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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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一
一入夏，天氣就一天天熱了起來，樂新也沒想到人間的夏季這麽熱，天天不是在二樓吹江風就是在湖邊樹蔭下小憩。
兩個多月過去了，偶爾會有人來浮雲閣求好運，也不是沒有求願望的，張口閉口就是想要一夜暴富、長生不老，樂新每每聽到都很是無語，時間長了，顧懷一聽就懂，直接把人丟出門外。
前段時間，李木匠來了一趟，開開心心地掛了一個家庭和睦子孫滿堂的牌子。剛入夏的時候，樂新打量著自己的院子總覺得少了點什麽，沒過幾天就在李木匠那裏定了兩張躺椅，二樓露臺一張，湖邊一張。
顧懷每次看到樂新往躺椅上一攤就是大半天，也是嘖嘖稱奇。連母的事情了結後，顧懷去錢莊將黃金都取了出來，還在浮雲閣留了一點，說是怕樂新這生意做的，怕後面連吃飯的錢都沒有，成功將樂新氣的跳起來要打人，然後就請了長假，帶著其它黃金走了。
樂新也沒問他要去幹什麽，不想說總歸是有不想說的理由，看在留下的夥食費的面子上，樂新表示大人不記小人過，本來自己來人間也不是為了賺錢，要不是總饞那麽一口，自己不吃也是可以的。
浮雲閣一下子又只有樂新一個人，耳邊突然清凈了，樂新一下子還有點不習慣。過了二十多天，顧懷回來了，帶出去的黃金也都沒了，人沈悶了幾天，又恢覆了之前的狀態。不外出時就在浮雲閣抄抄東西，偶爾和樂新一起拌拌嘴，或是外出找吃的。
顧懷也不是沒試過自己做飯吃，一兩頓還好，多了也有些遭不住，索性天天閑來無事和樂新一起外出覓食。
張大娘做的涼糕是顧懷和樂新最近的最愛，口感滑嫩，清爽可口，兩人每天都要去吃上一碗。
剛走到鋪子外還沒坐下點菜，張大娘就笑呵呵的開口：“又是兩碗涼糕一碗加薄荷水一碗加酸梅汁？”
樂新在臨江的老位子坐下笑著說：“天一熱就吃不下，總想著您這的涼糕。”
這邊顧懷自覺地付錢，端過翠貞遞過來的兩碗涼糕，坐下後笑著對樂新說：“我這怎麽越來越像你隨從了，你一到夏天就這麽沒精神嗎？”
樂新懶洋洋的靠在欄桿上：“我也沒想到青玉城的夏天這麽熱，是有點不適應。”
一口涼糕下肚，樂新幸福的瞇瞇眼：“放心吧小顧子，我不會虧了你的，有什麽願望說出來，我送你個願望。”
顧懷拌涼糕的手一頓：“什麽願望都能實現嗎？”
“怎麽可能，萬事萬物自有定數，就像之前那些求暴富求長生的，我再怎麽樣也不可能實現，他們的命數是既定的，誰也不可能改變……神來了也不行，就算強行改變，那也是曇花一現，終成空。”
“就像我交易好運和願望，那也是一種加成。該是你的，沒有這份運氣最終也會得到，這份運氣只是順應命數的一絲助力罷了，如果認為自己求了願望得了好運就可以坐等實現，那是不可能的。”
顧懷點點頭，張大娘打著蒲扇坐過來說：“小新啊，你那可以求姻緣不？”
樂新笑著說：“張大娘您怎麽想著問姻緣了，再說了求姻緣還是去月老廟最好。”
張大娘的女兒張翠貞收拾完最後一張桌子也坐過來說：“您別聽她說，之前李叔不去了浮雲閣一趟嗎？最近李叔家的兒媳又有好消息了，我娘就開始念叨起我婚事了。”
說完翠貞對樂新瘋狂使眼色，樂新接著說：“張大娘您就別擔心了，翠貞姐以後會有個好姻緣的，這事急不得，不信您問顧懷，他也懂。”凡間的父母還真是操心子女婚事，難怪月老廟天天香火那麽好，不過這番話也不算撒謊，這面相一看以後就是生活美滿。
這邊顧懷接收到了樂新的信號也跟著說道：“對啊，大娘我對看相這方面略懂，翠貞姐您完全不用擔心的。”
張大娘笑呵呵的開口：“好，那就好。”
顧懷看著天剛黑鋪子裏已經沒什麽人了，張大娘似乎也準備收拾東西回家了，很是奇怪，往常不到戌時，鋪子不會關門。
顧懷吃完最後一口涼糕問道：“入夏，夜晚外出的人更多，為什麽鋪子關門更早呢？”
“因為這世道又不太平嘍。”張翠貞邊收拾邊說。
二
樂新好奇地問：“不太平？”
“西邊連著三年天幹，河裏的水都要幹了，聽說是那個村子的人惹怒了河神。”說著說著張大娘看看周圍，湊近了說：“再加上，上面那位前些年親征完身體就不大好，這些年又忙著尋仙問道，哪顧得上邊境啊。西邊又趕上天幹，我看啊北邊交界處又要亂起來了，你們就沒發現最近青玉城裏多了很多人嗎？”
顧懷也學著張大娘悄咪咪的問：“話說這青玉城也地處邊境，我看城裏的百姓好像並不擔心。”
“誰說的，之前青玉城也是總有戰亂，有一年甚至波及到了桃花川，突然有一天兩邊的士兵退出了青玉城，據說是青玉城被一個很厲害的妖怪接管了，從此以後不管兩邊打得在兇，也不會波及到青玉城。”
“桃花川是？”樂新一下子捕捉到了張大娘話裏的關鍵。
