不是什麽好的東西。
她想到了人偶師曾和她透露過的，安裝在腦中的微型炸彈。
蟲族是人類的天敵，對敵人的同情是多餘沒有必要的。誰也不知道他以後會變成什麽樣。
但是王蟲從孵化到現在，在她面前表現得太過無害了，以至於有種欺負一只蟲崽子的錯覺。
“我、不、會、傷害、奚。”
王蟲觸須亂糟糟地糾纏，聲音變得語無倫次起來。
“我、留下、在身邊。可以……安裝、後門。”
他驀然看向那名研究人員，深邃的眸子黑暗無光，“安、後門！”
“是——是！”被獸類般淩厲的眼神一瞥，研究人員心中一顫，下意識點頭。
之前還不願意離開雲奚半步的小王蟲，竟然主動松開了手，像是怕被拋棄的小狗主動叼起了韁繩，要求去套上項圈。
“不用了。”雲奚搖了搖頭，伸手拉住王蟲，拒絕了研究人員的建議。
如果他以後叛變，大不了她再使用神明權柄鎮壓。
那時候，技能的冷卻時間應該也差不多到了。
研究人員只能遺憾點頭，但是，基礎檢查還是要做的。一來是測試他的信息素能否控制蟲族，二是檢查他失去傳承記憶的原因。
聯邦的接應軍艦到了，江教官不得不先帶其他學生回去。
葉空青本來想留下來，但是被雲奚拜托去看顧返程的新生。
沈默了幾秒。
葉空青灰眸微彎，笑得斯文儒雅，眼中露出幾點晶亮的碎光，“好。如果是你的願望。”
“不過……”
他聲音一頓，俊美的臉湊近雲奚，“我也有一個請求。”
雲奚，“什麽？”
“希望奚奚回來後，能告訴我，你之前答應了厄塞什麽要求。”——能讓那頭龍那麽高興，甚至願意乖乖離開。
雲奚兩眼迷茫。
不就是大房子嗎？你不……
她猛然想起，神明家園裏似乎還沒有律白的房子。
雲奚微微垂下眸。
不知道如果七名主神都進入神明家園，會發生什麽。是不是能揭穿神明家園的秘密了？
葉空青走後，王蟲的檢查還在繼續。
雲奚百無聊賴地坐在實驗室外面，想起窺密者給自己的塔羅牌，登上光腦開始搜索【死神-逆位】的消息。
一張塔羅牌有太多的含義，需要聯合不同的牌面才能解讀。在神學和科學都高度發展的這個宇宙，塔羅牌非但沒有消失在歷史長河中，相關的研究反而越來越多。
雲奚刷了很久，在許多解讀中圈出了一個關鍵詞——重生。
重生的皇帝？
她閉上眼睛，從腦海角落裏翻出所有有關皇帝、古神第一席的信息。
人偶師給的信息也不能盡信，人在評判一個人的時候，難免會帶有主觀色彩。就比如他曾經警告她，不要和加圖索家族相認——凱撒大帝深愛自己姐姐，可能將怨氣撒在她身上。
但是她今天見到凱撒大帝，不說是個好舅舅，但起碼表現正常。
當然，這也可能是凱撒大帝的偽裝。
消息太少了……雲奚舔了舔唇。也許只有進入皇宮，她才可能獲得更多的信息。
但是……克裏斯。
雲奚想到時空之神，腦袋就一陣陣發疼。
她之前拒絕承認身份，一方面是不信任凱撒大帝，另一方面是因為克裏斯。
加圖索皇族供奉時空之神，每一位皇族成員都需要祭拜時空神像，被時空領主賜下的時空序列異能是每一位皇族的象征。
她如果回去，那不是自投羅網嗎！
為什麽明明蘭洛歐負責帝國，但皇族卻信奉克裏斯這個瘋子！
正在雲奚頭疼的時候，“啪”的一聲，實驗室大門打開了。
雲奚目光第一時間凝聚在王蟲的脖子上。
青年纖白漂亮的脖頸上，正箍著一個銀質的項圈。
項圈中間鑲嵌著一顆菱形的紅寶石，像是雪裏的一點紅。金屬邊沿卡進皮肉，莫名地……有點澀？
“奚。”一見到她，王蟲眼睛就微微亮了起來，大步走過來，將一個小型開關按鈕塞進了雲奚手中。
觸須羞澀地顫抖，還帶著微妙的滿足與興奮。
