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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6章 殺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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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6章 殺陣

黑氣幾乎直沖雲霄。

眾多的類聚集於此, 守護著一個繁覆詭譎的陣法。

簌棠凝神看去,才發現這哪裏是什麽傳送陣,只不過內嵌了一個傳送陣術, 本質上邪氣湧現, 殺意如潮。

是實打實的殺陣, 不過如今只是初初成型,仍在不斷納入新的邪氣。

許多小獸們便是從此陣踏入禁林?這該有多危險。

又是誰設立了這個陣法?陣法中的靈氣, 儼然並非原身所有。

簌棠擰眉。

“青耕!”祁以遙又喚了一聲。

青色的飛鳥盤旋於半空, 在被束縛住的龐大九尾狐旁邊, 看上去那樣渺小無害。

可一切的始作俑者, 便是它。

“阿遙, 我讓你做, 你不願做。”青耕的聲音從雲間遙遙傳來, “如今我來做, 你又帶著人來阻攔我?”

“你忘了我們來魔界的目的嗎?找出魔尊殘害獸族的證據, 還魔獸一個公道!”它怒吼著。

可祁以遙, 只是不可置信道, “魔尊做了什麽?在魔界幾月餘, 你我親眼目睹她與魔獸相親, 為何你還如此執迷不悟?”

“那是因為你搖擺不定,毫不關心應要做的事!”

“我該做什麽?”祁以遙定了定心,問道,“如你一般, 沒有證據,便誣陷造謠, 甚至加害獸族來制造所謂證據?”

青耕頓了頓。

論口才,論理智, 它屢屢爭不過祁以遙。

明明上輩子的她不是如此的,輪回轉世,竟是變化如此大。

它氣急,冷笑,“無論如何,找到了魔尊的破綻,一切也算大功告成。”

這話有蹊蹺。

簌棠擡手,意圖破開這裏的困陣。

可是類的數量無比龐大,邪氣凝聚成形,幾乎凝成了實質般的一只巨大野貓,看上去猙獰兇煞,令人心中發悚,不寒而栗。

陣中,被困住的九尾狐嘶吼著,看上去極為痛苦。

與此同時,浮桑的貓型暴漲數倍,金光盈盈,燦然光華照亮天色,一時壓過類的黑氣幾分。

“魔尊!你若輕舉妄動,我保證這只九尾狐活不過今日!”青耕並不慌亂。

它仿佛勝券在握,笑聲挑釁意味十足。

很快,簌棠便知道為何。

凝成實體的類阻攔著浮桑的動作,類身後的殺陣有了動靜,令人牙酸的靈力迸裂聲響起,濃烈的殺意漸漸滲出陣外。

“青耕,你若如此,我只能開啟契約術了……”祁以遙也震驚非常,語氣中怒意昭然。

她是當真沒想到。

自己朝夕相處的小仙獸,平日裏雖我行我素了些,可從沒真的做出如此出格的事過。

但此刻,青耕就像是完全變成了一只陌生狠戾的獸族般。

祁以遙抿了抿唇,“寧可你我重傷,也不能傷害無辜獸族!”

誰知,青耕笑得越發大聲。

它好似在嘲笑祁以遙的天真,也在嘲笑著地上所有人的天真。

“契約?何來契約術。”它輕蔑道,“你當真以為聖鳥將我留在你身邊,是給你當靈寵養的?”