“就是青玉城後面那片沒有盡頭的山，傳說那裏是妖怪們的家，連著好幾座山全是桃花，花開的時候可好看了，但是也沒幾個人敢去。”
顧懷好奇：“那青玉城百姓不怕嗎？”
“怕什麽？有人庇護總比打起仗來遭罪好吧，多少人想入青玉城，都進不來，青玉城南來北往多少人，真正能留下的又有幾個。”
“張大娘，你知道的還真不少！”樂新想著自己來青玉城這麽久好像也沒遇到什麽阻力，難不成是青玉城的背後之人默許了？
“可別小瞧我這鋪子，多少人來我這吃飯啊，總能聽到一兩句。”張大娘驕傲的拿起蒲扇，扇扇風。
翠貞收拾完過來笑著說：“可別說，之前有妖在這吃酒，喝到最後尾巴都露出來了，還挺可愛。”
顧懷好奇地問：“你們不怕嗎？”
“有什麽可怕的，那位大人接手青玉城後，城裏安全的多，妖物欺人的事情也幾乎沒有了。”
說著說著翠貞樂了：“我娘說，別管是妖還是人，只要給錢就行。”
笑完解釋道：“雖然城裏很安全，但最近還是有很多外來人，大人管妖可不管人，入夜了總歸是不太安全，所以我們幹脆就早點收鋪子回家了。”
樂新和顧懷幫著將東西都收進鋪子裏，張大娘就關門了，臨走還勸兩人早點回去，別在外面轉悠，過了這陣就好了。
月亮高掛在天邊，顧懷回了房間抄東西，樂新躺在二樓的躺椅上，吹著江風喝著青梅酒。借著月光看著遠處桃花川的輪廓思考著今天張大娘說的話，聽到身後的動靜，樂新閉上眼睛。
二
江沅躡手躡腳走到樂新身後，“嘿——”字剛出口就被憋了回去，眼前的女子發髻微散，幾縷散發搭在身前，一襲青衣慵懶的靠在椅子上。
“剛剛不還在喝酒的？這就睡著了？還是醉了？”江沅聞聞空氣中淡淡的青梅香嘀咕：“又是青梅酒，這也不至於喝醉吧？這是喝了多少啊。”
說著越過樂新去拿垂在一邊的酒瓶，還沒摸到酒瓶，只感覺有呼吸打在耳邊，扭頭一看一張“鬼臉”。
“啊——樂新你又嚇我！”江沅撲到躺著的樂新身上，拼命的搖著她肩膀。
“不怕不怕，我還沒真的變一張鬼臉呢？誰讓你先準備嚇我的。”樂新手腳並用，箍住了江沅。
“哼！我倒是想嚇你，結果一次都沒成功過！”江沅掙脫樂新站起身來。
打量著下面的小院：“讓你來人間看來是沒錯了，你這小日子過的是真舒坦。”
顧懷聽到上面傳來的叫聲，走到院子裏沖樓上問道：“樂新——你沒事吧？”
江沅聽到男人的聲音，先是一楞然後揶揄地看向樂新。
樂新沒理會江沅八卦的眼神，走到欄桿邊說：“沒事，我朋友來了，我們鬧著玩呢，你去休息吧。”
江沅從旁邊冒頭說：“你好，我叫江沅。”
顧懷頷首道：“在下顧懷。”打完招呼對著樂新說：“既然你沒事，我就先回房了。”
樂新一邊把盯著顧懷不眨眼的江沅往後拉，一邊說：“好，夜深了，明天再說。”
三
顧懷重新回到房間，江沅看著樂新嘖嘖稱奇：“哇哦，你這來凡間才多久，找了個伴侶？誒不對啊，他這麽擔心你，為什麽不直接上來？”
樂新戳戳江沅腦門：“快收收你腦子裏那些東西，我和顧懷不是那種關系，他不上來是因為我在交易之初就說了他不能上二樓，你也知道我的還是更喜歡原型躺著，萬一他哪天上來看到怎麽辦。”
江沅好奇的問：“交易？你的生意還需要人留宿？”
“那倒沒有，你聽我和你慢慢說……”樂新拉著江沅重新躺下，好在定做的時候躺椅夠大，容得下兩個人。
“所以他還不知道你身份？”
“他應該有猜測，我幹活的時候也沒瞞著他，等後面看吧。”
“剛剛看他一身功德，還以為是天界哪個神仙下屆陪你來著。”江沅側身沖著樂新一臉壞笑。
樂新一把將她推回去：“剛剛不是說了，我也是圖他一身功德，又舒服又有助於我修行。他剛好沒去處，呆在浮雲閣多好。”
“那他抄的東西有用嗎？”
“按道理說，應當會比其他人抄的信仰之力更濃，等時機到了，我看看。”
江沅好奇的問：“我是真沒想到，你會這麽相信一個凡人，僅僅因為他身上的功德？”
“功德只是一部分原因吧，我當初第一眼看到他覺得莫名熟悉，我算了一卦，算不出來，只知道我與他有些因果。”
“什麽？人類的生平還有你算不出來的？”江沅一下子坐起來看向樂新。
“這不是很正常嗎？算人不算己，能算出他與我有些關聯已經可以了，況且我的水平連師傅的一半都沒有……”江沅見樂新一下低沈下去了，知道她又想起了大司命，默默地攬住樂新的肩。
過了半響說：“之前讓你下界，雖說是讓你學習，但更重要的是讓你散心，你怎麽會選……青玉城？”
“可能是因為這裏是師傅最後消散的地方吧……散的那麽幹凈，幹凈到我什麽都沒抓住……”
“我也不知道是出於什麽心理，可能是想在這座城鎮找到他還在的痕跡……也可能只是想看看這裏的風景，這裏的天空還有遠處的山、近處的水，然後從人們的生活氣中去理解他這麽做的價值……”
樂新拿出碎裂的玉佩，在江沅震驚的眼神中苦笑道：“我還真找到了他的痕跡……”
江沅震驚的問：“這這這……這不是大司命從不離身的那塊玉佩？”
