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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0章 抓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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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0章 抓人

許機心挑眉。

原著只說男主有點憨傻, 沒說他怕羞啊?

不過,原著裏小銀狼在人族地盤,除了在塗婉兒面前, 確實一直保持著銀狼,或許真的怕羞?

許機心沒有強求。

男主是女主的, 她起不了多少興趣,頂多就是好奇一下他長什麽樣,像好奇半夜盛放的曇花, 雪山中的天湖, 浪漫無比的花海,雨後橫貫天際的彩虹。

見到了心生歡喜, 見不到也無所謂。

她“嘖”了一聲, 望向塗婉兒,問:“婉兒,你知道, 你是神族嗎?”

小銀狼聽到‘神族’二字,顧不得什麽覬覦不覬覦,猛地偏頭望向許機心, 眼含警惕。

那雙憨傻的眸子, 盛滿冷戾。

他踩在塗婉兒懷裏,俯下..身., 漆黑的眸子, 盯著許機心一動不動。

這是攻擊的前兆。

塗婉兒也後退兩步, 與許機心拉開距離, 不過她剛退, 面色倏地一變,意識到自己退無可退。

對方潛入玄一宗, 光明正大現身,不僅她師父毫無所覺,宗門那些渡劫太上長老,亦無動靜,便知對方實力。

她蒼白著臉,語含驚懼,但腰背筆直,“前輩,你也是來拿我神骨的?”

許機心“咦”了一聲,揚著下巴,滿臉驚訝,“你知道自己是神族?”

原著裏,不是直到他師父要剝奪她神骨時,才知道自己身份?

塗婉兒抿著唇,一言不發。

眼前前輩的臉依舊和善,帶著不染事故的天真與純善,可是落到她眼底,卻與惡鬼無異。

她戒備地盯著許機心,不斷思索脫身之法。

“什麽時候知道的?”許機心好奇地問。

見塗婉兒渾身緊繃成一張弓,許機心點點桌子,安撫笑道:“坐下吧,我對你神骨沒興趣。”

她拿起桌上筷子,撕下一只雞腿慢慢吃,“倒是你師父,對你神骨虎視眈眈。”

“不可能!”塗婉兒脫口而出,抓著銀狼的手,微微用力。

銀狼踩了踩塗婉兒手臂,安撫她的驚慌。

他盯著許機心,戒備未減。

不管如何,知道塗婉兒神族身份,就是一個大隱患。

塗婉兒實力太低微,不到暴露身份的時候。

“不可能。”塗婉兒搖頭,不知是在說服許機心,還是再說服自己,“我師父若想要我神骨,在我還小的時候,就可以剝奪,何必養我這般大?”

“我還是嬰兒時,被我師父撿回來,彼時我毫無反抗之力,剝奪神骨豈不是更好?”

塗婉兒體內神骨被人封印,未入道前絕對無法檢測出來,入道之後,非特殊手段,亦無法檢出。

他師父收養他時,絕對不會知道她的身世。

“因為那時時機不成熟,且神骨不曾養好。”許機心又夾起雞翅膀,不緊不慢道。“咱們要不要賭一賭?”

她還挺喜歡女主的,並不想與她反目成仇,所以,殺景年峰之主前,得讓女主先知道他的真面目。

塗婉兒咬唇,“不能不賭嗎?”

“不能。”許機心道,“你師父欠神族良多,我必殺他。”

“不!”塗婉兒不信。

她手掌抓著銀狼的毛,茫然無措。

倒是銀狼深深地瞧向許機心。

他沒想到,許機心要殺人的理由,居然是因為神族。

他張嘴道:“婉兒,你師父,或許真與神族有關。”

小銀狼的聲音低沈磁性,成熟清越,與他外表並不相符。

是成年人的聲音。

違和感極強。

許機心受不了,有種成年人在扮小孩的惡心感,她望向小銀狼,搓搓渾身不適的手臂,道:“你聲音能不能變一變,像個真正的幼崽一樣?”

小銀狼暗暗翻了個白眼,“你不是早就知道,我不是幼狼了?”

