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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0章 茯苓竹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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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0章 茯苓竹草

◎因為唐門主並不知曉步步生蓮被取走了◎

朝影疏聞聲向裏看了一眼,那是一間陳設極其簡易的屋子,木質器具多少都有些泡發的跡象,這種情況就像是臨水的房屋一般。

山脈腹地,即便是濕氣重也不會出現這種情況,除非是臨水,想到這裏,朝影疏快步進屋推開了李崢輝身後的窗戶,一灣四周縈繞著柔柔白霧的湖泊便隨著木窗的打開而出現在她的面前,不過與尋常湖泊不同的是這灣湖泊的水是赤紅色,看起來就像是一塊瑰麗的血紅玉。

朝影疏心中一驚,下意識地便要撐窗跳下去,被江衍及時拉了回來。

江衍質問道:“下面情況未知,你這樣貿然下去會有危險,你知不知道?”

朝影疏雙眸看著那灣湖泊,有些出神地說道:“那裏似乎就是步步生蓮的生長地。”

穆酌白聞聲看了朝影疏一眼,“你別想了,林影影早就帶著步步生蓮回天瑯了。”

朝影疏回過頭看著穆酌白說,“在天華城的曲水樓裏有一處鮮為人知的地窖,林影影殺了那裏所有的人,只為了養地窖裏的那株花,這件事情穆先生應該有所了解吧。”

穆酌白一楞,反問道:“你這話是何意?”

朝影疏突然想起了什麽,她一把推開江衍,直接撲向了李崢輝的書桌,她翻遍了所有能藏匿物品的地方都沒有找到他與朝君瀾的來往信箋,朝影疏的心裏頓時有了一個可怕的想法——或許林影影將那些信箋與步步生蓮一同回了天瑯,若真的是同她所想的那般,除非信箋中全是無關痛癢的問候,否則朝家就是案板上任人宰割的肉。

穆酌白撿起被朝影疏隨意扔在地上的手稿,問道:“你在找何物?”

朝影疏並沒有理會穆酌白,她強迫自己冷靜下來,仔細地梳理近期所發生的事情,想著能找出一絲一毫能挽救的辦法,返璞在朝影疏的手中被握得咯咯作響,她大有一副天人交戰、即將要走火入魔的模樣。

江衍察覺到了一絲的不對勁,他慌忙掰過朝影疏的臉,強迫讓後者看向自己,“阿疏!”

朝影疏如夢驚醒般地看著江衍,隨後她定了定心神,說道:“我出去靜一靜。”

江衍點頭,他拉住了朝影疏的手,“我跟你一起。”

朝影疏剛走至門口,突然對穆酌白說道:“林影影是段鴻軒派去的,耗費那麽多條性命養成的花,穆先生應該知道是做什麽用的吧。”

兩人直到走下了吊腳高樓才停了下來,在最後一層臺階上並肩坐了下來,霧氣掩蓋了那些死相離奇的屍體,也多少有一種身置仙境的錯覺。朝影疏也沒心情去理會那些屍體,更沒有一絲膈應的心理。

江衍等朝影疏平覆下來才問道:“阿疏,感覺好些了嗎?”

朝影疏頹然地點了點頭,說道:“我爹與李崢輝有信箋來往,在我爹手裏的信箋內容全是一些無關緊要的事情。事到如今,我怕李崢輝手中的信箋被林影影帶走了。”

江衍安撫道:“也未必,說不定李將軍已經將重要信息燒毀了呢?”

朝影疏捏了捏眉心,面帶愁容地說,“總要做最壞的打算,我爹並未打算將他與李崢輝或是巫滄雲的事情告訴我,所以我也不能斷定他的所作所為是否會造成難以挽回的後果。”

江衍伸手攬過朝影疏,拍著她的肩膀安撫道:“你放心,你爹是個懂分寸的人。”

朝影疏沈默了片刻,她伸手搓了搓臉說,“現在我要說曲水樓地窖的事情,裏面的人一夜之間全被殺光,為得是養一株生長在地窖裏的花,而現在那種株花出現在了蓮魚島,可以確定這就是林影影做的。曲水樓的事情可以說是段鴻軒的震怒,那麽蓮魚島上的人又是為什麽呢?那株花到底有什麽作用?”

江衍點了點頭,問道:“你有什麽想法?”

