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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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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刻,季昕元越發想念親娘,她一手推著購物車,一手掏出手機,按了速撥鍵——</p>

不等親娘開口,開場白就是軟軟的撒嬌“媽??你什麽時候回來?你不能有了孫子就忘了女兒啊!我肚子好餓,每天都吃調理包,我好可憐……”</p>

季媽媽毫不領情,直接在手機那頭破口大罵,整個就是花媽的架勢——</p>

“你說這要怪誰咧?你還敢打電話給偶?!是誰把黃先生給氣跑的啊?!偶就跟你說黃先生很有愛心,很會做菜,你就不會好好給他把握下去?現在再來說肚子很餓?自己很可憐?好啊,那你不會去找肯德基爺爺買炸雞唷?你不是說,我炸的炸雞沒有肯德基的好吃嗎?!”</p>

那都不知道是幾百年前的事,老媽就愛掛在嘴邊翻舊帳……</p>

“媽,我那時候才國中好不好?更何況大家都去肯德基吃炸雞,我只能吃家裏炸的東西,這樣很不合群啊……”</p>

“那就繼續去合群啊,你看現在食安問題這麽多,家裏炸的炸雞才健康,你都不懂,只會惹我生氣!”</p>

“我懂我懂,我現在餐餐調理包,沒人理又沒人照顧,跟流浪漢沒兩樣,連仇人都譏笑我只能吃調理包!媽,你什麽時候回來啊……”</p>

“什麽仇人?你當個醫生還會惹上黑道唷?”</p>

吼!這不是重點!“不是黑道的仇人,是我一個病人質疑我的醫術啦!”</p>

季媽媽念歸念,還是很護短的“質疑?要他去給別的醫生看啊,就不信這樣對他比較好!我女兒的醫術我會不曉得?我們家裏還有“再世華佗”的匾額咧,要不然我拿去醫院掛在醫生休息室,病人如果不信任你,你就帶他們過去看!”</p>

這就是夏夏口中說的“再世華佗”的由來</p>

那年,她剛當上住院醫生,緊急做了一個氣胸的手術,病患是名高中籃球員,送到醫院時已呈現呼吸困難的狀況,她費了好大的勁,硬是把他給搶救回來,於是獲得家長贈送匾額一副,她覺得丟臉,才帶回家裏,誰知老媽很看重那副匾額,不只焚香頌文,還把匾額掛在老爸的遺照旁邊,好像老爸才是再世華佗,雖然她家老爸也是醫生,不過是中醫</p>

“不用拿來醫院啦,你到底什麽時候回來比較重要!”</p>

“大福、小寶才七個月大,你這個小泵姑有沒有良心啊?”</p>

“親家不是住在那了嗎?你每天跟他們大眼瞪小眼不會累哦?”</p>

大嫂的娘家父母在她和老媽離開季家老家後,立即從苗栗搬來臺北,舉家住了進去,她和老媽原本計劃一個星期回去住兩天的想法甚至來不及履行,這似乎有點鳩占鵲巢的意味……她和老媽知道後都傻眼了,但只要大哥覺得幸福,其實也不用計較那麽多</p>

“就和親家母一人照顧一個啊,親家公又不會照顧,親家母一個人忙不過來啦!”</p>

“大嫂呢?她不是辭職沒在工作了嗎?”</p>

“就……”季媽媽不說話,許多的事不用說太多,既是兒子的選擇,當父母的就只能尊重</p>

季昕元嘆了口氣“以後娶我的人的唯一條件,就是也要包容我的老媽媽,你一輩子都要跟我住在一起”</p>

媳婦挑剔任性,兒子又睜一只眼、閉一只眼,季媽媽說不心酸是假的“啊!你肚子很餓對不對?才會說甜言蜜語哄偶開心……,不過你千萬別這麽想,嫁出去的女兒就是人家的,這是咱們老一輩的想法,真搬去和你住,讓公婆不高興,我不就煩惱到死?我寧願現在這樣比較自在”</p>

季昕元舍不得自己的親娘去看別人的冷臉,但老一輩的觀念實在很難打破,何況媽媽說的也不是沒有道理“反正小寶寶七坐八爬,下個月我就去接你回家!”</p>

季媽媽哇哇抗議“什麽咧,八個月會爬才是最需要看前看後的,不行啦,我不能回去你那邊啦!”</p>

她不是不知道大嫂和她娘家父母有多強勢,她這個紙老虎媽媽只有逆來順受的分,小寶寶也就算了,要老媽去照顧那群大人,她可不幹!</p>

“我不管,你也不想想,我身高一六五,體重不到四十五,前胸貼後背,難看死了!我天天忙著救人,在醫院當再世華佗,三餐還有一頓沒一頓的,連醫院的送餐阿姨都覺得我這樣很不好,體力會負荷不了,連外人都這麽說了,老媽覺得我不需要有人看前看後嗎?總之,下個月我去接你,你準備一下,就這樣,再見!”</p>

