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圖紙(二)重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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圖紙(二)重修

此話一出,永安帝當即變了臉色。

他豈會任人在蕭梓霽的前途上,放一塊兒絆腳石。

看著沈寧雙手呈上的圖紙,永安帝忽有錯覺,沈寧在布一場大局,正等待自己主動入網。

可他作為一國之君,掌控眾人生死,怎會甘願做他人棋局下的一顆黑子。

是以,當他擡手示意和貴將圖紙傳上時,也決意除去沈寧。

他雖早有心理準備,這份圖紙定然與眾不同,可將其展開的剎那,他仍是怔坐在寶座之上。

良久,永安帝道:“淮州水道如何修建,不可草率決定。朕會將兩幅圖紙細作對比,擇其最優之法推行。明日,朕給諸位一個答覆。”

聽永安帝如是說,眾臣也只能懷揣一份期待,靜待明日早朝。

隨後,又有大臣匯報地方情況後,永安帝才宣布下朝。

沈寧自大殿內出來,便被蘇渙叫住。

沈寧不著痕跡地望一眼薛瑞安和許子傑,見二人面色如常,才對蘇渙道:“蘇相,明日下朝後再議。晚輩家中有些要事處理,今日應不能去政議院了。”

沈默半晌,蘇渙對他行以一禮,隨眾臣離去。

沈寧立於原位不動,目送一般,待薛瑞安自身前走過,才挪了步子。

“她最近如何?”薛瑞安停步。

“很好。”沈寧知他是問顧冉,冷聲道,“不勞煩薛大人掛心。”

“你喜歡她嗎?”薛瑞安絲毫不在意許子傑的詫異目光,轉向沈寧,“我看得出,你想拘著她。”

聞言,沈寧看向薛瑞安:“薛大人明知故問。”

薛瑞安臉上的笑容漸失:“不要傷她。”

沈寧目光微沈:“薛大人如此關心相思,莫不是心存念想?”

未料沈寧會如此說,薛瑞安一時怔楞,片刻又恢覆神色,笑道:“是我多事了。”

說罷,薛瑞安離去。

許子傑心中莫名慌亂,對沈寧躬身行禮後,匆匆追上前方人的腳步。

夏風陣陣,掀起沈寧的一片衣角。他伸出手去,碩大的雨點,砸入手心。

一場驟雨忽然而至,他沒有撐傘,淋著雨,獨自在宮道上慢步。

這一條路,仿佛走了千遍萬遍,閉著眼,都可尋到宮門處。

當他看到宮門外撐傘的身影,心中所有的陰霾,一掃而光。

他跑了起來。

雨幕後的身影,也朝他走來。

腳下水花四濺,打濕衣擺。

沈寧奔至顧冉身前,不顧身上的冷濕,一把將人抱入懷中:“你生我的氣嗎?我昨日那般待你……”

昨日那般待你,其實我心裏又怕又痛。可事已至此,我又連句道歉也不敢說。

“我若生氣,今日應當閉門不出,把自己關在房裏,不吃不喝,生一場大病,折磨自己,也折磨你。”顧冉一手撐傘,一手環著沈寧,“可是,我不忍。我心裏有你,便不願這樣。”

是我最先想著給你套上枷鎖,將你困在身邊,我又怎敢奢望你的感情純粹,不帶半分偏執。

沈寧抱緊她:“我只是害怕,害怕一切脫離我的掌控。不要討厭我,相思,你不能討厭我,你不能。”

顧冉輕撫著他的背,柔聲道:“我是個貪心的人,只想與你在綁在一起,怎會舍得離開。”

她給沈寧撐著傘,半個身子露在雨中,任由雨水打濕脊背的衣衫。

“阿寧。“顧冉輕聲道,“回去吧,跟我說說,今日上朝,都遇到了什麽事。”

沈寧依言松手,接過顧冉手中的傘,為她撐著。

待她進去馬車,自己才跨步上去,坐到她的身側。

車內暖意盈盈,沈寧不敢打破這份愜意,只攬了顧冉入懷,緊緊抱著,一路無言。

待兩人回到王府,沐洗換好新衣,沈寧將顧冉抱至床榻,端著姜湯到她面前坐下,才緩緩開口:“我餵你。”

“你呢?”顧冉不放心道,“你今日淋了雨。”

“你先喝。”

一小碗姜湯下去,兩人的身子逐漸暖了起來。

沈寧將碗放在桌上後,又攬著顧冉躺下去。

“今日在朝堂,發生了什麽?”顧冉問。

沈寧將淮州水道一事,由頭至尾,講述一遍。

聽到太子有份相似的圖紙,顧冉憤然道:“定有人將你們的圖紙內容,拿給了太子!”

沈寧也不否認,只問道:“你覺得是誰?”

顧冉憶及去年的秋宴,以及前不久的青悠泛舟,思忖道:“薛瑞安一直在為皇上辦事,你與眾臣繪制圖紙,其內容為何,在你們呈上之前,他或許早已匯報給了皇上。”

沈寧道:“許子傑是薛瑞安的學生。”

顧冉忽然笑道:“應當是我來問你,太子的圖紙,為何同你們的一樣?”

