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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4章 冰面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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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4章 冰面窗

長明發了會兒楞, 直到覆在手上的手輕輕收了收力,長明才回神。

晚膳吃了三刻鐘,她才吃下兩勺粥, 她討厭這般模樣,端起玉碗,硬著頭皮往嘴裏灌。

長孫曜伸手接住玉碗端走, 沒讓長明繼續,只叫人撤下晚膳。

長孫曜卻也不願承認長明是因身體的緣故,道:“孤也覺得今日的晚膳很難吃。”

“是有些不合胃口, 許也是我今日不太想吃鹹口的東西。”長明慢慢露出一個淺笑, 也裝作只是晚膳不好吃, 她擡眸又向宮人吩咐, “給我送碗玫瑰蜜豆沙的湯圓,再重做一碗銀魚粥。”

這個晚膳,他也幾沒有用。

長孫曜自知道銀魚粥是給自己要的。

他輕聲:“是船上的禦廚不好,等回京便也不吃這些了。”

長明其實知道船上的禦廚都是在東宮負責他膳食的禦廚,此行雲州,隨身伺候的都是以往便在他身邊伺候的宮人,並沒有更換任何。

她沒揭穿,只是望著他輕聲問:“我們還有幾日便回到京了?”

長孫曜將她的手捂在掌中, 柔聲:“還有八日便到京港。”

長明同他笑:“那便好。”

兩人坐了小半時辰,長明還是沒吃下膳房新送來玫瑰蜜豆沙的甜湯圓,她督促著長孫曜, 倒將一碗銀魚粥全餵給了長孫曜, 臨著去沐浴, 長明吩咐人換下用了三日的汀溪甘棠,換碧青果香。

待長明沐浴完, 房中便盛滿清清淡淡的碧青果香,長孫曜抱她回榻。

長明裹了件厚實柔軟的罩衫,雪色長發用簪子高高盤起,長孫曜將長明放下,褪下長明的罩衫,露出長明後背右臂的傷,低著眉眼認真為長明上藥,動作輕得像飄落的雪花。

藥膏覆上傷口刺痛,她埋在錦衾,一聲不吭。

長孫曜輕輕纏繞過雪紗,取疊放的寢衣為長明穿上,他輕將長明轉過身子,為長明系寢衣系帶,穿罷寢衣,又取過那件厚實柔軟的罩衫,重將她裹得嚴嚴實實。

飲春領著宮人送藥進來,長明視線落在棕黑的藥汁,眼眸微微顫動,長孫曜將藥餵到她唇邊,長明望著他片刻,低眸喝下。

用過藥漱完口,長明仍沒用往日裏最愛的玫瑰粽子糖,還是揀了顆蜜漬果脯壓藥味。

宮人方退,長明身子一低,黏人地埋入長孫曜懷中將他抱住,長孫曜指尖微微顫動,取下長明的發簪,擁著她躺入溫暖的錦衾中。

長明不似前頭,躺下便困倦,她這會兒看起精神不錯。

“我還不想睡,同我說說話。”

長孫曜瞧著她的眼,見她果還沒有睡意:“那說會兒話,想說些什麽?嗯?”

“就同我說說你小時候的事,我想聽聽你小時候是什

麽模樣的。”她望著他時眼睛很亮,像寶石般,也像是看到寶物一般的珍視愛護,此刻眸中也確確是帶著好奇。

“孤小時候……”長孫曜聞言神色有一瞬茫然,但回答時是很認真的模樣,“上課、用膳、就寢。”

長明睜大眼睛,心中又將這六個字重覆了一遍,疑惑了一聲。

“孤小時候除了這三件事,不必做其他。”長孫曜想得很認真,但他的小時候除了各種刺殺暗算和大典宮宴外,只有這三件事。

長明望著他怔怔地問:“只這三件事,那你的小時候是怎麽過來的?”