“知道歸知道,但你什麽外型就用什麽聲音。”許機心朝他伸出食指和拇指,做鉗制狀。

小銀狼:“……”

他調整下聲音,脆脆的,“知道了。”

“婉兒是神族的事,你告訴的?”許機心又問。

“是。”銀狼開口,“前些日子,她身上神族血脈有所躁動,我怕她毫無防備,將神族身份外洩,便告知了她。”

許機心掐算了下銀狼說的日子,大概是他們出幻境的時間。

許機心記下這點異常,眸光動了動,一雙黑白分明的杏眼,細細打量塗婉兒。

她是哪只毛絨絨的後代?

塗婉兒狐貍眼細長,眼尾微微翹起,鼻子圓且隆,唇角微勾,整張臉給人感覺,笑意吟吟,宜嗔宜喜,眼波流轉間,妖媚動人。

她是側身站著的,陽光映照清拂,肌膚半透若玉,從許機心這個角度瞧去,恍惚與凃歸暄有幾分相似。

凃歸暄只有小胖墩一個孩子,塗婉兒是小胖墩後代?

當年小胖墩逃了出來?

許機心望向塗婉兒,滿眼慈愛。

哎,若沒有天道與人族算計,塗婉兒該是狐族小公主,被祖父祖父以及父母捧在懷裏,天真無憂。

許機心長得嫩,臉上嬰兒肥沒有完全褪..去.,腮邊肉嘟嘟的,泛著年輕的稚嫩感,特別是她一雙瞳仁幹凈清澈,任誰也想不到她活了萬年,還以為她是個被嬌寵長大,未經世事的少女。

所以,當她用這樣的幹凈澄澈的眼神,這般年輕的容貌,做出爺奶見歡喜小輩的表情,說不出的違和。

小銀狼冷不丁打了個寒顫。

不過,又為塗婉兒高興。

若許機心真是塗婉兒長輩,若她身份暴露,也能多個庇佑。

他推推塗婉兒。

塗婉兒從震驚中回過神,視線落到許機心身上,問:前輩,怎麽賭?“

許機心的話塗婉兒不信,但銀狼的話,塗婉兒很信。

所以,她師父也是算計神族的一員?

收她為徒,亦是一場陰謀?

她有些不敢相信。

她師父琨玉秋霜,高風亮節,若天上謫仙人,怎麽會是這樣偽君子呢?

許機心視線一移,落到小銀狼身上,笑了笑,“你與你師父說,你愛上你懷裏這頭小銀狼,準備隨小銀狼前往妖族,不再回來,特向他告辭。”

被戳穿心思,塗婉兒和小銀狼同時臉色一紅。

小銀狼身上銀毛遮擋,倒瞧不出什麽,塗婉兒皮膚薄,膚色白,臉頰微微充血,便粉得若三月桃花,嬌艷欲滴。

她咬唇,“這不太好吧。”

這般說法太過不孝負義,說出口就是在他師父心口戳刀子。

萬一不是真的,她又怎麽對得住她師父這些年的栽培?

“那你告訴他,你是神族,為了不連累他,你要離開宗門隱居,特向他告別。”許機心又提了個建議。

塗婉兒猶豫片刻,咬牙道:“就這個。”

“可以。”許機心化作原形,跳到窗邊的花上曬太陽,金光玉蕊,玲瓏剔透。

塗婉兒瞧了兩眼,暗道,倒沒想到,前輩居然是蛛女,不過,原形怪好看的。

塗婉兒行動力不差,她既做出決定,當場就將洞府內的東西收拾好,抱著銀狼,前往山頂。

許機心跳動,落到銀狼頭頂。

銀狼:“……”

之前居然不是錯覺。

他強忍住去撓頭頂毛毛的沖動,爪尖收攏,爪掌按按塗婉兒的手臂,微微焦躁。

許機心落腳處是額頂,這個位置靠近識海,給人的威脅感特別足。

總覺得懸著一柄利劍,隨時都會貫穿識海,取走他性命。

更恐怖的是,利劍他會有感覺,許機心趴在頭頂,他沒有任何感覺。

風吹過皮毛,肌膚微涼,微涼的那處,便好似被死亡籠罩。

他知道這是種錯覺,但他控制不住腦補,而腦補,遠比真實更恐怖。

從山腰到山頂,短短一炷香時間,銀狼感覺度日為年。

偏生什麽都不能說,也不能表現出來。

塗婉兒察覺到他的焦躁,伸手揉揉他的腦袋。

奇異的,被塗婉兒摸過的地方,縱然山風吹過泛涼,那種毛骨悚然感消失了。

他身上肌肉慢慢放軟,舒服地趴在塗婉兒懷裏。

藏在銀狼頭頂的許機心,察覺到他這一一系列細微變化,傳音嗤笑,“你可真有本事,都多大的狼了,還要人一小姑娘安撫你。”

銀狼不忿。

要不是她太過恐怖,又藏在脆弱的頭頂,他何至於此?

