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0章 反抗軍

一月，金雪狄人繼續在千岳山攻城掠地，同時黑巾軍也掀起自起事以來最大的攻勢，從南北兩翼越過思水江，直逼孫國本土。

二月間，婆嵩省氣溫回升，冰雪消融，金雪狄人加強了各處修建中城塞的兵力，五千人的守軍增加到了一萬，八千人的守軍增加到了一萬五，並在沿途設立烽火臺，以防備叛軍的圍攻。

百裏燕龜縮在沃瑪斯湖河畔森林休養生息練兵備戰，中原後民的一些特點，越發暴露出他們屢戰屢敗的弱點。

常言道，適合自己的就是最好的，一個民族文明的孕育，是文明進化的自然選擇，既有其偶然性，也有其必然性，是最為適合本民族發展的道路，深植於骨髓。

文明的歸屬感無疑是凝聚一個族群最強大的武器，一旦喪失文明的原創性，民族群體隨之瓦解，民族瓦解為群體，群體瓦解為部落。

金雪狄人高壓暴政統治之下，部落再次瓦解為山頭和幫派，最後變成一盤薩沙的烏合之眾，毫無任何的民族凝聚力可言，要重新鍛造出一支血肉健全的系統，絕非一朝一夕之事。

練兵的同時，百裏燕組織本部的老卒數百人，在營地開工了鐵水爐，將鐵鎬融成鐵水，鍛打橫刀和長槍，如此也很快消耗了為數不多的煤炭，但仍有兩千多人沒有兵器，鎧甲更是奢侈。

氣溫日漸回升，一些本不顯眼的細節，逐漸暴露端倪。

鹹軍襤褸的制服與鎖子甲、副甲暴露無遺，營地裏開始傳播著各種消息。方亮及其不少屬下對鹹軍的來歷知根知底，數月間流出的消息早已傳遍，但不信的人還是很多。畢竟在他們看來，要從萬裏之遙的北方，來到金雪狄人的控制區，幾乎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務。

三月初二，糧食還夠兩月，但是鹽不夠用了，眾人食之無味，有些人開始議論紛紛。

“大人，要不出去打一仗吧。”蔣傑道。

“怎麽打，金雪狄人加強了兵力，我們好幾千新卒，且兵器甲具簡陋，貿然去攻，勢必死傷慘重。我琢磨著，得先找軟肋練練手才行。”

“可咱們身處野外的，周圍強敵環伺，也沒地方給咱們練手啊。”

“周圍三百裏內是沒有，但四五百裏外有啊，你看這裏！”百裏燕指著金雪狄人的地圖說道：“婆嵩省面積廣大，恐怕不亞於鹹國，行省以東外圍有金雪狄人小城四五十處、村莊近六百餘處，小城人口數萬七八萬不等。

但是婆嵩省的金雪狄人，其主要人口都居住在婆嵩城和大城池為核心的聚居區，省內中原後民半數以上，集中於婆嵩省東部的最外圍，依靠外圍的小城池建立屏障，以便於他們統治。

而他們的兵力眼下都分散於各處修建中的城塞還有礦坑，只有不到十萬人守備婆嵩省，其中的四萬還在到處追繳我軍。如若能接近至他們外圍的統治區，便可以搞到很多的東西。”

金雪狄人的統治體系比之中原的官僚體系更為完善，行政區劃分省、城或市、縣或者城塞三級，執政官、執行官、行政官為依次的三等官員。

其一個自然行政村人口少則五六千，多則七八千上萬，自然村依附小城，形成三四十萬人口的行政區城區。

比之中原一個村只有一兩千人，金雪狄人一個村相當於中原的一個小縣城，可見其人口之多。

由於關外兩省直面北方與中原後民的威脅，同時金雪狄人和平時期，在關外又保持有數十萬正規主力軍團，因此關內各省常備輔助軍團，遠不如關外省。而主力軍團相當於邊軍，大都集中於關外，因此關內主力軍團並不多，開戰後主力軍團幾乎抽空。

由於金雪狄人擁有獨角馬解決後勤問題，因此金雪狄人能騰挪更多的人力，從事農業與手工業、軍工生產，也能騰挪更多人力投入戰爭，因此金雪狄人的常備兵與中原無法等量比較，因為中原沒有獨角馬解決運輸問題。

由此關外每省常設輔助軍團十五萬人，輔助兵根據各地財政自己養活。這些輔助軍團、輔助兵，都分散於各處的礦坑、中原後民的聚居地，以隨時驅使和鎮壓他們，因此關外每省的輔助兵力都在二十萬左右，而關內則兵力很少。

索性金雪狄人在關外只有松迪亞和婆嵩兩省，人口一千餘萬，土地面積很大，少說兩倍於鹹國土地，幾十萬輔助兵力分散於各處，短時內難以集結，這就給百裏燕下一步行動創造了有利條件。

“他們現在忙於修建外圍城池用於移民，開春後還要負責向前線轉運物資糧草，能夠用來圍剿我們的兵力極為有限，因此關外統治地區反而更為薄弱，利於我軍行事。你去，讓諸將前來議事。”

“遵命！”

中原民暴動最大的弊端無疑是一味追求擴張隊伍拉山頭，而忽略質量和行動速度，以及組織性，紀律性，而成員結構各懷鬼胎，組織系統混亂無序，無法實行穩定有效的領導，更別說能有多少戰鬥力。

