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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0章 新人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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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0章 新人2

那天晚上,因為張司空和天子徹夜長談,負責內庭燕褻之事的彤史女官被生生堵在了殿外大半宿,她們茫然地面面相覷,守在殿外的內官們不動聲色。

沒有人敢主動進去催促天子,為了侍寢之事打斷國政大事,無人敢承擔後果。

於是,又躲過了一日。

她把他這當成了避難之地,只想要他陪著,不肯放他走,張瑾看破不說破,卻不得不承認,心裏有一種隱秘的滿足感。

只是。

這樣躲下去,終究不是辦法。

是他親手將她推到這個境地,在她不願意納新人的時候,他並沒有阻止,不是嗎?

躲得初一躲不過十五,逃避也無濟於事,姜青姝若一直不去後宮,前朝的大臣們也會生出一些想法來,所以,她不準備再拖了。

今晚便去吧。

晾了趙澄幾日,也差不多了。

前幾日無論是從她自己準備是否充足,還是時機上,都不太合適。對於一個家族有戰功、堂兄又是先君後的人來說,剛進宮的貴君之位、帝王無上的榮寵只會讓他和他的家族眩惑,真以為自己已經一飛沖天,甚至做出不合禮儀的僭越之事。

她一邊要捧著他們,也一邊要冷著,只有冷到他們能主動琢磨起君王的心思,把自己放到更低的位置,才不至於昏了頭腦。

這樣才好控制。

姜青姝看了一下實時,看看這幾天後宮在幹什麽。

【貴君趙澄堅信女帝會首先來自己的景合宮,卻遲遲沒有等到女帝翻牌子,苦等到了半夜。】

【貴君趙澄暗中派人去紫宸殿外打聽消息,順便拉攏禦前內官。】

【內給事鄧昌婉拒了來自貴君的禮物,只說女帝是政務繁忙,等有空自會來後宮。】

【竹君崔弈召集侍奉的宮人,一一敲打,並向他們打聽宮中的規矩、女帝的喜好,著重詢問了女帝和先君後趙玉珩的往事。】

【竹君崔弈恩賞了東寧宮全體宮人,東寧宮上下對他皆有了好印象。】

【蘭君燕荀千裏迢迢來了京城,頗為思念親人,寫了幾封家書想尋機送出宮。】

【侍衣灼鈺坐在眙宜宮刨雪玩,眙宜宮的宮人都覺得自己時運不濟,居然被分來伺候這個傻子。】

【竹君崔弈在禦花園撫琴,卻正好碰見閑逛的貴君趙澄,二人因為家族立場不同,很快不歡而散。】

【貴君趙澄碰見了梅君榮誼,給了其下馬威,容誼表面恭順,實則內心不屑一顧。】

【侍君盧永言審時度勢後,主動去向貴君趙澄請安,言語之間暗示想要投靠趙澄。】

……

姜青姝挑了一下眉。

還真是精彩啊。

早期就是這樣的,表面和諧,實際上已經有了看不見的硝煙,等到了後期,他們就會下毒陷害栽贓全部來一遍,到那時,就是大型撕逼現場了。

單看實時,這些人出身不一般,也各有各的手段,並不是純花瓶。

只有灼鈺這個小傻子畫風格外清奇……

刨雪玩?

他是小狗轉世嗎?

姜青姝有點兒想笑,若非第一個臨幸的人勢必會成為全宮的靶子,她倒是想先翻小傻子的牌子,畢竟小傻子什麽都不懂,相處起來一定很輕松。

姜青姝捱到天黑,剛用完晚膳,長寧公主忽然來了。

長寧公主金釵華服,明麗秀美的容顏映著鳳尾步搖,宛若蒙上一層春水,姿態端得秀麗端莊,遠遠的,鄧漪見了她,快步上前施禮:“長公主殿下。”

長寧莞爾道:“本宮是來為陛下分憂的,凡請通傳。”

分憂?

