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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96章生命的謝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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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96章 生命的謝幕

確定了基本方針,鹹王話鋒一轉,討論鐵路事宜。

興修鐵路這件事上開始反對聲浪很高,但昶曲鐵礦至永興,永興、王眷至陔陵鐵路修通後,聲音立馬壓了下來。

修鐵路這件事上百裏燕討了個巧,由於永興是最大的工業商品生產中心,瑞田的商品也要經由永興和運入永興城,所以物流量很大。

鐵路一直修到王眷和陔陵,此前所需大量車馬運貨的成本,因為鐵路的修通,降到了史無前例的價格,王眷至陔陵的出行也更為快捷方便,以至於修鐵路反而成了惠及所有階層的大好事。

因此現在全國上下大修鐵路的呼聲高漲,紛紛上書諫言要修鐵路,其中不乏一些地方權貴勢力。在他們看來,鐵路作為新生事物,帶來了新的經濟利益,也就是路權。

由於歲當、江東、東原、北海仍有大量權貴土地和稅權並未收回國有,要修鐵路就只能通過權貴的土地,修鐵路是朝廷掏錢,但收益最大的卻是他們。

權貴不僅占路為王,還能通過鐵路將貨物源源不斷運往各地,所以百裏燕興修鐵路之初,以陔陵、永興為中心優先向西、西南延伸,打通土地政策落實的經濟地區,權貴盤踞的郡縣暫不發展,以削弱物流給、路權權貴帶來的好處。

同時資源有限也決定了鐵路發展只能優先保障收益最大,阻力最小的地區,此外也不得不考慮權貴盤踞的鹹國東部距離晉國太近,鹹軍能用鐵路運兵,晉國同樣可以。

鹹王詢問鐵路修建並非臨時起意,從意思中不難看出,鹹王是想知道一年能修多少裏路,這關系到日後鹹國統一中原後,調兵遣將控制地方的能力。

現在誰都知道,火車鐵路一出,能運貨,能運人,同樣也能運軍隊。而且電話、電報一旦大面積投入使用,打通通信壁壘,同時交通得以便利,中原將不再是分封制,而是真正的天下一統。

散會後,百裏燕與高勳同走在前往國政監途中,高勳對修鐵路一事不斷試探:

“大王看來對興修鐵路一事很是上心啊,永興侯今後五年可有大修鐵路的打算。”

“暫且沒有,眼下工匠大師嚴重不足,尚需時日加以培養,沒有一二十年,不足以打通全國,短時內急是急不來的。”

百裏燕說的既是真話,但也是假話。

交通不是一條線,而是一張網,建設的規模和程度取決於時代對交通的需求,高勳認為自己對他不設防,想摸清百裏燕修建鐵路的速度。因為以鹹國現在的發展,鐵路修建的越快,對諸侯不利,對梁國更是不利的。

此時國政監內井然有序一片忙碌,各司各部按部就班處理各部門的手頭文案工作,百裏燕來到司馬堂,與趙遜商議在清田、桑南、桑北三郡新設立軍倉的議案。

伐衛之戰結束不久,趙遜回朝後身體每況愈下,內閣會議已經很少參加,早朝後多數時間都在司馬堂處理文案。

盧臯眼下仍在新入三郡,處置鹹軍接管後的治安和駐防工作,預計年底才能回朝,現在軍務主要都由太尉張佑接手處裏。

司馬堂是司馬府設在宮中的辦事機構,司馬府是設在宮外的主要辦事官僚機構。

長期以來一直允許官員將國政軍務帶出宮外辦理,以便於其他沒有入宮資格的官員、武官在宮外辦事官僚機構。

後來變法不斷深入,事情越來越多,行政制度的完善促使司馬堂職能增加,司馬府職能弱化。

司馬堂中轉了一圈,始終不見趙遜身影,百裏燕遂找到谷韌濤問話:

“谷將軍,趙帥可在?”

“哦,趙帥偶感不適,在值房中歇息。”

“多謝了。”

“司農大人客氣。”

谷韌濤與周德巖是當初蔣傑同一批幸存的少年子之一,伐衛一戰後保留軍籍,調入司馬府出任司參使。

驅步來到司馬堂值房,只見大門緊閉悄無聲息,外側廊間有禁軍守衛,見百裏燕而來,兵士擡手行禮:

“參見司農大人。”

“免禮,趙帥何時睡下的。”

“已有半個時辰,是否要屬下喚醒趙帥。”

“不用了,讓趙帥繼續睡吧,待趙帥醒後,立即差人報我。”

“諾!”

仔細吩咐兵士,百裏燕轉身正要離去,這時狂瀾突然暗說:

“現房間裏好像沒人吶。”

“沒人?”百裏燕詫異,忙說道:“剛才兵士不是說,趙遜在值房裏就寢,怎麽可能沒人。”

“這個嘛……總之我沒有探測到墻體內的空間中有任何生命跡象,也就是說要麽沒人,要麽已經那個了。”

“嘶……”百裏燕猛然一驚:“你說,趙遜已經去了!”

“如果有人,而沒有生命跡象,那就只能說明生命跡象已經消失。”

狂瀾話音落下之際,百裏燕胸口掀起萬丈狂瀾,目中繃不住的滲出淚水,仿佛天一下塌了一般。他忙回過身去與兵士說:

“本官進去看看。”

“司農大人請。”

兵士小心推開房門,可見趙遜仰面朝天蓋著被褥,靜靜躺在榻上悄無聲息,遠遠看著安享而寧靜。百裏燕輕輕上前來到榻旁,強忍著眶中滲出的淚水輕輕喚道:

“趙帥,趙帥……”

盡管他知道趙遜已然與世長辭,然而他仍抱著一絲幻想,希望將他從睡夢中喚醒。然而這一次,趙遜永遠的合上了雙眼,再也不能看一眼曾經並肩作戰的知己和戰友。

“趙帥……”

百裏燕撕心裂肺的哭喊驚動了司馬堂,門外的禁軍聞訊而至,只見百裏燕已經跪在地上,眾人見之大驚:

“司農大人,您這是!”

