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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4章 於心不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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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4章 於心不忍

◎一旦生了悔意,等著你的便是萬劫不覆◎

唐儀將手中的酒杯摔了出去,大笑了起來,她用袖子抹了抹殘存在嘴唇上的酒液,像一個勝利者一般看著在座的所有人,靜待著劇痛的來臨。

江衍上前拿起唐儀放了藥的酒壺,不等朝影疏制止,他便仰頭灌下了半壺。隨後讚嘆道:“好酒,但是這種藥是不會死人的。”

唐儀聽聞一楞,隨後失魂落魄地跌坐在地,無面上前攙扶住她,唐儀掙紮出他的束縛,起身取出隨身攜帶的匕首朝唐賀天沖了過去。

只是眨眼的瞬間,唐儀便被擊飛了出去,伏在地上大口大口的嘔血,她奮力起身,吐掉口中的血沫,喃喃道:“何必要羞.辱我?何必要羞.辱我?!”

朝影疏深吸了一口氣,她握緊了手中的返璞,唐儀此時落魄的樣子,讓她想起了前世那些走投無路的時候,朝影疏多少有些觸景生情,欲上前幫唐儀一把。

江衍及時攥住了朝影疏的手腕,制止了後者下一步動作。

朝影疏不解地看向了江衍,後者附在她的耳畔低聲道:“若是唐儀不死,死的便是我們,你沒有必要為了她,讓我們再一次陷入險境。”

朝影疏咬了咬牙,正打算說什麽,卻被江衍打斷,他說,“若是你想,也不是不可以。你先酌量一下能不能打得過在座的所有人,再考慮一下,逃出去以後要如何躲避以後江湖武林半壁的追殺。”

朝影疏的心頓時涼了一半,她看了看在座的所有人,心中有了一個答案——她不能。

江衍說,“所以說啊,以後做什麽事情都要量力而行,你可以做莽夫,但是要想到後果,至於是身首分離還是家破人亡都要自己擔著,哪怕千萬人怨,你自己也不能道一聲悔。一旦生了悔意,等著你的便是萬劫不覆。”

朝影疏的雙拳攥得更緊了,她索性低頭不再去看唐儀。

周圍的武林豪傑也對此事冷漠以觀,畢竟是人家的家事,他們也沒必要插手,也難以插手。

唐儀像一條狗一般爬過去撿起掉落在地上的匕首,向壓制著卓長玨的人沖了過去,三兩下殺掉了那些人,反手將卓長玨推了出去,並大喊道:“滾,你這個廢物,以後再也不要來找我了。”

“師姐!”說完,卓長玨便赤紅的眸子中啜滿眼淚,他看了唐儀一眼,便頭也不回地從唐家沖了出去。

——“師弟,以後就只剩我們相依為命了。你放心,師姐永遠不會拋棄你的。”

——“師弟,你放心,就算師姐去了唐家,也不會棄你於不顧的。你每日要好好練功,不不能荒廢。”

卓長玨一抹雙眼,拼盡全力往遠處奔去,若是有機會,他想當面跟唐儀,不跟莞然說一說相依為命的意思。

唐儀為保護卓長玨全身上下受了不少傷,一身素白的衣裙上開滿了梅花,她半彎著腰守在門前,大有一副至死不休的孤勇,那些分不清彼此的鮮血為她素白冷俏的小臉上更添幾分瑰麗的妖冶。

朝影疏狠狠地閉了閉眼睛,“夠了,唐門主不是想要茯苓竹草嗎?唐儀若是死了,你還怎樣得到這茯苓竹草?”

“朝姑娘說的是。”唐賀天說,“來人,將少門主壓下去,好生看管。”

唐儀扔了匕首,任憑那些下人粗魯地將她的胳膊扭轉至身後,她閉上了雙眼,如同閉上了雙耳一般對周圍的一切再無關心,她輸了,輸得徹徹底底。

那淒慘的命,唐儀想認又不想認,但終究被事實壓得喘不過氣來。

【夜間】

江衍提著一個食盒來到了關押唐儀的地方,他取出唐賀天給的門主令給守門人看,很快便被放了進去。

唐儀滿身狼狽的縮在角落裏,目光呆滯地盯著一個地方,不哭也不鬧像個沒有靈魂的玩偶,甚至對於江衍推門進入都無動於衷。

關押唐儀的地方是間陰濕的地牢,淒淒慘慘的月光透過唯一的一處窗戶灑進來,四周鋪滿了幹稻草,怎麽看都不像一間能住人的房間。

江衍走到唐儀面前,手腳麻利地打開了食盒,將裏面的東西一一取了出來,“少門主,吃些東西吧。”

唐儀沒有說話,依舊保持著原先的姿態。

江衍見狀,從其中取了塊糕點吃了起來,“你放心,沒有毒。”

唐儀依舊沒有出聲。

江衍也不惱,吃完了糕點,拍了拍手上的碎屑才說,“唐儀,你認命嗎?”

