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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面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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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面具

……

從河岸邊站起來後, 許是因為蹲久了,姜善寧整個人晃了一下,她眼前黑了一瞬, 連忙借力抓住身前的蕭逐。

蕭逐的身軀猛地一僵, 頰邊攀上一抹紅意, 他抿了抿唇角,手掌握著姜善寧細瘦的胳膊,扶著她站好。

須臾他側過頭,輕咳一聲,薄紅的雙頰隱在昏暗的天色中,看不清楚。

姜善寧掌心下是蕭逐勁瘦的腰形,她抓著蕭逐的衣裳站穩。兩人站得很近, 她蹭一下擡起頭時撞到了蕭逐的下頜,頭頂傳來一聲悶哼。

“殿下, 我不是有意的!你沒事吧?”姜善寧捂著撞疼的額頭,連忙問他。

蕭逐側著臉,河岸邊光線昏暗, 她看不清他的下頜怎麽樣。

“我沒事。”過了會兒,蕭逐說道:“阿寧呢,額頭有撞疼嗎?”

姜善寧松了一口氣, 額角隱隱泛著疼意:“有一點疼,殿下,我擡頭的時候你怎麽也不躲著點,硬生生被我撞了一下。”

蕭逐沈默了一下,姜善寧已經松開了抓在他腰側的雙手, 朝邊上走了一步,沒有聽到他低聲說了一句“若是躲開, 你便會摔倒了”。

黑沈沈的夜空中不斷落下來雪花,他們沒有撐傘,頭上頂著一片薄雪。姜善寧雙手攏在唇邊,哈了口氣:“殿下,放完花燈了,我們再去街上轉轉吧,河邊怪冷的。”

“好。”

轉身之際,一陣朔風刮過,姜善寧裹在鬥篷下的身子抖了抖,她回頭看了一眼蕭逐。

他肩上依舊披著那件短了一截的大氅,裏頭穿著一件玄色的勁裝,束帶勾勒出他的勁腰。

總是穿的這麽少,也不知他冷不冷。姜善寧暗自嘀咕了一句,從她第一回見蕭逐,他就是一件單衣躺在雪地中。

鄞城地處北地,冬日本就冷冽,卻不見蕭逐懼過寒冷。

“阿寧,怎麽了?”

許是她的目光太明顯,蕭逐回望過去。

“殿下,你冷嗎?”姜善寧眨了眨眼。

蕭逐搖頭:“不冷。”

他見姜善寧凍得發抖的樣子,沒有思索地想要將自己的大氅解開,姜善寧連忙握住他的手,“殿下,你本來就穿得少,怎麽還能將大氅脫下來給我,我們走快些,街上肯定人多,應當比河邊好。”

她的掌心冰涼,蕭逐蹙了蹙雙眉:“可是,阿寧看起來很冷。”

分明是你看起來才更冷。

姜善寧腹誹了一句,她確實有些冷,但蕭逐穿的單薄,她怎麽可能會讓他把大氅脫下來給自己。

“好啦好啦,我們快走吧,河邊真的好冷。”姜善寧從鬥篷下伸出手,握住蕭逐的手腕,“我們走吧。”

蕭逐嗯了一聲,不著痕跡的加快腳步,走到姜善寧的前側方,擋住迎面而來的朔風。

街道上人聲鼎沸,煙火氣息沖淡了落雪的寒涼,姜善寧跟蕭逐走到一個賣面具的攤販前。

路過的百姓好多人面上都戴了面具,姜善寧看得心裏癢癢,拉著蕭逐來到這裏。

攤販上擺著好幾排整齊的面具,她掃視了一圈,手指落在一個狼頭面具上,那面具上的狼亮著鋒利的獠牙,邊上覆著幾簇黑灰色的鬃毛。

她頓了頓,並沒有拿起來,而是歪了歪頭朝身旁人說道:“蕭逐,我們各自選一個面具吧。”

因為是在外面,姜善寧沒有喚他殿下。

蕭逐點頭,伸手直接拿起她方才選的狼頭面具,姜善寧問:“你也喜歡這個嗎?”

蕭逐從未來過上元燈會,對燈會上的習俗並不了解,這一路走來他見到許多人都戴著面具,他擔心選的面具會沖撞到節日,索性選了姜善寧要選的面具。

聽到姜善寧問他是否喜歡,蕭逐點了點頭,又搖頭。

談不上喜歡,可也不是不喜歡。

蕭逐反問:“阿寧為何會選這個?”

“嗯?”姜善寧微楞,她為何會選這個狼頭面具,不過是第一眼看到它時,眼前不禁浮現出前世她意識模糊,魂魄抽離的那一瞬間,蕭逐提劍立在高臺上,渾身浴血,像一匹不馴的孤狼。

站在攤子後的小販認得姜善寧,聽到兩人的對話,笑瞇瞇道:“二姑娘真是好眼光,這個面具一看,就跟您身邊這位郎君的氣質很是相配。”

“是啊,這個面具一看就配得上殿下孤傲的氣質。”姜善寧附和道,目光落在蕭逐手裏的面具上,越看越覺得跟蕭逐很像。

她俏皮地挑了挑眉,嗓音清甜:“蕭逐,我給你挑了一個面具,那你也給我選一個唄。”

蕭逐轉眸,望見她杏眼圓溜溜的,溫聲道:“好。”

他轉而看向攤子上的面具,目光一寸寸掠過,停在一個狐貍面具上。他彎腰拿起那個面具,狐貍面具上的毛發是棕紅色的,唇角勾著狡黠的笑。

“為什麽是狐貍?”姜善寧有些不解,癟了癟嘴,“難道我很狡猾嗎?”

