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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1章紫禁城裏陽光下的孤傲少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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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1章 紫禁城裏陽光下的孤傲少年

張皇後每次見到魏忠賢,嬌嫩的肌膚都會起雞皮疙瘩,想起兩個尚未成形便已流逝的寶寶,更是芳心大恨,因此從來不給予好臉色,也從來不與之獨處。

她總是覺得,這閹人看向自己的目光,蘊含著某種非分之想。

盡管他無論如何都辦不到,但是萬一,他只需滿足口腹之欲就可以了呢?

“防人之心不可無。”張皇後曾無數次的於枕邊勸說天啟,有一次還以看《趙高傳》為幌子,側面傳遞出權閹的野心。

然而,天啟似乎真的對魏忠賢有著特殊的情感,或者說特別的用意。

重真也承認,這個陰暗偏執得從來都不講官場規則之人,至少在對付東林這幫高談闊論之輩上,確實是有著獨到之處的。

叔嫂不獨處一室,對於張皇後有意無意的拉攏,重真從來都是在刻意躲避的。

華夏的封建禮教,讓他可以心甘情願地替天啟看守養心大門,卻絕不允許對於天啟的皇後,生出絲毫的舔狗之心。

“貴族嘛,總該有貴族的風度。”

重真幹脆來到了乾清宮前的寬闊廣場間,微微仰起在精心呵護之下已白皙了不少的國字型臉,讓初冬的陽光溫潤著他那刀削般的側臉。

張皇後追著他來到此處,看著他那被朝陽襯托得朝氣蓬勃的修長身影,芳心深處有著瞬間的恍惚,卻終究還是輕輕一嘆,選擇成全他的臣子忠心。

等到見了魏忠賢之後,天啟忽然又覺得,自己好像也就在那個木匠小屋內,才與這個“手段陰狠,其實單純”的人,有那麽多上級對於下級的話可說。

尤其是重真的出現,讓天啟隱隱覺得魏忠賢的存在,似乎已變得那麽可有可無,因為這段時間的東林一系官員似乎很聽話,沒有絲毫攪風攪雨的架勢。

似乎大家都在等,等他賓天,等信王即位。

然而信王,卻始終致力於恢覆他的身體。

這著實是一個令百官盡默,令百姓稱道,令權閹無語,令天啟感動的命題。

“自古以來,有哪個王爺不盼著皇帝早點兒死呢?可是信王這家夥……”魏忠賢不止一次地在他的心腹面前抱怨,私人的愛恨於此時淩駕在了對於天啟的“公心”之上。

“他大概忘記了,自古以來除了秦二世胡亥,又有幾個皇帝會對一個太監如此信任呢?”重真從某個渠道裏聽聞了他的抱怨,報以冷冷一笑。

重真眼中的天啟,其實是個很覆雜,很具有雙面性的人。

對於大明或者說朱家的江山他可以毫無私心,為了穩固皇權而讓魏忠賢假借他的名頭為所欲為,但是為了自己的愛好或者說執著,卻又可以棄朝政於不顧。

魏忠賢對於天啟的最後殺手鐧,就只是哭。那稀裏嘩啦的慘狀,聽得天啟剛開始還有些愧疚,然而時間稍微一久,便覺得不耐煩了。

尤其是在逐漸習慣了重真的幹凈整潔,他的雷厲風行,他的有條不紊之後,就對這個動輒邋裏邋遢的大太監,再難生出半點兒的好感。

一個老態畢現的權閹,一個富有朝氣的王爺。

一個為達目的不擇手段,一個無論如何都很有原則。

同樣是同事兒,一個拖沓而又摻雜著私心,一個利索而又全部為著自己。

如此兩相對比,任誰都能做出最佳的選擇。

天啟也不例外,他的心中立刻就形成了一架直觀的天平,很快便無限地傾向於重真,傾向於那個美麗動人,處處都依著自己的賢淑皇後。

天啟不會安慰人,也不是一個很好的傾聽者,畢竟魏忠賢也不說話,就只是哭,就算是說也從不好好說,抽抽噎噎的像什麽樣子,還是不是男人?

於是,他便不耐煩地揮揮手道:“行了行了,哭什麽哭,有什麽好哭的?你不還是司禮監的秉筆太監?你覺得人信王會屑於進入司禮監?”

這話差點兒沒把魏忠賢給逗樂,忙委屈巴巴地掩飾道:“皇上,老奴許久未見皇上……就是太想您了。”

天啟被他的鼻涕泡兒給徹底惡心到了,道:“行了行了,待朕賓天之後你再痛快淋漓地哭吧,最好直接把自己哭死,省得朕黃泉路上寂寞。”

“皇……皇上……”魏忠賢驚呆了。

天啟冷冷瞥著他道:“怎麽?你不願意?朕告訴你!奴酋含恨而終之時,他的貼身太監便直接自刎了,他的兩個庶妃與大妃,也都殉葬了呢!”

魏忠賢於這一刻似乎失去了演戲的能力,呆呆道:“建奴的大妃,也就是我大明的皇後麽?”

天啟頓時大怒道:“大膽!誰給你的膽子打皇後主意的!”