季昕元結束通話,心跳因為怒火而加速,她深深呼吸,再緩緩嘆氣……</p>

雖然不甘心,但這畢竟是大哥的選擇,老爸過世後,都是由大她七歲的大哥在照顧家裏,除了家用,她的醫學院學費扣除獎學金補助外,都是大哥幫忙支付的,他一直很認真工作,好不容易遇見自己喜歡的女孩,她和老媽都會支持他</p>

她低頭,這才發現在通話時,她居然無意識地拿了三盒有機蛋放在自己的購物車裏,唉,拿這麽多盒蛋要幹麽……</p>

她正打算把蛋放回原位,一道熟悉又低沈的男人嗓音突然在她背後響起——</p>

“原來季醫生喜歡吃蛋?”</p>

……真是陰魂不散的家夥,也不知道他有沒有聽到她和老媽說話的內容?</p>

她轉身,扯開虛偽的笑“是啊,不管是蒸蛋、荷包蛋、水煮蛋還是炒蛋,我通通都喜歡!”其實她最不喜歡吃蛋,但總忍不住在這家夥面前逞強</p>

慕越是有禮的人,絕對不是故意要聽到季醫生和家人通話的內容,只是季醫生心裏不開心,說話自然提高了音量</p>

家家都有本難念的經,但冰冷女醫生倒是又讓他吃驚了一回,原來平常兇巴巴的人,也會在自己母親面前像個耍賴的孩兒般撒嬌,其實扯著嗓門哇哇嚷嚷的季醫生滿可愛的</p>

慕越從季醫生的購物車裏拿出兩盒蛋放在自己的車內他看得出季醫生臉上寫著她討厭蛋,如果以她對調理包的看法,她也不會有時間去處理這些蛋,但礙於面子,她在他面前是不會把蛋放回架上的</p>

“聽季醫生一說,我都想吃蛋了,就讓給我兩盒吧,反正季醫生已經有這麽豐富的調理包了,買一盒蛋就夠了”</p>

這是在幫她解圍,還是在嘲諷她一車的調理包?</p>

哼,她寧願相信後者,這男人不會有這麽好的心腸!</p>

“隨便,讓給你兩盒無所謂”識時務者為俊傑,至少她不用抱著三盒蛋回家,那才是真正傷腦筋</p>

不對盤的人,話不投機半句多</p>

她推著車往東走,他推著車往西走,雖然起始於不同的方向,但賣場就這麽大,兩條並行線隨時都有可能會集成一個點,當兩人目光相交時,慕越始終保持著溫暖的微笑,而季昕元總是輕擰著眉頭,保持距離</p>

結帳時,兩人又碰在了一起,她在第二帳臺,他在第三帳臺,不是刻意,卻巧合得讓人心驚……</p>

雙方都在同時間完成結帳,又同時一前一後往停車場方向移動</p>

順著手扶梯下樓,季昕元推著購物車,十指在把手處緊緊握著,她順了下呼吸,總是能敏銳地感受到後方某人的視線,不過或許是她想太多,但也沒勇氣回頭求證他是否正盯著她,只能繃緊神經,推著車,一層樓繞過一層樓</p>

繞過Bl、B2,來到B3,她推著購物車,一步步前進,最後在愛車邊停下腳步,那跟隨的步伐也隨即停了下來</p>

吼,這應該不是巧合了吧?</p>

季昕元板著臉,莫名地心跳加快,有種捉到賊的興奮感,她迅速轉身,還不自覺提高分貝——</p>

“慕先生,你這樣跟著我,是想搭便車嗎?!”</p>

誰知回頭一看,她才明白又被老天爺擺了一道,原來丟臉丟到想把頭埋進土裏是這種感覺……</p>

唉,這世上真的就是有這麽多巧合,賣場有這麽多的停車位,誰會想得到慕越的黑色BMW休旅車竟然就這麽剛好地停在她的車旁,他們可沒有相約一起來逛COSTCO呀……</p>

“呃……”</p>

這下真的糗大了</p>

慕越臉上掛著笑,戲謔地眨眼“我有開車,季醫生真貼心”</p>

她很尷尬,小臉脹紅,深深覺得遇到這家夥後幾乎沒啥好事,還把自己的神經搞得很緊張!</p>

“呃……我……”</p>

算了!</p>

這種氣氛愈解釋只會愈糟糕,季昕元尷尬地轉回身,氣餒到好想揪頭發尖叫!</p>

她氣呼呼地打開TOYOTA的後車廂,把采買的調理包和清潔、衛生用品一件一件放進車內,因為不想另外處理紙箱,所以在結帳時,她沒特別要求工作人員要用紙箱裝,所以現在她只能一樣一樣地搬動,不能像隔壁的車主,只要搬個幾趟就結束了,唉,這時候她就很後悔為何不用紙箱裝……</p>

