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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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
陸郁看向唐梨，女孩身姿嬌小柔弱，只堪堪到他胸前，白凈的小臉上掛著淡淡的笑意，眉眼彎成一道月牙，清澈的瞳眸如同林間小鹿。
他的心裏忍不住就一軟，像是在狂風暴雪中孤苦無依地行走了一路，家裏卻有一盞溫暖的燈火一直在等他歸來。他也下意識地軟聲道：“是啊，我回來了。”
然後從袖中拿出一個小匣子，遞給她，“送你的。”
唐梨疑惑地將那匣子打開，裏面安安靜靜躺著一支漂亮的珠花，花瓣是五彩寶石雕琢的，花枝是粉白碎玉凝刻的，整支珠花做工精細，流光溢彩。
“好漂亮啊！”唐梨忍不住嘆道，然後心中一頓，忽然反應過來，這就是那天生日會上姑娘們說到的揚州海棠珠花。
她那天隨意那麽一提，就被他記下來了？
還買了送給她？
唐梨的目光倏的開始輕顫，又垂下眼眸掃了珠花一眼，精美奪目，華貴萬分，玉石的成色和切割都是極好的。
這麽貴重，少說也得幾百兩銀子。
她那天聽那些姑娘們提起，也沒多想，以為就是一個普通的飾品罷了。
唐梨抿了抿唇，忽然就有些不好意思拿出自己打的那枚玉佩了。
和這支精致的海棠珠花比起來，自己那枚玉佩顯得灰暗多了。
她下意識地攏了攏衣袖，想把衣裏的玉佩藏好些，誰知這動作卻沒逃過陸三爺的眼睛，他盯著唐梨的衣袖，道：“什麽東西？”
唐梨無奈汗顏，真是怕什麽來什麽，她動作慢騰騰地把玉佩從袖中掏出，呈給對方。
“我……”她有些不好意思地找著話，“我上次跟太太她們去金玉樓……看見有打玉佩的……就……”
她的話沒有說完，而陸郁已經聽明白了。
他看著那枚白玉玉佩，成色並非精美，玉質也並不精致，比不上他從前所佩戴的十分之一，可他一看到這塊玉佩，就喜歡的緊，那玉石仿佛散發著奪目的光彩，生生勾住了他的眼神。
唐梨見她半天沒說話，還以為是他嫌棄了自己這枚玉佩，趕忙道：“你不要嫌它廉價，只是我想著這枚玉佩刻著麒麟，可以保你平安，若你不喜歡，我將來……”
“我很喜歡。”陸三爺忽然出聲，眼眸裏含著看不出的淺笑，手中摩挲著玉石，“這枚玉佩很好。”
唐梨說不出話了，這種感覺有些奇妙，陸三爺準備了一支珠花送給她，她準備了一塊玉佩送給三爺。
她忽然就想到了前幾天抄寫的那首《無題》：身無彩鳳雙飛翼，心有靈犀一點通。
想到這句有些暧昧的詩，唐梨的小臉，就一寸一寸地紅了起來。
……
翌日晚除夕，全家人要去壽康院吃團圓飯。
唐梨在海棠院換上了一身新衣，石榴紅繡折枝紋的襖裙將她襯托得嬌嫩妍麗，鈴蘭在銅鏡前給她梳妝。
“這支珠花好漂亮。”鈴蘭拿出那支海棠珠花，在唐梨的鬢間比劃著，“今天晚上姑娘就戴這支吧。”
唐梨瞥了一眼，輕輕搖頭：“花燈節那日再戴。”
最好的東西，就要留到最好的日子。她一直期待著半個月後的花燈節，等那時候再戴上吧。
鈴蘭點點頭，在她的發髻上插上那日在金玉樓買的碧釵。
梳妝好後，唐梨才起身，和唐姨娘一同去壽康院。
花廳裏熱鬧極了，地龍燒得暖暖的，人人都穿戴一新，臉上掛著和樂的笑，連平日裏莊重肅穆的老太太此刻也看著慈祥多了。
一道百鳥錦屏把席位分開，男女不同席，唐梨坐在女賓這桌，旁邊是著降紅色襖裙的陸宜玉。
片刻之後，陸大爺和薛氏一同過來。
只是氣場明顯和這其樂融融的氣氛不搭，兩個人互相板著臉，誰也不搭理誰。