百裏燕赤紅了眼眶,噙著淚水抽泣著回頭說:

“趙帥,已經,去了……”

兵士大驚失色,上前低頭定睛細看,趙遜面色蒼白毫無血色,伸手上前一量鼻息,已經斷氣。

“司農大人,這,這如何是好。”

兵士驚慌道,百裏燕噙著淚悲慟說:

“即刻封鎖消息,通知醫官署劉醫官親自過來,另著人去請焦木華、姚盛、鐘衡將軍前來。”

“諾!”

趙遜走的太不巧了,正值鹹軍主力在外,司馬府輪空,趙遜兒子趙煥尚在盧臯軍中,司馬府沒有主官,而今鹹王年事已高,各項生理指標都出現了異常,百裏燕擔心趙遜一走,對鹹王的影響會很大。

司馬堂炸開了鍋,姚盛、鐘衡二將火速從外趕回司馬堂,劉醫官攜帶器械對趙遜做了初步檢查,趙遜死於心力衰竭引起的多臟器聯合衰竭。

約三刻鐘後,焦木華匆促回到百靈園,鹹王正與貞妃在暖閣喝茶,見焦木華神色倉惶,雙目赤紅隱有淚痕,鹹王預感有大事發生:

“焦將軍,永興侯喚你何事?”

焦木華紅著眼,吞著唾沫艱難開口說:

“啟,啟稟大王,趙,趙帥一個時辰前,於司馬堂值房中去了。”

話音剛落,只聽一聲脆響,鹹王手頭的紫砂壺脫手跌落在木板上摔成幾瓣,目中神光嘎然暗淡,僵直的盤坐在朱漆的地板上,怔怔的看著杯中的茶。

一旁貞妃震驚之餘,忙是上前扶住鹹王的腰,小心說道:

“大王節哀。”

鹹王低語淡淡說:

“扶寡人起來,焦木華,擺駕司馬堂。”

“諾!”

起身時,姜亥淚水流落,就在一剎那,時間仿佛回到了三十年前,是趙遜危難時刻力挽狂瀾擋住晉軍,是趙遜在危亡時刻擋住黑巾兵臨城下,如今這座大山倒了,鹹王突然感到自己的身後空落落的,好像被抽走了脊梁。

鹹王坐輦火速趕到司馬堂,裏外已經水洩不通,消息並未如百裏燕預料的控制住,而是很快傳到了宮中各處。趙遜的部將甚多,受其恩惠提拔的武官遍布朝廷,根本攔不住他們前來送行。

“大王到……”

焦木華邊走邊喊,在前開路,文武官員左右讓道,鹹王的坐輦得以進入司馬堂,姜亥在貞妃攙扶下離開坐輦,面色極是憔悴。

“貞妃,你先回宮吧,寡人自己去。”

鹹王低聲說道,貞妃行禮道:

“臣妾明白了,大王一定要保重身體,國事為重。”

言畢,貞妃與宮女隨即離去,焦木華引鹹王直奔值房。此時太子與內閣已經趕到,眾人七嘴八舌議論著張羅身後事。聞訊鹹王已到值房外,眾人上前參拜:

“臣等參見大王……”

“免禮吧。”鹹王低聲道,目光左右尋找落在滿臉淚痕的百裏燕身上:“永興侯,趙卿何在。”

“回大王,趙帥在屋中。”

“引寡人去。”

“諾。”

眾人退開讓出過道,百裏燕引鹹王入值房,趙遜安詳的躺在床榻上,仿佛仍在睡夢中一般。

“愛卿,趙卿真去了嗎。”

鹹王激動問道,百裏燕含淚點頭:

“臣與醫官署都已確認,趙帥已經去了,請大王節哀。”

“唉……”鹹王一息哀嘆,下刻說道:“即刻命人以鴻翎急件召趙煥回朝奔喪。”

“大王放心,臣已命人火速趕赴盧將軍營中,趙煥將軍不日可回。”

“好,好……今日起,由愛卿與太子、長史主持治喪,務必隆重,以彰趙卿生前功業。”

“臣懇請大王,以國喪之禮厚葬趙帥,唯有如此,方能彰顯趙帥生前之豐功偉績。”

“準!即刻去辦吧,寡人想與趙卿獨自呆會兒,讓眾人都散了。”

“諾!”

百裏燕深施一禮,與眾人緩緩退走。走道上,百裏燕心情沈重,同行的高勳心情悲痛,他目光落向百裏燕,上前兩步說:

“師母那裏就由在下前去,宮中還請司農大人費心了。”

“那好吧,有勞高兄替我想師母請安。”

二人擡手互致一禮,下刻高勳轉身而去,看著其逐漸走遠的背陰,百裏燕心情覆雜,這時狂瀾暗道:

“你不除掉他嗎?”

“不,我與他都是趙遜的門生,不能同門相殘,更不能門主一死同門翻臉,我不想開這個惡例,我也無意殺他。”

“可他要殺你怎麽辦?”

“他不仁,我不能不義,論是非功過,他有功於這個國家,論個人感情,他是我的師兄,政治以外的立場,他沒有對不起我,我也不主張政治上的黨同伐異消滅異己,若非絕對必要,我不希望以血腥手段,達到政治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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