偏生,他尋不到她人,連傳音都沒法傳。

“你說你,年紀這般大,賴著人一小姑娘做什麽?”許機心又道,“騙吃騙喝的,你給人小姑娘好處了沒有?”

小銀狼暗道,我救她時,你還不知道在哪呢。

他憋屈地閉上眼。

許機心見銀狼不搭腔,一個人自言自語沒意思,也閉了嘴。

她又是一動,跳到塗婉兒頭頂,藏在發髻裏。

不同於山峰裝飾野心十足,山頂的洞府丹樨翹鬥,富麗堂皇。

白玉為階金做道,華光萬瑞,異芳馥馥,長腿仙鶴仰頭,長條順嘴而下,池水煙霧裊裊,若仙若境。

好一派仙家洞府,氣象萬千。

塗婉兒踏著白玉階往上,穿過照壁中門,來到一座大殿前,行了一禮,“師父,弟子有事稟告。”

片刻,檀色大門無風自開,露出裏邊狐毛絨毯鋪成的地毯。

當然,瞧在塗婉兒眼裏,這只是普通的天蠶絲織成的地毯,因為經過煉制,踩在上邊格外柔軟。

地毯之後,高堂木椅上端坐著一名修士,白衣如雪、眉目如畫,滿頭青絲垂落,腮邊玉色似雪。寒眉清冷,雙眼燦燦,不染人間風月。

兩側香爐裊裊青煙,淡雅清冷的靜心香味充盈整個室內,淡淡的,若雪若松,泛著涼。

許機心前jio托著下巴,一雙晶瑩無機質的覆眼落到景年真人臉上,‘哇哦’一聲,暗自吹了個口哨。

不愧是原著裏‘金玉其外敗絮其中’的師父,這張面皮,長得果真好看。

梅不染血冰晶白,雍容海棠透骨香。

也就比謝南珩差了指甲蓋那麽點點吧。

比起榜上那些人,氣質更為出眾且耐看。

只看他這身不沾凡塵、不染風月的超凡脫俗氣質,真當他是‘月中冰魄千秋雪,人間萬裏一謫仙’。

仙風道骨,水波不興。

若是不知他真面目,怕是真會被他唬住。

夠會裝的。

對許機心的視線,他似是有所察覺,銳利若隼的眸子盯向塗婉兒,同時神識籠罩在塗婉兒身上。

塗婉兒面色一白,盯著景年仙人滿眼驚懼。

許前輩要被發現了?

小銀狼一動不動,趴在塗婉兒懷裏,雙眼呆呆的,毫無神智。

像只沒有多少靈性的小野狗。

也不怪景年真人一直沒發現小銀狼真實身份,一是小銀狼將自己血脈氣息遮掩得嚴嚴實實,二則是小銀狼幼崽期無甚出奇,不少狼或者狗類妖獸,長得都如它一般無二。

它將尾巴一垂,漆黑的眼珠子少點光彩,整個人氣息再隱匿幾分,旁人瞧他,只當他是只低階小妖獸。

景年仙人沒有察覺到什麽,收回神識。

他望向塗婉兒,聲音清冷,似冰渣子似的,不帶多少感情,“何事?”

塗婉兒咬唇,一時沒有回答。

這麽試探師父,真的好麽?

師父將她從小養大,若是連師父都不能信任,還有誰可信任?