“老奴失言!老奴失言!請皇上恕罪!老奴乃是皇上的奴才,也是皇後的奴才,斷不敢……”魏忠賢自知失言,忙匍匐於地,磕頭如搗蒜。

天啟卻怒指著他道:“朕不聽!朕不想看到你!你給朕滾出去!立刻!馬上!”

“是是是,老奴這就滾!這就滾!”魏忠賢蚯蚓一般匍匐著倒退,等退到養心殿門口中,受皇家高高的門檻阻擋,本能地轉身想要正面爬出去。

天啟就早就看得不耐煩了,跨步上前對著他那故意高高撅起的臀部,直接便是重重的一腳。

“哎喲!”魏忠賢一個趔趄,當即便很配合地以一個惡狗吃泥的姿勢,直接越過了幾檔臺階,撲在了朝陽小院裏的鵝卵石路上,臉部與之來了個親密接觸。

“皇上……”魏忠賢轉過頭,揉著臀部委屈巴巴地看向天啟。

天啟終究還是被他小醜般的自黑給逗樂了,嘴角輕輕一扯,旋又虎著臉佯怒道:“還不快滾!”

“好嘞!”魏忠賢嘻嘻一笑,竟真的躺在鵝卵石路上,笨拙地滾動其他那腐朽的身體來,一邊滾還一邊重覆,“老奴這就滾!這就滾!”

“你啊你……”天啟哈哈大笑,在魏忠賢快“滾”出養心門之前,終於又板起臉說道,“用心辦好朕交給你的事便是!若辦不好,朕便真的要你滾蛋了!”

魏忠賢於養心門外爬起,覆又緊緊匍匐於地,動情道:“老奴謹遵皇上諭令!”

“行了!快滾吧!”天啟一手負在背後,一手隨意地揮了手揮,便回了殿內。

“老奴告退!”魏忠賢如釋重負,高宣而退,滿心歡喜。

重真之所以選擇遠遠離開,就是不想聽到這廝的“高聲示威”。

誰知這廝的“尖聲叫嚷”實在是很有穿透力,不愧是有著數十年功力的權閹,重真都站到乾清宮前的廣場上了,居然還是聽到了。

說實話,有時候重真也挺為自己的耳聰目明而煩惱的,眼神銳利還可以閉起來,然而耳朵……總不可能一直都捂著或者塞著吧。

反正重真沒少聽到天啟在張皇後身上鬧出來的動靜,幸好一般都是在多少還有些喧囂的黃金強檔,而並非在夜深人靜之時,並非天啟知曉那時候的聲響會傳出去老遠,養心殿又並不十分縱深,而是他的身體不允許他熬到那麽晚。

張皇後也隱隱聽到了魏忠賢的刻意嘶喊,便更加佩服那個孤獨少年煢煢孑立的智慧。

魏忠賢很苦惱,真的很苦惱。

因為無論他表現得多麽高傲,數千年的封建思想灌輸進他數十年的人生經歷中,尤其是十幾二十年的宮廷生活,讓他一見著真正的貴人,便下意識地想要躬身行禮——按照道理,也必須如此。

迎面相逢,於無人處趾高氣揚的魏忠賢,不得不讓至一邊,對張皇後與重真低下了高傲的頭顱,嘴裏更是諂媚地說道:“老奴見過娘娘,見過信王殿下。”

張皇後與重真理都沒理他,便徑自走了過去。

這種無視,讓魏忠賢既憤怒,又慶幸。

尤其,是被一群宮女簇擁著的張皇後身後的那個孤身少年——信王殿下。

說實話,這個天潢貴胄但凡路過自己之時冷哼一聲,或者表現出哪怕一絲不好的不屑,魏忠賢覺得心中或許會好受一些,總好過現在的直接無視。

反倒是信王身邊的二狗湊了上前,用狗鼻子在他的大腿側邊嗅了嗅,還歪了歪碩大的狗腦袋,似乎在考慮該從哪兒下嘴。

魏忠賢又驚又怒,於是錯身之後,便一刻都不想於鋪滿了陽光的乾清廣場裏多待,邁著小碎步便讓佝僂著的身子飛奔起來。

重真卻忽然又想起了他,驀然回首喊道:“喲,魏公公來了啊!咦,咋招呼都不打一個便走了?半月不見,您老身體可還康健吶?”

魏忠賢一個趔趄,這次是真的撲倒在了地上,眼角的餘光更是望見,那只渾身的狗毛依然焦噗噗的二狗,居然不懷好意地盯著自己。

魏忠賢瞬間覺得就算在自己最擅長的領域之上——損人,也無法與信王比肩,便又飛快地跑起來,逃也似的離開了重真的視線。

身後,是一長串他無論如何都發不出來的,充滿著陽光與朝氣的爽朗大笑。

似乎,還夾雜著許多銀鈴般的少女嬌笑。

便連張皇後都忍不住掩嘴偷笑起來,驀然又察覺到自家小叔子正笑呵呵地看著自己,俏臉當即一片嫣紅,轉回柔嫩富貴的身軀,端莊地穿過月華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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