長孫曜認真想那段時間的他。

“六歲時,母後把孤送到東宮,每日卯正宮人會請孤起身,洗漱用膳過後,辰初兩刻開始上課,午前的課業會安排經史策論、古語、兵法、律法課,一直到午初兩刻,午正用午膳,未初兩刻繼續上課至酉正,午後的課業便輪著安排六藝、劍法、指刀。

“母後總會在酉正一刻出現在朝華殿,檢查孤每日所學課業,並留在東宮與孤一同用晚膳,母後回坤儀宮一向都是戌初三刻,戌正沐浴亥初就寢,每年除了祭典、元日、孤的生辰、母後和皇祖母的生辰、以及父皇的生辰停一日,一直到孤十二歲生辰,都是如此。”

長明呆呆望著他,這麽算來,他從六歲起,一日花在課業上的時間就將近五個時辰。

“那你的伴讀呢?都有誰?”她好想知道他所有的人生,在那些她還不在他身邊時,他又是怎樣的。

旁的皇子公主都有伴讀,這些伴讀也幾都會成為皇子公主的好友心腹,可他的身邊,她卻沒有見過陳炎他們之外的人常伴他左右,先頭的英國公府世子王赟也不太像是他親近過的朋友,姬家同他年齡相仿的公子與他也只是君臣,不似能親近他一二。

“姬、陳、王三氏之子,其中有你見過的姬珩和王赟,待了幾日,孤不喜歡,便也不再令人陪同。”

如此說來,便是沒有,從未曾聽聞哪個皇子公主是沒有伴讀的,她眼底情緒湧動,聲音微變:“旁的皇子都是十三歲以後才開始獨自生活,身邊也都有母親和伴讀好友作伴,你六歲便獨自一人住在東宮,你不害怕不孤獨嗎?不覺得課業繁重而煩躁厭惡嗎?”

皇子府未廢前,除卻儲君,餘下皇子都是十三歲才離開其生母住到皇子府,皇子府廢後,未滿十五歲的皇子都住在宮中,可他六歲就往東宮獨自一人生活,每日裏學習那般多的課業。

長孫曜道:“孤同母後一樣,天生就不愛親近人,一個人獨處也不覺孤獨,從孤有記憶開始,母後就已經開始教孤讀書寫字練指刀,除此之外,孤也大多是同教授課業的老師在一起,孤離開坤儀宮時,已習得懸心指刀半套功法,孤的身邊還有整個姬氏與坤儀宮的最高護衛,所以孤也不覺得害怕。

“對孤來說,從坤儀宮到東宮重華殿,只是換了上課就寢的殿宇,母後說,孤擁有的是整個大周,所以必須有足夠的能力才能守住屬於自己一切,孤可以不喜歡任何事物,但有些東西必須學習且精通,孤認同母後的話。

“孤幼時的課業都是有所需要的,所以孤並不覺得課業繁重,除卻必要的課業,餘下孤所不喜不重之課,便也只是過過眼罷了,用有所專長的人也足夠,倒也不必為所有事花費時間。”

他說完,補充道:“岐黃之術孤不曾修習。”

“那你再長大些呢?”她枕著手溫柔地深深地望著他,呢喃輕喚,“長孫曜。”

長孫曜眸中情緒難辨,望著她還無絲毫睡意的眼眸,輕輕將她落下的雪發別回耳後,他望著她近在咫尺的眼眸。

“十二歲生辰後,孤開始上朝,協助處理政事,逐步接管三部,午前便基本不再上課,午後的課業也有改動,從未正至酉正是經史策論課,戌初至亥正安排六藝、劍法、指刀課,至於兵律古語及其他雜項,一月裏只安排兩日的課,母後這個時候開始不再檢查孤的課業,每旬有一日不安排任何課業,一直到孤十八歲生辰都是如此,十八歲生辰後的課業安排擇選便都由孤自己決定。”

比幼時的課業更重,旁的皇子十二歲還沒離開母親,他卻已經成為大人,她不知情緒地望著他,目光沒有移開一瞬,啞聲輕問:“那每旬休息那一日呢,你會做些什麽?”

長孫曜讀懂她眸中的情緒,望著她的眼眸停頓。

他從六歲到十八歲,除了面對層出不窮的刺殺與陰謀詭計外,便只有課業與朝政,那一日裏並不會有任何可以讓她覺得有趣的事。

他想胡亂編造出一些在那一日可能做的有趣之事,與她一笑,但張唇,望著她的眼眸又一下啞聲。

他不想在這件事上對她有欺瞞。

他猶猶豫豫,終於還是如實說:“去大理寺審讀案件。”

長明怔住。

他小聲:“太無趣了,對嗎?”