他微擡起下巴，瀑布般柔順的銀發隨著動作落下，目光柔順，仰起脖子的姿態像極了一只引頸就戮的天鵝。
“你可以用它……”
“掌控我、操縱我。”
雲奚一怔。
“殿下。”研究人員看到雲奚時有點心虛，“這是他主動要求的。並非我們自作主張。”
當然，他們也都樂見其成。就算王蟲表現得再乖順，他們也沒對他喪失警惕心。
“不過你放心。項圈很穩定，只有您手上的開關才能啟動內置炸彈，而且除了您的基因譜圖，沒有第二條秘鑰能啟動。一旦發現他有危險，您可以瞬間啟動裝置。”
王蟲在旁邊點頭，“現在，我很安全、不危險。”
雲奚看向此時認真同她解釋的王蟲。
不知道他恢覆傳承記憶後，會不會後悔將命脈交給一個人類。
她伸手摸向項圈。
普通的武器根本破不開王蟲的體表防禦，項圈要起效，起碼嵌進血肉。連她都拿他的防禦無可奈何，實驗室要植入項圈，最大的可能是他親手劃開了脖子，將項圈卡進了血肉裏。
見她伸手，王蟲瞬間湊了過來。
高大的身形微屈，將脆弱的脖頸暴露在她掌間，任她撫摸。
然後開始‘得寸進尺’提要求。
“奚，我想要、名字。”
進了實驗室，他才知道，‘王蟲’不是他的名字，只是他的物種名。
早在暴露之前，他就敏銳地發現了，雖然沒有表現出來，但奚一直對他懷有警惕。因為他們警惕王蟲的‘危險’。
雖然不知道自己種族的危險性，但他討厭雲奚對他的這種警惕，所以他才會主動要求帶上項圈，只有這種方法，才能證明他的無害——從現在，到未來。
“雲冽。”雲奚想了一下，“以後你就叫雲冽。”
只要他以後不背叛，就永遠都是她的蟲。
宇宙有不知數的王蟲，但只有一個雲冽。
雲冽瞬間高興地瞇起眼睛，觸須跳舞。
雲奚看向一個個怕被責怪的研究人員，“其他檢查結果呢？為什麽他會失去傳承？是因為發育不良嗎？發育不良能命令蟲潮退兵嗎？”
“不是。”研究人員互視幾眼，表情古怪，“相反。他的身體和大腦神經特別活躍，整體素質遠高於我們收集到的王蟲平均水平，成長速度也極快。
強的幾乎像是……一個怪物。”
雲奚：……啊？
“我們倒是在他心臟處檢測到了損傷痕跡。他的心肌強度弱於一般王蟲，但正在迅速修覆。至於失去傳承記憶能不能命令蟲族……蟲族的社會機制太覆雜了，至今我們還未研究透徹，殿下可能要讓王……雲冽試試才知道。”
剛準備脫口而出‘王蟲’二字的研究員，收到雲冽無機質的目光，瞬間將稱呼咽了下去。
也許雲冽是被古神心臟寄生、又被挖出心臟，才造成這麽一個失去傳承記憶的狀態。
雲奚點頭，沒有停留，直接聯絡安格斯，讓他準備動身前線。
就算雲冽不能命令蟲族，她的異能也能大幅度緩解前線壓力。
這是母親的故土。
也是她帝國小夥伴的家園。
哪怕不是帝國皇室的身份，雲奚也會盡自己所能保護這裏。
不到三分鐘，安格斯便前來匯報，“殿下，護衛戰艦還有十分鐘到達星港。我們將通過星門前往遠星關卡。預計航程三十分鐘。”
他擔憂地看了一眼雲奚，還是盡最大職責委婉勸誡，“陛下更希望您能遠離戰場。
蟲族戰場是巨大的絞肉場，現在距離您上一次召喚神降的時間間隔太短，短時間您無法再次召喚神降，那裏實在太危險。
加圖索家族起碼……需要留下一個人。”
凱撒大帝已經前往戰場了，雲奚再去，如果再出現當年蟲潮時的意外，加圖索家族就真的後繼無人了。
雲奚囧囧的。
沒想到“家裏有皇位繼承。”這種看過的梗有朝一日，竟然真的發生在自己身上。
為了證明自己有生存能力、不是只能靠神降的代行者，雲奚直接向安格斯發起了挑戰。
五分鐘後，從地上爬起來的禁軍長臉上是對人生的懷疑。
“還有五分鐘，我們可以出發去星港了。”雲奚拍了拍手。