鄧漪立刻進去稟報,片刻後,長寧拖著繡滿金紋的華美裙幅,徐徐入了殿。

長寧知道這皇妹經人事的次數不多,雖說先君後懷了孕,但那是被逼的,她這皇妹,明顯對男女之事比較慎重,不輕易跨過那條界限。

長寧早就從她和趙玉珩的相處上看出來了。

趙玉珩和她成婚四年,雖然彤史記錄每個月一次按時打卡,可第四年才有孕,顯然前面那麽多次都是有貓膩。

哪怕喜歡如張瑜,也僅僅侍寢那麽幾次,並不沈迷。

所以,陛下這麽抗拒後宮,大概是有點邁不出去這個坎兒。

長寧自是喜聞樂見,她更想讓灼鈺得寵。

“臣家中的駙馬,長相泛泛才華普通,也就個性老實本分,著實無趣。臣當初怎生瞧他,都不喜歡,奈何母皇親自賜婚,無法抗命。”

長寧與天子聊起了往事,說著說著,忽然促狹道:“陛下猜猜看,臣成婚那夜是怎麽熬過去的?”

姜青姝:“……”

這個不好猜吧。

她微笑道:“阿姊何必賣關子。”

長寧笑了笑,從袖中掏出一個小方盒,輕輕打開,露出裏面的一顆黑色藥丸。

“這是?”

長寧低聲道:“此藥溶於水後無色無味,可令人神智迷亂,產生虛假之象,真真假假,難以辨明,可助陛下一臂之力。”



酉時。

中書省衙署,一盞孤燈靜靜地燃在案前,將男人的身影投落窗欞上。

張瑾剛將手中的狼毫擱回筆架山,整理好文書,便聽到同樣在收拾案卷的中書舍人笑道:“大人今日這麽早就忙完了,這個時辰下值,正好趕在宮門下鑰前。”

近來天黑得早,才酉時,外面已是灰蒙蒙一片。

自先帝時,因受帝王倚重、又是寵臣,中書門下等內衙官員不得留宿宮中,但唯獨張瑾時常被天子特許留在宮中過夜,甚至時常半夜宣召,秘密議政。

先帝馭下之術極為高明,令高位者有名無權,低位者有權無名,如此,高位者才能乖乖聽話,低位者便成了世人常說鷹犬爪牙,這類人沒有上得了臺面的官職,有實權卻師出無名,隨時就可以被他們的主子剝奪一切。

張瑾就是後者。

他很早就開始做宰相該做的事,但最高也只能做到尚書仆射。

本朝尚書次於中書門下二省,未加“同中書門下平章事”,都稱不上拜相。

不過,這只鷹犬在先帝駕崩後,就立刻給自己封了相位,擺脫了這些桎梏,而他可以在宮中過夜的慣例依然保留著,成了他一人的特權。

那舍人見他這麽早忙完,便笑著調侃了一句,以為他今夜不留宮中了。

張瑾卻神色淡淡,並沒有回應。

他在想著其他。

小皇帝現在還沒派人來叫他。

他一邊整理案卷,一邊靜靜等著,片刻後,梁毫派人過來告知:“大人,陛下今夜翻了貴君的牌子。”

他皺眉,“是麽。”

那人點了點頭,“陛下此刻還在紫宸殿中更衣,就快擺駕去景合宮了。”

張瑾面色寒了一寸,抿唇不言。

他靜靜地佇立在那兒,過於冷清,令傳話的那人垂首屏息、不敢言語,只覺得眼前的人好像化為了一尊沒有生命也沒有溫度的玉像,許久,才聽到他冷漠的嗓音,“我去見陛下。”

說完,張瑾就朝外走去。

他隨手拿了一個文書,姑且當做借口,要以什麽話題來拖延時間,對他這般理智聰慧之人來說簡直是信手拈來。

但晚了一步。

張瑾來到殿外時,就看到殿外的鄧昌急急忙忙走下臺階,迎了上來,對他道:“司空大人,陛下此刻不在,還請您改日再來吧。”

她已經走了。

張瑾袖中的手猛地一攥,神色更冷。

鄧昌小心地說著,沒敢擡頭直視張司空的眼睛,不知為何,總感覺到一股異常膽戰心驚的壓迫感,眼前人通身氣質已冷冽到了極點。

【司空張瑾聽聞女帝翻了貴君的牌子,內心掙紮了一番,終於還是決定親自去阻攔,但晚了一步。】

姜青姝端坐在禦攆上,看到這條實時,倒是諷刺地笑了一聲。

他張瑾也有忍不住的時候。

可這又怎麽樣?他黨羽遍布朝野,他的黨羽也送了人進她後宮,當初安排的時候沒有想過這麽一天嗎?

