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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8章 忍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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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8章 忍1

姜青姝刷完了張瑾的動態,又去觀察別人。

因王家已經走到了末路,最近整個朝廷內外都很熱鬧,這千絲萬縷的利益糾纏啊,有的已經經營了數十年之久,一旦崩塌,就需要有數不清的善後。

一旦引火上身,就是萬劫不覆。

自作聰明的,自以為找個靠山、或是滅口知情人,就能保全自己;再聰明一點兒的,主動寫折子認罪,態度誠懇點,願意檢舉旁人將功折罪,也不失為一個辦法。

但,王鈞失蹤了。

王鈞其實才算是駙馬案定案的關鍵證人,不過既然人已經絞死了,這個關鍵證人不要也罷。

“必要時刻,必要手段,若事事追求流程正義,則會便宜了那些企圖鉆流程漏洞的人。”她下令絞殺王錚之時,對秋月是這樣說的。

秋月對王錚的印象不深刻,她只想起婚宴上那個站在嘉樂公主身邊的駙馬,看著還算一表人才。

前幾天還活生生的人,賜死也就是一瞬間的事。

姜青姝讓秋月安排駙馬的後事,繼續軟禁嘉樂,且將嘉樂的兩個孩子接到宮中來,讓他們陪伴母親,權當安慰。至於嘉樂得知駙馬死訊會如何痛苦悲傷,姜青姝並沒有別的表示,只下令收繳一切利器,不許嘉樂自戕。

此外,姜青姝其實知道王鈞去了哪。

——在謝安韞手裏。

她也不指望能把王鈞要回來了,因為謝安韞好像被惹急了,全屍都沒打算給她留。

【兵部尚書謝安韞和左監門衛大將軍姚啟發生沖突,謝安韞被強行攔下,在宮門口站了一夜。】

【兵部尚書謝安韞得知當晚見女帝的人居然張瑾,驚怒交加,難以置信。】

【兵部尚書謝安韞一想到女帝和張瑾的事,嫉妒和憤怒在心裏燃燒,於是親自折磨王鈞,命人剜了他的眼睛,剁了一雙手。】

謝安韞這廝是真狠。

所有人都披著道貌岸然的面具,只有他刀刀見血,從不手軟。

【謝安韞把王鈞餵了野狗,站在高處一邊擦拭手上的血,一邊冷眼看著對方斷氣,面無表情轉身上朝】

早朝時分,天色陰沈晦暗。

兩側禁衛持刀而立,一排排宮燈懸於玉階之上的殿檐下,映出金漆雕龍玉柱,肅穆威嚴。

文武官員皆立於宣政殿外候朝,等候內官傳喚,依次踏入閣門。

近日朝中人心惶惶,除了那些不站隊、職位清閑、平時撈不到什麽好處的官員以外,幾乎人人自危,每日都有被停職押入刑部待審的官員,動靜之大,便是先帝之時也少見。

趁著早朝還沒開始,百官便忍不住湊在一起竊竊私語,有人捶胸嘆息,有人不動聲色,還有人暗中觀察著張相等人的神色。

張瑾手持玉笏,垂袖而立,十二銙環於腰間,淡紫官服上仙鶴繡紋栩栩如生,襯出挺拔如松、冷峻孤傲的身形。

便是往常,張相性情傲慢,也不愛與人閑聊。

更無人敢上前與之攀談。

而這幾日,他神色冰冷,在朝中手段狠戾,每次早朝都會拿人開刀,令人無端生懼,於是更無人敢上前觸這個黴頭了。

張瑾正在思索那避孕藥的事。

突然一道冰涼低沈的聲音從背後響起,夾雜著幾絲嘲諷。

“張大人這幾日應該很愉快吧。”

張瑾轉身。

男人負手走過來,狹長的鳳目微微瞇著,薄唇輕挑,笑容中卻滿是冰冷嘲意。

是謝安韞。

謝安韞剛剛殺了個人,又看到張瑾,一時心頭火起,禁不住出聲嘲弄。

張瑾擡眼看了他一眼,不欲與此人多說廢話,又冷淡欲轉身,就聽到謝安韞緊接著壓低聲音,冷笑著說了句:“世人皆說張相寡情禁欲,如今看來,也只是道貌岸然的偽君子罷了。”

張瑾一頓。

他眉頭緊緊皺起,眸色驟冷,平聲道:“謝尚書,慎言。”

“你我都心知肚明,裝什麽裝?”

謝安韞又湊近一步,迎著對方冰冷審視的目光,笑了笑,笑容裏卻帶著一絲不甘的狠意,咬牙切齒道:“張大人藏得可真深,平時可是半點都看不出來,現在趁虛而入得逞了,應該很得意吧?”

張瑾:“……”

“呵。”張瑾喉間發出一聲嗤笑,像是聽到了什麽笑話。

他覺得謝安韞有病。

他並不得意。

也無法理解因為睡了一個女人就得意是什麽心態,哪怕那是皇帝。

所以,他冷冰冰地看著此刻特意過來陰陽怪氣的謝安韞,對他而言,這樣可笑的揣測更像是一種侮辱。

趁虛而入?裝得真深?以為誰都跟他一樣,一天到晚都在暗戳戳嫉妒君後,還想爬女帝的龍床麽?