雖然她是共享權柄，但她抽取的技能、強化的體質，都是她自己的東西。
而且，多次使用主神權柄後，雲奚也能感覺到，自己的身體明顯在變強，越來越適應神力。
安格斯的戰鬥技巧等等比她嫻熟，但是，她開掛啊。
到了星港，讓雲奚沒有想到的是，此次和她的星艦一起支援前線的，還有聯邦派來的支援艦隊。
其中還有她的老熟人，去而覆返的江教官。
將學生送上船後，他又回來了，趁機加入了聯邦的支援編制。
看到她，老江挑了挑眉，“就知道你肯定坐不住，一定會去戰場。”
雲奚莫名有種逃課被班主任抓到的感覺。
“殿下，您的座駕馬上就到。”安格斯瞥了眼江教官，適時拯救了被教官的刺頭奚。
天空中傳來一陣如同天裂般的轟鳴聲。
星港的天光被陰影遮住，像是由泰坦巨獸從天而降，遮蔽日光。
恢弘巨大的戰艦駛向停泊位，龐大的艦身將周圍戰艦都襯成了螞蟻，上百條護衛艦環繞期間，如同衛兵拱衛帝王。
“泰坦巨艦！”
人群一陣騷動，激動壓抑的驚呼響起。
就連雲奚，也在擡頭一瞬間，被那鋼鐵洪流制造的巨艦所深深震撼。
安格斯驕傲道，“帝國一共三艘私人泰坦巨艦，這是和陛下戰艦座駕同一批出場的孿生泰坦級戰艦——藍金玫瑰號。原本是屬於您母親的座駕，只是三公主還未等它建造完成便離開了帝國。
現在，按照帝國遺產繼承法，它歸屬於您。”
說到後面，安格斯的聲音帶上了一抹憂傷。
被安格斯引入艦內時，雲奚聽到了身後低低的聲音。
“可惡！帝國也太壕氣了！一出手就是一艘泰坦戰艦。老江，咱們拿什麽和帝國爭？雲奚不會一去帝國不回吧？”
江離沒好氣地敲了同伴，“那本來就是人家的血脈至親。還能不讓回家了？”
快登陸太空電梯的雲奚回頭看一眼，江教官正對她擺手，就像是對一名遠行的游子。
艦隊啟航，穿梭星門。
以前每次空間跳躍時，艦船都會劇烈顛簸。知道要進行跳躍了，雲奚下意識去安全帶固定身體，就被安格斯笑著打斷。
“殿下。星門跳躍是帝國特有的技術，空間穩定性是受到時空之神力量固定的，不會像普通空間跳躍一樣顛簸，您不需要擔心有任何副作用。”
說完，他又盡職盡責地科普，
“蟲族和我們一樣可以利用蟲洞進行躍遷。星門受神力祝福，未經過帝國準許的生命不能通行。只有星門才被允許連接邊關和內地。”
雲奚準備找安全帶的手一頓，“你說受誰祝福？”
“時空之神。”她的話讓安格斯疑惑地偏過頭，英俊的臉流露出驕傲之色，“加圖索皇族信奉時空之神，您忘了嗎？
正是因為皇族和時空之神的關系，所以只有帝國才能使用星門。”
“加圖索皇族每一代直系血脈都是時空代行者，只有您是意外。不過，也許您回到皇宮，與時空領主溝通後，能成為三神代行者。”
安格斯說到這，碧瞳已經微微亮了起來。
三神代行者！這將是帝國歷史上最強大、最受神明眷顧的王！
然而，在安格斯還在展望未來時，雲奚本人已經麻了。
可是現在為時已晚，戰艦已經逐漸進入發光的星門。
宛如一滴水穿過薄膜，艦頭、艦中、艦尾一點點被銀光吞噬。
雲奚從玻璃舷窗中看到星門散發的綺麗星光。
然後星光一同崩碎，化為一片片熾白耀眼的碎片。
安格斯消失了、舷窗消失了、雲冽也也消失了。
她周圍的空間變成了一片純白，泛著銀光的碎片匯成一條銀河般的長河。
脈脈銀光中，雲奚依稀看見各種各樣滾動的畫面，裏面只是那些畫面被霧氣和銀光模糊，看不真切。
雲奚腦海中下意識出現一個詞——時空星河。
雲奚往星河上走了兩步，隨意撿起一片碎片。
被她拾起的過程中，碎片上的霧氣和銀光逐漸消散，畫面逐漸變得清晰起來。
那是一片晦暗的星域。