熟悉的人都知道大司命從成為大司命的時候就帶有一塊玉，後面被刻成了玉佩隨身佩戴。大家都以為大司命歸於混沌時，隨身之物都跟著一起消散了，卻沒想到還能看到這塊玉佩。
“這兩塊玉佩都帶有帶蘿的氣息，散落人間時估計是受因人心而生的執念的吸引，成為了寄托執念的物品，這兩塊玉佩都是我偶然得到的。”
江沅小心翼翼的開口：“那這塊既然能帶有帶蘿的氣息，是不是意味著大司命也有可能……”
“我不知道，這玉佩碎了，等我拿到所有碎片再說吧。”
“要不要我回去了問問東皇伯伯，有沒有可能大司命原神尚在。”
樂新苦笑道：“先不用問了，免得大家白白期待一場。大司命本就掌管生死，違背秩序歸於混沌，這是天命……如今我也是抱著萬分之一的可能去賭一個奇跡。”
江沅拿出兩瓶青梅酒，遞給樂新一瓶：“估計你也還沒喝盡興，來我陪你一起喝，這可是今年的新酒，特意給你帶來的，還有幾瓶給你放屋內了。”
樂新接過酒，青梅味撲鼻而來：“好香啊，還是你懂我！”
“我還能不知道你喜歡什麽，你口味也真是奇特吃東西喜酸甜就算了，喝酒也是。”
“光聊我了，你下界是有事嗎？”
江沅端坐著看向樂新：“我就不能是想你了來找你嗎？”
樂新搖搖頭：“你有這個想法，你也下不來啊，湘君和夫人能放你下來玩？”湘君和湘夫人眼見著江沅越大越沒有神女的樣子，再加上有樂新在旁邊做對
比，對江沅收不住的性子更是頭疼不已，不讓她到處跑了。
四
江沅哼唧一聲倒在樂新身上：“那還真不能，我能下來還是因為東皇伯伯讓我父神處理河伯久不歸位的事情，我主動申請下來調查，估計父神也猜到我想下來找你了。”
樂新用手指戳戳江沅腦門：“你呀~對了河伯他怎麽了？”
“河伯前幾年不是下屆來歷劫了嗎？按道理早該歸位了，結果一直沒動靜，再加上丹河流域的百姓年年祈福請罪，祈求降雨，事情就有點不對勁了。”
樂新感嘆道：“我前兩天才聽說西邊因為惹怒河神連著幾年天幹了，居然真的與河伯有關。”
江沅嘆了一口氣：“畢竟是帶著任務來的，我也不好直接來看你。我已經去過丹河了，河伯已經歷完劫了，但卻造了一個幻境，附近村民說那片位置活物進去了很少有能出來的。”
“歷劫完畢不應該直接回神界嗎？他怎麽還留在人間？”
“誰知道呢？那個幻境我也不敢隨便進去，怕進去了反而刺激他了，幻境崩塌就麻煩了。”
“要想喚醒河伯解除幻境，是不是要先知道河伯在歷劫時經歷了什麽？”
江沅嘆口氣：“我在下來之前就去查了，九天石關於河伯歷劫期間的事情亂七八糟，估計河伯歷劫出了什麽偏差，只知道是關於情的。”
“那關於他歷劫的內容一點線索都沒有嗎？”
“我過來之前找了丹河附近的地仙，讓他幫忙調查，希望能有消息。”
“河伯歷劫的時候，我師父隕落，會不會也是受了玉佩的影響？”
“這件事本就不合常理，說不定還真有可能。”
“等天亮了我和你一起去看看。”
天剛亮，樓下傳來顧懷走動的聲音，樂新走到樓下時顧懷已經準備開始鍛煉了。顧懷擡頭看看剛擦亮的天很是稀奇，平時不睡到日上三竿不會起來的人今天怎麽這麽早。
“你今天這是怎麽了？起這麽早。”待樂新走近一股淡淡的青梅香傳來，顧懷疑惑的問：“你該不會一夜沒睡吧？”
樂新伸伸腰說：“聊完已經很晚了，時間也差不多了幹脆就沒睡，我有事出一趟門，這段時間浮雲閣就暫時關門，等我回來再說。”
江沅站在樓上看著樓下的兩人，臉上的笑收都收不回去，感受到頭頂的視線，顧懷擡頭正好和江沅視線對上，江沅沖顧懷揮揮手。
顧懷收回視線，點點頭說：“好，我知道了，你出門註意安全。”
樂新帶著江沅出門，一起去吃張大娘的涼糕，早晨空氣中還彌散著霧氣，吹過來的風帶著絲絲涼意，樂新舒服的深吸一口氣。
“還是早上舒服，一會吃完，我們抓緊過去。”
“沒想到人間的夏季如此炎熱，怪不得那些帝王和那些世家們喜歡建避暑山莊了，這確實需要避避暑。”
到的時候張大娘的鋪子已經開門了，裏面坐著幾個人正吃著早飯。
“張大娘，早上好，現在有涼糕嗎？”
“有，剛做出來的，今天怎麽這麽早，小顧呢？”
“一會有事要出門，顧懷還在店裏，這位是我朋友，兩碗涼糕，一碗還是加酸梅汁，一碗加紅糖。”
“好，你先和朋友坐會，馬上給你端過來。”
江沅笑著和張大娘打完招呼，跟著樂新坐到老位置上。
“呦呦呦~小顧呢？”江沅笑嘻嘻的學著張大娘的話。
“停！你夠了啊。”樂新從桌下踢向江沅，江沅腿一側躲開了。
江沅擠眉弄眼的說：“話說，你咋把顧懷留家裏了啊？一起去也不是不行。”
樂新翻個白眼說：“難不成真按人間出行方式來啊，雖然青玉城在兩國中間，趕過去也得十天半個月，真到那個時候黃花菜都涼了。”
“那倒是，正事要緊，有機會你再和他出去玩吧。”
樂新還沒來得及說話，張大娘端著兩份涼糕走過來。
“快吃快吃，我不說了，不說了。”江沅邊說邊嘗了一口，滑嫩的口感瞬間征服了江沅的胃：“我就知道，能被你說好吃的食物肯定差不了！”
