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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朝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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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朝會

走出寢宮大門,外面還是霧蒙蒙的,天還未亮,一泓彎月掛在天空,繁星點點。宮殿屋頂上一片雪白,雪在前兩天就停了,只是積雪未化,地面積雪早就被宮女掃了。這還沒到五更天啊,大臣們就要起來上朝了,這古代做官也不容易啊。

一陣風吹來,屋頂的雪粒被吹得洋洋灑灑飄散開來,柴宗訓冷得一陣哆嗦,雙手環抱縮了起來。小符皇後過來,幫他緊了緊衣服。柴宗訓小聲對她說:“床上的東西我拿了。”

小符皇後睜大圓溜溜的眼睛瞪著柴宗訓,又不敢大聲說話,怕被趙匡胤聽見,最後不得不嘆息一聲。

“好好保管,不要招來殺身之禍。這東西本來就是夫君留給你的。”

自己年幼,光憑虎符怎可能就調動軍隊啊,而趙匡胤不要虎符照樣能領軍。一個皇帝,連軍隊都不能掌握,確實是亡國了,要知道槍桿子裏出政權,這是經歷多少戰爭苦難才總結出來的真理。想想的確悲傷,看著雪粒紛飛,思緒萬千。

小符後才二十來歲,在後世也就剛大學畢業的年紀,卻在這朝局中掙紮,孤兒寡母,要在這亂世五代立足,太難太難。一步一步小心翼翼,還是被人奪了江山。既感到自己對不起先帝和姐姐,也為自己今後命運的茫然而無助,沒有人來可以傾訴,也沒有人來安慰她。

如果不是自己穿越過來了,小符後不正是被軟禁在這西宮,後來看破紅塵出了家,自己也在二十歲時病死在房州,這是何等淒涼。

“放心,看我今日爭來個後半生的榮華富貴。這東西留著也是無用了,放下一切,便是重生,心有執念,反而越陷越深,惶惶不可終日。拋下這些,二娘還有我呢。”柴宗訓安慰小符皇後。

正月初六,大慶殿,早朝。

大慶殿的朝會只有國有大事時才會召開,平日朝會都只在紫宸殿和垂拱殿進行。顯然今日相商的就是大事,如何處置周室宗親,如何定國策,以何治國。

周室宗親,如今只有兩位了,那就是柴宗訓和小符皇後。五弟柴熙讓失蹤,六弟柴熙謹被收養為侄子,七弟被盧琰收養。

大臣們早早就來到大殿,這次朝會商談國體,茲事體大,所以參與的朝臣眾多,在京的從四品以上的官員全都參加了。朝會還未開始,大臣們都在閑聊。

範質和王溥兩位執宰朝堂的大臣正在竊竊私談。

“你說陛下會如何處置他們娘倆?”王溥偷偷詢問範質。

範質聽後卻哭了起來:“我今年已經五十歲了,受太祖和世宗厚愛才有今天,周太祖還沒即位的時候,就上諫升我為樞密副使。周太祖即位後的當年就把我升為宰相,作為心腹。周世宗即位後,又讓我兼參知樞密院事,掌握軍政大權。周世宗病危時,以老臣為顧命大臣……是老臣昏庸無能,未察趙匡胤之奸,委以重權,才致周朝傾危,我罪孽深重啊。”

王溥見範質哭的如此傷心,也勾起了自己的情緒,也流著淚“我自漢劉乾佑中進土及第,周太祖就視我如子,親自帶著我出征,一步步扶我走上仕途。周太祖臨終時,所作的最後一件事就是任命我為中書侍郎、同平章事,那是我才三十二歲,他卻說:‘吾無憂矣。’周太祖對我的恩情蒼天可鑒。周世宗即位後,我為世宗出策擊敗北漢來敵,世宗為褒揚我,加封兼禮部尚書,監修國史。世宗知人善任,關愛無所不至,對微臣尤其恩愛,微臣卻未能很好地輔助幼主建功立業,並不能明辨是非,致使今日之兵變,微臣亦有罪也……”

“你們兩個就是奸賊,太祖和世宗入如此待你們,你們卻認賊做君父,老夫羞與你們為伍。”魏仁浦指著王溥和範質大聲罵道。

範質本就自責不已,見魏仁溥還來羞辱自己,便開始駁道“你不是病了麽,怎麽還來上朝。要不是我們,估計你早就被人砍了腦袋。”

“是啊,要不是你們,他哪有機會掌了這兵權。”

原來,在正月初一,朝會收到大遼聯合北漢攻打周土,王溥和範質,根本沒認證消息真偽,就上請天子命殿前督點檢趙匡胤出兵抗遼,而趙匡胤以兵少將寡為由,不能出戰,出戰必敗。範質只好讓趙匡胤統領天下兵馬。然後就發生了陳橋兵變。所以魏仁溥就痛恨此二人給了趙匡胤機會。

