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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9章乘風破浪會有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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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9章 乘風破浪會有時

海路水路其實跟陸路一樣,從來都不是一條筆直的航道。

尤其是在古代,大海航道的路線,幾乎與陸地上的那些走的人多了便自然而然形成了的道路一樣,是經由千萬條船只勘探出來的。

因此,許多的航道其實都是固定的,尤其是在暗流洶湧暗礁眾多的地區,船只的行進路線堪稱苛刻,有時候便連時間點的把握上面都很講究。

甚至只是差之毫厘,都會謬以千裏。

登遼航道,顧名思義,便是一條可從登萊地區,直接抵達遼南沿岸的海路。

目前的大明,關於這條海路的航海圖志與技術,全部都掌握在萊州水師手中。

渤海灣頗為平靜,因此,這條海路雖然不是隨便找只船,找個船夫便能橫渡的,但是對於萊州水師中極富經驗的水手與舵手而言,無異於一片坦途。

因此,別看帆船七拐八拐好像沒個固定的方向。

重真卻知,只需數日,便可看到寧遠一線的海岸。

吳三桂顯然也知道時間還很充裕,便笑呵呵地提議道:“趁著萊州水師的兄弟們都在,要不然我們繞過遼東半島,去皮島毛總兵的地盤瞅瞅?”

這一石,頓時激起了千層浪花。

對袁崇煥忠心耿耿的袁七,認為這是在挑釁袁帥的權威,當即勃然色變。

憨厚的“援剿總兵”祖寬,也像看傻子一樣看向自己的這位表少爺。

就連戰船都像是觸及了一股激烈的暗流一般,陡然搖了三搖,唬得幾乎不發表意見的馬寶等人,都紛紛出言怒斥吳三桂——神明在上,休要胡言亂語。

“某只不過開個玩笑,爾等如此較真作甚。”吳三桂聳聳肩膀,反而一臉埋怨,一副爾等連玩笑都開不起的樣子,真是氣煞旁人。

重真擺弄著一根不大不小的魚竿暗暗搖頭,理都不想理這個源於人品深處的放蕩不羈的家夥。

照理說,自己對他的諄諄教誨也算可以了,卻仍舊無法改變這家夥的叛逆與任性,難道真是江山易改本性難移,或者說人以類聚物以群分?

還是說叛逆之人就像磁鐵那般,具有相互作用的引力?

這副看著還挺不錯的皮囊,難道終究還是會與皮島之上那幾個臭名昭著的家夥,狼狽為奸,甘為後金走狗,將華夏江山禍害得體無完膚?

最後,更是因為一己私利,絞死最後一名南明皇帝,讓無數忠魂守護大明的希望,徹底破滅。

“老子一定會更加深入的去了解你,改造你!吳長伯,準備接受某黃斯民的思想風暴吧!”黃重真深深地望著吳三桂,暗暗發誓道。

“不去皮島,那我們就去覺華島轉轉吧。”吳三桂唯獨對於重真的目光有些心虛,然而心中對於他的這個愛好,卻又那麽的嗤之以鼻,那麽的不以為然。

重真將數根串著帶餌魚鉤的魚線紛紛甩到船下去,才擡頭看了他一眼,淡淡說道:“理由。”

吳三桂迎著海風張開雙臂,擡起頭深深吸了口氣,才道:“萬類霜天競自由。那一次若非某重傷在身,定也要如周吉袁七那般,隨你一同奔赴那場震古爍今的覺華守衛戰的,對於建奴,小爺某從來就沒有怕過。”

重真這才轉過頭正眼看他,點頭認可道:“寧遠之戰唯一的一次防守反擊,便是你帶給大家的。好吧,如你所願,便去覺華轉轉吧。

好久沒見那邊的老友了,此番路過,不管幸存的還是壯烈殉國的,便都與他們喝喝酒,陪他們說說話吧。”