她剛想打退堂鼓,頭皮被什麽東西戳了戳,一瞬間整張臉發麻。

她腿一軟,跪在地上,腦子一片空白,只一張嘴叭叭叭,“師父,我發現我是神族,修真界有言,‘惟神骨仙血者可飛升’,徒兒擁有神骨,怕是會給宗門惹來麻煩,徒兒決意離開宗門,隱居山野,與宗門斷絕聯系。”

“日後若事洩露,也不至於連累宗門,連累師父。徒兒不孝,望師父仙道久安。”

塗婉兒垂眸沒有留意,許機心和銀狼,都清楚瞧見,景年仙人聽到塗婉兒說自己是神族時瞳仁有瞬間收縮。

但裏邊並無意外與震驚,而是冷凝與不悅。

他果然早知塗婉兒是神族。

不悅於塗婉兒知道自己身份,壞了他的算計。

他設下結界,聲作冰雪,“這事,還有誰知道?”

“只徒兒知道。”話已說完,塗婉兒反倒坦然了。

她想,自己這也不算是試探之語,而是實話,雖然她本來是想修為再高一些,再離開宗門,現在不過是將計劃提前一點。

無需心虛自責。

她雙眼直視景年仙人,道:“還請師父將魂燈還給我,師父恩情,不孝徒來世再報。”

魂燈是弟子入門之際,取一縷神魂氣息為燃料點燈,神魂不滅,魂燈不熄。

其作用有三:一,方便宗門確定弟子性命,二,可將弟子死前畫面傳回來;三,弟子失蹤,因魂燈上有神魂氣息,可借助魂燈,尋找弟子下落。

塗婉兒要走魂燈,是想杜絕有人根據魂燈,尋找她的位置。

景年仙人眉眼未動,一雙眼冷凝似冰,瞳仁幽深得仿若古井,起不了半點憐意,好似之前的神色細微變化,是旁人錯覺。

他眨眨眼,長睫垂動,在眼瞼處灑下淡淡的陰影,他的聲音也淡淡的,清寒且冷,“不必如此,既無人知曉身份,將身份好生藏著便是。”

“你為我徒,我自當庇佑於你。”

塗婉兒感動得兩眼淚汪汪,覺得自己之前起了懷疑,真該死。

這是如她父親般的存在,將她從小拉拔大,她怎麽能懷疑他?

但,她卻反而更下定決心,離開玄一宗。

許前輩實力強大,又神出鬼沒,她要帶走許前輩,不讓許前輩傷害她師父。

而且,她神族身份,本就是個隱患,她不能讓師父牽扯入這種旋渦裏。

師父實力再強,又如何擋得住修真界那麽多渡劫修士?

“師父大恩,弟子銘記在心,但師父愛護弟子,弟子又豈能置師父於不義?師父金貴,仙道永昌,萬不能因弟子,而出什麽差池。若師父仙途有任何傷損,弟子萬死不足以賠罪。還請師父允了徒兒。”

塗婉兒聲音哽咽,話語更是飽滿深情,她朝萬景年叩拜,誠摯誠心。

許機心冷哼一聲。

萬景年這張臉她並不熟悉,應該不是當年主張算計神族的那波人,但他必然是站在算計神族那隊的低階修士,骨子裏便寫滿自私。

這人,是瞧不見塗婉兒的真情的。

他眼裏,只有塗婉兒神骨。

萬景年撩起眼皮,深深地瞧了她一眼,半闔著眸,嘆息道:“罷罷罷,你意既絕,我亦不好阻你。”

他廣袖一揚,一道銀光在空中劃過漂亮的拋物線,落到塗婉兒懷裏,“這是師父的一片心意,不管你在何處,你是我弟子,受了任何委屈,景年峰都歡迎你。”

頓了頓,他又道:“魂燈留在我在,也算是個為師一個念想。”

塗婉兒叩首,“是,師父。徒兒不孝,不能再在您膝下承歡,還請師父保重。”

“何必做小兒女姿態,若能飛升,在仙界只有相見之時。”萬景年說得大氣。

塗婉兒聽完萬景年的話,心頭感動一陣又是一陣,暗道,許前輩肯定說錯了,她師父怎麽會覬覦她神骨?

她要帶走許前輩,不能讓許前輩傷害師父。

她起身,“是,師父。”

萬景年這時開口:“你這只凡犬,殺了吧。”

塗婉兒猛地抱住小銀狼,“師父,他陪了我那麽久,和我家人沒什麽區別,為什麽殺他?”

