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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5章 卷二群雄逐鹿 27-變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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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5章 卷二群雄逐鹿 27-變故

從這個院子出去,穿過一條小巷,竟然就是繁華的集市,集市一側的都城大道上,一匹馬飛馳而去,讓兩旁的百姓紛紛閃避。 馬兒一直沿著這條街往城南去,此時城南大門大開,守城門的衛兵遠遠地看見那男子手上的令牌,紛紛退避兩側,將門口的道路讓出來,讓那男子暢通無阻地出了城門。

城門邊的一個小販,一邊向路過的小姐夫人們推銷小攤上的步搖釵環,一邊註意著城門口的動靜。見那男子出城,沖著身後的小乞丐使了一個眼色,那小乞丐便利索地站起身,朝著城裏去了。

這樣的事情還發生在城裏各個角落。

司馬沖從早朝上下來,像往常一樣回到離皇宮不遠的宅邸。還頗有閑情逸致地換了身衣服,喝了盞茶。

用檀香熏過的衣裳將他整個人都襯得頗有幾分超脫世俗的氣質。

等到晌午過後,司馬沖借口給陛下祈福,帶著法華寺的幾位僧人進宮。

時人崇佛,宮中親貴更甚。宮城裏專門設了佛堂,佛龕,也時常會請幾位高僧進宮研讀佛法。所以司馬沖此舉,並未引起任何人的註意。

高僧手中握著佛珠,披著袈裟,跟在司馬沖的後面。

一行人在宮女的帶領下,入了司馬睿所在的式乾殿,門外全是司馬滕的人。

司馬睿今日看著精神不錯,斜靠在軟榻上聽僧人念經,半瞇著眼睛仿佛沈浸其中,世事都與他無關。

司馬沖坐在一行人的最前方,離司馬睿最近的地方,跟著誦讀經史,但顯然,他的註意力並非全在其中,只不過跟著咿呀幾句,附和罷了。

他眼光掃過四周,看著大殿側壁,窗戶照進來的影子,推算著時辰。

這會兒,三千禁軍應該已經遠遠地出了建康,他派出去得人想必也早將司馬滕派去南郊大營傳信的人攔下了。

切斷司馬滕的外援,皇城就只剩下三千近衛。

接下來,就只等蘇峻帶人入宮了。

司馬沖的神思在游蕩,半點兒沒將目光落在面前看似孱弱的司馬睿身上。司馬睿嘴裏跟著默誦經史,眼睛微微張開看著面前的兄弟,倏地開口,“凡有所相,皆是虛妄。若見諸相非相,則見如來。”

底下的僧人未見有異,這嘶啞地腔調卻將正在出神的司馬沖嚇了一跳,猛然顫了一下,擡頭看向面前臥榻的兄長。

“皇兄。”

司馬睿見他方才回過神來,又用自己如一把壞掉的琴被木棍摩擦的聲音,將剛剛的話重覆了一遍。

司馬沖聽了個半懂不懂,但又半分不願在司馬睿面前露怯,也可能是一個即將心願得成的人對一個即將一無所有之人的憐憫,又或是短暫的兄弟之情,讓司馬沖並未完全的忽略這句話。

“皇兄精研佛法,小弟自愧不如。皇兄若願聽,臣弟便日日遣諸位高僧來給您念經。”也算是超度了,等皇兄歸西,下輩子也好投個好胎,長命百歲。

後半句話他默默在心裏念叨著,沒有說出口。

司馬睿似乎勾了勾嘴角,但不過一晃神,又給人感覺是一種錯覺,他還是那副沈寂的,身上透著一股淡淡的死氣。任誰看,這也是命不久矣之相,誰落到這樣的境地,恐怕也笑不出來。

他似乎又感到疲憊,將眼皮子緩緩耷拉下來,皮包骨頭的手顫顫巍巍地接過內侍遞上來的茶水,又開口道:“你有心了。不過朕,用不上。”

司馬沖聞言嘴角難以抑制地抽動了一下,又被他狠狠按住,沈聲道:“皇兄好生將養,自然用得上。”

沒有眼花,司馬睿地嘴角確實是微微上揚,就著枯枝劃在石板地上沙啞的聲音繼續回道:“當年朕剛剛登基,你咳咳......還是朕親自認回來的。”

當年晉北末永嘉之亂,皇氏子孫雕零,流落在各地,司馬氏上一輩的叔叔伯伯沒剩下幾個,大多都死在那場耗時多年的叛亂裏,唯獨幾個分封在外的有幸避開這場禍事,留了子孫數人。

司馬睿平定南方後,派人一一將這些見過或是沒見過的兄弟姊妹認回來,挨個安置,到如今,其實也沒有幾年。

司馬沖就是其中之一。

短短一句話,將司馬沖的思緒拉回到數年前,那時候中原大亂,皇氏子弟人人自危,四處避禍,不少都被蠻族殺害,或是與他們同流合汙。他也在北方流離多年,那算得上是他此生最最狼狽的時候了。

