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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五十二章情絲如絮沐雪孤星的嗚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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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五十二章 情絲如絮沐雪孤星的嗚咽

當心痛到麻木,就連哭,也哭不出來了。

千秋不知道自己是怎麽走出的連城山莊,只知道當她反應過來時,自己已經站在了九龍山的山巔上,眼前,是黑漆漆的一片,天空近得仿佛就在觸手可及的地方,可是當她真的伸出手去,卻又是那麽遙不可及。

雙腳一陣陣刺痛傳來,她迷茫地低頭看去,才發現自己正赤腳踩在地上,雙腳早已經血肉模糊。

鞋呢?

她目光遲緩地四處搜尋,忽然頓住郎。

鞋……

好像……上山時被荊棘刮破了,她直接丟掉了鐦。

一片白色的東西忽然飄入眼簾,落在了她的腳面上,在鮮血中消融,她木然地擡頭,靜靜地仰望著暗沈沈的天空,片片白色的絨花正稀稀疏疏地從蒼穹落下,恬靜的美麗,攜著孤寂的冷意。

下雪了……

已經……入冬了嗎?

這是入冬的第一場雪呢!

難怪有內息護體,仍是覺得有些冷,她身上穿的還是剛入秋時……家裏送來的薄衣……

家?

爹都沒了,哪兒來的家?

凜凜冬風卷起輕盈得不堪蹂~躪的衣尾,將衣服緊緊地貼在了身上,卻根本不足以抵擋呼嘯而來的狂風。

寂寂山巔,茫茫天與地都陷入了沒有盡頭的黑暗,就只有她一個人,只有……

一、個、人……

這種感覺,為何……有種隱約的熟悉?

“嗷——”

高大的白虎腳步輕盈地躍到地上,靜靜地走到了她身邊,與她一同看著山下隱隱約約的燈光,連城山莊的燈光,還有,從四面八方聚集而來的火光。

小幻巨大的身體臥倒在地,粗壯的虎尾卷起,勾了勾千秋的腿彎。

千秋淺淺一笑,坐到了小幻身上,俯身抱住了它溫暖地身體,聲聲低語似情~人之間的呢喃,又似好夢正酣時的囈語。

“小幻……我們有多久沒有一起在山上看日出了?明早的日出映著雪,雪上濺著紅梅圖,一定會很美……”

這夜的雪越下越大,漫天的鵝毛飛舞,整個世界都在這無瑕的白中沈默了下來,靜靜地等待著破曉。

黎明漸至,天蒙蒙地亮了起來,可雪依然沒有停下來的意思,等不到日出,只有……東方一片刺眼的暈白……

人生最後一次日出,卻終究……是無法放晴了……

……

“這是我連城家的家事,不勞諸位前輩費心!”

連城朗月看著一夜之間便聚在了九龍山的各家人,溫柔的眼中一片涼薄,在掠過身邊葉梨若的神情時,他眸中更是陰翳一閃而過。

昨日才發生的事情,知道的僅僅在場的三人而已,他已經下令封鎖消息,那麽,把消息透露出去的是誰呢?

總有人把別人當成傻子!

甘坤之憤然道:“這已經不獨是你連城家一家的事了,此前我們各家總有高手莫名的被人吸盡精修,一直不曾找到兇手,如今連城千秋的修為一日千裏,神速詭異,簡直叫人難以理解,我們不得不把這兩件事情聯系起來,今日,我們就要連城千秋給我們各家一個交代!”

“沒錯!”

“殺人償命,今日連城千秋就要為他所做的一切付出代價!”

……

成百上千的人穿著華貴的錦衣,卻像從地獄裏爬出來的惡鬼,扭曲著猙獰的嘴臉咄咄相逼。

連城朗月默默地看著片片雪花堆積,被那些醜陋的人踐踏,墨玉般的眼底深處凝起了毀天滅地的漩渦駭浪,袖下,橙紅色的火靈之光帶著銀色金靈在溫玉般的手中集聚。

千秋,他們都容不下你嗎?

那為兄便把他們全部送去另外一個世界,可好?

可就在他即將逼近忍無可忍的邊緣時,易九陽忽然不緊不慢地擋到了他面前,像個多年的好友,自然地握住了他的手,“朗月,凡事總要有個定論,這是所有人都想要的結果,山巔生死之約是你和連城千秋的約定,我們自然不會冒然插手,一切仍掌握在你和他的手中,時辰不早了,他還在等你。”

四目相對,連城朗月讀懂了易九陽的提醒,他掃了眼易九陽的手,目光一沈,悄然收斂了險些爆發的戾氣。

易九陽收回手藏於袖下,掌心已經留下片片灼傷和劍傷,他看似雲淡風輕,心中卻是不由得松了口氣。哎,天作孽,猶可恕,自作孽,不可活,這些人為何非要來招惹這位老兄呢?

曼曼簫聲,絲絲縷縷,似有若無地從高處傳來,似有道不完的孤寂,又有訴不完的心傷,極盡人世間滄桑與悲涼,哀轉婉鳴,低低地在風雪中掙紮著嗚咽……

如此簫音,已是入了化境,讓每一個人聽到它的人都不禁心生愴然。

連城朗月擡眸,醉人的目光極盡溫柔地望向山巔最高處,壓抑的無奈與苦澀緊緊地揪扯著他的心。

千秋,你可是在告訴我,你在等我,等我去殺了你麽?