“等忙完了，帶你去吃如意樓的糖醋鯉魚和鮮花餅，你一定會喜歡的。”
“嘖嘖~真應該讓那幫老神仙看看你這小饞樣，不過話說回來，看得出來你在人間放松許多，就該這樣，天天冷著臉裝老成多累啊。”
“這不是在人間，又沒人認識我嘛，在上面不端著點就我這屬性加持，司命殿的威嚴可不能砸我手裏。”
江沅心疼的看著樂新，對上樂新擡頭看過來的視線揚起一抹笑說：“對對對我們樂新最招人稀罕了，等忙完了想吃什麽我請客！”
“這可是你說的啊！一言為定！”
五
樂新和江沅瞬移到了一片竹林，竹子茂密但葉子卻稀疏發黃，清晨的陽光穿過稀疏的竹葉，灑在地面上，形成了斑駁的光影。走出竹林一條寬闊的河道已經露出大片河床，只有少部分河道還能看到些水，岸邊的草木枯黃，不見夏季草木茂盛的樣子。
江沅指著河道說：“這裏就是丹河了，看這河道挺寬，水卻已經見底了。”
樂新想到之前張大娘說的話嘆口氣道：“難怪會傳出邊境又要亂了的消息，幹旱缺水，還有神明降下懲罰的說法在，確實不太適宜生活了。”
樂新看這一片風平浪靜問：“河伯的幻境呢？”
“看到那棵桃樹了嗎？附近的村民說原來有人覺得這桃子長得好想去摘，結果靠近樹就不見人影了，也找過人來看但是都沒有結果。”
順著江沅指的方向，樂新看見了一顆長勢喜人的桃樹，葉子郁郁蔥蔥，葉間隱約可見還未成熟的桃子，確實不太正常。
“我們還是要弄清楚前因後果才好下手，你先去問問地仙，我去看看幻境。”
江沅點點頭：“好，你看看註意安全，我去找地仙等搞清楚了再說。”
樂新順著河岸向桃樹走，走到桃樹邊上時果然感受到了一絲力量波動，也不知道河伯在歷劫時到底經歷了什麽，但能困住他的也只能是自己，眼下也不能輕舉妄動，只能等江沅那邊有所收獲。
過了半晌，江沅回到河邊，樂新看江沅一臉沈重的樣子，估計這個幻境不太好解決了。
“怎麽了？沒問到什麽有價值的消息嗎？”
“不是，是事情有超出意料之外了。”
河伯在清水村歷劫時，名叫辛夷，雖是凡人但成功渡過劫難就能成為河神，庇佑一方水土，功德加身之時就可以回歸神位。辛夷小時候掉進丹河很久也沒事，村裏的神婆說這個孩子是河神的使者，受到河神的庇佑所以沒事。從此以後辛夷被限制了自由，每天都要向河神祈禱，六月六的祭祀活動也都由辛夷來領唱。辛夷從落水的那一刻起就知道知道了自己和河神的關聯，本想告訴父母但看見她們欣喜的眼神，辛夷下意識選擇了沈默。
就這樣辛夷慢慢長大了，小時候辛夷渴望自由也逃回過家，希望父母帶著自己離開，但睡醒又被送回到了神婆那裏，並受到了嚴厲的懲罰。後來辛夷也就不想著逃離了，因為父母說這是他的責任，河神不高興了會波及到村子。
偶爾煩悶時辛夷就會避開神婆跑到村後無人的河邊看著丹河發呆，他在河邊認識了小桃，小桃無父無母，全靠挖草藥送到鎮上鋪子裏換錢。辛夷回去後等了兩天發現小桃沒有去神婆那裏舉報他，就照舊去河邊坐著，時間久了互相鼓勵的兩人無話不談。小桃在挖草藥的時候發現了一棵桃樹苗，兩人把它種在了河邊說以後就有桃子吃了，桃樹在兩人的精心照料下一年年長大，很快就可以結桃子了。
一年年過去，小桃和辛夷經常約著河邊見面，小桃也會在辛夷出不來的時候偷偷給他遞吃的。小桃快成年了，村裏有鰥夫打起了她的註意，辛夷也下定決心逃離這座囚籠。兩人約著河祭過後就一起逃離村子，去過自己想要的生活。
那年天特別幹，春天的第一場雨遲遲不見蹤跡，神婆說河神對去年的祭品不滿意，所以只庇佑了村裏半年，必須在清明加一場祭祀才能保證今年風調雨順。準備祭祀非常忙碌，許久沒見到小桃辛夷不由得心慌。辛夷本以為祭祀一切照舊，但神婆神秘的說今年新增了祭品，河神一定會滿意，在祭臺上見到小桃時，辛夷崩潰了，原來神婆和村長一直隱瞞的祭品是小桃。
辛夷大聲質問神婆為什麽要用人祭，神婆嘲諷他不應該為了一個女人忘記自己的職責，引起河神不滿。辛夷被壓在臺下，臺上是被綁著的小桃，祭詞再次唱起，小桃在眾人吃驚的目光下拿出一把匕首插入胸口，向上天祈願辛夷能歸位成為真正的河神，刀尖穿過小桃單薄的身體，鮮血滴在地上，掉進河中，天邊灑下一層金光，飄渺的歌聲像是從天際傳來……
“與女游兮九河，沖風起兮橫波。乘水車兮荷蓋，駕兩龍兮驂螭……子交手兮東行，送美人兮南浦。波滔滔兮來迎，魚鱗鱗兮媵予……”
小桃知道她成功了，果然只有非一般的誠心可以召喚神明。辛夷掙脫看呆了的百姓沖上祭臺，懷裏的少女氣息慢慢變淺。往事也浮現在眼前，自己輾轉千年好不容易找到了她，卻又死在了自己面前。辛夷抱著小桃泣不成聲，小桃摸著臉上的水滴說：“辛夷你看，下雨了……從此你就自由了……”辛夷抱著小桃跳入丹河中，從那天起村子裏下了一個星期的暴雨，然後再也沒有下過一滴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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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入夏，天氣就一天天熱了起來，樂新也沒想到人間的夏季這麽熱，天天不是在二樓吹江風就是在湖邊樹蔭下小憩。
