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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章 狩獵(一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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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章 狩獵(一更)

七月初已經將將入秋, 鄞城地處北地,就連盛夏六月都沒有感覺到很熱。一進入七月,早起還是能感覺到涼風陣陣。

姜雲錚老早就喊著要去狩獵, 姜從被他喊得煩了, 給他放了一日假, 允許他帶著姜善寧等人去狩獵。

狩獵特意挑了學堂每旬放假的日子,姜善寧事先就跟蕭逐講過狩獵一事。

鄞城民風開放,由於是大晉最邊境的一座城池,為了在蠻夷侵襲時百姓們有抵抗的能力,幾乎每戶人家都會習武。

是以初秋時,很多好男兒都會結伴在城外的林中狩獵,若是能打下獵物, 帶回去改善改善夥食,也不失為一件好事。

蕭逐聽後, 爽快答應了。

這日天朗氣清,秋風陣陣,姜善寧換了一身騎裝, 烏發全部高高束起,看起來英姿颯爽,頗有沙場征戰的女將風範。

姜夫人親自來給她梳的頭發, 從銅鏡中看到女兒英氣勃發的模樣,很是欣慰,但同樣不放心這幾個少年去狩獵,語重心長的囑咐道:“寧寧,去林子裏狩獵要千萬小心, 好久沒去那邊,也不知裏頭多了些什麽兇狠的動物。”

“阿娘, 您放心,有大哥和高兄隨行,還有府裏的護衛,不會出什麽事情的。”

姜夫人心中惴惴,手按在姜善寧的肩頭,“你們兩個姑娘家別逞強,覺得累了就回來歇歇,千萬別跟著你大哥亂跑。”

“還有七殿下,寧寧你多照顧一下殿下,他第一次去狩獵,對這些都不熟悉,你多幫幫他。凡事有什麽拿不準的問問你高大哥,他是個沈穩的。”

“我曉得的。”姜善寧乖乖答應,她想說其實蕭逐性子也很沈穩,不過一想,礙於殿下的身份,阿娘肯定不會使喚殿下的。

姜善寧起身,走到博古架前拿起弓箭,雖然上一次使弓的時候還是去年秋日。長弓早就被菘藍擦得幹幹凈凈,她拿起來勾住弓弦試了一下手感。

“阿娘,時候不早了,我走啦!”

姜善寧背著弓箭出門,她擔心蕭逐初來鄞城不熟悉馬的脾性,於是到馬廄裏挑了一匹溫順的馬給他,自己又挑了一匹紅鬃馬,牽著馬兒來到府門口。

府門口的一左一右石獅子旁分別站著蕭逐和顧靈萱,後者牽了一匹雪白的馬兒,見到姜善寧興奮的朝她招手。

“寧寧,你終於出來了,我們快走吧!”

姜善寧把那匹溫順的馬兒給蕭逐,見他手裏攥著一把木弓,好奇問道:“誒,殿下,你在哪裏尋的弓箭呀?”

蕭逐笑了笑,掌心提起木弓讓姜善寧看得更明顯,“那日你跟我說要去狩獵,回去我便刻了這一把木弓。”

姜善寧再次驚嘆於蕭逐的鬼斧神工的雕刻手藝,“天啊,殿下,沒想到你除了會雕刻梅花木簪那樣精致的首飾,還能刻出這麽大的玩意呢。”

她拿過木弓掂了掂,蕭逐說:“弓弦是在鋪子裏買的鹿筋,我試了下,還可以。”

“豈止還可以,簡直很可以了。”姜善寧把木弓還給他,朝他豎了個大拇指,“殿下,你的手真巧,什麽都能刻出來。箭矢我帶了,一會兒分一些給殿下。”

蕭逐不好意思的笑了笑:“這沒什麽的。”

顧靈萱上馬,低頭看了一眼他們,發現蕭逐自見到姜善寧後,唇角便一直掛著淡淡的笑,一點也不像方才姜善寧沒來的時候,一臉冰冷的和她大眼瞪小眼。

三人縱馬到南城門口,姜雲錚和高淮早就在城門口等著,姜雲錚朝他們招了招手:“寧寧!你們快些啊!”

