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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3章 忍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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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3章 忍6

姜青姝和張瑜在花叢中待了很久,少年才拉著她的手,從裏頭鉆出來。

兩人來到前堂時,周管家下意識擡手掩了掩鼻,打了個噴嚏。

心道:好刺鼻的香味。

不用想,就知道小郎君又鉆花叢了,那小子對府上各種隱蔽的小角落了如指掌,自己沒事就鉆不說,這回還帶著陛下也鉆了一回。

也真虧得他不知道她的身份……才敢如此放肆。

周管家對這女子的看法,前前後後經過了許多階段。

最開始是絲毫不放在眼裏,先入為主地認為這只是個別有所圖的女子,一心想鏟除;後來郎主將她帶回府上之後,周管家便逐漸發現這女子和想象中完全不同。

她相貌上佳,舉止有禮,不像勢力心機之人,且換作尋常女子,乍然被帶到張府,應當緊張不安,但她顯然一點都不怕,就算是面對朝中人人畏懼的郎主,也好似家常便飯一樣自在。

周管家對她的印象稍稍轉好。

但直覺也告訴他,此女來歷不簡單。

他猜測此女身份,率先想到的就是難道她是謝家女郎?或是王家女子?

把京中的名門望族挨個猜了一遍,獨獨沒往龍椅之上那位想,結果就是,敢在郎主跟前這樣冷靜自如的女子,當真只有女帝。

今日周管家又重新打量了她。

打從知曉眼前之人就是小皇帝以後,周管家就不敢再怠慢絲毫,原先他對天子的印象極其淡薄,因郎主把持朝政,小皇帝的存在感被壓一籌,容易被人輕視,但現在看來,也不像是什麽善類。

但郎主對她,到底還要秉持幾分臣下之禮,她又與小郎君走得這麽近……

再瞧瞧今日這小子拽著皇帝鉆花叢的行徑,周管家心裏暗暗一嘆。

也不知是福是禍。

張瑾已經忙完了公事,端坐在那裏靜靜飲茶,等著他們,少年很自在地拉著少女進來,兩人腳步輕快,一路上還在說笑著什麽,兩張年輕的臉龐都笑得眸子彎彎。

瞧著登對極了。

張瑾微微掀起眼睫。

少年很喜歡自己的心上人,連走路都要緊緊地牽著,時不時回頭瞧她一眼,生怕把她弄丟了似的。

因七月的天氣已經很熱了,從花苑一路過來,兩人的額角都有了薄汗。

少年牽著她,先是朝著自己的兄長行了一禮,隨後拉著她一起坐下,還沒緩口氣來,又從袖子裏掏出帕子,側身幫她擦汗。

少女比他矮上一截,在他跟前無端顯得嬌小玲瓏,少年睫毛低低垂著,眸色認真,像是對著自己愛不釋手的珍寶。

她睫毛一揚,也掏出自己貼身的絲帕,飛快地擦擦少年鼻尖上的汗。

他不自在地偏頭。

“別鬧。”

“就鬧。”

她咯咯笑起來,故意一般,繼續給他擦鼻尖,他一楞之後惡劣地笑了起來,也去擦她的鼻尖,兩個人就這樣坐著打鬧了起來。

像兩個幼稚鬼。

“咳,咳咳!”

周管家小心覷著郎主的側顏,適當清了清嗓子。

郎主不曾看他們,只是在冷淡地飲茶,但周管家就是無端看出幾分冷色,忍不住打斷他們。

然而長兄早已成全,一對情竇初開的少男少女彼此濃情蜜意,誰又有立場來指責什麽呢?這本就是可以明目張膽、光明正大的事,沒什麽好遮掩的。

有此心上人,甚至是令人羨灩的事。

好在一側的侍女早已等候多時,此刻端著藥粥上前,張瑜詫異地回頭,聽到兄長淡淡說:“這是補身子的藥粥,喝了對身子有益,阿奚平時要練武,更要好好補補。”

張瑜一聽是補藥,又看向身邊的姜青姝。

“那七娘……”

這少年果然一有好東西,就會念著她,希望她也能有,這也是為什麽明明是為女帝準備的藥,卻聲稱是給張瑜的。張瑾微微闔眸,心底冷嘲,說:“放心,她也有。”

少年眉開眼笑,“謝謝阿兄,阿兄你果然了解我。”

做兄長的,的確是能時刻照顧好弟弟的需求,不需要他開口說什麽,他也會知道。

但太了解也不是好事,譬如現在,張瑾竭力壓抑著洶湧的怒意,面色平靜地看著他們,看那少年捧著自己那碗,咕咚咕咚兩下就一飲而盡,然後把另一碗端過來,鄭重地放到少女跟前。

她安安靜靜地望著他,沒有動,他以為她不想喝藥粥,還耐著性子哄:“七娘,現在已經不早了,你還沒有吃晚飯,先喝這個填填肚子。”

“好。”

她伸手要去碰勺子,他卻擡手撤開碗。

姜青姝:“?”