朝影疏不假思索地說:“步步生蓮,我目前只想到了這一種。或許步步生蓮的生長方式與林影影手中的花是一種,畢竟所有的事物都是等價交換,我想長生應該也不例外。”

“林氏手中的花叫三途,此花以血為生,入體即生,到時候即便是大羅神仙也回天乏力,所以你要小心。”江衍說,“曲水樓在我這裏年初便斷了聯系,我因為一些事情纏身一直沒有空閑去查,至於你的猜測也不是全無可能,酌白遇襲在先,段鴻軒因為忌憚林天澤,派林影影端了曲水樓也是可能的。”

朝影疏抓了抓頭發,有些焦躁地說:“萬一……我是說萬一,林影影手中真的有我爹和李崢輝的來往信箋該如何?”

江衍森然地看著朝影疏,低聲說:“若是不想像從前那般,出了蓮魚島你便要回天瑯試探段鴻軒,若是那些信箋中真的有什麽能置朝家於死地的事情,你便要先下手為強了,動用一切也要殺掉段鴻軒。”

朝影疏微微蹙眉,她剛要開口說些什麽,江衍便出聲打斷了她,他拍了拍朝影疏的肩膀,問道:“李崢輝既然能與岳父大人通信,那麽他為何還要在島上滯留這麽久,已經找到了步步生蓮,為何不即刻返回天瑯?”

朝影疏閉了閉眼睛,說道:“或許步步生蓮也需要人祭呢?”

江衍輕笑,“這便是你奇怪念頭的來源?覺得步步生蓮與茯苓竹草是一種東西?”

朝影疏點頭,“是,而且我總覺得有人跟著我們上島了。”

江衍面色郁結地說:“小姑娘,你這個念頭很恐怖啊。”

朝影疏起身,順手也把江衍拉了起來,“穆先生拿起來的手稿應該能解開所有的謎題,到時候是否有人跟著我們上島,便也能即可而知了。”

江衍說:“那便一起去看看吧。”

兩人回到房間時,穆酌白已經將手稿看了大半,白老大面如死灰地站在一旁,他久久地凝視著那灣血水,即便是朝影疏站到了他的身旁,白老大也沒有察覺。

朝影疏出聲道:“白先生。”

白老大微微一笑,“姑娘有何事?”

朝影疏問道:“不知那灣血水有什麽可看的?”

白老大說,“這也算是奇觀了,難道姑娘不好奇?”

朝影疏搖了搖頭,“那可都是人命。”

白老大忍俊不禁,反問道:“怎麽?像姑娘這種人還會珍惜或者惋惜人命嗎?”

朝影疏看向了白老大,“奉命行事,有些人該死,有些不該死,白先生連這些都分不清嗎?”

白老大說,“那李將軍奉命作繭自縛,自困於島上十年,就因為這個那他便成為姑娘口中不該死的人了嗎?那我便告訴姑娘,李將軍是最該死的人了。”

江衍說,“看來白老大是有故事的人。”

白老大微微勾唇,“在聽我的故事之前,不如先看看李將軍的故事。”

【武帝四十年冬 李崢輝奉旨秘密南下入海尋找紫竹林】

馮氏將一切打點好,順便將李崢輝幾年前的短打拿出來縫縫補補給他塞進了箱子裏。

此時正值隆冬臘月,大雪紛紛揚揚而下,天瑯皇城內萬裏染白。

李崢輝撩開簾子進去,先是逗弄了一番繈褓中的兒子,看著忙碌的馮氏,他微微嘆了一口氣,“別收拾了,我會盡快趕回來的。”

馮氏一聽,轉身抹了抹眼淚,哽咽道:“到底是什麽樣的軍令啊,連我都不能知道?”

李崢輝色厲內荏地說:“婦人家家的,問那麽多做什麽,還是少知道些好。”

馮氏急了,眼淚流得更兇了,“我害怕。”

李崢輝收斂了神色,上前輕輕拍了拍馮氏的後背,安慰道:“別怕,你在家好生帶著麟兒,等著我回來。”

【武帝四十一年開春 李崢輝尋得蓮魚島具體方位】

帳篷外篝火燎天,帳篷內李崢輝和唐賀天對面而坐,相談甚歡。

唐賀天舉杯對李崢輝說:“明日將軍便要出海,唐某在此先祝將軍武運昌盛。”

李崢輝說:“唐門主客氣了。”

唐賀天說:“明日府中還有些事情未處理,需要我盡快趕回去,我便不同將軍一同出海了,由我的大弟子和小女以及一幹弟子隨將軍出海。”

李崢輝笑著點了點頭,“還是唐門主想得周到。”