兩個多月過去了，偶爾會有人來浮雲閣求好運，也不是沒有求願望的，張口閉口就是想要一夜暴富、長生不老，樂新每每聽到都很是無語，時間長了，顧懷一聽就懂，直接把人丟出門外。
前段時間，李木匠來了一趟，開開心心地掛了一個家庭和睦子孫滿堂的牌子。剛入夏的時候，樂新打量著自己的院子總覺得少了點什麽，沒過幾天就在李木匠那裏定了兩張躺椅，二樓露臺一張，湖邊一張。
顧懷每次看到樂新往躺椅上一攤就是大半天，也是嘖嘖稱奇。連母的事情了結後，顧懷去錢莊將黃金都取了出來，還在浮雲閣留了一點，說是怕樂新這生意做的，怕後面連吃飯的錢都沒有，成功將樂新氣的跳起來要打人，然後就請了長假，帶著其它黃金走了。
樂新也沒問他要去幹什麽，不想說總歸是有不想說的理由，看在留下的夥食費的面子上，樂新表示大人不記小人過，本來自己來人間也不是為了賺錢，要不是總饞那麽一口，自己不吃也是可以的。
浮雲閣一下子又只有樂新一個人，耳邊突然清凈了，樂新一下子還有點不習慣。過了二十多天，顧懷回來了，帶出去的黃金也都沒了，人沈悶了幾天，又恢覆了之前的狀態。不外出時就在浮雲閣抄抄東西，偶爾和樂新一起拌拌嘴，或是外出找吃的。
顧懷也不是沒試過自己做飯吃，一兩頓還好，多了也有些遭不住，索性天天閑來無事和樂新一起外出覓食。
張大娘做的涼糕是顧懷和樂新最近的最愛，口感滑嫩，清爽可口，兩人每天都要去吃上一碗。
剛走到鋪子外還沒坐下點菜，張大娘就笑呵呵的開口：“又是兩碗涼糕一碗加薄荷水一碗加酸梅汁？”
樂新在臨江的老位子坐下笑著說：“天一熱就吃不下，總想著您這的涼糕。”
這邊顧懷自覺地付錢，端過翠貞遞過來的兩碗涼糕，坐下後笑著對樂新說：“我這怎麽越來越像你隨從了，你一到夏天就這麽沒精神嗎？”
樂新懶洋洋的靠在欄桿上：“我也沒想到青玉城的夏天這麽熱，是有點不適應。”
一口涼糕下肚，樂新幸福的瞇瞇眼：“放心吧小顧子，我不會虧了你的，有什麽願望說出來，我送你個願望。”
顧懷拌涼糕的手一頓：“什麽願望都能實現嗎？”
“怎麽可能，萬事萬物自有定數，就像之前那些求暴富求長生的，我再怎麽樣也不可能實現，他們的命數是既定的，誰也不可能改變……神來了也不行，就算強行改變，那也是曇花一現，終成空。”
“就像我交易好運和願望，那也是一種加成。該是你的，沒有這份運氣最終也會得到，這份運氣只是順應命數的一絲助力罷了，如果認為自己求了願望得了好運就可以坐等實現，那是不可能的。”
顧懷點點頭，張大娘打著蒲扇坐過來說：“小新啊，你那可以求姻緣不？”
樂新笑著說：“張大娘您怎麽想著問姻緣了，再說了求姻緣還是去月老廟最好。”
張大娘的女兒張翠貞收拾完最後一張桌子也坐過來說：“您別聽她說，之前李叔不去了浮雲閣一趟嗎？最近李叔家的兒媳又有好消息了，我娘就開始念叨起我婚事了。”
說完翠貞對樂新瘋狂使眼色，樂新接著說：“張大娘您就別擔心了，翠貞姐以後會有個好姻緣的，這事急不得，不信您問顧懷，他也懂。”凡間的父母還真是操心子女婚事，難怪月老廟天天香火那麽好，不過這番話也不算撒謊，這面相一看以後就是生活美滿。
這邊顧懷接收到了樂新的信號也跟著說道：“對啊，大娘我對看相這方面略懂，翠貞姐您完全不用擔心的。”
張大娘笑呵呵的開口：“好，那就好。”
顧懷看著天剛黑鋪子裏已經沒什麽人了，張大娘似乎也準備收拾東西回家了，很是奇怪，往常不到戌時，鋪子不會關門。
顧懷吃完最後一口涼糕問道：“入夏，夜晚外出的人更多，為什麽鋪子關門更早呢？”
“因為這世道又不太平嘍。”張翠貞邊收拾邊說。
二
樂新好奇地問：“不太平？”
“西邊連著三年天幹，河裏的水都要幹了，聽說是那個村子的人惹怒了河神。”說著說著張大娘看看周圍，湊近了說：“再加上，上面那位前些年親征完身體就不大好，這些年又忙著尋仙問道，哪顧得上邊境啊。西邊又趕上天幹，我看啊北邊交界處又要亂起來了，你們就沒發現最近青玉城裏多了很多人嗎？”
顧懷也學著張大娘悄咪咪的問：“話說這青玉城也地處邊境，我看城裏的百姓好像並不擔心。”
“誰說的，之前青玉城也是總有戰亂，有一年甚至波及到了桃花川，突然有一天兩邊的士兵退出了青玉城，據說是青玉城被一個很厲害的妖怪接管了，從此以後不管兩邊打得在兇，也不會波及到青玉城。”
“桃花川是？”樂新一下子捕捉到了張大娘話裏的關鍵。
“就是青玉城後面那片沒有盡頭的山，傳說那裏是妖怪們的家，連著好幾座山全是桃花，花開的時候可好看了，但是也沒幾個人敢去。”