天高雲淡,碧空下,五個少年縱馬在鄞城外疾馳,互相追趕,盡顯少年人的肆意。

侯府的護衛遠遠跟在後面,他們奉侯爺的命令保護姜善寧等人,離得很遠,並沒有去打擾他們。

蕭逐側頭看了一眼身側的少女,疾風中,她手握韁繩,笑得肆意,烏發在身後飄揚,蕭逐不由楞神,第一次切身感受到了什麽是自由。

他望向前方,看向遠處的天際,今日天氣很好,南城門距離他們要狩獵的林子還有一段距離,這段路寬闊暢通,容得下他們飛奔疾馳。

在永京時,李皇後向應乾帝吹枕邊風,要將他流放到鄞城來,再加上應乾帝本就不喜歡他,稍微想了想就同意了。

那時他就聽到好多宮人說鄞城荒涼貧瘠,北地的百姓跟那些北狄蠻夷一樣茹毛飲血,一點教養都沒有。

蕭逐聽在耳中,毫不在意。對他來說,在哪裏活不都是一樣,被人踐踏欺辱,永無翻身之日。

鄞城裏的人都不認識他,應當不會像宮城裏的這些狗眼看人低的宮女太監,還有無所事事的皇子皇妃一樣,故意欺淩他。蕭逐抱著一絲僥幸。

直到今日,他真真切切的感受到鄞城根本不是永京人所說的那樣,鄞城的百姓質樸直爽,鄞城的民風淳樸開放,更重要的是……

鄞城有她。

鄞城有阿寧。

太陽出來了些,他仰頭瞇起眼睛,初秋的太陽帶了點夏日的熱氣,照在臉上暖洋洋的。

“殿下,你做什麽呢?怎麽把眼睛閉上了?看路啊!”耳邊傳來姜善寧焦急的聲音,蕭逐睜開眼,目光又落在姜善寧清麗的面容上。

蕭逐唇角淡笑,握著韁繩的手漸漸勒緊,馬兒漸漸停下來。陽光傾灑在他們身上,他清楚的看到姜善寧烏黑的瞳孔裏面倒映出來他的樣子。

“殿下!你發什麽呆呢?”見狀,姜善寧扯住韁繩,跟蕭逐並排慢走。

“沒什麽,我第一次狩獵,心裏有些不安。”

姜善寧心裏嘀咕,早就知道他在永京不受寵,沒想到皇家狩獵時,他真的一次都沒有去過。

她的心裏不由泛起心疼,酸澀道:“殿下,今日你就跟在我身邊,射箭總會吧,狩獵就跟射箭一樣,只不過箭靶是移動的。”

蕭逐難得放松,朝她抱拳:“那今日就要麻煩阿寧多照顧我了。”

他換了只手握韁繩,唇角上揚。

以前被困在永京的宮裏十幾年,他為了打發時間,找過許多事情做,閑來無事練雕刻,什麽武器他幾乎都刻過,弓箭自然不在話下。

當然,刻出來的弓箭他自己試著比劃,起初的箭靶是宮裏的花草樹木,後來的箭靶就變成了那些欺負得罪過他的宮人。

前面姜雲錚和顧靈萱不知怎的,比起了賽馬,姜雲錚一甩馬鞭,一馬當先沖在了最前面。

高淮沖他們喊了一聲騎慢些,轉頭去看落後的兩人。

他前後看了看,一夾馬腹朝姜善寧跑過去。

“寧寧,你和七殿下怎麽了?怎麽走得這麽慢。”高淮擔心他們掉隊,跑回來看看。

“我和殿下說了會兒話,就慢了一些,誒,我大哥跟萱萱怎麽都快跑沒影了。”姜善寧朝前頭看了一眼,“我們也趕快走吧,追上他們。”

在看到高淮靠近後,蕭逐抿去唇角的笑意,不著痕跡的縱馬朝姜善寧靠近了些,和姜善寧一同朝高淮看去。

好像他和姜善寧是同伴,高淮是個局外人一樣。

高淮調轉馬頭,冒出這麽一個奇怪的想法。

他打量了一眼蕭逐,覺得蕭逐可能是騎術不行,姜善寧才特意放慢速度等他。畢竟他和姜善寧從小一起長大,對姜善寧的騎術很是了解。

“行,我們加快速度。只是七殿下的騎術,”高淮發自內心的擔憂,又真誠提議道:“不如殿下等等後面的護衛,和他們一起……”

蕭逐臉色一黑,眼底覆上一層冰霜,姜善寧趕忙道:“高大哥,其實殿下的騎術很好,方才真的是因為我們說了會兒話,好了好了,我們快走吧。”