陰雲籠罩整個星域，雷暴與閃電在漆黑的陰雲中不知疲倦劈響，整個星域充滿了風暴、雷霆與……死寂。
惡劣的生存環境導致所有生命體難以為繼，暴風中傳來生命的哀嘯與哭嚎。
‘幸存者’踏上星域，度過重重死境，去尋找傳說中的呼喚風雨的神明，祈禱雷暴消止、神明庇護。
而星域中心，一只巨大的羽蛇盤踞在星球上。
羽翼折斷、露出森森骨翅，蛇尾汙化，俊美的臉變成碎裂的陶瓷神像，遍布裂痕，兼具神性和邪性。
猩紅的豎瞳睜開，俯視星球大洋之中隨波浪起伏的螻蟻，眼中是徹骨的冷酷和陰郁戾氣，唯獨不見任何對生命的憐憫。
祂正揚起巨大的蛇尾，準備掀起風暴，殺死這群打擾祂安息之人。
宏大的畫面綺麗、恢弘又詭異。
祂是神，更是邪神。
雲奚仿佛置身那宏大的場景，身邊全是暴雨與颶風，又像是在寰宇之外旁觀，將一切盡收眼底。
“嬌嬌？！”
羽蛇邪神的汙化比亞特斯當年還嚴重。
雲奚毫不懷疑，在海神權杖時嬌嬌蛇如果徹底墮化下去，會和這條盤踞星球的邪神一模一樣！
似乎聽到她的聲音，正準備甩尾的巨大羽蛇瞬間擡起頭，雙翼大張。
晦暗陰郁的紅瞳戾氣消散，麻木又期待地看過來。
那一刻，雲奚有一種真的被趴在星球上的巨大蛇神‘註視’的錯覺。
不過，因為這一瞬的驚訝，碎片從她手中脫手，又落入了星河中。
那是……什麽？
驚訝的心情緩緩平覆，雲奚皺了皺眉，按捺不住好奇心，又撿起了第二個碎片。
這裏的碎片太多了，再加上強烈的光汙染，她完全找不到剛才掉落的碎片是哪張。
第二片碎片清晰後，雲奚那種‘置身其中感’更加強烈了。
好像逐漸從看畫的人，變成了畫中的一部分。
第一片碎片她像是站在天空遙望，第二片碎片她已經置身於熙攘的人群中。
只不過周圍的人看不到她，她像是一個幽靈穿梭。
這個碎片說不上比起上一張好或不好，但同樣環境惡劣、對人的惡意極大。
空氣中散發著經久不散的腥氣。
形狀各異的蟲族來來往往，能讓任何一位密集恐懼癥患者全身發寒。
被俘虜的人類和其他智慧生命體全部神情麻木灰敗，成為豢養的獵物和奴隸。這個宇宙，充斥著比上次更深沈濃郁的絕望。
雲奚頭皮發麻，又不能和其他生命交互，只能在其中穿梭。
她看到一隊受不了壓迫的起義軍在暗中謀算要殺了蟲族的王，悄悄跟了上去。
她剛跟他們踏入門口，鮮紅粘稠的血濺了滿門，順著門縫開始往外流。
雲奚深吸一口氣，看向蟲族的王座。
一雙全黑的眼看了過來，銀發白膚，全身的外骨骼都毫不遮掩地全副武裝。
比起雲冽那假邪冷真單純，這個是真的又邪又冷，從模樣到氣質都散發著強大的反派氣場。
又遇到一個發癲的‘熟人’，雲奚徹底沒脾氣了。
好家夥，感情她身邊都是反派？
克裏斯的星門裏，都是什麽玩意？！
正當她心中吐槽時，那看著就似人非人的王蟲突然朝她的方向看了過來。
雲奚不以為意，她已經實驗過了，這裏的人看不見她也無法和她交流。
應該和那次和亞特斯對視一樣，只是意外。
可是，上面的王蟲卻盯著她方向越看越久。
雲奚左右看了看，發現沒有其他人。
不止是王蟲，其他蟲族，還有被制服但沒死的起義軍也好似察覺到了一樣，疑惑地看了過來。
她突然發現，自己好像突然……有實體了。
“奚奚，抓到你了。”
就在雲奚驚駭時，一道親切優雅的聲音突然在她耳畔響起，笑意清淺。
她身後的空間波動，淡淡的銀芒如漣漪般擴散。
克裏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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