“他現在未曾開智,但他一旦開智,便會記得今日對話,知道你的身份,這是個隱患。”萬景年淡淡地開口。

“不會的師父。”塗婉兒抱緊小銀狼,“等他開智,我會與他定下契約,他不會背叛我。”

萬景年定定地瞧了塗婉兒半晌,闔上雙目,“隨你,你下山時,只說外出游歷,別說離宗。玄一宗永遠是你的宗門,景年峰永遠是你的家。”

“是,師父。”塗婉兒感動得淚眼汪汪,抱著小銀狼恭敬告辭。

她走在下山路上,捧著小銀狼開口,“我師父是不是很棒?我就說,我師父瑰意琦行,風..塵.外物,光風霽月,言行合一,你看是不是?”

“外人都說我師父是謫仙人,仙人降世,品性若無瑕白玉,高潔雪質,這話不假。我以我師父為榮。”

這話看似是對小銀狼說的,實際上,是對許機心說的。

許機心笑嘻嘻的,並未聲音。

萬景年偽裝得好,要不是她看過劇本,只看萬景年在大殿內的形象、言辭,她也不信他是這等道貌岸然之輩。

她笑嘻嘻地開口:“‘真的假不了,假的真不了’,等你出山門後再說。”

塗婉兒不滿輕哼,頗覺冒犯。

她暗道,出山門就出山門,要是她師父是言行如一的君子,前輩錯了她就要求許前輩不得傷害她師父。

上次見面時,許前輩對她師父還頗有興趣,怎麽這次見面,許前輩對她師父惡意這般重?

是誰在許前輩面前嚼耳根子了?

塗婉兒腦子閃過一系列對她師父不滿,又極有可能當男寵的修士。

意識到自己在想些什麽,她拍拍頭。

因為東西已經收拾好,塗婉兒徑直下山,路上碰到相熟的弟子,她直言相告,自己要外出游歷。

“你不是剛游歷回來,怎麽又要出去?”那弟子不解。

塗婉兒道:“剛進階金丹,感覺心境不太穩,想著出去游歷游歷,增長閱歷。”

塗婉兒這個答案,並未讓人起疑,修士游歷的理由千千萬,塗婉兒這個並不出奇。

塗婉兒宗門人緣不錯,她長得漂亮——修士再怎麽不在意皮相,長得好看的還是會有一定優待;人又隨和,沒有那種高高在上的架子,碰到誰都能說說笑笑,宗門弟子也樂得和於她打好關系,碰見了說兩句。

一路外走一路寒暄,到山門時,都花費了一個時辰。

許機心:“……”

她感慨道:“你可真能聊啊。”

塗婉兒捧著銀狼,笑著回道:“是不是無聊?沒辦法,師兄弟師姐妹人太好了,熱情,盛情難卻。”

小銀狼:“……”

我就一純純工具人唄。

塗婉兒下了山,沒有去山下邊的小鎮,而是直接駕馭法寶,往偏僻的山林裏鉆。

這是許機心要求的,越是荒山野嶺修士稀少的地方,對方出手的可能性越大。

粉色蓮花飛行器瓣瓣綻放,一朵朵的重重簇簇似雲,蓮瓣居中並非蓮蓬,而是小房子,可供修士居住,整個飛行器精致漂亮,好似雲霞般在空中流動,又是海市蜃樓裏的樓船。

塗婉兒盤腿坐在蓮花瓣上,手掌摸著小銀狼,蓮花瓣外邊的結界擋住大部分的風與光,只徐徐涼風和溫暖的日熹落到人身上,好似踏春閑游。

說不出的愜意。

塗婉兒一開始還在警惕大修士忽然冒出,慢慢的在這愜意之下,肩膀放松,一雙眼往下。

雲橫霧嶺,山如墨畫,有大河若匹煉,環繞其中,仿若從天而下。

說不出的風..流.肆意。

塗婉兒捧著小銀狼,開口:“真漂亮。”

大好河山,美不勝收。

許機心回道:“神域,比這還要漂亮。”