重真說著便看向周吉與袁七趙大同,八目交投,會心一笑,一切盡在不言中。

黃宗羲雖然沒有系統地學過心理學,然而讀萬卷書,行萬裏路,因此對於人性已頗有把握,思維方式也遠較尋常的同齡儒生大氣磅礴。

很快便從八個關寧少年的言行舉止中,推斷出了關寧防線、覺華島、皮島這三方抗金前沿陣地的親疏關系。

為了紀念在覺華守衛戰中壯烈殉國的大明軍民,也為了永遠記住這場付出了巨大代價的勝利。

金士麟本來是想將這場僅僅持續了一天,卻慘烈無比的戰鬥之遺址,全部保存下來的,也好為後人誡。

然而,覺華島面積有限,不足以支撐新興的覺華水師另建新城。

幸存的覺華軍民在養好了傷勢之後,便在袁崇煥的全力支持,以及萊州水師的援助之下,懷著極度悲憤的心情。

收拾好因戰火而生的斷壁殘垣,並在其上修建起了一座新城。

吃一塹長一智,這是一座頗具防禦能力的小而彌堅的城池,以防有朝一日海水再冰,記仇的建奴卷土重來之時,卻又守得那般吃力。

在重真的建議之下,金士麟率人為所有壯烈殉國的軍民舉行了火葬,並收起一捧骨灰裝在小壇子裏,寫好名字,以作祭奠。

其餘的則全部灑在了海島以及周邊的海域之內,以其忠魂,世代守護這座有著“覺醒中華”之稱的華夏島嶼。

那些收起來的小骨灰壇,則都遷入城池中央特意新建的那座英靈堂,也就是守將姚撫民壯烈犧牲的地方,以供全島軍民,永遠紀念。

統禦這艘萊州水師戰船的,是一個叫做張燾的百人隊正。

他再三地邀請重真,替這艘中型的戰船取了響亮的名號。

重真依稀記得在原本歷史上的吳橋兵變中,有個幫助叛軍打開登州城門,致這座登萊巡撫府失陷,並間接導致孫元化被崇禎處死的人,也叫張燾。

再瞅瞅面前這個百人隊正,雖長得也有柯鎮大那般高大威武,卻無他忠勇憨直,眼神的深處也閃爍著鬼靈般的隱晦光芒,重真便覺得十有八九便是這家夥了。

但拗不過其盛情難卻,重真便將這艘由他統禦的中型戰船取名為——破浪,寓意乘風破浪會有時,直掛雲帆濟滄海。

張燾雖然不學無術,但李白的這句千古詩句,還是知道的。

因此,這自然是個極好的名字,喜得張燾樂不可支,連連致謝。

“張將軍不必客氣,替某多幫襯一點老師便是。”重真十分隱晦地敲打著他。

張燾忙郝然說道:“黃老弟哪裏的話,守護大人,守護登萊,乃是吾等登萊水師份內之事,賢弟日後若是再說這樣的話,為兄便要生氣了哦。”

重真大笑道:“那兄長便休要再說感謝之詞啦。”

“哈哈哈,好好好,不說了不說了,總之感謝賢弟您啦。”

“你還說……”

“哈哈哈……”

重真佯怒,然後二者便相視大笑,一切亦盡在不言之中。

周吉對於重真的言行脾性最為了解,樂呵呵地在一旁看著,卻已多留了一個心眼,祖寬等憨憨照例是只會跟著傻樂的。

黃宗羲的心思細膩敏銳,則看看這個,又看看那個,僅從“張將軍”和“黃老弟”這兩個簡單得不能再簡單的稱呼之中,便已心如明鏡,似有所映。

輾轉進入遼東灣之後,破浪號以乘風破浪的架勢還未前行多久,便被已將這片海域當作自家花園的覺華水師,給探知了。

也許是快要過年了,總該渲染點氛圍,又或許是越來越靠近遼東,總之破浪號驀然便從晴艷艷的天空下,駛入了白雪紛飛的季節裏。

前方是雪花紛飛的蒼茫,後邊卻是艷陽高照的碧波。

如此神奇的場景,頓時便看呆了眾人。

氣溫已經很低了,有幸在遼南海疆與建奴征戰過的張燾知曉,若是在陸地之上,必然已是潑水成冰,然而這點溫度想要冰凍大海,卻還遠遠不夠。

因此,今年的覺華島,倒是不虞再有去年的那份危機了。

然而,當張燾看到三艘巨大的戰船呈品字形破浪而來,身後又跟著無數的中小型戰船之時,才知道自己統禦的這艘中型戰船,著實有些名不副實。

不過,當他看清這些戰船的船首之下,竟都包裹著厚厚的鐵皮,便又釋然了。因為這樣的戰船若是取名為破浪號,實在是有些浪費,稱之為破冰號還差不多。

事實也的確如此,當先的三艘鐵皮戰船,便是當初重真隨同趙率教馳援覺華之時,當先破冰而行的那三艘。

其中一船當先最大的那艘,稱之為關寧艦,與登萊水師的遼寧艦,遙相呼應。

另外的兩艘,分別為破冰號,以及破虜號。

當得知好兄弟重真周吉袁七趙大同,正乘坐萊州水師的戰船,沿著登遼航道而來之後,身為大明有史以來最年輕的游擊將軍,覺華守將金士麟頓時欣喜若狂。

當即,他便將能叫的戰船都叫上,親自率領艦隊,以近乎迎接袁崇煥的架勢,去往渤海深處迎接重真。

張燾與有榮焉的同時,內心也是極為震撼的,暗嘆萊州水師若是再不加把勁兒,便真要被這後起之秀迎頭趕上了。

尤其是包裹著船尖以及左右側弦的那層鐵皮,若是以此與敵船狠狠相撞,怕是會在幾乎毫發無損的情況之下,便將敵船撞沈吧?

“如此發明,簡單卻又十分有效,說是裏程碑式都毫不為過,卻難道是這小子的主意?這小子比老子小多了……

然而,官職卻又比老子大多了……人比人真是氣死人,然而如此看來,卻又並非沒有道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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