“我想餵你。”張瑜望著她,漂亮的眼睛裏滿是亮光。

她:“……於禮不合。”

“於禮合不合的,也只有我阿兄和周管家在場,周管家從來不會亂說,阿兄都成全我們了,更不會介意的。”少年眼睛睜得圓溜溜的,非常篤定地說。

姜青姝:???該說你是傻孩子呢還是太相信你兄長了呢,你看看張瑾,那叫不介意的樣子嗎?

你該不會以為你哥哥天生就是這副臭臉吧?

她還在琢磨怎麽拒絕他。

張瑜又把下巴擱在手臂上,又濃又密的睫毛往上揚著,露出一雙如晶瑩剔透如滿月的烏眸,純粹又好看。

少年嗓音微微放軟,“七娘,好不好?”

姜青姝:“……”

行行行好好好,隨你了,你想怎麽餵怎麽餵。

誰叫你這麽會撒嬌呢。

“好吧,就這一次。”

少女沒忍住,被逗得微微笑了一下,像是很無奈,乖乖地將腦袋湊過去,張開嘴。

他眼睛一亮,瞬間來了勁,騰地一下坐直了,認真地給她舀了一勺粥遞過去,動作笨拙又小心。

“啊——”

她紅著耳根,似乎也有些不好意思,但還是乖乖咽了下去。

溫熱滋補的藥粥入喉,將先前被掐出來的些許不適沖刷掉了,嗓子瞬間舒服了很多。

“好喝嗎?”

“嗯。”

……

周管家:“……”

這兩人黏黏糊糊的,膩歪得簡直沒眼看。

反觀郎主,依然冷淡地坐在那兒。

時間仿佛回到了上個月,那時他們同桌吃飯,明明大家都坐在一起,卻偏偏好似劃分出了兩片截然不同的空間,一邊溫暖熱鬧,一邊冷冷清清。

但這次比之上次,又好像有一些不同。

周管家也說不清是哪裏不同。

總覺得郎主自從參加崔宋兩家婚禮開始,就一直很不在狀態,像是有什麽煩心事,但他又不說,若非日日都在他身邊伺候的人,是絕對覺察不出那麽一點細微的變化的。

真是不理解,郎主明明已經成全了小郎君,按理說已經解開了心結,可他的心事卻好像更重了。

難道是朝中有什麽煩心事嗎?

“阿兄,我想帶七娘出城去玩兒。”少年餵完了藥粥,站起身來,轉身對自己的兄長說:“七娘好不容易來找我一次,現在太陽還沒有落山,我可以帶她出去嗎?”

她也偏頭望向張瑾。

很奇怪,弟弟需要和心上人做什麽,先要過問自己的兄長,而她要不要繼續和他相處,也要先過問他的兄長。

畢竟她是提前同他說了的,他要是不願意,她就不會繼續跟阿奚相處了。

不會這樣礙眼地相處了。

少女被喜歡她的少年郎餵粥時,雙手不好意思地拽著衣帶,臉頰紅撲撲的,眸光濕潤柔軟,是他從來沒有見過的俏麗乖巧。

他們好像真的感情很好的樣子。

張瑾側顏清冷,瞳色平靜,他坐在那兒,再弟弟眼裏,依然還是一副穩重自持、值得信任的樣子,他說出的任何話弟弟都會聽。

張瑾擡眸,掃了一眼外面的天色。

雖然太陽還沒有徹底落下去,但玩完回來肯定不早了,距離宮門下鑰只有一個時辰了,且女帝現在不適合和阿奚的感情發展得那麽深……

他正要否定,少年緊接著又說:“我們會很快回來的,畢竟太晚了不方便七娘回家,阿兄也不用擔心我們。”

都說到這個份上了。

張瑾皺了皺眉,依然還是想冷然拒絕。

——會令人上癮的東西,嘗嘗味道就好,倘若食髓知味而不知節制,只會讓人越發深陷漩渦。

他是在對阿奚好。

無需置疑。

是公事公辦的“不能”,而非“不願意”。

不管顯得是不是像有私心,他自己明白就好,張瑾閉了閉目,摒除那些亂七八糟的念頭,平靜道:“眼下京城動亂,今日有人在被抄家,城內外皆是禁軍把守,不適合出行。”

“原來是這樣。”

原以為弟弟應該會很沮喪,但他卻出乎意料地不介意,扭頭對身邊的姑娘說:“我還想帶你騎馬狩獵,看來只能下次了,那我們去院子裏,我舞劍射箭給你看。”

他們之間的相處很隨意,好像騎馬狩獵是臨時起意的,如果不行,那就舞劍射箭吧,想做什麽都可以,畢竟他們還有好多好多的事可以做呢,年年月月,朝朝暮暮,都做不完。

很簡單,也很純粹。

只是越是純粹直白,越顯得那些彎彎繞繞的心思不夠坦蕩。

張瑾無聲笑了一下,笑意透著冷,又帶著些說不上來的諷刺,他起身道:“我還有事要忙,你們自便。”說著就走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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