提起此事,司馬沖臉上再也不能故作笑顏,眼神裏深深地湧動著不安與狠戾。他還記得,只要他活著,就還有人記得。

等司馬睿死了,就沒人知道了。

司馬睿此時已經幹脆閉上了眼,他似乎沒期待任何回答,只是感嘆了一句。也許人年齡大了,也就不由得愛回憶往事了。

屋裏依舊是濃重的檀香味道,在森嚴的禁宮裏,耳邊喃喃的佛語,和手上轉動的佛珠下,滋生的卻是漫無邊際的殺意、仇恨與不堪回首。

罪惡的花朵永遠盛開在權力之巔。

大殿裏沒安靜多久,外面就傳來了喊打喊殺的嘶吼聲,兵器交接的清脆聲,還有人倒在石階之上發出的沈重地墜地聲。

這些聲音本是令人感到驚悚,落在司馬沖耳朵裏卻猶如仙樂,他差點忍不住放聲大笑,剛剛的郁結一掃而空,他站起身,居高臨下的俯視著這位皇兄,當年他從泥淖之中將他一把拉起,如今,他也可以看在這份恩情的面子上留他一條生路,讓他茍延殘喘地多活一陣。

這是,他作為高位者,仁慈地施與,而他,理當感恩戴德。

大殿內的內侍聽見聲音都慌亂起來,離大門最近的內侍一把拉開門,想要看看外面到底發生了何事,他將門一把拉開,來不及看清面前的情狀,便高聲道:“大膽,竟敢在陛下寢宮前......啊。”

他話剛剛出口,面前的慘狀便清晰地照映在他面前。

宮道上,血跡蜿蜒成河,目之所及,全是堆疊的屍體,身著鎧甲的士兵手起刀落,便是一條人命,在這禁宮之中,全是些手無縛雞之力的宮女內侍,這是一場單方面的屠殺。

隨著那開門的內侍倒下的屍體,大殿裏的所有人都驚慌大叫,半點未曾顧及所謂的禮數,四散開來,血腥氣蔓延到大殿內,清晰可聞。

司馬沖望著門外的一切,自得地從坐墊上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褶皺開口道:“皇兄,司馬滕父子穢亂宮廷,濫殺無辜,暴掠行徑天人共棄,臣弟今日便替你清理門戶,還無辜之人一個公道。”

他一字一句全是公理正義,外面慘死的“無辜之人”卻一個也未在他眼中。那些蜿蜒的血跡是他踏上至尊之位的紅毯,那些慘叫聲是他登頂帝座的讚歌。

司馬睿仿佛沒聽見似的,既沒有睜眼,也沒開口說一句話。

司馬沖覺得有些奇怪,但這種淡淡的不安很快在蘇峻的到來下,被拋之腦後。

蘇峻帶著人出現在式乾殿,那些僧人依舊盤腿坐在地上,似乎外面種種與他們無關。

“王爺,沒找到司馬滕父子。”

司馬沖轉過身面對著蘇峻,眼底有些夾雜著快意的憤恨,“繼續找,翻遍整個健康,也要將人找到。”

蘇峻垂下頭,應了一聲是。

“宮城已盡在掌控,請王爺示下。”

司馬沖轉頭看向司馬睿,“皇兄,既然如此,臣弟就先替你去章華殿看看。”話音落,他轉頭看向蘇峻,大笑幾聲,“去章華宮。”

後宮

前朝的變故頃刻間將恐懼散布到整座宮城。相比前朝的血流成河,這裏顯然要安寧一些,除了死了幾個宮女內侍,和幾個大喊大叫,不肯聽從安排的妃嬪,凡是在這宮裏有名有姓的都被圈禁在了王遐所在的明光殿。

蘇峻來之前專門囑咐了手下人,要對王遐照顧兩分。這會兒那些士兵倒也有禮,只派人將整個明光殿圍困起來,並未進去攪擾。

只是盡管他們自以為沒做什麽,裏面哭哭啼啼的聲音卻還是止不住。

“夫人,這這,這可怎麽辦吶,我還不想死,嗚嗚嗚。”

一個年齡稍小的女子拿著手絹抹淚,她出身世家,從小養在閨閣,哪裏見過這場面。在座的,都沒見過。

包括王遐。

看著那些駭人的兵甲,和冰冷的尖刀,王遐也不由得有些瑟縮。

剛剛死在他們面前的意圖反抗的幾人的血,似乎還在她們眼前,以至於哪怕這會兒暫得平安,也沒人敢大嚷大叫,生怕惹了那些士兵的註意,丟了性命。

不知為何,她此時又想起了自家的“小弟”,不過是幾個穿著鎧甲的小兵,便將這一屋子的女人嚇得魂不守舍,哭鬧不休。

可王桓自小從軍,在戰場上沖鋒陷陣,相比這對她來說,都不算什麽了吧。盡管她的想象力實在有限,看不到戰場上的兇險與肅殺,但思及此,王遐的害怕漸漸淡去一些,她依舊挺直脊背,安撫著屋裏眾人。

另外,她還遣王桓給她留下的護衛去送信,抑或是打聽打聽外面的情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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