唐儀片刻後才嗤笑一聲,“現如今我認與不認有何區別?”

江衍搖了搖頭,“沒有。”

唐儀聽完便閉上了眼睛,不想再與江衍搭話。

江衍自顧自地說,“我也不認,所以我忍辱負重,茍且偷生才換來了今日的命,明日的命還需要再委曲求全。對了,你知道你的師兄為何如此做嗎?”

唐儀表示不想知道,她對於現下的一切都毫無興趣,哪怕下一刻唐賀天讓她祭獻於茯苓竹草,她也會眼也不眨地起身照做。

江衍見狀,繼續道:“他打了一手好算盤,當你祭獻於茯苓竹草的時候,拼死也會搶奪過來再將你覆活。”

唐儀睜開了雙眸,微微勾起了唇角,“是不是覺得很可悲?茯苓竹草需要唐氏之女的血肉祭獻,成熟後有醫死人、肉白骨的奇效,其實本質就是以命換命。”

江衍說,“那你知道唐賀天為什麽需要茯苓竹草嗎?”

唐儀說,“為何?”

江衍見唐儀上鉤,於是繼續道:“唐楠是早產兒,天生體虛,不適合修習五毒神掌,但是身為唐毒門未來的掌門人不修習五毒神掌,聽上去有些匪夷所思,所以唐賀天想用茯苓竹草為唐楠淬體。”

唐儀突然笑了起來,那雙眸子中此時才留下一滴傷心欲絕的清淚,“我拿他當父親,即便沒有血緣關系,他也不曾拿我當女兒,這麽多年來真是辛苦他了,長年累月的虛情假意,一定很累吧。我為了不讓他失望,極盡所能的討好他,即便是能要人命的五毒神掌,我也去修習,到頭來只不過是我一個人的一廂情願罷了。”

江衍將一方手帕取了出來,伸手遞給了唐儀,“你自己也說過茯苓竹草需要唐氏之女的血肉,你若不是唐氏女,唐賀天怎會讓你去祭獻茯苓竹草?”

唐儀推開江衍的手,用沾滿血汙的袖子擦了擦眼淚,幹掉的血液再次被熱淚融化開,汙了她整張小臉,而那雙本就光彩熠熠的眸子卻再也不看不見光亮,她苦笑不得地說,“怎麽會,你是騙人的吧?”

江衍說,“你都是快要死的人了,我騙你做什麽?再說我從來不騙人,當年你娘與你爹一見鐘情,可惜之後你爹卻忘了這段露水情緣,你娘也不曾找上你爹,獨自將你拉扯長大。”

唐儀聽聞後,面無表情地說,“你還不如不說,或許身為義女我還能好受些。”

江衍說,“你知道我為什麽會來嗎?”

唐儀看向了江衍,“難道不是教唆我心甘情願去死的嗎?”

江衍微微一笑,“既然被你猜到了,那不如我再告訴你一件事情。你知道我為什麽能跟唐賀天達成一致嗎?他那麽想要月上寒宮,為什麽他不跟你來一個裏應外合呢?”

唐儀搖了搖頭。

江衍說,“我說我有辦法讓你心甘情願去死,所以他便放棄了月上寒宮。”

唐儀一楞,低聲道:“他曾經是那麽的想要月上寒宮……而現在卻為了我同父異母的弟弟,不惜犧牲我……”

江衍將手帕放在了唐儀面前,“你多少吃些東西。”說完,他便起身離開了這間牢房。

唐儀從小母親早逝,過著顛沛流離的日子,以天為父,母為地,好不容易擁有了一個溫暖的家,雖然是寄人籬下的日子,卻是千方百計、掏心掏肺地對這個家裏的所有人好,生怕自己剛嘗到甜頭,又被打入了淒苦蒼涼的人間地獄。

她不想再過那種穿不暖食不飽,甚至還要與野狗搶吃食的日子了,即便是有個師父,也不如一個真正的家溫暖。

若是她能提前預知此時此刻的處境,以及等待她的未來,她寧願一輩子都不想去嘗這份甜頭,與卓長玨一輩子縱馬於西域沙海,也不見得是件壞事。

怪就怪她太過於貪婪吧。

而卓長玨也不能一輩子都與唐儀瀟灑浪跡,他自己身上還背負著難以釋懷的血海深仇。

紛爭這個漩渦,一旦踏入一只腳進去,永生永世都沈淪於其中,無法自拔。

去留隨意,瀟灑自在又有誰能將其發揮的淋漓盡致呢?