簌棠心裏的不對勁越發強烈。

書中青耕雖有提議,可因祁以遙不肯,它也就此罷手。

為何書裏它會罷手,如今卻這樣沖動。

“為何你要選爾白?”思緒從心中一閃而過,她心跳得快,趁它不註意,手中暗自凝聚靈力。

——因為故事發生改變了。

書中那個階段,祁以遙和黎珩已快達成共識,青耕那般做,只是一次煽風點火,為目的填上一把柴而已。

“爾白……”青耕不屑輕呵。

飛高的鳥族,居高臨下看著地上的人,語氣透著高高在上的蔑視。

天生攀高的種族,卻不是只有天的一方之境才會滿足,它們也要落地,於是覬覦著這片土地。

“九尾狐族,本就不該活在這世上。”眾人久久不動,神態上顧忌良多的樣子取悅了青耕。

它隱忍多年,在祁以遙身邊做一個小小的靈寵。

隨她到魔界,至青丘,又至人間,一路上被這群人嗆聲壓制多次,它忍氣吞聲了這麽久。

這一刻,它感到無比之暢快。

因為主宰生殺的,成了它。

“……因為,九尾狐族的血肉可以凝魂。是不是?”簌棠眸色深深。

笑意戛然而止,青耕錯愕一瞬。

沒想到竟被簌棠猜了出來。

青鳥一族給它透露的情報裏,魔尊不過是個魯莽沖動的犟種而已,只有武力高強,根本沒什麽頭腦。

不然幾千年前,也不會鬧得那樣慘烈。

……可為何,它到魔界看到的全都不同?

“仙族派你來的目的,讓我猜猜看。”簌棠道,“你們在魔界挑起事端,勾結魔族,謀劃暗市買賣,讓所有魔獸誤以為是我所為……這般嫁禍手段,敗壞我魔界名聲,在圖什麽?”

圖什麽昭然若揭。

她的眼神,一瞬間冷到極致。

就如書中的結局,原身被三界討伐,慘死己鄉。

陰謀藏得如此深,書中祁以遙從始至終都沒發覺,也才讓簌棠兜了這麽多彎才想明白。

“若世上還有最後一只九尾狐,死者便能覆生。看更多精品來企鵝裙爸壹思八依六玖六傘你看似要爾白死,實際上是要我死……”

話音才落,眼見青耕怔住當場。

乘此時機,簌棠擡袖,蓬勃的魔力迸發,紅光暴漲,直往困陣而去。

青耕怒意勃然,“簌棠,你找死——”