蕭逐笑得無奈:“是機敏聰慧。”

姜善寧接過他手裏的狐貍面具,唇角翹了翹,小聲道:“說得好聽點不就是機敏聰慧嘛。”

她捧著狐貍面具,低下頭看了看,長指從它面上拂過,哼了聲:“好吧,勉強就是吧。”

蕭逐兀自笑了。

起初覺得她跟姜雲錚一樣,是錦衣玉食裏養出來的紈絝,慢慢相處過後,他才漸漸發現姜善寧心地善良,聰慧機敏的另一面。

與他在宮裏見過的所有人都不一樣。

皇城裏的貴女處在權勢的漩渦之中,耳濡目染之下,不免沾上勾心鬥角,全然沒有姜善寧身上的嬌憨之氣。

付過銀錢後,姜善寧戴上了狐貍面具,身旁響起蕭逐清朗的嗓音:“阿寧,可否幫我戴一下面具,我看不到後面。”

姜善寧想他從未來過燈會,應當也是從未戴過面具的,便同意了。

蕭逐五指張開,按在面具的邊沿,聽到她同意,長指微擡就要松開面具時,姜善寧伸手按住他的面具。

周遭的燈火綻出絢爛的光華,狼頭面具稍稍掀開,露出面具後那一雙狹長的鳳眸,漆黑的眼底映著點點燈火。

他薄唇輕抿,神情桀驁,在狼頭面具的映襯下,神色愈發像一匹野性難馴的孤狼。

姜善寧楞了楞,面上一熱,想要低下頭遮掩時,想起自己戴著面具,蕭逐看不到她的臉色,這才擡起頭仔細給他戴好面具。

兩人站在攤販前,姜善寧踮起腳正給蕭逐系腦後的束帶,蕭逐屈膝,讓她能夠得到。

身旁人來人往,雖看不到他們的神情,卻能從動作間感受到他們之間柔情湧動。

小販認得侯府的二姑娘,卻從來沒有見過跟姜善寧同行的男子,以為是姜善寧心儀的郎君,嘖嘖兩聲說:“二姑娘真是好眼光,跟小郎君兩人真是般配吶。”

姜善寧放下手,一聽便知道他是誤會了,解釋的話三言兩語也說不清,只得朝小販笑了笑,拉著蕭逐快步離開攤販。

“殿下,方才那個小販的話你別放在心上,上元日見我們兩人同行,以為是定情的未婚夫妻吧。”姜善寧隨口道。

蕭逐心跳怦怦,腳步擡起順著姜善寧的力道走,半晌輕輕嗯了一聲。

縱然天色昏暗,街道上的人也不見少,人流朝一個地方湧去,姜善寧遠遠看到那邊擺著許多燈籠,燈籠下掛著字條,隨風飄搖。

“那邊人好多,我們去猜燈謎好不好?”姜善寧搖了搖蕭逐的胳膊,“我猜燈謎可厲害了,給殿下露一手。”

蕭逐沒什麽反對的,溫聲輕笑:“好。”

姜善寧欣喜的拉著蕭逐朝猜燈謎那裏走去,才走出幾步,身旁的少年忽地一把攬著她的細腰,往自己懷中一帶!

“誒?”姜善寧短促地發出一聲驚呼,迎面砸進蕭逐的懷中。她戴著面具,鼻梁磕在面具上一陣酸澀。

“怎麽了?突然把我拉過來。”姜善寧扶正臉上歪了的狐貍面具,問道。蕭逐沒回答,側了側身將她推到自己身後,高大的身子完完全全擋住她。

面前是一道虛浮的聲音:“沒想到鄞城的小娘子都這般貌美窈窕,父親好說歹說我才來了鄞城,若是早知如此,還用得著他嘮叨。”

姜善寧探頭去看,方才她站著的地方如今是一個穿著赤金繡線長袍的男子,他瞇起眼睛看向姜善寧,打量間不乏輕挑。

姜善寧秀眉蹙了蹙,眼底嫌惡,又縮回蕭逐的身後。

那男子看起來二十歲出頭,卻絲毫看不到這個年紀該有的幹練,臉上反而是常年酒池肉林留下的松弛。

他摸了摸下巴,說道:“小娘子這是害羞了?躲什麽啊,哥哥又不會吃了你,讓哥哥來看看小娘子的真面貌。”

一面說,他就要伸手朝蕭逐身後抓去,然而下一瞬,手腕忽地劇痛!

他嚎叫一聲,掙紮著要抽回自己的手腕,卻絲毫動不了。

蕭逐目光陡然變得狠厲,捏住他手腕的五指使勁,一時間只聽得骨頭斷裂的脆響。

“大膽!”

這男子身後跑來兩位小廝模樣的人,見到此等情況,痛斥道:“知道你抓著的是誰嗎!這可是朔州州牧府的大郎君,還不快快松手!”

朔州州牧的兒子?

姜善寧想了想,朔州州牧杜詹老來得子,只有杜雲英一個兒子,自然是捧在掌心怕摔了,含在嘴裏怕化了。

這般溺愛,養成了杜雲英囂張跋扈的性子。她在鄞城都聽過杜雲英欺男霸女,動輒打罵下人百姓,難為杜詹一把年紀了還得給他收拾爛攤子。

州牧府在鄞城旁邊的燕城中,杜雲英為何會來此?眼下並不是他對上的好時機,到底要不要勸蕭逐放開他。

姜善寧猶豫了一下。

就在她猶豫的這一瞬,蕭逐垂眸,壓根不管在他手下掙紮的是何人,從容不破地捏著他的手腕將他輕飄飄向後一扔,嗓音淡漠:

“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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