陸宜玉悄悄跟唐梨說：“母親跟父親吵架了，為著我長姐的事兒，說長姐的親事是父親挑中的，長姐如今在夫家過得不好，母親都賴在父親頭上，說父親賣女求榮……”
唐梨想到那日在金玉樓看見的陸嘉玉，也不好說什麽。
陸三爺是最後一個入席的。
唐梨一擡頭，就看見陸三爺一身石青色的錦袍，眉目舒朗，身姿凜然，行走間可以看到腰間掛著一枚白玉玉佩。
唐梨眼睫一顫，就把目光落下了。
“哎，阿梨。”陸宜玉推了推唐梨的胳膊，在她耳邊輕聲說：“你看見我三叔腰上那塊玉佩沒？”
“啊？”唐梨嚇了一跳，含糊道：“沒註意。”
“他身上戴的那塊玉佩，看起來挺不值錢的。”陸宜玉好奇道：“我三叔從來都是衣著矜貴的，怎麽會戴這麽廉價的掛飾……”
唐梨的心間陡然一顫，下意識往屏風那邊瞥一眼——當然是什麽也沒看見了。
只是她心中忍不住想著，這塊不值錢的玉佩終究是配不上他，還是找個時間要回來，下次再送他一個更貴重一點的好了。
用完團圓飯後，唐梨就和唐姨娘回屋歇著。
只是有守歲的習慣，要過了子時才可以睡，唐梨和唐姨娘坐在暖閣裏，一邊吃著點心果子一邊閑聊等時間。
在塌上聊了一會兒，唐梨就忍不住開始犯瞌睡了，眼皮沈沈的，止不住想閉上。
突然之間被一陣敲門聲驚醒。
雪葵出去開門，片刻後看見陸大爺披著墨色鬥篷進來，唐梨驚訝地站起身，瞌睡都沒了。
按著正經人家的習慣，除夕夜夫君都是要留在嫡妻房裏守歲的，陸大爺怎麽會忽然過來了……
唐梨想到了方才宴席上陸宜玉說過的話，大爺和太太吵架了，現在彼此冷戰，誰也不理誰，大爺估計也不想去太太房裏守歲吧。
唐姨娘沒有多言，起身就去伺候陸大爺更衣洗漱，不忘吩咐唐梨：“你先回房吧，和丫頭們聊聊天，子時過了就睡。”
唐梨乖巧地應了一聲“是”，隨後回了西廂房。
……
除夕夜睡得晚，到了大年初一的早上，唐梨就有些賴床，在溫軟的被窩裏蹭了兩下，聽見外面響起此起彼伏的鞭炮聲，才掀開被子起身。
梳洗過後，換上新衣，唐梨去滄瀾院給太太拜年。
滄瀾院裏倒是安靜，唐梨去的時候只有幾個下人在，錢媽媽對她道：“太太昨晚頭風犯了，這會兒還臥床呢……”
唐梨也不好打擾薛氏，在堂屋對著裏間磕了個頭算拜年。從蒲團上起身後，錢媽媽塞給她一個錢袋，“這是給唐姑娘準備的壓歲錢。”
唐梨訝然欣喜，走出院外一看是一錠銀子，對這份突如其來之財有些激動，然後小心翼翼收好，打算花燈節那日買面具用。
隨後去了青松院。
瑞獸香爐裏燒著清淡的鵝梨香，炭盆裏的火燒得很旺，陸三爺在金絲楠木的桌子上撐著書案寫字，見唐梨進來，叫她道：“過來看看你的字寫得怎麽樣了。”
唐梨倒也沒生怯，那日罰抄之後，她練字就認真多了，現在寫的字尚能勉強入眼。
她走過去，研了墨提了筆，在紙上揮灑寫下“新年快樂”四個大字。
陸三爺看過後笑了：“是有進步。”
像得到了誇獎的小孩子，唐梨扭過頭沖他一笑，水亮的眼睛閃著光澤，梨渦泛著一層淡淡的光暈。
陸三爺在書案下不知從哪翻出來一個紅包，遞給她，“賞你的壓歲錢。”
唐梨一喜，心裏感嘆著，過年就是好呀，這麽多人都上趕著給她發錢。她喜滋滋地打開紅包一看，臉色卻變了。
紅包裏只有薄薄一張銀票，面額是一百兩。
唐梨訝然擡起頭，這也太多了吧。
“你都給我拜年了，我能不給你壓歲錢嗎？”陸郁低頭示意著案上那幅字。
唐梨掃了一眼她寫的“新年快樂”四字，有些說不出話來，她又不是什麽書畫名家，一幅字能得到一百兩銀票？
她的目光落在陸三爺腰間那塊熟悉的玉佩上，想了想，還是用這一百兩給他換一枚更名貴的玉佩好了，這樣才襯得上他。