“神域,是什麽樣的?”塗婉兒很難不起好奇心,她生於修真界,長於修真界,神域於她,只是個傳說。

忽然得知自己是神族,而她的故鄉神域,是一片無人能踏足的廢墟,實在難以通過人族記載,通過那雷霆罡風陰煞等絕地,來幻想當初仿若仙境的神域。

“很美。”許機心這一刻,思緒又回到幻境,回到被毛絨絨圍繞的日子,“靈山秀色,煙雲氤氳;飛練瀑雪,屏風九疊;繁花萬朵,彩蝶雙翼……”

隨著許機心的講述,塗婉兒好似也瞧見一幅幅秀麗山水巨畫在眼前徐徐展開。

她禁不住露出個笑。

笑容還沒完全綻開,一道黑雲忽然落到頭頂。

她正準備仰頭,忽而脖頸一痛,暈了過去。

蓮花代步失去人操縱,散去結界,變成原形,從空中墜了下去,一並墜下去的,還有她懷裏無力抱住的小銀狼。

小銀狼本來是想抓著塗婉兒不動的,但關鍵時刻許機心讓他當凡狼,他只能自由落下。

蓮花代步墜到一半,又被無形之風抓起,而小銀狼,嗷嗷嗷地從空中墜..落.,卻被一道攻擊擊中,連毛和血都未散開半分,直接湮滅成粉。

饒是如此,出手的那人依舊不曾現身,而是空中出現一只大手,直接握住塗婉兒的腰,墮入後邊的裂縫中。

裂縫愈合,無人瞧見,一道無形流光跟著追進裂縫,粘附在塗婉兒裙擺之下。

*

某處崇山峻嶺,一座矮小的藏於群山萬壑間的小秀山山腳,憑空出現一道裂縫。

須臾,身著玄衣帶著鐵面的頎長男修拎著清麗女修憑空出現。

男修剛出現,長滿短松碧蘿的山壁上,出現一條小道。

玄衣男修走了進去,小道又恢覆原樣,碧蘿青青,野草森森,短松秀秀,無人能猜到此處被人下了禁制。

玄衣男修一路往前,穿過山洞、山谷,又穿過一道裂縫,來到一處洞天。

洞天居中,擺放著一個祭臺,祭臺之上,鮮紅色陣法線條新鮮如昨,紅色線條流動,詭異得好似人體血脈,鮮血汩..汩.。

玄衣男修揚手,清理女修落到祭臺之中,之後,他摸出一柄小刀,準備割清理女修的血。

整個過程,不浪費半點時間。

許機心將小銀狼丟了出去,好歹也是能力扛渡劫的大乘境,戰鬥去吧。

猝不及防被丟出去的銀狼:“……”

嗷嗷嗷,他與這個前輩,果然八字不合!

他將滿腔怒火化作動力,咬向玄衣男修手腕。

玄衣男修眼底並未有什麽意外,他早懷疑這銀狼不凡,畢竟,神族有一種族,名喚天狼。

只是之前他無論他如何名試暗探,都試不出這銀狼的底線,連被他喚做凡犬,這銀狼亦無波動,仿若未開靈智。

這讓他打消了一半懷疑。

神族高傲與生俱來,若真是神族,怎麽肯如此自汙?

另一半懷疑始終不散,這是他身為修士的謹慎。

沒想到,他因謹慎而未散的懷疑,竟是真的。

這是神族天狼一族。

這天狼倒也能屈能伸,被人喚做凡犬,躲在幼生狐崽之後,臉皮厚得不太像神族,連他都被騙了過去。

他掌心一動,手中刀轉刺天狼。

這也是神族,一並為他飛升大計,做貢獻吧。

天狼靈巧躲避,爪尖根根若刀,五道銀色光芒齊齊抓向玄衣男修手腕。

玄衣男修身上威壓大綻,毫無顧忌地散溢。

若無許機心,天狼還會顧忌下塗婉兒性命,轉而去替塗婉兒抵擋威壓,但有了強有力的幫手,他無後顧之憂,當即怒極一嚎,撲向玄衣男修。

空中銀光道道,分不清是刀尖、爪尖還是銀狼本身的顏色,若張開的飛簾霧紗充盈在空中,極數碰撞“叮叮叮”地發出尖利嘯聲,碰撞的能量炸開,無數小漩渦升起,卻是空間在巨大能量的沖擊下,在扭曲。

