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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 試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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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 試探

這事說大不大, 說小也不小。

難就難在杜雲英是死在了鄞城的地界上。

姜善寧在窗邊喊住那兩個說閑話的小廝,滿心驚愕:“那具屍體,確定是杜雲英?”

兩個小廝握著手裏的掃把連連點頭, 其中一人說:“回二姑娘, 小的親耳聽到方將軍說護城河中打撈上來的屍體是杜雲英, 草草收拾了一下,就趕忙來府裏了。”

“是啊,方將軍的下屬發現屍體的時候,那具屍體面朝上浮著,泡了一天一夜的臉就貼在河面的薄冰上,將那一片都染紅了,而且小的聽說屍體的兩個眼球都沒了, 可嚇人了。”

“小的還聽說屍體上有好幾個黑乎乎的血洞,看著像是被刀捅的。”

兩個小廝你一言我一語, 姜善寧大概捋清了事情的緣由。

方將軍是阿爹的部下,負責城門附近的巡邏和視察。今日在護城河中發現了杜雲英的屍體,連忙回到侯府通報。

“此事, 城中百姓可知道?”姜善寧蹙眉,若是城中百姓知曉,引起恐慌那就麻煩了。

小廝搖了搖頭:“方將軍一發現屍體就立刻來府裏通報了, 小的也是剛剛去正堂找趙管家湊巧聽見了,百姓和府裏的其他人應當是不知道的。”

姜善寧稍稍放下心,阿爹不在,此事交由姜雲錚去處理,她其實是有些擔心的。

不過好在方將軍是個穩妥的人, 有他在姜雲錚身邊,一定是可以處理好的。

“你們方才說, 屍體的兩個眼球都沒了?身上還有刀傷?”姜善寧臉色有些發白,難以想象昨晚在燈會上還活生生的人,第二日就在護城河中漂著。

而且照小廝的描述,杜雲英分明就是被人捅死,再拋屍到護城河中,看著像是被尋仇了。

到底是何人這麽大膽?

姜善寧心神一動,忽然想到昨晚他們跟杜雲英之間發生的爭執,那時蕭逐戴著面具,她並沒有看到蕭逐的神情。

他那樣睚眥必報的性子,不會是他做的吧?

姜善寧在心裏否認,昨晚蕭逐都當場折斷杜雲英的手腕了,應當不至於半夜再去尋仇。

她揮了揮手,讓兩個小廝下去做事了,並囑咐他們一定要守口如瓶,不得將此事洩露出去,他們連連點頭稱是。

“姑娘,怎麽聽起來這麽嚇人,侯爺不在,世子一個人能行嗎?”待人離去後,一直忍著沒說話的菘藍才瑟瑟開口,轉而憤憤不已,“那杜雲英真是晦氣,死哪不好非得死在我們鄞城,壞風水,呸呸呸。”

杜雲英在燕城橫行霸道,仗勢欺人,確實死有餘辜。

姜善寧安慰她:“沒事的,別害怕,阿爹今晚就能回來的,再說,一切還有你家姑娘呢。菘藍,去準備晚膳吧。”

“姑娘,我這就去。”

菘藍走後,眼看天色越來越晚,姜雲錚還沒有回府,姜善寧心中一直放心不下,在馬廄裏牽了匹馬兒便直奔城門口而去。

一路上還是熱熱鬧鬧的情形,街道兩旁掛著花燈,百姓們似乎並未受到此事的影響。

來到城門口,守衛的士兵認得她,直接放行了。

城門外,護城河的河面上結了層薄冰,河水在冰面下翻湧,不斷拍打著薄冰。她沿著河邊走了一會兒,才看到姜雲錚跟方將軍,還有幾個士兵,正圍著地上的一具屍體看。

姜雲錚餘光瞥見了姜善寧,大步走過來,伸出手掌蓋在她的雙眼上:“小姑娘家家的,別看這些了。”

姜善寧停住腳步,“大哥,我不放心就來這裏看看,現在什麽情況了?”

姜雲錚回頭看了一眼,示意方將軍用草席將屍體裹起來,怕嚇到了姜善寧。

他眉頭皺著,放下了胳膊,“泡了一天一夜,屍體有些腫脹,他的兩個眼球都沒了,若不是依據身上的衣裳,幾乎認不出來這是杜雲英。”

見姜善寧要上前看,他伸手拉住她:“就在這裏看吧,別湊過去。”

寒風掃過來,姜善寧隱約能聞到屍體上的腐臭,她看過去,眸光一顫,草席裹著杜雲英的屍體,露出一雙泡得發白的腳。

姜善寧問:“大哥,杜雲英是被捅死的嗎?還是在河中溺死的?”