【南邑 天華城 節度使府】

林天澤突然從夢中驚醒,急急忙忙地喚來了近日新招攬到的軍師。

莫影奇隨著掌燈的侍女來到了林天澤的寢室,擡手施禮道:“不知大人深夜喚我前來,所謂何事?”

林天澤只穿著裏衣,見莫影奇來了,赤著腳便要下床將莫影奇扶起,說道:“軍師請起,我方才想到一招妙計,想說與軍師聽聽。”

莫影奇聽後也不惱,心平氣和地說,“大人請講。”

林天澤引莫影奇入座,吩咐下人上了熱茶,這才說,“我欲聯合朝中的幾位大臣謀反。”

莫影奇聽完眉頭一皺,“大人,這謀權篡位可是大事,不可如此馬虎潦草。”

林天澤高深莫測地搖了搖頭,笑著說,“請軍師聽我細細道來,我只是聯合幾位大臣制造輿論聲勢,將天瑯皇城攪它個天翻地覆。拿皇帝膝下無子一事與雁王神武蓋世一說,一方面鞭撻皇帝執政昏庸,在位幾年後宮都無所出,是天要絕段氏王朝,一方面支持雁王奪位,畢竟長公主之子同樣身承皇室血統。軍師意下如何?”

莫影奇笑道:“真是一則鷸蚌相爭漁翁得利的妙計啊,若是皇帝龍顏大怒殺了雁王,或是殺了出言不遜的大臣,落得個草菅人命的名頭,最後得利者終歸是大人您啊。妙計,妙計啊!”

林天澤大笑,“到時候我是不會忘記軍師的鼎力相助的。”

莫影奇隨意地笑了笑,“哈哈哈,大人真的是太擡舉我了。能讓我滿腔憤懣有處抒發,我已經很感激大人了。”

林天澤不滿地說,“榮華富貴是必須的事情。”

莫影奇笑著擺了擺手,“榮華富貴於我只是身外之物,若是大人真的想獎賞我,不如便賜我一樁婚事吧。”

林天澤說,“軍師單說無妨。”

莫影奇羞赧地一笑,“其實我心儀朝家的小姐已經許久了,懇請大人出面說個媒。”

林天澤眉毛一挑,他故作思索了良久,才開口問道:“我記得朝家有小姐兩位,都待字閨中,不知軍師說的是哪一位?”

莫影奇說,“朝影疏,朝小姐。”

【川蜀小院】

穆酌白看著手中的信箋,思索了良久才緩緩拆開,裏面是段鴻軒的字跡,沒有多餘的廢話,只有一句“陌上花開,可緩緩歸矣。”

林秋硯恰好掃到了這句話,隨即嗤笑一聲,“學什麽古人泛酸水呢?”

穆酌白擡手將信箋靠近燭火焚了個幹凈。

林秋硯說,“你打算何時跟我走?”

穆酌白擡頭,莫名其妙地看著林秋硯說,“我何時打算說要與你走?”

林秋硯嗤笑了一聲,“現下唐府的事情江衍也解決的差不多了,難道你還要留在這裏招人嫌?”

穆酌白搖了搖頭,“不會,我會回天瑯。”

林秋硯伸手捉過穆酌白的雙肩,強迫她看著自己,“怎麽?你舍不得天瑯的榮華富貴?”

穆酌白看了看那雙恨不得捏碎自己肩骨的雙手,“你便是這麽看我的?”

林秋硯松了手,“我反悔了,我不想送你回天瑯了。”

穆酌白說,“所有的事情不是你想如何便可以如何的。”

林秋硯聲音顫抖著說,“莫非你還是為了江衍?你難道看不清嗎?他心裏沒有你,你何必如此作.踐自己?現下還回天瑯,你只有死路一條。”

穆酌白微微一笑,“自從我被送入天瑯,時時刻刻都在等死。死對於我來說,只不過是一種解脫。”

林秋硯聽聞半跪在了穆酌白面前,他雙手捧起了後者的臉,“酌白,你跟我走吧,我們去哪裏都好。你的探子不都打探到了嗎?玄字禦影已經殺死了李崢輝和他所有的部下,帶著步步生蓮回天瑯去了。”

穆酌白伸手撫了撫林秋硯的腕骨,“你不殺林耀了?”

林秋硯緩緩地點了點頭,咬牙切齒地說,“殺!”

穆酌白說,“那便隨我回天瑯吧,我助你一臂之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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