淒涼的笑意在他的嘴角綻開,他雙拳緊握,踏著積雪山壁扶搖直上。

千秋,若是這世間容不下你,你去哪裏,我陪著你便是,你這曲子太孤單了,為兄不喜歡啊……

易九陽聽著身邊人們如飛蝗般緊隨連城朗月的腳步躍上山巔,側耳聽著那遙遙嗚咽的簫聲,低低地慨嘆:“連城千秋,你若真是個山野村夫,該多好!”

可惜,如此令人動容的性情,如此曠世的才情,簡直是一劑令人瘋魔的毒藥啊!

夜涼西風起,懸月醉相依;

蟬鳴清秋裏,獨咽離別意;

夢,相隨;

離愁淚,流落千行;

相思酒,最難醒;

嘆佳期,不遇……

洞簫吹千裏,琴瑟相和依;

夜夜幻君親,蹤跡難尋覓;

憶,舊景;

手如玉,青絲如絮;

苦執迷,心中影;

今只餘,;鳳獨鳴;

盼,野鴻音;

碎,描眉鏡;

人生戲,誰聽;

樂文情,唯餘白鬢;

夢,相隨;

手如玉,青絲如絮;

相思酒,最難醒;

今只餘,孤星,

獨吟……(註:簫曲《孤星獨吟》)

颯沓風雪,單薄的衣,料峭的影,淩亂的三千如絮青絲,踩在雪地裏血肉模糊的雙腳,一一入目,無不深深地刺痛著連城朗月的心,刺骨的寒風幾乎讓人無法呼吸。

他張了張嘴,卻發現聲音沙啞幹澀,竟是發不出一個音節。

他默默地解下自己的披風,正要上前,卻看到千秋忽然蹲下了身子,用雙手將那管隨身攜帶的銀簫埋進了雪裏。

清冷柔軟的聲音伴著風雪傳入連城朗月的耳中。

“這管簫本是子母體,我走之後,不要拿走它,自然會有人來找,這是我能留給他的唯一的東西。”

“……好!”

簫埋好了,千秋才轉身面對連城朗月,不知是麻木了,還是釋然了,每一字每一句都是那麽平靜。

“我害死了爹,我已經沒臉見他了,但是請你好好安頓爹的後事,不要讓任何人褻瀆他。”

“好!”

如此平靜的對話是千秋沒有料到的,她怔楞了片刻,視線穿透紛紛飛雪,深深地凝視著幾步之外的那張俊容。

這個男人……好看得沒有一點瑕疵,眼睛裏開著桃花……

君子猗猗,容止似玉;君子猗猗,風華天成。

“連城朗月,你知道嗎?你長得跟一個人有點像。”

連城朗月溫聲道:“我知道,那個人叫東方,你曾經在昏迷時對著我叫他的名字。”

千秋不禁有些驚奇,原來他知道啊!

她漫不經心地點了點頭,“東方是他的姓氏,他叫東方莫,是我曾經用生命愛著的男人,我愛了他二……我愛了他十年,可是後來……他死了,在我的世界裏消失了,然後,我遇到了你,我忘不了他,所以把你當作了他的替身,用你的存在來填補他在我心中留下的空缺,所以一直以來,我愛的都是東方,而不是你,連城朗月。”

連城朗月始終柔和地望著她,言語間含著似笑似悲的意味,“哦?原來如此,看來,你確實很在乎那個男人!”

千秋只是眼神莫名地看了他一眼,便側臉望向空中的雪花,意味深長地嘆息:“是啊,我很在乎他,不管他是否在意我,我都在意著他,只可惜……雪花與陽光的宿命,短暫的相逢,終究要無疾而終。”

盡管身後、山下圍了千百人,可是只屬於兩人的對話仿佛誰也插不進來。

“既然雪花無法和陽光相逢相守,那便一起去另外一個世界,只要陽光變成月光,不是就有可能了嗎?”

因為他的話,千秋驀然變了臉色,冷聲道:“不會存在那樣的可能!”

用我的消失換你更加耀眼的明媚,如果你變得不再是你,我的消失便失去了意義。

“不必多說,你不是想殺我嗎?那就看你有沒有這個本事了,動手吧!”

可是,連城朗月卻遲遲沒有動作。

“連城少莊主,你還在等什麽?你是代理盟主,殺了這個六親不認的妖孽,為連城家清理門戶,為連城莊主報仇,讓他為我們各家慘死的人償命!”

“對,殺人償命欠債還錢,難道要繼續留他在世上禍害,塗炭生靈?”

“殺啊!”

“殺了他!”

“殺……”

千秋將苦澀咽下腹中,張狂地大笑,迎著獵獵的冬風,衣發齊飛,“這就是你們寄予厚望的代理盟主,膽小如鼠,不敢了嗎?既然你不動手,那麽……就換你們把命留下吧!”

單薄的身影在風雪中如鬼魅般穿梭自如,以閃電般的速度逆風而上,眨眼的工夫便誅殺了十幾個人,卻沒有一滴血落在雪地上。

“妖孽!你濫殺無辜,我們豈能饒你?”

一人一聲怒喝,眼看著眾人便要群起而攻之,就在這時,連城朗月終於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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