長明望著他,忽地輕輕笑了笑:“倒也不是,只是同旁人很不一樣。”

她歪了歪頭,伸手撫住他的臉,望著他又輕聲開口問:“你就沒有碰到過一丁點的趣事嗎?長孫曜。”

她輕聲喚著他的名字,似有無盡的愛意蘊含其間。

“有。”

長明眸子睜圓些許。

長孫曜覆住她落在面上的手,望著她的眼眸:“十七歲那年為母後取生辰禮,孤離京去往雲州仙河小青山,遇見了你,當時只作尋常之事,現在回想,當真有趣。”

長明眼眸微變,望著他突然輕輕笑出聲,長孫曜將她裹入懷中。

他的眉眼如同她一道染上輕快的笑意:“怎麽了?”

她倒也不隱瞞,笑著看他。

“從劉家回去後,我很長一段時間都在罵你,並且將你的臉記在心裏,在京城與你再遇見前,不曾忘記過你一瞬。”

長孫曜懊悔那時對她那般冷漠:“孤那時確實該被你討厭。”

她眼底的愛意灼灼可見:“但我第一回 見你時,並不是討厭你,而是大為震撼,我沒有想到天底下竟然還會有這樣的人,你的馬車你的衣袍,還有你的護衛都是我不曾見過的,那些東西和人在仙河都是不曾出現過的。”

“你生得那樣好看,立在雪地裏好漂亮。”她說話的聲音那般溫柔,望著他的眼眸又那樣明亮,“你比我見過的任何一個人都要好看,我忍不住想瞧你,但你又出奇的冷漠,你看著明明比我大不了多少,卻好似不與我一般年齡,當時我便知道,你這個人脾氣傲得很,事實也確實如此。”

她依偎在他懷裏,眉間笑意盈盈。

“在你之前,我見過最大的人物是我們那的小縣官,那縣官上個衙都要喊好大聲,用鼻孔看人,但長孫曜,你就算不說你的身份,我也能猜到你出身貴重,因為連給你奉茶的侍女看起來都要比我們那趾高氣揚的縣官身份高。

“可是那個時候我沒見過什麽大人物,我不知道你這樣的人會是怎樣的身份,只想著這是雲州最有錢人家的公子嗎?還是雲州侯府裏的公子?再或是雲州大官家的公子?我那時見識太少了,根本不會往上去想。你和我過往見過的人都不一樣,後來我到了雲州,見到了更多人,也見到過雲州知府家的公子,我才發現你和雲州那些人也不一樣。”

她見他望著自己慢慢沈默,疑惑低了聲問:“怎麽了?”

長孫曜撫她冰涼的臉,聲音發啞:“孤在想,若是能回到那一日,孤必定不會同你搶辟離,孤會把你接回東宮,便由孤來養著你,孤也可以教授你劍術課業,你想學的,你想要的,孤都可以為你做到,孤不會比任何一個人差。”

長明笑著輕聲道:“現在也很好,我現在也叫你養著,做著天底下唯一的太子妃,同你學指刀功法,同你撫琴對弈賞花賞月,同你一起看煙火看燈會看雪,我過得很開心,同你在一起,我再開心不過。”

她話音微微一停,又笑著說:“倘若真的能回到那一日,你來小青山,要帶我去東宮,那我便同你一道走,我便認你做我的老師,待我再長大些,你同我求親,我便嫁你。”

長孫曜猛然將她擁在胸前。

她看不到他的模樣,卻感受到他突然紊亂的氣息和加快的心跳,她覺到他情緒的變化,安靜著沒有說話。

好一會兒後,她才聽到他啞聲開口。

他的聲音雖然發啞,可他卻裝作話音輕快。

“那孤便在你十七歲同你求親,待你過了十八歲生辰,我們就成親。”

她伏在他身前,怔怔望著眼前的白,張唇幾次沒有聲音,好半晌,才壓低有些異樣的聲音回答。

“這般安排極好。”

他擁著她輕顫。

她聽到他擂鼓般的心跳,做了他的回答。

*

長孫曜的聲音從外頭傳回,長明回身透過屏風望向長孫曜,長孫曜目及屏風後那纖長的身影一頓,三步並兩步繞過屏風。

宮人低首垂身立在一旁。

長明一身素衣雪裘,玉簪半挽雪發,面上露出清淺溫和的笑。

“醒來沒瞧見你,宮人說陳炎請你去書房了,我不想躺著,便起來了。餓了嗎?我們用早膳吧。”