顧懷好奇：“那青玉城百姓不怕嗎？”
“怕什麽？有人庇護總比打起仗來遭罪好吧，多少人想入青玉城，都進不來，青玉城南來北往多少人，真正能留下的又有幾個。”
“張大娘，你知道的還真不少！”樂新想著自己來青玉城這麽久好像也沒遇到什麽阻力，難不成是青玉城的背後之人默許了？
“可別小瞧我這鋪子，多少人來我這吃飯啊，總能聽到一兩句。”張大娘驕傲的拿起蒲扇，扇扇風。
翠貞收拾完過來笑著說：“可別說，之前有妖在這吃酒，喝到最後尾巴都露出來了，還挺可愛。”
顧懷好奇地問：“你們不怕嗎？”
“有什麽可怕的，那位大人接手青玉城後，城裏安全的多，妖物欺人的事情也幾乎沒有了。”
說著說著翠貞樂了：“我娘說，別管是妖還是人，只要給錢就行。”
笑完解釋道：“雖然城裏很安全，但最近還是有很多外來人，大人管妖可不管人，入夜了總歸是不太安全，所以我們幹脆就早點收鋪子回家了。”
樂新和顧懷幫著將東西都收進鋪子裏，張大娘就關門了，臨走還勸兩人早點回去，別在外面轉悠，過了這陣就好了。
月亮高掛在天邊，顧懷回了房間抄東西，樂新躺在二樓的躺椅上，吹著江風喝著青梅酒。借著月光看著遠處桃花川的輪廓思考著今天張大娘說的話，聽到身後的動靜，樂新閉上眼睛。
二
江沅躡手躡腳走到樂新身後，“嘿——”字剛出口就被憋了回去，眼前的女子發髻微散，幾縷散發搭在身前，一襲青衣慵懶的靠在椅子上。
“剛剛不還在喝酒的？這就睡著了？還是醉了？”江沅聞聞空氣中淡淡的青梅香嘀咕：“又是青梅酒，這也不至於喝醉吧？這是喝了多少啊。”
說著越過樂新去拿垂在一邊的酒瓶，還沒摸到酒瓶，只感覺有呼吸打在耳邊，扭頭一看一張“鬼臉”。
“啊——樂新你又嚇我！”江沅撲到躺著的樂新身上，拼命的搖著她肩膀。
“不怕不怕，我還沒真的變一張鬼臉呢？誰讓你先準備嚇我的。”樂新手腳並用，箍住了江沅。
“哼！我倒是想嚇你，結果一次都沒成功過！”江沅掙脫樂新站起身來。
打量著下面的小院：“讓你來人間看來是沒錯了，你這小日子過的是真舒坦。”
顧懷聽到上面傳來的叫聲，走到院子裏沖樓上問道：“樂新——你沒事吧？”
江沅聽到男人的聲音，先是一楞然後揶揄地看向樂新。
樂新沒理會江沅八卦的眼神，走到欄桿邊說：“沒事，我朋友來了，我們鬧著玩呢，你去休息吧。”
江沅從旁邊冒頭說：“你好，我叫江沅。”
顧懷頷首道：“在下顧懷。”打完招呼對著樂新說：“既然你沒事，我就先回房了。”
樂新一邊把盯著顧懷不眨眼的江沅往後拉，一邊說：“好，夜深了，明天再說。”
三
顧懷重新回到房間，江沅看著樂新嘖嘖稱奇：“哇哦，你這來凡間才多久，找了個伴侶？誒不對啊，他這麽擔心你，為什麽不直接上來？”
樂新戳戳江沅腦門：“快收收你腦子裏那些東西，我和顧懷不是那種關系，他不上來是因為我在交易之初就說了他不能上二樓，你也知道我的還是更喜歡原型躺著，萬一他哪天上來看到怎麽辦。”
江沅好奇的問：“交易？你的生意還需要人留宿？”
“那倒沒有，你聽我和你慢慢說……”樂新拉著江沅重新躺下，好在定做的時候躺椅夠大，容得下兩個人。
“所以他還不知道你身份？”
“他應該有猜測，我幹活的時候也沒瞞著他，等後面看吧。”
“剛剛看他一身功德，還以為是天界哪個神仙下屆陪你來著。”江沅側身沖著樂新一臉壞笑。
樂新一把將她推回去：“剛剛不是說了，我也是圖他一身功德，又舒服又有助於我修行。他剛好沒去處，呆在浮雲閣多好。”
“那他抄的東西有用嗎？”
“按道理說，應當會比其他人抄的信仰之力更濃，等時機到了，我看看。”
江沅好奇的問：“我是真沒想到，你會這麽相信一個凡人，僅僅因為他身上的功德？”
“功德只是一部分原因吧，我當初第一眼看到他覺得莫名熟悉，我算了一卦，算不出來，只知道我與他有些因果。”
“什麽？人類的生平還有你算不出來的？”江沅一下子坐起來看向樂新。
“這不是很正常嗎？算人不算己，能算出他與我有些關聯已經可以了，況且我的水平連師傅的一半都沒有……”江沅見樂新一下低沈下去了，知道她又想起了大司命，默默地攬住樂新的肩。
過了半響說：“之前讓你下界，雖說是讓你學習，但更重要的是讓你散心，你怎麽會選……青玉城？”
“可能是因為這裏是師傅最後消散的地方吧……散的那麽幹凈，幹凈到我什麽都沒抓住……”
“我也不知道是出於什麽心理，可能是想在這座城鎮找到他還在的痕跡……也可能只是想看看這裏的風景，這裏的天空還有遠處的山、近處的水，然後從人們的生活氣中去理解他這麽做的價值……”
樂新拿出碎裂的玉佩，在江沅震驚的眼神中苦笑道：“我還真找到了他的痕跡……”
江沅震驚的問：“這這這……這不是大司命從不離身的那塊玉佩？”
熟悉的人都知道大司命從成為大司命的時候就帶有一塊玉，後面被刻成了玉佩隨身佩戴。大家都以為大司命歸於混沌時，隨身之物都跟著一起消散了，卻沒想到還能看到這塊玉佩。