砂石為湮粉,勁草若雲煙。

在一片扭曲的能量潮中,許機心按揉下塗婉兒後頸,穩住她震蕩的神魂。

塗婉兒慢慢恢覆意識,睜開雙眼,只會一片黑霧暗夜中,銀色光芒閃爍,瞧上一眼,好似無數殺機蘊藏其中,一瞬間,她好似被殺死無數次。

“別看。”

這時,眼皮之上,有溫熱遮住,被殺機鎖定的透骨的涼,在這股溫熱下慢慢驅散,融化,神魂如同泡在溫泉水中,又是回到母親懷抱,只有安心。

塗婉兒心頭驚懼散去,伸手去抓覆蓋在眼睛上的手。

觸手微涼,若剔透水晶,並非她以為的溫熱。

“謝謝前輩。”塗婉兒握著許機心的手,徐徐移開,一雙眼瞇得小小的,生怕自己又誤瞧銀光,被那殘餘殺機攻擊。

好似剛剛出生的小動物,用自己的方法感受世界。

許機心被可愛到,禁不住笑出聲。

塗婉兒被笑得臉一紅,望著許機心,帶著委屈。

“好好好,是我不好,我沒第一時間將那些攻擊擋在外邊。”許機心揉揉她的頭,笑道,“沒事了,你現在可以想看就看。”

塗婉兒聞言,小心翼翼地往那邊偏頭,雙眼剛觸及銀光,忙捂住雙眼,沒感覺到那能將神魂凍死的殺機,又悄咪..咪.地扭頭。

許機心瞧得心都快化了。

瞧這小狐貍,這一些列動作多可愛。

可惜,塗婉兒不是狐形,要是狐形,肯定更可愛。

她慈愛地問,“婉兒,能化作原形嗎?”

塗婉兒搖頭,“我的神族血脈,依舊被封印著,暫時不能。”

好吧。

許機心滿是可惜。

還以為又能瞧見毛絨絨呢。

她繼續問,“你能根據血脈指引,尋到其他九尾狐麽?”

塗婉兒繼續搖頭,“要等血脈完全覺醒,再見到人後,才能知道。”

許機心有些失望,面上微微惆悵。

哎,當年那群小毛絨絨,也不知道能見到幾只。

或許一只都見不到。

塗婉兒見許機心徒然失落,倒是有些信了,她和神族,特別是九尾狐有淵源的話。

這等真情實感,假裝不來。

她抿了抿唇,道:“如果我找到了同族,我必第一時間告知前輩。”

許機心強行打起精神,點點頭。

她揉了揉額頭,自出幻境,她情緒起伏過大,更為多愁善感,不知道是不是心態出了問題。

她瞧了塗婉兒一眼,暗道,算了,不找小帥哥了,等將塗婉兒送回妖族,她就找個地方閉關。

“前輩,你沒事吧?”塗婉兒擔憂地望著許機心。

“沒事。”許機心擡頭望向作戰處。

塗婉兒跟著望向那邊。

但銀狼和玄衣青年的對戰,她只能瞧見道道一片銀山霧影,暗影烏雲,模糊得不成像。

她眨眨眼,又眨眨眼,依舊什麽都瞧不清。

她望向許機心,抿唇問:“前輩,抓我的是誰?”

“我去看看。”許機心起身。

銀狼和那人打了那麽久,都沒將他打敗,這男主不太行。

她身形一動,飄忽若風,瞬間消失於空中,再出現,她手中拎著一個帶著面具的黑衣人。

黑衣人渾身僵直,面色鐵青,明顯中了毒。

銀狼縮小身形,一身血地跳動塗婉兒懷裏,狼眼灼灼地盯著玄色面具。

若非這人是許機心的戰利品,他怕是第一時間就將他面具掀開。

許機心將玄衣人丟到塗婉兒身前,輕松道:“婉兒,你來揭開他的面具。”

塗婉兒望向這個玄衣人,明明玄衣人衣服換了,面上也帶著面具,身形也與她師父不太一樣,但是,塗婉兒有種直覺,這就是她師父。

塗婉兒伸出手,去揭開玄衣人臉上的面具,但她幾次擡手,手顫抖著,未能將面具揭開。

她流著眼淚,狠狠心,掀開了他的面具。

面具後邊,是一個陌生的面孔。

他註視著塗婉兒,雙目冷冷,似一柄寒光,能刺穿人胸膛。

塗婉兒在這視線下,強撐著沒有後退,她顫聲道:“師父。”

她是神族一事,只告訴了她師父。

她前腳下山,後腳就被人抓了,這已足夠說明問題。

黑衣人沒有開口。

“師父,為什麽?!”塗婉兒去搖黑衣人的肩膀,“你收我為徒,一開始就知道我是神族,對不對?”