長孫曜錯愕幾瞬,點頭說好。

早膳一應還是飲春薛以幾人伺候。

薛以瞧得,長明的胃口還是不好,便只是半碗素粥也吃得很勉強,他算得,那半碗素粥長明真正吃下去的也便只是兩勺,如同昨日晚膳一般。

但長明哄著長孫曜吃完了一碗粥。

他自也看得出,長孫曜這一碗粥吃得不比長明容易,長孫曜是因著怕長明擔心才吃完了這一碗粥。

用過藥後長明回榻小歇,這一歇小一日沒起身,長明午膳自是也沒有用,長孫曜守在榻旁,沒有離開過。

待至未末,長明才轉醒。

長明這兩日的身子看起來壞了許多,昨日午前一直不好,下午起來坐了小半日,昨晚上好不容看著好些,今兒白日又睡了小一日。

長孫曜讓人備了參粥,餵著長明吃了小半碗,長明哄著長孫曜吃了一碗,這兩日裏,兩人也便只吃了些粥食。

薛以知道,長明雖是身子不好,但也記著長孫曜這兩日也沒吃什麽,用完粥,長明讓膳房送了一案長孫曜喜歡的菜肴,又哄著長孫曜用了些飯菜,自個陪著長孫曜,吃了小半碗甜羹。

見兩人總算多吃了些東西,薛以飲春暗暗緩了口氣,膳後,長明沒有繼續昏睡,同長孫曜坐在羅漢床說話。

薛以飲春低著眉眼立在一旁,沒有發出任何聲響。

冬日裏晝短,才方酉初,天色便已昏暗。

窗外海風呼嘯,船隨著蕩漾的海波輕輕晃動,夜幕初落,船上繁燈四起,黃色的火光映射在琉璃窗,似落日灑金。

“長孫曜,好像又下雪了。”長明貼著並不通透的琉璃往外瞧,她不甚看清外頭是何模樣,海上風大,她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下雪了。

長孫曜靠在長明身旁,認真聽著外頭的動靜:“是下雪了。”

長明眸子亮亮的,貼著琉璃窗跪坐著起身:“我想看雪。”

長孫曜攬住長明輕聲:“天冷,海上風大,等身體好些了,我們再看,好嗎?”

長明沒回答,轉頭看著他笑,長孫曜看著長明的眼眸楞神。

清脆的琉璃破碎聲倏然響起,凜冽寒風一下抽在臉上,長孫曜猛然回神,一把拉起厚氅將長明緊緊裹住攬起,闊步躲回裏間。

“薛以——”

薛以猛地反應過來——長明擊碎了一塊琉璃窗。

碎裂的琉璃落在羅漢床,冰冷的海風從那塊破碎的琉璃窗灌入,房內的溫度一下降低。

薛以快速拿起厚巾撲上前堵住窗子破洞,喚人。

……

宮人很快換了琉璃窗,為了盡快使房中暖起來,長孫曜令人起了八個炭爐。

琉璃並不完全通透,船上沒有通透可見的水晶璧,長孫曜令人拆了隔壁艙室的窗,用透明的冰塊制了一面兩尺長寬的冰窗。

房內燒著好幾個炭爐,暖和得厲害,冰窗融下的水流沿著艙壁淌下。

這一面冰窗不到三刻鐘便會徹底融化。

長孫曜帶著裹得嚴嚴實實的長明,隔著冰窗看雪。

“今日只看兩刻鐘,好嗎?”

長明望著外間燈火映射下瞧得的雪,反應稍遲鈍些,應聲說好。

她稍稍往前,長孫曜小心牽住她,商量著說道:“別靠上去,便在這看好嗎?”

長明不能受寒。

“我不是雪,我不會化掉的。”長明同他笑,她牽住長孫曜,也同他商量,“我穿得很暖和,就讓我靠近一些瞧會兒,好嗎?”

