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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章 上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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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章 上藥

顧郎中一走, 留下姜善寧和蕭逐面面相覷,姜善寧沒怎麽給人包紮過,尤其對方還是蕭逐。

她想起來去歲蕭逐剛來鄞城時, 那個時候他渾身是傷, 她想要給他塗藥都不行, 手腕還被他捏腫過。

想到這,姜善寧下意識摸了摸自己的手腕,指腹不小心蹭到手上的傷,身子不由一個激靈。

蕭逐主動說道:“阿寧,我的傷口怕嚇到你,還是我自己來吧。”

說著,他彎腰就要去夠床尾的傷藥, 動作間牽扯到脖頸上還沒有包紮的傷口,他下意識嘶了一聲, 伸出去的手臂在半空頓住。

姜善寧三兩步走到床尾,眼疾手快的先一步將藥瓶拿起來,旋即舉著藥瓶僵硬的站在床邊, 垂眸跟蕭逐對視。

“殿……殿下,那個,你脖子上的傷怎麽樣了?”問完姜善寧就咬了咬舌頭, 她問得這叫什麽話啊,蕭逐的傷口還沒有包紮,肯定很疼啊。

“阿寧,不礙事的,我自己可以包紮的。”蕭逐動了動唇角, 很勉強的擠出一個笑容。

姜善寧聲音高了幾分:“你手上也受傷了,怎麽給自己塗藥, 而且脖子上的傷口你又看不到,還是我來給殿下上藥吧。”

她低頭旋開藥瓶的蓋子,沒有看到蕭逐唇角邊原本勉強的笑意變得柔和。

蓋子方一打開,濃濃的藥味竄在鼻間,姜善寧此刻拿著藥瓶,進也不是,退也不是,只得硬著頭皮用指腹沾了一些藥膏,小碎步上前兩步。

“殿下,我現在要給你脖子上的傷口塗藥了,可能會疼……吧,要是疼了你跟我說,我輕一點。”

她右手食指上蘸了些乳白的藥膏,揚了揚手,提前跟蕭逐說一聲。

蕭逐看向她認真的面容,不到一息便移開目光,一時不知該看向哪裏。他稍稍側頭,倒是將脖頸上的傷露了出來。

姜善寧見他沒說話,傷口又近在眼前,自然而然的認為他同意自己給他上藥了。

於是她稍微上前了一點,一條腿跪在床邊,將藥塗在傷口處。

她怕弄疼蕭逐,手上的動作很輕,塗完了指腹上的藥膏,姜善寧又從瓶子裏挖了一些出來。

顧郎中已經把蕭逐脖子和手上傷口處的一些腐肉刮去了,只剩下塗藥和包紮,這才放心的交給姜善寧。

她的指腹落在脖頸上時,蕭逐身體緊繃,薄唇抿住,雙拳再一次緩緩攥緊,微微屏住了呼吸。

姜善寧離得很近,她的呼吸近在咫尺,就在耳邊一直吹拂。

蕭逐眼睫止不住地輕顫,想閉上眼但又想如此近距離的看看阿寧,沒一會兒耳根就不由燒起來,越來越燙。

從未有人離他這般近過。

他盯著床榻上卷起來的被子,半晌,感覺到姜善寧一直仔細在給他上藥後,目光才從被褥上移開,緩緩看向身側的姜善寧。

她正傾身靠過來,杏眼水汪汪的,正專註地給他抹藥,神情看起來有些嚴肅。

今日天氣極好,下午強烈的陽光從薄薄的窗紙透進來,映在姜善寧的側臉上,輪廓美好柔和,紅唇中呼出的清淺呼吸灑在耳畔。

在她收回手指蘸取藥膏時,蕭逐以為阿寧發現自己一直盯著她了,匆匆轉過臉,欲蓋彌彰的移開視線。

他捏了捏指骨,牽扯到手上的傷也沒有在意。

姜善寧見藥膏已經抹完了,正要說她去拿紗布來,轉身的時候忘了一條腿還跪在床邊,一個趔趄,腳下沒站穩,連忙伸手撐在蕭逐的肩上,穩住了身形。

“哎呀,殿下我沒弄疼你吧?”她手忙腳亂地站直,還好沒有按在蕭逐的傷口上,但她方才那麽一動,收回手的時候指尖不小心勾到他的衣領,似乎蹭上了一點藥膏。

姜善寧立刻俯身,湊上前看了一眼他脖子上的傷口。

她好不容易塗抹好的藥膏,可千萬不能被蹭沒了。

蕭逐身子一僵,不自在的別開臉,唇角抿了又抿,極其生硬的轉開話茬:“阿寧,你,你不去看看世子的傷勢嗎?”

“我大哥一向皮糙肉厚,在樹林裏的時候,我還看到高大哥攙著他站起來了,應該傷得不重。”好在藥膏沒有蹭掉,姜善寧順口回答,轉身拿了紗布回來,扯下來一條,在蕭逐的脖頸前比劃了兩下。

“殿下,我要開始包紮了。”

聽到她要包紮,蕭逐手掌撐在床上,正想往床邊挪一些,讓她能更順手,姜善寧趕忙制止道:“殿下你不要亂動,手上的傷還沒上藥呢。”

“……好。”蕭逐乖乖停下。

姜善寧比劃好紗布長度,卻看見蕭逐雙手抓著自己的衣領向兩邊一扯,忽地露出一大片肌膚,她一楞:“殿下,你這是……”

蕭逐仰起頭,緩聲道:“這樣阿寧更方便。”