黑衣人雙目森冷,不發一言。

“你為什麽不說話,你為什麽不說話?”塗婉兒不斷搖晃黑衣人,“你默認了,你沒有心!”

銀狼身形變大,將塗婉兒抱在腹部,默默安慰她,“人族本來就沒有心。”

許機心在旁瞧了片刻,見黑衣人被塗婉兒瞧得面色更青,唇死抿著頗為不悅,“啊”了一聲,握住塗婉兒的手臂,不太好意思地笑道:“他的毒沒解,說不了話。”

塗婉兒、銀狼:“……”

“先被晃,我替他解下毒。”許機心拍拍黑衣人。

黑衣人張了張,發出輕聲“啊”,確定能開口後,他冷聲道:“我不是你師父。”

他又望向許機心,“可殺不可辱,我實力不如你,被你擒住我無話可說。不過,你真不想要神骨?唯有神骨方可飛升,這並非一句空言。”

“這五千年,凡意圖飛升者,俱死於雷劫之下。”

他眼底盛滿譏誚,似是在嘲諷許機心,她亦是偽君子。

她是選擇飛升,還是選擇壽笀耗盡,被此界困死?

“你就是我師父。”塗婉兒抓著他的肩膀,“師父,為什麽?我那麽相信你,我在得知自己身份,第一時間想著,是不牽連到你,你為什麽要這麽對我?”

黑衣人冷哼,“你倒是眼瘸,連自己師父都認不出。”

塗婉兒失魂落魄片刻,忽然問:“我父母,是不是你殺的?”

他師父說,他是在荒山野嶺撿到的她,不忍她剛出生成為野獸腹中食,撿了她當弟子。

若他說的是假的呢?

那他父母,會不會是被他逼死的?

為了不讓神骨落到他手裏,自爆而死。

黑衣人又不開口了。

銀狼道:“何必問,我搜魂就是。”

塗婉兒抿唇。

銀狼見她神色不對,嚷道:“不會吧,你不會還顧念所謂的師徒之情吧?”

“你看看,他不是你師父,和你師父長得一點都不像。至於你師父,將你的信息賣給他了。”銀狼開口,“你想不想知道你父母的消息?”

“想。”塗婉兒偏頭,狠狠心不去看黑衣人。

銀狼本來想化作人形,但瞧了許機心一眼,又打消這個念頭。

他伸出狼爪,探向黑衣人。

黑衣人面上沈沈,對搜魂一事,並無多少異色,銀狼眸光微動,這人,怕是在自己神魂上設了禁制,若是搜魂,怕是會連同神魂一並炸開,還帶走他們這群搜魂的。

又狠又毒。

他試探地放出神識,小心翼翼的,在觸及到禁制瞬間,嗖地收回神識。

“不能搜魂。”

銀狼罵道,“他爺爺的孫子,肯定不是個好家夥,還知道很多秘密。”

“當年神族的真相,他或許知道。”

許機心聞言,“嗯”了一聲,細細端詳黑衣人這個面孔,越瞧越覺得熟悉。

偏生哪兒熟悉,她想不起來。

許機心拍拍腦袋,扭頭道:“南珩,快——”

來看看他是誰?

話剛出口,許機心啞然,失落。

謝南珩已經被她拋棄,日後身邊不會再有這麽一個大美人,什麽都能替她解惑。

許機心面色陰晴不定片刻,強壓著去找謝南珩的沖動,去翻儲物戒。

這人能讓她覺得眼熟,又去過神域,肯定是幻境裏出現的人。

翻了十幾塊,許機心從其中一塊留影石裏,尋到對應的人。

她望向黑衣人,咬牙切齒,“原來是你。”

意圖契約毛絨絨,逼得毛絨絨自爆的乾坤宗親傳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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