“都不是,他身上的傷口都不致命,是失血過多而死的。”姜雲錚簡單回答道。

適才他和方將軍等人一同查看了屍體,都是習武之人,一眼就看出屍體上的傷全都不是致命傷。

屍體上只有兩道刀口,一道在小腿上,一道在胸膛前,下手之人力道極大,將杜雲英戳了個對穿。還有他的眼球,生生被人攪爛。

姜雲錚雖是紈絝,但也僅僅是鬥雞走狗,不像杜雲英那樣仗勢欺人。同為紈絝,姜雲錚覺得不齒,也看不慣杜雲英的所作所為。

聽說他昨晚還差點輕薄了自己妹妹,姜雲錚絲毫不同情他,甚至覺得他死有餘辜。

又一陣寒風刮過來,姜雲錚也聞到了屍體上的臭味,他推了推身邊的人:“好了,看也看了,早些回府吧。大半夜的別在外面晃蕩了。”

姜善寧還想再仔細的看一看,但是拗不過姜雲錚,最終只看了個大概就回府了。

她栓好馬兒,心事重重的走在府裏蜿蜒的小路上。

夜色下,薄雪飄飄,姜善寧從馬廄出來,慢吞吞的走著。

她雖然沒有親眼看到杜雲英的屍體,但是知道他死得很慘。他既然死在了鄞城,那麽肯定是跟鄞城的人結了仇,若是這麽看,蕭逐的嫌疑就很大了。

姜善寧神色有些倦怠,她說不清自己心裏到底是怎麽想的,若真是蕭逐做的,該怎麽辦。

她是看不慣杜雲英,但也不至於看到他的屍體,自己心裏沒半分波瀾。

姜善寧正想著,頭頂傳來一道冷冽的嗓音:“阿寧。”

她打了個激靈,擡頭就看到蕭逐那張硬朗的面容,黑眸如霜雪一般。

他撐著一把羅傘,骨節分明的五指扣在傘柄上,停步到自己面前,手掌向她這邊靠過去,擋住了飛雪。

“阿寧,想什麽呢?我叫了你幾聲都沒聽到。”蕭逐垂眸看去,目光落在她身上,有些許的怔楞。

少女瓷白的臉蛋上紅撲撲的,小臉裹在毛絨絨的鬥篷中,顯得嬌媚動人。

“嗯?”姜善寧吸了吸鼻子,擡手將發頂的雪花撥去,“沒想什麽……殿下你什麽時候來的,我都沒有看到你。”

她剛從馬廄裏出來還沒走多久就碰到了蕭逐,他住的客院和馬廄分明是兩個方向,所以他是特意來接自己的麽。

“晚間的時候我想找你一起用膳,正巧看到你出去了,便在這裏等你。”像是知道她在想什麽,蕭逐微笑著說道,解釋完後又問她:“阿寧,你出府做什麽了?”

姜善寧頓了頓,緩緩開口說:“傍晚,守城的方將軍在護城河中發現了一具屍體,來侯府稟明了,我大哥急忙去處理此事了。我放心不下,就去城門口看了看。”

她說的很慢,一面說一面擡頭觀察蕭逐的神色,發現他的神情一直是含著笑意,看不出來有什麽破綻。

難道真的不是他做的?

兩人同撐一把傘,並肩朝回走。

“殿下,你不問問死的人是誰嗎?”走了一段路,姜善寧微微側頭去瞧他,遲疑著問道。

蕭逐依舊微笑,不緊不慢的反問:“哦?死的人是誰?”

“是杜雲英。”姜善寧莫名有些怯怯,“他昨晚前腳跟我們發生了爭執,後腳就死在了護城河中……”

“那個杜雲英,昨晚意圖輕薄阿寧,我打聽過他的名聲,是一個紈絝的浪蕩子,死了難道不好嗎?”蕭逐沈思了一會兒,才說道。

他的嗓音清冽,猶如空明的雪山,冷靜而透徹。

姜善寧眨了眨眼,說得有些語無倫次:“他……他確實死有餘辜,我聽大哥說他是失血過多而亡,我只是遠遠的看了一眼,沒看清楚什麽,但是我又聽府裏的小廝議論,杜雲英被戳了個對穿,兩只眼球都沒了……”

蕭逐低笑了聲,語氣平靜:“阿寧此話,是覺得下手之人太過殘忍,不該如此虐殺杜雲英嗎。”

姜善寧看著他,張開嘴想要說什麽,她心裏只是懷疑蕭逐,又沒有證據能夠證明是他。

她現在更是在拉攏討好蕭逐的關鍵時候,蕭逐這麽問,難不成是在試探她?那她可得仔細回答了。

姜善寧輕咳一聲:“也不是,他那個混賬,確實該死,死了也好,省得禍害那些良家子,那人也算是為民除害了。不對,死了都是便宜杜雲英了。”

“殿下,你也別多心,杜雲英那樣的人平日裏肯定跟好多人結了仇,這不多行不義必自斃,昨晚就有人看不慣收拾了他。”

蕭逐長睫輕顫,久久未言,羽睫上仿佛結了一層薄薄的白霜。她若是知道下手之人是他,還會對他好麽,還會像往日一樣,護著他麽。

快要走到聽雪院了,蕭逐忽然停下腳步,挺拔的脊背如松柏。

雪落在傘頂和他的大半個肩膀上,他轉過頭,目光望著她,漆黑的眼底蒙著一層霧氣,緩緩問道:

“若真是我殺的,阿寧會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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