“這兩塊玉佩都帶有帶蘿的氣息，散落人間時估計是受因人心而生的執念的吸引，成為了寄托執念的物品，這兩塊玉佩都是我偶然得到的。”
江沅小心翼翼的開口：“那這塊既然能帶有帶蘿的氣息，是不是意味著大司命也有可能……”
“我不知道，這玉佩碎了，等我拿到所有碎片再說吧。”
“要不要我回去了問問東皇伯伯，有沒有可能大司命原神尚在。”
樂新苦笑道：“先不用問了，免得大家白白期待一場。大司命本就掌管生死，違背秩序歸於混沌，這是天命……如今我也是抱著萬分之一的可能去賭一個奇跡。”
江沅拿出兩瓶青梅酒，遞給樂新一瓶：“估計你也還沒喝盡興，來我陪你一起喝，這可是今年的新酒，特意給你帶來的，還有幾瓶給你放屋內了。”
樂新接過酒，青梅味撲鼻而來：“好香啊，還是你懂我！”
“我還能不知道你喜歡什麽，你口味也真是奇特吃東西喜酸甜就算了，喝酒也是。”
“光聊我了，你下界是有事嗎？”
江沅端坐著看向樂新：“我就不能是想你了來找你嗎？”
樂新搖搖頭：“你有這個想法，你也下不來啊，湘君和夫人能放你下來玩？”湘君和湘夫人眼見著江沅越大越沒有神女的樣子，再加上有樂新在旁邊做對
比，對江沅收不住的性子更是頭疼不已，不讓她到處跑了。
四
江沅哼唧一聲倒在樂新身上：“那還真不能，我能下來還是因為東皇伯伯讓我父神處理河伯久不歸位的事情，我主動申請下來調查，估計父神也猜到我想下來找你了。”
樂新用手指戳戳江沅腦門：“你呀~對了河伯他怎麽了？”
“河伯前幾年不是下屆來歷劫了嗎？按道理早該歸位了，結果一直沒動靜，再加上丹河流域的百姓年年祈福請罪，祈求降雨，事情就有點不對勁了。”
樂新感嘆道：“我前兩天才聽說西邊因為惹怒河神連著幾年天幹了，居然真的與河伯有關。”
江沅嘆了一口氣：“畢竟是帶著任務來的，我也不好直接來看你。我已經去過丹河了，河伯已經歷完劫了，但卻造了一個幻境，附近村民說那片位置活物進去了很少有能出來的。”
“歷劫完畢不應該直接回神界嗎？他怎麽還留在人間？”
“誰知道呢？那個幻境我也不敢隨便進去，怕進去了反而刺激他了，幻境崩塌就麻煩了。”
“要想喚醒河伯解除幻境，是不是要先知道河伯在歷劫時經歷了什麽？”
江沅嘆口氣：“我在下來之前就去查了，九天石關於河伯歷劫期間的事情亂七八糟，估計河伯歷劫出了什麽偏差，只知道是關於情的。”
“那關於他歷劫的內容一點線索都沒有嗎？”
“我過來之前找了丹河附近的地仙，讓他幫忙調查，希望能有消息。”
“河伯歷劫的時候，我師父隕落，會不會也是受了玉佩的影響？”
“這件事本就不合常理，說不定還真有可能。”
“等天亮了我和你一起去看看。”
天剛亮，樓下傳來顧懷走動的聲音，樂新走到樓下時顧懷已經準備開始鍛煉了。顧懷擡頭看看剛擦亮的天很是稀奇，平時不睡到日上三竿不會起來的人今天怎麽這麽早。
“你今天這是怎麽了？起這麽早。”待樂新走近一股淡淡的青梅香傳來，顧懷疑惑的問：“你該不會一夜沒睡吧？”
樂新伸伸腰說：“聊完已經很晚了，時間也差不多了幹脆就沒睡，我有事出一趟門，這段時間浮雲閣就暫時關門，等我回來再說。”
江沅站在樓上看著樓下的兩人，臉上的笑收都收不回去，感受到頭頂的視線，顧懷擡頭正好和江沅視線對上，江沅沖顧懷揮揮手。
顧懷收回視線，點點頭說：“好，我知道了，你出門註意安全。”
樂新帶著江沅出門，一起去吃張大娘的涼糕，早晨空氣中還彌散著霧氣，吹過來的風帶著絲絲涼意，樂新舒服的深吸一口氣。
“還是早上舒服，一會吃完，我們抓緊過去。”
“沒想到人間的夏季如此炎熱，怪不得那些帝王和那些世家們喜歡建避暑山莊了，這確實需要避避暑。”
到的時候張大娘的鋪子已經開門了，裏面坐著幾個人正吃著早飯。
“張大娘，早上好，現在有涼糕嗎？”
“有，剛做出來的，今天怎麽這麽早，小顧呢？”
“一會有事要出門，顧懷還在店裏，這位是我朋友，兩碗涼糕，一碗還是加酸梅汁，一碗加紅糖。”
“好，你先和朋友坐會，馬上給你端過來。”
江沅笑著和張大娘打完招呼，跟著樂新坐到老位置上。
“呦呦呦~小顧呢？”江沅笑嘻嘻的學著張大娘的話。
“停！你夠了啊。”樂新從桌下踢向江沅，江沅腿一側躲開了。
江沅擠眉弄眼的說：“話說，你咋把顧懷留家裏了啊？一起去也不是不行。”
樂新翻個白眼說：“難不成真按人間出行方式來啊，雖然青玉城在兩國中間，趕過去也得十天半個月，真到那個時候黃花菜都涼了。”
“那倒是，正事要緊，有機會你再和他出去玩吧。”
樂新還沒來得及說話，張大娘端著兩份涼糕走過來。
“快吃快吃，我不說了，不說了。”江沅邊說邊嘗了一口，滑嫩的口感瞬間征服了江沅的胃：“我就知道，能被你說好吃的食物肯定差不了！”
“等忙完了，帶你去吃如意樓的糖醋鯉魚和鮮花餅，你一定會喜歡的。”