張瑾語氣冷淡,“謝尚書自己心思見不得人,勿以此揣測旁人。”

“哦,原來張相對陛下沒意思啊。”謝安韞冷笑,陰陽怪氣地嘲諷道:“想不到張大人都這麽大年紀的人了,還能被陛下強行劫色,被迫就範,真是單純呢。”

只手遮天的一朝宰輔,而立之年,手腕狠辣,卻被比他小很多的傀儡小皇帝強上了,他自己是完全不知情,是被逼的。

說出來有人信麽?

就算是女帝被人下藥,那跟張瑾有什麽關系?謝安韞覺得那個時候張瑾入宮,絕非巧合,或許他就是想和當初的趙玉珩一樣,占一點好處。

比如懷個孩子什麽的。

雖然謝安韞也不知道懷孩子有什麽好,但他看趙玉珩接受度還不錯,就覺得張瑾說不定也好這口。

若能得到佳人死心塌地,忍那十個月又怎麽了。

張瑾:“……”

張瑾確實是一時不察、栽了個史無前例的大跟頭,他一連幾日都因此而頭痛失眠、噩夢不斷,現在還被謝安韞胡攪蠻纏,當面嘲諷。

簡直氣得人心口疼。

但他犯不著跟眼前這個神經病解釋,跟腦子有坑的人掰扯,只會顯得自己也腦子有坑。

張瑾平靜地看著眼前的謝安韞,哪怕對方嫉妒得眼睛都要滴血了,他也一臉冷漠的神情,“謝尚書有什麽不滿,應是去找陛下。”

而不是來找他。

無聊。

“下官自是要面聖。”

謝安韞冷笑:“下官面聖的時候,可不會趁人之危,趁著別人下藥來成事。”

“自然。”張瑾頷首,冷淡回懟:“紫薇殿中公然爬龍床,誰有謝尚書光明磊落。”

“比不得表面不在乎、暗地裏進宮比誰都快的偽君子。”

“是麽。”

張瑾又微微側身,用一種“你很羨慕啊,那又怎麽樣”的目光看了他一眼看,又孤傲地攏了攏袖子,背過身去。

傷害性不高,侮辱性極強。

謝安韞攥緊了拳,手指捏得發青,眼神陡然陰沈得簡直要滴水了,若非這是在宮中,他恨不得活剮了這個姓張的。

這二人,一個是當朝宰相,一個是兵部尚書,單獨站在這一角說話,旁人聽不清他們說了什麽,只當是在討論機要朝政,若是知道他們話中的內容,只怕是要大跌眼鏡。

謝安韞還想繼續出言嘲諷張瑾,就當此時,禦前內官快步而出,傳喚儀仗。

早朝開始了。

眾官整肅隊形,隨之入殿,俯身跪拜。

“吾皇萬歲萬萬歲……”

姜青姝在上方端坐,剛說完“眾卿平身”,眼前就彈出一句實時——

【兵部尚書謝安韞在早朝前夕出言嘲諷尚書左仆射張瑾,兩人發生了爭吵,對彼此的印象急劇惡化了。】

姜青姝:“?”

啊?什麽情況?張瑾居然會跟人吵……不是,他倆剛剛吵什麽呢?

應該不是因為她……吧?

她下意識看向下方,正好對上謝安韞泛著紅的雙目,他手持玉笏站在那,長身玉立,端得俊美,一雙鳳目卻冷冷盯著她。

又是一副對她恨得不行的樣子。

姜青姝:“……”餵餵餵,求愛不成還惱羞成怒了嗎?

謝安韞盯著上方的少女,紅裙黑裳,龍紋盤踞袖口,細長的雪頸自衣領裏伸出,風姿皎然,神寒骨清。

不知怎的,她突然認真地望了他一眼。

謝安韞心跳陡滯,目光猶如將要幹枯渴死的藤蔓,渴求很久的雨水降臨的剎那,就不受控制地野蠻吸收瘋長,像是要把她活生生纏入其中,拆之入腹。

她卻又轉開了目光。

謝安韞不甘地抿緊了唇,望著她的臉,一想到前不久張瑾得到過她,就氣得胸腔發脹、心口發痛。

世上沒有不透風的墻,總有只言片語能洩露出來,也不知是謠言還是真的,反正有人形容當時的情況是“陛下鬢發散亂,衣衫也被撕壞了幾件,手腕上還殘留著發青的指痕,像是前一夜很激烈似的。”

那傳謠的人還說了句:“不過像陛下這麽好看的女子,誰不想多親近、好好疼惜?也只有咱們君後最溫柔克制了,每次和陛下同床共枕,外頭守夜的宮人什麽動靜都聽不到。”

他們說著說著,就誇起君後來。

謝安韞:“……”

謝安韞是個嫉妒起來會發瘋的人,那幾個傳謠的宮人被他讓人暗中弄死了,屍體拋在井裏。

“呵。”

謝安韞站在井邊冷笑。

女子似乎都喜歡這種同床共枕但不動手動腳的男人,覺得這是溫柔克制,喜歡的是她們的靈魂而不是外表。

而謝安韞卻覺得可笑,從來沒有人教過他“喜歡就要放棄和成全”,他只知道想要就必須搶過來,否則就再也沒有了。如果一個男人面對喜歡的女子卻連摟在懷裏占有的心思都沒有,那就說明不夠想要,不夠喜歡。

他想要啊,他覺得沒有人比他更想搶到陛下了。

如果他得不到,他就算是讓她毀在他手上,也不願意讓她和其他男人恩恩愛愛。

他們都不如他更愛陛下。

可最想要的,偏偏最得不到。

趙玉珩可以,張瑾也可以,就是他沒有得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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