“三爺……”唐梨琢磨著話，有些說不出口：“可不可以……把玉佩還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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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郁看向唐梨，女孩身姿嬌小柔弱，只堪堪到他胸前，白凈的小臉上掛著淡淡的笑意，眉眼彎成一道月牙，清澈的瞳眸如同林間小鹿。
他的心裏忍不住就一軟，像是在狂風暴雪中孤苦無依地行走了一路，家裏卻有一盞溫暖的燈火一直在等他歸來。他也下意識地軟聲道：“是啊，我回來了。”
然後從袖中拿出一個小匣子，遞給她，“送你的。”
唐梨疑惑地將那匣子打開，裏面安安靜靜躺著一支漂亮的珠花，花瓣是五彩寶石雕琢的，花枝是粉白碎玉凝刻的，整支珠花做工精細，流光溢彩。
“好漂亮啊！”唐梨忍不住嘆道，然後心中一頓，忽然反應過來，這就是那天生日會上姑娘們說到的揚州海棠珠花。
她那天隨意那麽一提，就被他記下來了？
還買了送給她？
唐梨的目光倏的開始輕顫，又垂下眼眸掃了珠花一眼，精美奪目，華貴萬分，玉石的成色和切割都是極好的。
這麽貴重，少說也得幾百兩銀子。
她那天聽那些姑娘們提起，也沒多想，以為就是一個普通的飾品罷了。
唐梨抿了抿唇，忽然就有些不好意思拿出自己打的那枚玉佩了。
和這支精致的海棠珠花比起來，自己那枚玉佩顯得灰暗多了。
她下意識地攏了攏衣袖，想把衣裏的玉佩藏好些，誰知這動作卻沒逃過陸三爺的眼睛，他盯著唐梨的衣袖，道：“什麽東西？”
唐梨無奈汗顏，真是怕什麽來什麽，她動作慢騰騰地把玉佩從袖中掏出，呈給對方。
“我……”她有些不好意思地找著話，“我上次跟太太她們去金玉樓……看見有打玉佩的……就……”
她的話沒有說完，而陸郁已經聽明白了。
他看著那枚白玉玉佩，成色並非精美，玉質也並不精致，比不上他從前所佩戴的十分之一，可他一看到這塊玉佩，就喜歡的緊，那玉石仿佛散發著奪目的光彩，生生勾住了他的眼神。
唐梨見她半天沒說話，還以為是他嫌棄了自己這枚玉佩，趕忙道：“你不要嫌它廉價，只是我想著這枚玉佩刻著麒麟，可以保你平安，若你不喜歡，我將來……”
“我很喜歡。”陸三爺忽然出聲，眼眸裏含著看不出的淺笑，手中摩挲著玉石，“這枚玉佩很好。”
唐梨說不出話了，這種感覺有些奇妙，陸三爺準備了一支珠花送給她，她準備了一塊玉佩送給三爺。
她忽然就想到了前幾天抄寫的那首《無題》：身無彩鳳雙飛翼，心有靈犀一點通。
想到這句有些暧昧的詩，唐梨的小臉，就一寸一寸地紅了起來。
……
翌日晚除夕，全家人要去壽康院吃團圓飯。
唐梨在海棠院換上了一身新衣，石榴紅繡折枝紋的襖裙將她襯托得嬌嫩妍麗，鈴蘭在銅鏡前給她梳妝。
“這支珠花好漂亮。”鈴蘭拿出那支海棠珠花，在唐梨的鬢間比劃著，“今天晚上姑娘就戴這支吧。”
唐梨瞥了一眼，輕輕搖頭：“花燈節那日再戴。”
最好的東西，就要留到最好的日子。她一直期待著半個月後的花燈節，等那時候再戴上吧。
鈴蘭點點頭，在她的發髻上插上那日在金玉樓買的碧釵。
梳妝好後，唐梨才起身，和唐姨娘一同去壽康院。
花廳裏熱鬧極了，地龍燒得暖暖的，人人都穿戴一新，臉上掛著和樂的笑，連平日裏莊重肅穆的老太太此刻也看著慈祥多了。
一道百鳥錦屏把席位分開，男女不同席，唐梨坐在女賓這桌，旁邊是著降紅色襖裙的陸宜玉。
片刻之後，陸大爺和薛氏一同過來。
只是氣場明顯和這其樂融融的氣氛不搭，兩個人互相板著臉，誰也不搭理誰。
陸宜玉悄悄跟唐梨說：“母親跟父親吵架了，為著我長姐的事兒，說長姐的親事是父親挑中的，長姐如今在夫家過得不好，母親都賴在父親頭上，說父親賣女求榮……”