類發出振聾發聵的嘶吼聲,那聲音直要刺穿在場每個人的耳膜,尖凜又駭然,無數濃霧化為颶風,咆哮著向那襲紅衣獵獵的女子而去。

浮桑皺眉,千鈞一發之際,來不及喊她,身型卻已然要擋去她身前。

怎料到她竟能快過他,想必是早早做好打算。

靈光如柔韌絲緞,劃破黑氣,攪亂了一瞬殺陣的詭然靈力,直至扯住陣中九尾狐的前肢。

“阿棠,拉住他就可,我們相助你。”黎珩好似看出了她的打算,忽而出聲。

簌棠抿唇。

來不及了,殺陣已成,爾白沒有靈力傍身,他撐不過逃出殺陣時靈力的牽扯,他出不來的——

“阿棠!”黎珩急急喚她,卻沒有等來紅衣女子的回應。

眼前一抹紅掠過,眾人只見簌棠足尖一點,借著牽引爾白的魔力飛速闖入殺陣中。

“類”如同附骨之疽,緊緊跟著她,紅裙被淹沒在混沌的黑暗中。

也是這一下,簌棠才發現,原來惡欲侵體無比劇痛。

當日宣山之中,若非浮桑出手,和鹿蜀施展了入夢之術。彼時,她就會體驗這樣的痛苦。

可是此刻,不可勝數的“類”只會比彼時多,痛也就更深重。

邪氣幾乎覆蓋她渾身的肌膚,無處可躲,不是冰涼刺骨,亦不是灼熱難忍,那是一種細密滲入骨髓的痛,耳內嗡鳴,牙尖發顫,連喉嚨都被黏糊尖銳的痛填滿。

眼前一片血紅,幾乎叫人睜不開眼,她也只得緊緊咬牙,捉緊了黑霧中爾白的前肢。

恰時,頭頂有動靜,青耕意欲俯沖而下。

簌棠動了動因被惡欲侵蝕身體而僵硬的手指,速度還算快,紅光破空而去。

與此同時,屬於浮桑的靈光頃刻而至,與她的魔力糾纏,一同打向青耕。

她沒有停。

拉著爾白,足尖一點,飛身而上,眼也不眨地伸手扼住了青耕的喉嚨。

再極快地反剪青耕翅膀後,颯颯破風聲在耳邊響起,她拼盡全力閃身退出殺陣時,忽而有一雙有力的臂膀攬住了她的腰身。

“你不要命?”少年化作人身,攬住她的那只手不自覺收緊。

清潤的草木香帶著猶如陽光炙烤後的味道,這股氣息在此刻極為暖融。

讓被惡欲侵蝕而渾噩的她,有了一絲清明。

“我沒死。”她道。

小貓曾經說,怕她會死。

浮桑偏頭,清澈的眸中沒有怒意,一眼看去好似仍是那麽淡薄,藏在眼底的卻是壓抑不下的濃重情緒。

“你不要命?”他根本沒聽她蒼白的辯解,又問了一遍。

“……青丘國主托付我照顧爾白。”她只好道。

“所以,可以不要命?”

“……”

青耕在她手中瘋狂掙紮,力度讓她的手也隨之晃了晃,可如此緊要的關頭,不知為何,她還是不由被他深深吸引了這麽一瞬。

少年眉目如畫,眸色幽深,時常在他這張精致的臉龐上看不出太多情緒。

可是,一旦情緒浮現,如山水畫上的墨花浮動,生出真正的花,生動又鮮活。

“阿浮。”她不由開口,喉間還有隱隱血腥氣翻騰,又被她抑制下,“我沒事,你看,我還好好的,不用擔心我。”

他不說話,些微怔楞。

她勾出一個笑,此刻倒是真因他的關心松了松神,輕道:“乖啦,我有分寸,照顧得好自己。”

“你看,爾白平安救出來了,我也沒事,對吧?”

浮桑將她從上到下掃視了一遍,想要呵一聲。

她身上明明還有傷。

但事態只是暫時緩解,簌棠的註意力已重新轉回青耕身上,她冷聲道:“青耕,此為魔界領地,你膽敢傷本尊,想必已想好代價。”

青耕瑟縮,然後更開始拼命反抗。

到頭來還是怕死,它尖叫著,“魔尊!魔尊!你放開我,你殺我也沒用,你不想知道幕後黑手嗎?殺了我就沒人告訴你了——”

簌棠冷呵了一聲,“誰說本尊不知?不就是你的老東家,仙族聖鳥大鵹與少鵹嗎?”

青耕瞳孔微縮。

“不是,不是!它們也只是下屬,真正的幕後主使不是它們!”

它的話沒能說完,簌棠已經掐住了它的脖子。

她的反問,本就是詐它的。

雖然心知大鵹和少鵹脫不開關系,但獸族雖有靈智,到底比不過人的思量。

大鵹和少鵹當然不是幕後主使。

三界之中,能想出這樣陰謀,又蟄伏多年忍耐不動的,她循著原身的記憶,不一會兒心中便有了一個人選。

簌棠的手在不斷收緊,鳥族的頸脖纖細易折,稍加使力,便能讓它窒息。

瀕死的極深恐懼,與自己喉間發出的嗬嗬氣息聲,順著骨髓傳到腦子裏,青耕終於忍不住。

“——是仙尊,是仙尊啊!魔尊,饒我一條命吧。”

簌棠不打算饒它。

她對獸族多加寬容,源於她多年來與毛茸茸相伴的情感。

多數時候,即便青耕與她敵對,故意耍心眼,她也只是睜一只眼閉一只眼,以為它不敢真的做出什麽來。

但是臨到此刻,一旁的爾白已連變回人身的氣力都沒有,身上滿布傷痕,幾乎是奄奄一息。

這只鳥,對同族沒有半分同情之心,心思歹毒,和那些捕捉獸族的異族有何區別?