即便是給他們精良的裝備，面對金雪狄人的軍團，依然是一群散放的羔羊。

經過數月的整頓，百裏燕只編制了四千八百人餘人的新丁，方亮、司空南的兩千人，蘇洪獨領新編營兩千人。

不同於方亮、司空南的兩千人，百裏燕調出了方亮所部四百鹹軍老卒中的兩百，補入蘇洪新編營。如此蘇洪新編營有六百鹹軍老卒，以維持新編營的組織性。

而方亮的人馬多半在去年隨鹹軍一路南下，見識過鹹軍的厲害，經過數月的修整操練，補入其中的鹹軍中低老卒軍官已經掌握話語權，能鎮得住新丁，士氣和組織度遠高於蘇洪的新編營。

其餘新丁裝備嚴重不足，暫編建制由盧臯、白合率老卒繼續操練，以補充方亮、蘇洪所部。馮明依然只有八百多人，百裏燕既沒補充，也沒有減員。田鵬單獨置一軍，還是一百多人。

這些個後民憑一時之勇可以殺人越貨，但要沙場搏殺，還有很長的路要走，不見點血，不死些人，見到大場面能嚇尿褲子。

散會後，百裏燕找到馮明試探他的態度，聽說要去遠門，馮明一口回絕，張嘴就要人要兵器，不給就什麽也甭談。百裏燕料其有此態度，斷然不會答應。

於是第二天，百裏燕率方亮、蘇洪、田鵬三人所部人馬騎馬離開營地，盧臯、蔣傑、白合、司空南、率鹹軍老卒留守營地，繼續訓練新丁，看住馮明與俘虜。

原本並不打算帶田鵬出擊，只因其腦子簡單，馮明與之走的很近，百裏燕擔心馮明趁其不在，搞點小動作，單田鵬手下的一百多人，盧臯、蔣傑、白合等人應付起來會非常吃力。

司空南足智多謀，蔣傑心眼多，雖比不上蘇方信、蘇方義、趙安陵等人，應付金雪狄人和馮明還是綽綽有餘的。

營地前往婆嵩城行省東部外圍不到五百裏，為避開大路，百裏燕選擇沿著森林向西進發，一邊探索一邊行軍。

四千人兩千人騎馬，兩千人徒步，田鵬等人身披重甲，百裏燕也給他們弄了些馬匹，外帶三百匹馬裝運隨行的糧草。日行不到六十裏，於第六日走出森林，進入平原，剛走一天，便是發現了打家劫舍的痕跡。

看著地上金雪狄人的屍體，百裏燕不禁困惑起來。

沿途十多裏，地陸陸續續發現了三百多具金雪狄人士兵的屍體，鎧甲兵器錢糧都被扒的一幹二凈，掃蕩的很是徹底。致命的手段多數是刃器傷，只有零星箭矢造成的創傷，這說明這夥金雪狄士兵是近戰肉搏被殺。

但伏擊的兵力顯然不可能是孤零零的一支人馬，應該是五百或是一千人的營，那麽攻擊這支金雪狄人隊伍的反抗軍，少說得要兩千人以上，至少百裏燕不相信反抗軍中有什麽人物，能以少勝多，還能從容把自己人的屍體收拾的一幹二凈。

“方亮，婆嵩省有多少反抗軍？”百裏燕問道。

“不清楚，但反抗軍肯定是有的，最厲害的是秦子達，號稱有五萬人。”

“五萬！”百裏燕根本不信：“你真信有五萬人？”

“沒有五萬，兩萬總得有。去年還鬧的很厲害，白毛賊出動了五六萬人前去圍剿，一直沒發現老巢。此外其他反抗軍都是一夥一夥，都號稱有幾千人，這次應該是他們合夥幹的。”

百裏燕發現方亮說話邏輯前後矛盾，並非說其撒謊，而是一夥幾千人的反抗軍，還需要和其他山頭聯合起來殲滅只有幾百上千人的輔助兵嗎？那也太不堪一擊了。

除非是合夥殲滅幾千人的輔助兵，才有可能需要聯合幾夥人攜手作案，而且也不可能十幾裏一路上稀稀拉拉只留下三百多具屍體。

唯一的解釋，只能是合夥是因為各自的兵力都很少，才需要合夥作案。

而且合夥之後還一連追了十幾裏地，稀稀拉拉一大片，既沒有像樣的設伏，也沒有謀求合圍，而是像打家劫舍一樣，逮住機會就撲上去，沒有任何的作戰計劃，純粹是土匪山賊式的劫掠。

真要是到處散落著幾千人乃至上萬人的武裝，總數少說也得七八萬人，而婆嵩省的二代民保守四十多萬，一代民數萬，三代、四代民十多萬，能搞出七八萬的武裝力量，還能活到現在，金雪狄人早就重兵圍剿，不會是現在的這個局面。

照此估算，方亮口中的幾萬人恐怕只有百分之一，也就是幾百人，上千人一夥的，充其量一兩百就敢打家劫舍，否則幾千幾萬人的反抗軍，吃喝拉撒怎麽解決，還要拖家帶口，根本不利於打藏跑。

這麽算起來，參與這次作案的所謂反抗軍，少說有七八夥人，兵力兩千多人，這才是正常的力量對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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