他將她冰涼的手捂在掌中,望著她欲言又止,好一會兒後點頭:“好。”

冰窗淌下的水將窗下鋪的地衣浸濕大半,薛以令人換過幹燥的新地衣,長明牽著長孫曜立在冰窗前,望向窗外紛落的大雪。

“我喜歡下雪天。”

長明深深呼了一口氣,笑著望向長孫曜。

“我第一次見到你的時候,是個大雪天,很冷,你穿著雪裘立在小青山的小院,你和雪都很漂亮,我們成親後,同你第一次在西陵湖過你的生辰,下了初雪,那日西陵湖的雪也好漂亮,我們還一起看了煙火。”

“孤喜歡有你的下雪天。”長孫曜將長明的手捂在掌中暖著,他沒有移開望著她的目光,只又輕喚了一聲薛以。

薛以會意行禮退出。

“沒有你的下雪天並不曾發生過令孤想要特意記住的事,孤記得有你時的每一個下雪天發生過什麽。第一次相見時的雪,同你落難在劉家,下了幾日的大雪,同你因為雪,被困山中,落在那個狩獵的陷阱中,在張家住了兩日,你抱著張家婦人給的小簍,站在落雪的檐下吃柿餅,和張家婦人說說笑笑,第一次一同過年時,一起坐在重華殿賞雪,生辰時西陵湖的初雪同你給孤放的煙火一並落下……”

長孫曜心裏莫名堵得難受,幾說不出話,冰窗外,煙火驀然升空綻放,長孫曜話音便消失在煙火聲中。

長明楞楞望向窗外,驚喜得彎了眉眼,拉著長孫曜看窗外。

火光輝映,煙火落雪拖著金色的尾墜入深海,似漫天星辰歸落星河。

長明向前貼近冰窗幾分,長孫曜緊張牽著她,止住長明貼向冰窗的動作,長明止了動作望向他笑,隨後又將目光投向窗外。

夜幕之下,能瞧清的也便火光煙火下的落雪。

染著金色的火尾的雪在這一片黑暗裏無比璀璨耀眼。

冰窗融化淌下的水流好似將壁外世界割開。

她深深望著這一方天地內的小景,無限留戀:“那日西陵湖的雪和煙火都很漂亮,但我覺得那夜最好看的是你,你在我眼裏好耀眼。”

她又望向他,眉眼唇角都是笑意。

“你整個人都閃閃發光,我永遠都記得你耀眼的模樣,因為你每時每刻都好耀眼,和你成親,是我最開心的事,你愛著我的時候,我無比歡喜。長孫曜——”

火光透過冰窗映射在她的雪發和蒼白的肌膚上,像是鍍上了一層淡淡的金光,那雙淺琥珀色的眼眸如同陽光照耀下的寶石般美麗。

“你在孤眼裏同樣如此。”

他望著她極致溫柔的眉眼。

“世間萬般不及你,沒有人可以像你這般好看,即便沒有任何外物加身,也無人能像你這般耀眼,你是這天底下最耀眼之人。”

他牽著她冰涼的手發顫。

“你願意嫁給孤,可以和你成親,孤萬般歡喜榮幸,孤擁有這天下最耀眼、最漂亮的太子妃。你願意愛孤,願意同孤成親,孤歡喜至極,和你在一起,比擁有天下更歡喜。”

他的聲音突然斷了斷,啞聲:“回京後,等你身子好些……”

“對,等你身子好些。”他重覆了一遍,再說,“我們再去西陵湖看雪,好嗎?”

火光映射在她病態蒼白的肌膚上,她同他笑,說:“回京後,我們就去西陵湖看雪。”

她沒有說好,沒有應他身體好些了去西陵湖看雪,只說回京後便去西陵湖看雪,長孫曜呼吸停滯幾瞬,下意識地攥緊她的手,牽著她往後退。

長明拉住他沒動,一掌落在冰窗。

冰窗一瞬碎裂,海風卷著大雪灌入,吹落長明玉簪。

長孫曜猛然擁過長明背身避開寒氣,抱起長明跑向艙外。

“來人——”

長明蜷在他懷中發抖,攥住他的衣襟搖頭。

“別回去,就讓我在這待會兒。”長明嘶啞的聲音帶著顫音,瞳外赤色慢慢覆過淺琥珀色瞳,“別再為我取長生蠱血,讓我把蠱拔了。”

“長孫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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