唐賀天撩開簾子走了出去,唐樓立刻迎了上來,前者將一個小瓷瓶放在了她的手中,並囑咐道:“蓮魚島上有一片紫色的竹林,到時候你把這瓶藥下在他們喝的水裏,並編一個能束縛住他們的謊話,他們上島後自然而然地便能受竹林的影響而產生幻覺。”

唐樓收起了瓷瓶,“請爹爹放心。”

【武帝四十一年開春 李崢輝登上蓮魚島之夜】

火光沖天而起,帶著溫度的血光與刀劍冰冷的銀光打破了蓮魚島寂靜的夜。

李崢輝拽著唐樓的頭發,將她拖行到了水潭邊,“你這個賤人,天都黑了還沒有尋到步步生蓮,你讓我們怎麽離開?我們出不去,你們也別想離開!”

唐樓渾身是血,白皙的小臉上滿是血汙,唯有那雙眼睛亮的嚇人,她狠狠地瞪著李崢輝說,“你個卑鄙小人,我們帶你來尋步步生蓮,你卻殺了我的師兄弟!”

李崢輝冷笑,“你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們想拿我們做祭品,好讓步步生蓮開花!”

唐樓一楞,她緩慢地垂下了頭,她看著不遠處師兄的屍體,還有她的師弟們,都是同她一起長大的人,心中不免泛起苦楚。

此時那些喪心病狂的士兵正將他們一個接著一個的扔到水潭裏去,清水很快被染紅,甚至沒有任何停滯的跡象,連同平日裏最淒苦的月光落在這方潭水上變得詭異起來。

唐樓擡頭說:“離開蓮魚島的辦法不是沒有,將軍想知道嗎?”

李崢輝將唐樓甩到了地上,“你沒有跟我將條件的資格。”

唐樓自顧自地說:“你放我走,我告訴你我所知道的一切。晴天是無法離開蓮魚島的,唯有大霧天,黃昏之時離開,天亮之前必須回來,否則找不到回來的路。蓮魚島是我們唐毒門的禁地,你不要存有僥幸心理,步步生蓮還需要九百多條人命才能開花,單單我們這些是不夠的。”

李崢輝取出了隨身攜帶的長刀,毫不留情地刺入了唐樓的胸腔中,“殺了你剛好百人。”

【武帝四十一年中秋 李崢輝開始小範圍的捉漁民祭獻】

【武帝四十五年冬月十三大霧 李崢輝與朝君瀾開始秘密來信】

穆酌白緩緩地合上手中的手稿,在一旁默不作聲地林秋硯突然笑了起來,他說道:“原來是一個互相算計的故事,讓我說都不是什麽好人。”

朝影疏說:“所以加上李崢輝的部隊剛好是九百多條人命嗎?”

江衍搖了搖頭說:“不可能,步步生蓮已經被林影影帶走了,而唐儀還沒有死,總不能說唐儀是最後一個人吧,這也跟唐賀天所說的唐氏女祭獻的說法不符合。”

朝影疏說:“所以其中有人在說謊。”

白老大接話道:“沒錯,哪需要什麽九百多人,只需要一個唐氏女便可,當年唐樓祭獻的步步生蓮早已經開花,只不過李崢輝誤以為還需要再殺九百多人才可,所以一直滯留在蓮魚島,而他們傳遞出去的信息也是如此,所以才有了林影影的屠殺。”

江衍說,“所以黃昏之前必須離島也是假的?”

白老大忍俊不禁,“真是何事都瞞不了聰明絕頂的雁王殿下。”

江衍奉承地一拱手,問道:“那白先生與唐樓又是什麽關系?非要說李將軍該死?”

白老大說:“死去的人最可憐不是嗎?明明唐小姐並未犯什麽滔天大罪,而死的人卻是她呢?還有那些無辜的漁民,李將軍不該死嗎?就算他是忠於朝廷,那他這也是愚忠。”

穆酌白說,“李將軍一生為國為民,即便是如此他的功也是大於過的。”

白老大嗤笑一聲,“那你去問問那些死去的人,以及他們的家人是否這麽想的?李將軍的恩惠可沒有施到他們身上。”

江衍對朝影疏說,“這樣一來,還真如同你所猜想地,步步生蓮與茯苓竹草是一種東西。”

朝影疏思索了片刻,突然說:“所以真的有人跟著我們上島了,而且此人是唐門主。”

林秋硯說:“此話怎講?”

朝影疏回道:“因為唐門主並不知曉步步生蓮被取走了。”

林秋硯笑道:“有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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