“魔尊!”祁以遙忽然出聲了。

簌棠看了她一眼,祁以遙會阻攔是意料之中的事。畢竟她和青耕有一場相伴情誼在。

“我來吧,我親自動手。”怎料她如此說。

青耕渾身都僵了,氣息微弱,嘶啞的語氣仍透著不可置信,“阿遙…你?!”

簌棠沒有真的松手,她仍然鉗制著青耕的翅膀,打算看祁以遙要如何做。

只見祁以遙呼出一口氣。

她沒有管青耕的哀求,三下五除二,折斷了它的羽翼。

青耕的慘叫聲響徹雲霄,驚動了禁林中的獸族,鳥飛樹動,卻不知何等緣由,沒有一只獸族過來這邊。

“魔尊陛下……”

祁以遙打算收手了。

簌棠才看出來,原來是以退為進,祁以遙顧念感情,還是想留它一條命。

可簌棠不想。

有靈力的獸族,折羽後,也不是一定就飛不起來的。

它若是還能飛,還能再次做出這種事。

指尖靈力凝聚,紅光肆虐,青耕發出更淒厲的慘叫,魔力滲入它的靈魂,難以抑制的痛讓它渾身顫抖。

祁以遙想阻止,浮桑攔在她身前,他淡聲道:“自作孽者不可活,你救它,誰來償還九尾狐族的債?”

爾白也險些死了。

浮桑並非是非不分,相反,正是因常在高處睥睨這個世界,對於孰是孰非,他看得更清楚。

成王敗寇,物競天擇,自古之理。

獸族遵循的法則,也是三界都要遵循的法則。

祁以遙再也說不出話。

唯見紅光愈發勝,忽然,青耕的身體裏迸發出一絲熟悉的青色靈力,簌棠一頓。

青氣一出,黎珩的眸也閃了閃,卻沒有動作。

眾人怔楞間,青氣以極快的速度飛向空中,再一眨眼,已然消散於天邊。

浮桑本可以攔下青氣,但他也沒有動。

他眺望天穹,久久凝視著青氣飛離的方向,遙遙天際,星點光盈,仙界便在那兒之上。

青氣,是句芒一脈的靈力。

青耕並非句芒嫡系,這縷靈力本不屬於青耕,因此被簌棠這一手逼出體外,去找尋真正的主人。

……句芒果真去了仙界。

“我留它一命。”簌棠開口了,神色淡淡,她最後還是沒有殺生,因這事和祁以遙鬧僵決裂不是她的本意,“但我廢了它所有靈力,從此往後,它只是一只普通的鳥,無法再飛上仙界。”

普通的鳥,壽命不過幾載。

祁以遙沈默了一會兒,沒有再多說什麽。

事有因果,若真遇上無情的仙尊,或許青耕的結局是頃刻魂飛魄散。

簌棠已經是留手了。

“阿遙。”簌棠又問,“它無法通風報信,你應當也不會吧?”

祁以遙的指尖微僵。

簌棠的意思很明顯,經過這麽一鬧,很多事已浮出水面。

她是仙,這裏是魔界,在人間她們還能維持表面微妙的和平。但此刻,已到了表明立場的時候。

一時間,眾人的目光都落在祁以遙身上。

只是,簌棠身上的疼也並未散去。

再怎麽說,簌棠上輩子也就一普通人,哪有體會過這樣蝕骨的疼痛,她說起話來,尾音都有些發顫。

連帶著系統都在關心她:“宿主,你還好吧?別強撐了,先回魔心殿養好傷再議吧。”

疼痛讓神智恍惚。

簌棠不由顫著深呼吸了一口氣,心裏在對系統說“再等等”。

仙族的陰謀儼然已浮出水面,男女主究竟站在哪邊,她得知道。

靈識混沌,她還在等著祁以遙開口,忽然,一只裹挾著沁涼靈氣的手,悄然牽住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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