蕭逐目光冰冷的朝高淮看了一眼,心底輕嗤,真是礙眼。

他一夾馬腹,跟在姜善寧旁邊,上身微微前傾,目光直視前方,劍眉微蹙,眼神犀利,馬兒像一陣風一樣,在三人中領先。

姜善寧收了心思,握緊韁繩,不斷甩著馬鞭,耳側的風呼呼而過,她稍稍側目仔細一看,便發現蕭逐收著力,但始終領先她和高淮半個馬身。

姜善寧不由失笑,平日裏她總覺得蕭逐沈穩嚴肅,這個時候才看到他少年氣的一面,這才像他這個年紀該有的。

高淮誤解了他,蕭逐雖然嘴上不說,但心裏憋了一口氣,縱馬時便讓他們見識到了他的騎術。

高淮暗暗夾緊馬腹,不想落後蕭逐,但不管他怎麽樣,蕭逐始終領先他。高淮面上不禁發熱,為他方才說的那一番話打臉。

這邊高淮和蕭逐較勁,姜善寧夾在中間也沒辦法,他們便沒有看路,等再次停下時,前面已經完全看不見姜雲錚和顧靈萱的身影了。

姜善寧回頭看了一眼,遠遠還能看到護衛們變成黑點的身影,這才松了口氣。前不久鄞城裏有北狄人流竄,這下他們出了鄞城,外面更是危險。

“不是我說,你們兩個怎麽這麽幼稚啊。”姜善寧左右看了看兩個人,嘆了一口氣。

怎麽沈穩的兩個人,今日都這麽幼稚。

許久未曾這麽酣暢淋漓的縱馬了,她不由張開檀口喘氣,翻身下馬,站在原地歇息一會兒。

高淮咬了咬牙,低下頭坦然說道:“殿下,對不住,方才是我說錯話了,請您原諒。”

姜善寧拍了拍蕭逐的馬兒,仰頭瞧他:“殿下,高大哥都向你道歉了,你也別生氣了。”

蕭逐擡頭看天,從鼻腔裏哼了一聲:“沒生氣。”

“好好好,殿下胸懷寬廣,怎麽會生氣呢。”姜善寧樂呵呵的笑起來,掌心相擊,“高大哥,你的道歉殿下接受了,你別放在心上。好啦,這下我們冰釋前嫌,握手言和,一起狩獵吧!”

蕭逐和高淮的性子有些像,但不同的是,高淮自小被鎮北侯收留,沈穩有餘,心性豁達,手裏的刀劍只會對準北狄蠻夷。

而蕭逐,應當是受從小生活的環境影響,是有仇必報的性子,且不是一報還一報,而是更加倍的還回去。就連血脈上的父兄,他也不例外。

姜善寧的目光在他們身上來回掠過,好笑的看著他們,見他們都不想先開口說話,聳了聳肩,覺得他們真是跟姜雲錚的幼稚有一拼了,於是牽著韁繩徑直往前面走,給他們留出空間。

高淮率先道:“殿下,那一道去狩獵。”

“嗯。”蕭逐哼出氣音,算是同意。

兩人也下馬,牽著韁繩跟在姜善寧身後,三個人走了一陣後,翻身上馬,風一吹,周圍的林子嘩啦啦響。

鄞城的夏日雖短,這片林子在春夏之間長出了郁郁蔥蔥的枝葉,初秋狩獵時騎馬行在林子裏,倒是別有一番樂趣。

走著走著,不遠處的一片草叢晃動,緊接著一只渾身雪白的兔子從草叢裏跳出來,朝著林子更深處跑去。

姜善寧被吸引住目光,來到樹林裏這麽久,總算是遇到一只活物了,她扯動韁繩,朝著兔子的方向追去。

一面跑一面把背著的弓箭取下來,張弓搭箭,瞄準那只兔子,箭矢“嗖”一聲飛出去。

可能是因為姜善寧許久沒有練箭,準頭不行,歪了好多,離那只兔子大約有四五寸的距離。

這一下打草驚兔,雪白的兔子耳朵一顫,溜得更快了。

姜善寧放下弓箭,甩了甩手,方才她怕射不死兔子,弓弦拉的極滿,沒想到準頭卻偏了。

她瞅著兔子將要消失的方向,小聲說:“早知道前段時間就應該練練箭了。”

高淮此時控馬到她身邊停了一下,“寧寧你想要那只兔子?你放心,我給你射回來。”

他話音未落,一道破空聲在兩人頭頂響起,緊接著遠處傳來一聲細小的叫聲,姜善寧側頭,不知何時,蕭逐張弓搭箭,手背青筋繃緊,箭矢如流星般飛射過去。

她驅馬上前,看到方才還活蹦亂跳的兔子被一箭釘死在草叢裏。

高淮:“……”

他就說了句話的功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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