她擡眼。

景合宮就在眼前。

遠遠的,幾個宮人已經提著宮燈恭敬地等候,見天子真的來了,紛紛露出驚喜又有些惶恐的神色,齊刷刷地跪地行禮。

夜風徐徐拂起華蓋流蘇,姜青姝下了禦攆,負手緩步踏入宮門。

“臣趙澄拜見陛下。”

不遠處,趙澄跪下行禮,他著青碧色衣袍,弱冠的年紀,膚白若玉,雙瞳澄澈,如一碧如洗的天空,長發未完全束起,而以一根發簪固定。

寬大衣衫隨著夜風流動,其上暗紋若隱若現。

【姓名:趙澄,身份:貴君】

【年齡:20】

【武力:60】

【政略:54】

【軍事:43】

【野心:73】

【聲望:49】

【影響力:1423】

【忠誠:53】

【愛情:0】

【特質:無】

姜青姝靜靜地打量他,屬性尚可,長得不錯,眼睛甚至還有些幾分像趙玉珩,可見趙家選人是動了心思的。

她眸色變幻,無論心裏如何想,唇角已掛起一貫溫和親切的笑容,平靜而淡漠,好像沒包含任何情緒,也無人能從中窺探出什麽。

她微微一笑道:“起來吧。”

“是。”

趙澄起身。

這少年只是擡頭飛快地望了她一眼,便將頭埋得更深,睫羽顫動,關於眼前這位陌生又威嚴的主君,他日覆一日地聽到一些關於她的傳言,在心裏早已勾勒出一番模樣,等到親眼見了,又盡數推翻。

姜青姝心裏笑了下,率先走進屋子裏,邊走邊淡淡道:“趙氏滿門皆為朕所依仗的忠誠良將,朕本來前幾日便該來見貴君,但因政務繁忙深夜方休,便作罷,冷落了貴君數日。”

趙澄緊緊跟上,望著少女玄衣廣袖的背影,忙笑道:“在臣的心裏,國事當然比臣更重要,臣既然進了宮……便已經是陛下的人了,夫妻之間豈有怨懟之理?今日能看到陛下便已經知足了。”

夫妻?

她可不是和什麽人都是夫妻。

她眉梢微挑,無聲露出一抹諷笑,悠悠轉身,笑容又變得溫柔和善極了,“貴君能這麽想,朕真是令朕欣慰。”

宮室內布置華美,燭火幽幽,照著琉璃玉瓷等,迤邐開一片華彩。她在一只純白邢窯瓷器前停下,一雙柳葉眉下的面龐笑意淡淡,明麗得連價值連城的白瓷都壓不住。

“陛下謬讚,這是臣的本分。”趙澄眼睫落了落,錯開望著她的目光,袖中的手不自覺攥著,心跳愈快。

【貴君趙澄等待數日,終於見到了自己餘生要侍奉的女帝,發現她比想象中要好看許多、端莊威嚴許多,不由得緊張忐忑,又想要親近。】

【趙澄愛情+5】

這少年原先還有些排斥入宮,今日終於明白,為何他那性子冷淡清傲的先君後堂兄,會如此鐘情這位陛下。

入宮之前,父親便告誡他,要收斂平時的氣性,盡量在女帝跟前保持溫和謙遜,更要溫柔。

因為堂兄是這樣的人。

陛下喜歡這樣的。

趙澄深吸一口氣,露出一抹清淡又不失好看的笑來,說道:“陛下……臣來服飾您歇息吧……”

如斯佳人,引人心猿意馬,趙澄的目光更加熱切起來,但又被她疏離矜持的氣質、和這宮闈的規矩禮法所懾,才始終不曾太放肆。

“貴君的嗓子怎麽有幾分沙啞?”

趙澄一怔,“是、是嗎?”

他自己毫無所覺,她卻一本正經地說:“是啊,許是這幾日天寒地凍,貴君受了涼罷。”

她走到桌邊,用手指碰著瓷壺試了試溫度,確定是溫熱的,便不疾不緩地倒了一杯水,手腕輕輕一動,便借死角將藏著的藥丸丟入水裏。

遇水即融。

她將茶水遞給趙澄,趙澄眼睛微微瞪大,受寵若驚般地接過這杯水,聽到她說:“先潤潤嗓子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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