“季醫生需要幫忙嗎?”慕越關上後車廂的門,客氣地問</p>

愈接觸季醫生,愈覺得她和第一印象差很大,在醫院可以顯現她專業果斷的一面,像擁有一道堅不可摧的防護罩,但離開醫院後,她只是一個單純的女生,遇到緊急事件,也是會亂了手腳,她的開心或不開心全寫在臉上,不會刻意隱藏情緒,幹凈透明</p>

就像現在,他只是禮貌性地問候,她竟然會嚇到把手上的東西通通都丟出來?這讓慕越覺得很無辜,他認為自己的態度很溫和,怎麽在醫院的季醫生可以兇巴巴地和他擡杠,離開醫院後就像只受驚的小白兔?</p>

“啊!”</p>

季昕元不只是想當鴕鳥,她真希望有件隱形鬥篷可以把自己藏起來!</p>

這家夥突然出聲,她被嚇到不說,還把手上的箱子拋了出去,她瞪著拋到他面前的衛生棉,整張臉都綠了,她只能安慰自己,幸好COSTCO的衛生棉是用箱子裝的,不是一包一包的那種……</p>

慕越是個籃球好手,直覺接住了朝他拋來的粉紅色紙箱,上頭清楚寫著——“彈力貼身細致棉柔超薄日用衛生棉”</p>

他不禁失笑,緣分是很奇怪的事,他不只和她有緣,連和她的“好朋友”以及相關用品都很有緣</p>

季昕元手足無措,她絕對不是故意把衛生棉拿來當籃球丟……</p>

慕越臉上掛著笑,好心地沒多做評論,只是順手將紙箱擺進季醫生的後車廂內,再好心地順手幫忙搬動購物車裏的其它物品</p>

“不用麻煩了……”</p>

季昕元急著拒絕,他們又不是很熟,不能讓人家幫忙拿東西,而且重點是——她的購物車裏有新買的,哪怕有盒子裝著,她也不想被他看見,畢竟一箱衛生棉已經夠糗了……</p>

但慕越的手氣就是這麽湊巧,剛好拿到季醫生最介意的小玩意兒,他拿著黑色CalvinKleinPushUpBra,他絕對不是有意,但季昕元的臉皮薄,哪能接受這樣的事?她想上前搶回自己的內衣,卻一個不小心,被購物車的車輪絆到腳,她悶聲叫,直直往人家懷裏栽去,慕大帥哥自然接個正著,還接得很穩,不愧是籃球高手呢</p>

然後——</p>

這世界安靜了</p>

季醫生蒼白的小臉炸得通紅</p>

慕帥哥的神色還是一樣淡定</p>

他禮貌性地環著她的腰,不經意聞到她頸脖處的淡淡花香</p>

“沒事吧?”</p>

男人低沈的嗓音就在她耳際,電得她全身起雞皮疙瘩</p>

“對、對不起!”</p>

季昕元一陣手忙腳亂,只是還來不及緊急撤退,一對漂亮的姊妹花由前方快步而來,姊姊年近四十,長得千嬌百媚,至於妹妹,她覺得很眼熟——</p>

尤其是她那張如泣如訴的哭臉,不正是聽說很任性猖狂的謝小姐……</p>

“姊,她就是越的女朋友,是個醫生!”</p>

季昕元雖然糗個半死也嚇得半死,但一下子就猜得到出場的人正是慕家三房和小阿姨</p>

這要怎麽解釋?</p>

此時他們正摟抱在一起,他的手還環著她的腰</p>

不僅如此,她的小手還貼在他結實的胸膛上,哦,她絕對不是故意吃帥哥的豆腐!</p>

慕越一手拿著她的黑色PushUpBra,透明的盒子還看得到的顏色</p>

這太隱晦、太暧昧了,有眼睛的人絕對不會認為他們只是仇敵關系,雖然仇敵今天才和她道過歉,她也不想再追究……</p>

季昕元紅著臉,趕忙從慕越懷裏跳開,一把搶過他手中的盒子</p>

三姨太柔媚地走向前,明明是質疑不悅的口吻,還要裝得親切又熱絡,她嬌柔地問:“原來越真的交女朋友了?呵,怎麽不帶回家給大家認識認識呢?大姊也真是的,這麽大的事怎麽連提都沒提過呢?唉,明明老爺知道一定會開心的,也不知道大姊怎麽會瞞著這件事呢!”</p>

由姊妹倆肅殺的眼神看來——慕越交女朋友,她們不會開心</p>

“我不是——”</p>

季昕元想解釋清楚,但感覺腰間一緊,某人的手又環了上來</p>

吼,還來?她擡頭想警告,卻意外看到身旁男人一向溫和紳士的神色不覆見,那黑眸竟森冷得令人窒息</p>

季昕元不自覺安靜了下來</p>

她不懂豪門恩怨,但她能感受得到,男人的僵硬身軀顯示——他很生氣</p>

她突然有種感覺,讓這家夥發火似乎不是件好事……</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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