唐梨想到那日在金玉樓看見的陸嘉玉，也不好說什麽。
陸三爺是最後一個入席的。
唐梨一擡頭，就看見陸三爺一身石青色的錦袍，眉目舒朗，身姿凜然，行走間可以看到腰間掛著一枚白玉玉佩。
唐梨眼睫一顫，就把目光落下了。
“哎，阿梨。”陸宜玉推了推唐梨的胳膊，在她耳邊輕聲說：“你看見我三叔腰上那塊玉佩沒？”
“啊？”唐梨嚇了一跳，含糊道：“沒註意。”
“他身上戴的那塊玉佩，看起來挺不值錢的。”陸宜玉好奇道：“我三叔從來都是衣著矜貴的，怎麽會戴這麽廉價的掛飾……”
唐梨的心間陡然一顫，下意識往屏風那邊瞥一眼——當然是什麽也沒看見了。
只是她心中忍不住想著，這塊不值錢的玉佩終究是配不上他，還是找個時間要回來，下次再送他一個更貴重一點的好了。
用完團圓飯後，唐梨就和唐姨娘回屋歇著。
只是有守歲的習慣，要過了子時才可以睡，唐梨和唐姨娘坐在暖閣裏，一邊吃著點心果子一邊閑聊等時間。
在塌上聊了一會兒，唐梨就忍不住開始犯瞌睡了，眼皮沈沈的，止不住想閉上。
突然之間被一陣敲門聲驚醒。
雪葵出去開門，片刻後看見陸大爺披著墨色鬥篷進來，唐梨驚訝地站起身，瞌睡都沒了。
按著正經人家的習慣，除夕夜夫君都是要留在嫡妻房裏守歲的，陸大爺怎麽會忽然過來了……
唐梨想到了方才宴席上陸宜玉說過的話，大爺和太太吵架了，現在彼此冷戰，誰也不理誰，大爺估計也不想去太太房裏守歲吧。
唐姨娘沒有多言，起身就去伺候陸大爺更衣洗漱，不忘吩咐唐梨：“你先回房吧，和丫頭們聊聊天，子時過了就睡。”
唐梨乖巧地應了一聲“是”，隨後回了西廂房。
……
除夕夜睡得晚，到了大年初一的早上，唐梨就有些賴床，在溫軟的被窩裏蹭了兩下，聽見外面響起此起彼伏的鞭炮聲，才掀開被子起身。
梳洗過後，換上新衣，唐梨去滄瀾院給太太拜年。
滄瀾院裏倒是安靜，唐梨去的時候只有幾個下人在，錢媽媽對她道：“太太昨晚頭風犯了，這會兒還臥床呢……”
唐梨也不好打擾薛氏，在堂屋對著裏間磕了個頭算拜年。從蒲團上起身後，錢媽媽塞給她一個錢袋，“這是給唐姑娘準備的壓歲錢。”
唐梨訝然欣喜，走出院外一看是一錠銀子，對這份突如其來之財有些激動，然後小心翼翼收好，打算花燈節那日買面具用。
隨後去了青松院。
瑞獸香爐裏燒著清淡的鵝梨香，炭盆裏的火燒得很旺，陸三爺在金絲楠木的桌子上撐著書案寫字，見唐梨進來，叫她道：“過來看看你的字寫得怎麽樣了。”
唐梨倒也沒生怯，那日罰抄之後，她練字就認真多了，現在寫的字尚能勉強入眼。
她走過去，研了墨提了筆，在紙上揮灑寫下“新年快樂”四個大字。
陸三爺看過後笑了：“是有進步。”
像得到了誇獎的小孩子，唐梨扭過頭沖他一笑，水亮的眼睛閃著光澤，梨渦泛著一層淡淡的光暈。
陸三爺在書案下不知從哪翻出來一個紅包，遞給她，“賞你的壓歲錢。”
唐梨一喜，心裏感嘆著，過年就是好呀，這麽多人都上趕著給她發錢。她喜滋滋地打開紅包一看，臉色卻變了。
紅包裏只有薄薄一張銀票，面額是一百兩。
唐梨訝然擡起頭，這也太多了吧。
“你都給我拜年了，我能不給你壓歲錢嗎？”陸郁低頭示意著案上那幅字。
唐梨掃了一眼她寫的“新年快樂”四字，有些說不出話來，她又不是什麽書畫名家，一幅字能得到一百兩銀票？
她的目光落在陸三爺腰間那塊熟悉的玉佩上，想了想，還是用這一百兩給他換一枚更名貴的玉佩好了，這樣才襯得上他。
“三爺……”唐梨琢磨著話，有些說不出口：“可不可以……把玉佩還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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