是挺方便的,姜善寧在心裏腹誹。

他說得十分坦然,似乎沒有意識到他們孤男寡女同處一屋,他身上帶傷,還將衣裳拉下來,若是她想做什麽,豈不是輕而易舉。

呸呸呸,她怎麽可能膽大包天敢對蕭逐這個未來天子做什麽,姜善寧搖了搖頭,趕緊停止她這個想法,她真是活夠了,才敢這麽想。

蕭逐的衣領拉到了鎖骨以下,隱約能看到衣領下緊實的肌肉。先前從脖頸上流淌下來的血幹涸在他的胸膛後背,一道道血痕很是刺眼。

姜善寧閉了閉眼又睜開,一直在心裏不斷給自己說別分心,別分心。

她給蕭逐纏紗布的時候,傾身過去,看見他後背的肌肉緊繃,精壯有力的肌肉隱在衣裳下。

看起來力量感十足。

姜善寧綁了一個松垮垮的結,怕勒到蕭逐,打好結後趕忙站直在床邊。她還是第一次這麽近的給一個男子包紮傷口,甚至……甚至面前的男子還是半裸著。

身旁的姑娘忽然離他遠去,苦澀的藥味頓時聞起來刺鼻,蕭逐咽了咽喉嚨,指腹摩挲了一下指骨,忍不住喚了一聲:“阿寧。”

許是因為受了傷,極力忍痛,蕭逐的嗓音聽來低啞暗沈。

“嗯?殿下怎麽了?是我包紮的不舒服嗎?”姜善寧問道。

“沒有,阿寧包紮的很好。”蕭逐搖了搖頭,想不到要說什麽話。

以前在永京的宮城裏時,沒人和他說話,他有時候一個月都跟人說不了幾句。蕭逐從來沒有如此痛恨過自己的嘴笨。

姜善寧沒多想,她換了一瓶藥膏,忽然後知後覺反應過來:“殿下,你剛才問的那句話,是在擔心我大哥嗎?”

她指的是蕭逐剛才問姜雲錚的傷勢怎麽樣了。

她一心想讓蕭逐融入到鎮北侯府裏來,想讓姜雲錚和蕭逐成為朋友,想讓蕭逐了解鄞城的一草一木。

難得見他主動關心姜雲錚,看來他們之間真的是有些情誼。

蕭逐輕咳了一下,模糊不清的嗯了一聲,姜善寧哭笑不得,以為他跟姜雲錚一樣,有時候拉不下面子,於是主動說:“我這就去讓喬嬤嬤打聽一下。”

包紮好蕭逐脖子上的傷,姜善寧走到門口,讓守在門口的喬嬤嬤去看一下姜雲錚的情況,再回來告訴他們。

喬嬤嬤領命去了,姜善寧這下回房,兩手一攤:“好啦,我囑咐喬嬤嬤去看一眼,很快就回來告訴咱們,殿下,我現在給你手上的傷上藥。”

“好。”蕭逐伸出手,掌心朝上,搭在雙腿上。

姜善寧取來藥瓶打開,她的左手掌心因為太使勁拽韁繩,磨出來一些淤青,右手只有幾道擦傷。她便用左手指尖捏著瓶身,另一只手蘸了些藥膏。

蕭逐低眸,自然註意到她手上的傷,“阿寧,還是我自己上藥吧,你的手也——”

“我好著呢,殿下。”他的話還沒說話,被姜善寧拔高音量打斷,“你的傷才嚴重呢,尤其是腿上。”

說著,她朝蕭逐的小腿看去,他右腿的褲腳挽到膝蓋上,整條小腿都包裹得嚴嚴實實。姜善寧看到過他腿上的傷,勁瘦的小腿被獠牙整個貫穿,鮮血就從黑乎乎的血洞裏流出來。

傷口真是太嚇人了。

“阿寧,別看了。”蕭逐的臉色和唇上都是慘白一片,顯然是一直忍著身體上的疼痛。

即使腿上的傷已經包紮了,他也怕姜善寧看到就會想起那血淋淋的傷口。

蕭逐安慰她說:“比這個還嚴重的傷我也受過,這不是都扛過來了麽。”

“比這個還嚴重的傷?”姜善寧一臉驚愕,“殿下,你在宮裏又怎麽會受這麽嚴重的傷呢?”

蕭逐垂落視線,想了幾番,緩緩喚了她一聲:“阿寧。”

姜善寧立刻回答:“殿下,我在呢。”

等了幾息,姜善寧看到蕭逐低垂的眉眼,覺得這也是他的傷心事,輕聲道:“殿下若是不想說就不說了,不好的事情已經過去了,我們就不要想了。”

她伸手把蕭逐冰涼的手掌攏在掌心,但蕭逐手掌寬大,她一只手根本攏不住。姜善寧細細給他手上的傷塗了藥,用自己暖和一些的體溫給他暖熱。

蕭逐掀起眼皮,望見姜善寧盈然的眉眼中籠著憂愁,似乎是在憂心,也或許是心疼他的過去。

他喉嚨艱澀,語速很慢:“阿寧,其實這些事不值一提,無非是幼時的有一年過年節,那些皇子們從宴席上偷跑出來,拿著皇帝禁止的鞭炮,為了不被他們發現,偷跑到偏僻的冷宮來,點燃了鞭炮朝我的身上扔。”

“阿寧。”他擡眼直視姜善寧,“那一次我的衣裳全部被炸爛掉,身上同樣被炸出來好幾個洞。”

他停頓了下,再開口時嗓音滯澀:“阿寧,我疼了許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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