當趙匡胤被手下擁為天子,帶兵回來時,魏仁溥不承認趙匡胤的地位,還帶領大臣集體抵制。而範質和王溥卻倒向了趙匡胤,沒有一個宰相承認他地位的話,趙匡胤怎麽能登基做皇帝。

之後,魏仁溥就病倒了,一直沒處理政事。今天朝會上要決定的事情太過重要,所以又拖著病來上朝了。魏仁溥先後輔佐過周太祖郭威、柴榮兩位後周皇帝,一直兢兢業業,而且為人清廉、足智多謀,為後周立下汗馬功勞。

“當日是我們兩人帶領群臣承認了趙點檢的帝位,已經很對不起陛下了,而今,如果他欲下殺手,我舍出頭上這頂官帽也要護住先帝子嗣血脈。”王溥也準備拼一把。

“我猜是流放。趙點檢要為自己上位收買民心,不可能痛下殺手。而今內憂外患,如不早日安定,後患無窮,應該會讓幼主做個庶民吧。”範質自己也不確信,只是提出了自己的猜測。

三人同為周世宗的托孤重臣。回憶著先皇昔日對他們的恩寵,視百姓為父母的情懷,和未竟的大業,看著他妻兒的悲傷,也都忍不住哭作一團。

三位當朝宰相,居然在大殿上哭了起來,周邊朝臣也停止了私語,圍觀看熱鬧起來。只要自己地位不變,誰當天子,他們並無意見,甚至有人更看不慣七歲的柴宗訓。天子年幼,小符皇後垂簾聽政,在座的哪位大臣願意聽一個女人的呢。

“陛下駕到。”有宦官大聲喊道。

“臣等拜見陛下。”眾大臣趕緊低頭排好位置,然後跪下,同時大喊。

“眾卿平身。”

眾人聽見這聲音竟是一個小孩之聲,待站直之後,才發現小皇帝柴宗訓穿著龍袍穩步登上殿堂上方,竟然坐在禦座上,而趙匡胤反而站在旁邊。

一看,倒吸一口冷氣,居然是小皇帝柴宗訓,還敢穿著龍袍,不要命了嗎?大臣們面面相覷,感到很奇怪:他已經禪位了,怎麽還坐在皇帝的位置上?大臣一個個呆呆地站著,傻子一般左顧右盼,不知道幹什麽,套路不是這麽安排的啊。

趙普也亂了手腳,一臉的迷茫,一時也不知道如何是好了。柴宗訓禪位之後就不該出現在朝堂之上了,這也是自己和陛下商量好的對策,盡可能弱化柴宗訓的禪位對朝政的影響,而今兩人同時上朝,還都穿龍袍。難道事情有變,趙匡胤來垂簾聽政?

原來昨日,陶谷擬好詔書,還沒來得及宣讀,柴宗訓就氣暈了過去,今天趙匡胤想把昨天的禪位儀式補上。在路上的時候,趙匡胤便告訴自己,今日朝會的主要目的便是要自己宣讀一份詔書。

柴宗訓心想:趙匡胤有了蓋印的禪位詔書就夠了,反正只是個形式,可能趙大是想把事情做得完美吧。

柴宗訓坐在這紫檀木的寶座上,不禁好奇,這就是皇帝坐的寶座了?摸摸這裏摸摸哪裏,靠背雕著雲龍,龍紋栩栩如生,雲紋卷舒生動,可見雕刻刀法精密。整個寶座鍍著金,金光閃閃。座上墊著軟墊,腳下還有個腳踏,整個座位大概有一米五寬。

柴宗訓坐在龍椅上,放眼朝堂望去,見大臣們傻傻的樣子感到好笑。那趙匡胤也不知所措,盡管他做為勝利者,臉上帶著自豪和霸氣,但神情中卻又透露出猥瑣和不安,估計是他把局面想的太簡單了。他太激動、太匆忙,像個不谙世事的武夫,以前從來沒有這種主持朝會的經驗。

柴宗訓也陷入了被動,自己也同樣沒參與過朝會啊,按理說應該有人主持的吧?然後引導出自己講話。按規矩,應該範質和王溥來主持,可如今沒人授權給他們,連他們自己都不知道怎麽辦。而那趙普及趙匡胤的心腹們卻都是一群武將。

柴宗訓見狀,只好從衣袖裏拿出趙匡胤地給自己的禪位詔書,看了一眼。

“趙點檢。”柴宗訓見沒人給自己引導,只好自己破局了。

趙匡胤正不知如何是好,猛然聽到叫聲,立刻像過去一樣答道:“臣在。”趙匡胤下意識答應之後,才感到不該這樣回答,但已經不能收回了,所以臉色通紅。

柴宗訓接著“我現在這樣叫你,你不介意吧?”

趙匡胤忙擺著手說:“不介意,不介意。”

柴宗訓卻沒立即說禪位的事,今日是自己爭奪好處的最後機會了,怎麽能輕易就遂了趙匡胤的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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