沈寧靠近顧冉一分:“為何問我?”

“你心裏有數。”顧冉戳了戳他的心口。

“但我想聽你說。”沈寧抓著顧冉的手,指腹摩挲著她的手腕,“昨日,我……”

“先把這事說完。”顧冉打斷他,道,“說完,我再找你算賬。”

“也好。”沈寧輕咳幾聲,掩去自己的心慌,講道——

關於淮州內澇的解決之法,他原本便有兩種。

兩種方案,特點相同,只有完善與否的區分。

政議院裏,引導眾人繪出的,是一張不完善的圖紙。今日早朝帶過去的,才是完整的。

沈寧本意是為試探,故而並未提前告知他人。

至於永安帝會如何選擇,還要待明日早朝,才知分曉。

“到時,皇上必會派人前往淮州,我便也能知曉,是誰將圖紙內容,轉述給了太子。”

顧冉心有不安:“今日這番舉動,定也觸怒了皇上。”

沈寧輕撫著顧冉的眼尾:“他應是不會留我了。顧將軍現下南下游賞,若皇上派我去淮州,那裏必會因我二人生事,皇上便可借此機會,給我降罪。若不去,他怕是要從你這裏找罪給我受。”

聞此,顧冉反而心下一松。

她猶記得,淮州百姓特意為蕭寧雕刻全身石像,歌頌他在淮州修建水道一事,便道:“左右都是容不下你,不如去淮州。兵來將擋,水來土掩。能在那裏有一番功績,也比留在皇城,一無所獲為權謀好。”

“水道並非一年便可修成,我與蘇丞相算過時間,至少需要五年。”沈寧挑起顧冉的一綹長發,攥進掌心,“你願意和我去淮州嗎?若去,或許,再難有今日這樣的錦衣玉食。”

顧冉摟上他的脖頸,笑道:“瞧你問的,就好像我說不去,你便會把我單獨留在皇都一樣。你早計劃好了是不是?你去淮州,把我送去離淮州較近的江城。那裏水土富饒,你把我暫時養在那裏,待淮州的問題解決,再來接我,對不對?”

本想著聽顧冉說句“願意”,怎知顧冉說出了他的心思,沈寧一時有些不悅:“你怎麽不回答我願意與否?”

顧冉將他拉近自己,與他額頭相抵:“我不去江城,我與你去淮州。明日,我給先生書信一封。”

顧冉所說的先生,正是柳旬。

沈寧也同意道:“好,其他事,明日下朝再議。”

顧冉“嗯”聲後,忽然翻身到沈寧上方,命令道:“去把你昨日對我用的那些東西,全都拿出來。”

沈寧一怔,緊張油然而生。

見他不動,顧冉坐直身子,佯裝生怒:“我現在找你算昨日的帳,你不願意?”

“沒有。”沈寧急著否認,猜到她想做什麽,遂軟著語氣問,“換種方式,成不成?”

“不行。”顧冉拒絕得幹脆,“你說過,我若受苦,你便會陪著我。快去拿來給我!”

見顧冉如此堅持,沈寧長舒一口氣,似是做了什麽艱難決定,推開身上的人,去櫃中翻出幾個木盒。

顧冉彎唇,對他伸手:“過來。”

沈寧攥了拳,又松開。

他朝顧冉走去。

待人一走近,顧冉迅速將他壓制在床上,一邊忙活,一邊故意道:“昨日那筆帳,我現在便讓你雙倍還來。阿寧,我也不想這樣的。”

沈寧紅著臉,痛且快樂地點了點頭。

***

翌日。

沈寧出現在政議院的時辰,比以往晚了一盞茶時分。

蘇渙雖不喜不守時之人,卻在瞥見他手腕上的紅痕後,心下了然。

“蘇相,皇上可有決定了?”沈寧不著痕跡地理著衣袖,將手腕藏於其中。

聞言,蘇渙直奔主題:“皇上決定,淮州水道按照太子殿下的圖紙修,並讓王爺、淮州少尹、副都指揮使,一同前往淮州,負責此事。”

沈寧對這個決定,絲毫不覺意外。

自一進來,未見薛瑞安與許子傑的身影,他便知道了永安帝的選擇。

沈寧問道:“既按照殿下的圖紙修,為何不讓殿下親去?淮州少尹,是哪一位大人?”

蘇渙道:“皇上龍體欠安,欲留殿下在皇都代理朝政。淮州少尹便是許狀元,這也是今日早朝決定的。”

“原是這樣。”沈寧沈吟道。

蘇渙看著沈寧,面容嚴肅:“王爺,莫再追究圖紙為何相似了,還請王爺以民為先,解決淮州之憂為重。”

沈寧躬身一拜:“晚輩定謹記前輩所言。”

一縷縷陽光,透窗而入,給沈寧罩上一層明黃的光。

蘇渙未再多問,只交代沈寧一些其他事項。

直至回府時,他又提醒沈寧:“王爺,副都指揮使的外公,是已故的梁序將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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