“嘖嘖~真應該讓那幫老神仙看看你這小饞樣，不過話說回來，看得出來你在人間放松許多，就該這樣，天天冷著臉裝老成多累啊。”
“這不是在人間，又沒人認識我嘛，在上面不端著點就我這屬性加持，司命殿的威嚴可不能砸我手裏。”
江沅心疼的看著樂新，對上樂新擡頭看過來的視線揚起一抹笑說：“對對對我們樂新最招人稀罕了，等忙完了想吃什麽我請客！”
“這可是你說的啊！一言為定！”
五
樂新和江沅瞬移到了一片竹林，竹子茂密但葉子卻稀疏發黃，清晨的陽光穿過稀疏的竹葉，灑在地面上，形成了斑駁的光影。走出竹林一條寬闊的河道已經露出大片河床，只有少部分河道還能看到些水，岸邊的草木枯黃，不見夏季草木茂盛的樣子。
江沅指著河道說：“這裏就是丹河了，看這河道挺寬，水卻已經見底了。”
樂新想到之前張大娘說的話嘆口氣道：“難怪會傳出邊境又要亂了的消息，幹旱缺水，還有神明降下懲罰的說法在，確實不太適宜生活了。”
樂新看這一片風平浪靜問：“河伯的幻境呢？”
“看到那棵桃樹了嗎？附近的村民說原來有人覺得這桃子長得好想去摘，結果靠近樹就不見人影了，也找過人來看但是都沒有結果。”
順著江沅指的方向，樂新看見了一顆長勢喜人的桃樹，葉子郁郁蔥蔥，葉間隱約可見還未成熟的桃子，確實不太正常。
“我們還是要弄清楚前因後果才好下手，你先去問問地仙，我去看看幻境。”
江沅點點頭：“好，你看看註意安全，我去找地仙等搞清楚了再說。”
樂新順著河岸向桃樹走，走到桃樹邊上時果然感受到了一絲力量波動，也不知道河伯在歷劫時到底經歷了什麽，但能困住他的也只能是自己，眼下也不能輕舉妄動，只能等江沅那邊有所收獲。
過了半晌，江沅回到河邊，樂新看江沅一臉沈重的樣子，估計這個幻境不太好解決了。
“怎麽了？沒問到什麽有價值的消息嗎？”
“不是，是事情有超出意料之外了。”
河伯在清水村歷劫時，名叫辛夷，雖是凡人但成功渡過劫難就能成為河神，庇佑一方水土，功德加身之時就可以回歸神位。辛夷小時候掉進丹河很久也沒事，村裏的神婆說這個孩子是河神的使者，受到河神的庇佑所以沒事。從此以後辛夷被限制了自由，每天都要向河神祈禱，六月六的祭祀活動也都由辛夷來領唱。辛夷從落水的那一刻起就知道知道了自己和河神的關聯，本想告訴父母但看見她們欣喜的眼神，辛夷下意識選擇了沈默。
就這樣辛夷慢慢長大了，小時候辛夷渴望自由也逃回過家，希望父母帶著自己離開，但睡醒又被送回到了神婆那裏，並受到了嚴厲的懲罰。後來辛夷也就不想著逃離了，因為父母說這是他的責任，河神不高興了會波及到村子。
偶爾煩悶時辛夷就會避開神婆跑到村後無人的河邊看著丹河發呆，他在河邊認識了小桃，小桃無父無母，全靠挖草藥送到鎮上鋪子裏換錢。辛夷回去後等了兩天發現小桃沒有去神婆那裏舉報他，就照舊去河邊坐著，時間久了互相鼓勵的兩人無話不談。小桃在挖草藥的時候發現了一棵桃樹苗，兩人把它種在了河邊說以後就有桃子吃了，桃樹在兩人的精心照料下一年年長大，很快就可以結桃子了。
一年年過去，小桃和辛夷經常約著河邊見面，小桃也會在辛夷出不來的時候偷偷給他遞吃的。小桃快成年了，村裏有鰥夫打起了她的註意，辛夷也下定決心逃離這座囚籠。兩人約著河祭過後就一起逃離村子，去過自己想要的生活。
那年天特別幹，春天的第一場雨遲遲不見蹤跡，神婆說河神對去年的祭品不滿意，所以只庇佑了村裏半年，必須在清明加一場祭祀才能保證今年風調雨順。準備祭祀非常忙碌，許久沒見到小桃辛夷不由得心慌。辛夷本以為祭祀一切照舊，但神婆神秘的說今年新增了祭品，河神一定會滿意，在祭臺上見到小桃時，辛夷崩潰了，原來神婆和村長一直隱瞞的祭品是小桃。
辛夷大聲質問神婆為什麽要用人祭，神婆嘲諷他不應該為了一個女人忘記自己的職責，引起河神不滿。辛夷被壓在臺下，臺上是被綁著的小桃，祭詞再次唱起，小桃在眾人吃驚的目光下拿出一把匕首插入胸口，向上天祈願辛夷能歸位成為真正的河神，刀尖穿過小桃單薄的身體，鮮血滴在地上，掉進河中，天邊灑下一層金光，飄渺的歌聲像是從天際傳來……
“與女游兮九河，沖風起兮橫波。乘水車兮荷蓋，駕兩龍兮驂螭……子交手兮東行，送美人兮南浦。波滔滔兮來迎，魚鱗鱗兮媵予……”
小桃知道她成功了，果然只有非一般的誠心可以召喚神明。辛夷掙脫看呆了的百姓沖上祭臺，懷裏的少女氣息慢慢變淺。往事也浮現在眼前，自己輾轉千年好不容易找到了她，卻又死在了自己面前。辛夷抱著小桃泣不成聲，小桃摸著臉上的水滴說：“辛夷你看，下雨了……從此你就自由了……”辛夷抱著小桃跳入丹河中，從那天起村子裏下了一個星期的暴雨，然後再也沒有下過一滴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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