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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5章 女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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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5章 女孩子

陳炎去而折返, 飛奔過來,急聲請求:“請太子殿下息怒!”

長孫曜置若未聞,掌間力道未松半分。

李翊醬紫色的臉, 動彈不得。

陳炎打退欲再同長孫曜動手的裴修韓清芫,眼看李翊就要沒氣了,咬牙至長孫曜身側, 垂首躬身,壓低了聲,用僅二人聽得的聲, 急道:“太子殿下, 現在殺了李翊, 燕王恐怕真的無救了。燕王走火入魔同李翊多半有關, 燕王醒來若知道李翊死了,恐無法挽回,您同、”

陳炎驀地啞口。

長孫曜如果殺了李翊,那和長孫明之間,就真的完了。

不管二人是什麽身份,這輩子都無法挽回了,以長孫明那樣倔強重情重義的性子,如何還能再同長孫曜好好相處。

陳炎知道, 長孫曜現在氣得發瘋,是氣長孫明為李翊不要命,氣李翊在長孫明心中分量如此重, 氣一個李翊能讓長孫明不要命。

長孫明沒那麽弱, 只要長孫明願意, 定能脫身,但長孫明沒脫身, 長孫明走火入魔,落一身的傷,全是因為李翊。

他都知道,長孫曜嫉妒得要命,憑什麽一個李翊都比自己重要,更為可笑要命的是,自己有何嫉妒。

可是他很清楚,長孫曜就是嫉妒得要命。

長孫曜心中不停否定一切,否認自己因長孫明生氣,否認自己的心動和嫉妒,否認不是為清理門戶來枇子山,而是因為擔心長孫明想見長孫明來枇子山。

可長孫曜的身體比一切都誠實。

也正因如此,他才要救下李翊,救下這群不知死活的不敬兔崽子。

救下長孫曜。

“太子殿下!”

“嘭”地一聲。

李翊重摔在地,蜷身猛地呼吸,裴修趕緊扶起李翊。

長孫曜神色冰冷,乜向李翊,斥聲:“她若有個閃失,李家全族給她陪葬!”

陳炎終於舒了口氣,將方帶回放在一旁的水端過,垂首躬身:“太子殿下,水。”

長孫曜面色冰冷,接了水轉身。

陳炎微微擡眸,看到長孫曜掌中現出指刀,不明顯地劃開掌心,猩紅的血滴入杯中。

待長孫曜餵完長孫明那杯水後,陳炎才敢上前。

“太子殿下。”

“把衣服脫下來。”長孫曜冷聲。

陳炎動作利落地脫下外氅,看著長孫曜輕輕為長孫明蓋上衣袍。

他垂眼,看到長孫曜握著長孫明的手,發著顫。

*

“爾等父兄難道不曾教導,何為君何為臣,誰給你們的膽子,敢在太子殿下面前這般放肆!對太子殿下這樣不敬!”

洞下石室極大,除了長孫明和長孫曜現在所在的大石室,外邊還有兩個小的石室,陳炎便是將幾人帶到了外間的石室訓話。

李翊面色青紫,一身狼狽。

“我們只是……”韓清芫忍不住還口,明明是長孫曜霸道不準她們看長孫明。

陳炎沈聲打斷韓清芫:“此處不是李家韓家,由不得你們胡來,但太子殿下不管在何處都是太子殿下。”

“燕王是一等王爵,就算燕王平易近人,可王就是王,她永遠都是王,爾等應當敬之重之,而不是在這樣危急的情況下,放肆胡鬧。

“早與爾等說過,爾等並未醫者,你們看燕王有什麽用,是能將自己的命換給燕王,還是能令燕王身上的傷痛消失,既然都不能做到,那又怎可影響太子殿下,行如此放肆不敬之事!

“幸而現下燕王無事,若燕王有個三長兩短,陛下又能放過爾等諸族?!”

末了,陳炎看李翊,肅聲再道:“燕王是陛下與宛貴妃之子,她的兄弟是太子殿下、康王、端王與諸皇子,什麽自己同燕王是兄弟,此類不敬之話,不可再在太子殿下面前提及,需得明白,君臣有別。”

李翊唇瓣顫動,往前傾身,裴修拉住李翊,輕搖頭。

陳炎將視線移到裴修身上,裴修比李翊冷靜,他已經將話說得夠明白,只希望這幾個膽大無禮的明白。

他又無奈看一眼李翊,長孫曜都氣得要殺人了,這個李翊還說什麽自己同長孫明多要好,生怕長孫曜不知道似的。

“燕王現下這情況,同你脫不了幹系。”陳炎又道,“如果不是你,你以為燕王會變成現在這個模樣嗎。”

李翊滯住。

陳炎再道:“太子殿下可以放過你一次,卻不會有第二次,如果你真的被太子殿下殺了,待燕王醒了,知道了此事,要為你報仇,你覺得燕王會是太子殿下的對手嗎。”

“你們若真想為燕王做些什麽,便去清理洞口或尋旁的出口,不管怎說,離開此處,對燕王來說,才是最好的。”

說罷這些,陳炎離開。

韓清芫面上又白又紅,氣得說不出話。

“李翊。”裴修扶住李翊。

李翊眼眶極紅,一言不發地甩開裴修,裴修快步拉住李翊,他也急他也痛,但他明白,錯的不該是李翊:“不是你的錯,你不要怪自己,阿明也沒做錯,阿明會沒事的。”

韓清芫與橘兒立在後頭,沒上前。

“小修、”李翊聲音嘶啞。

裴修如何看不出,李翊亦是一身的傷,李翊同長孫明不一樣,從小金尊玉貴著養大的巨賈幺子,沒吃過半點的苦,挨過半點的痛,而今一日,竟遇兩次險境差點失了性命。

“我們都會沒事的。”裴修雖這般安慰自己,然心卻提到到了嗓子眼。

“你待燕王赤誠之心,我並非全然不懂,無情地要你舍棄同燕王的情誼,只將燕王當成王爵敬重。”

陳炎不知何時又折返回來。

“只是身在大周,你為大周百姓,必得遵守大周之禮,你同燕王私下,是你等私下的情誼,但現在,太子殿下在此,需得收斂,國有禮法,不可僭越。”

陳炎又將一方幹凈的帕子丟與裴修:“此處拐出五十步開外,有水,先給他處理傷口。”

*

長孫明慢慢睜開眼。

長孫曜黯淡的眸子亮了起來,輕顫的聲音,既歡喜又擔心:“顧長明。”

長孫明長睫顫了顫,怔怔看了眼前的長孫曜很久,並沒有註意到長孫曜的歡喜和擔心,懵怔開口:“你?”

她費勁起身,扯下身上所披衣袍,愈發疑惑:“這是什麽?”

“不要亂動。”長孫曜隔著衣袍輕按住長孫明。

長孫明極容易掙開根本不敢用力的長孫曜,她猛地一滯,提了聲,擔心地喊:“李翊,李翊?!”

長孫曜覆又摁下長孫明,這一次稍用力,眼底的亮漸漸沒了,他的聲音很沈,還有察覺不到的難受:“顧長明,你冷靜一點。”

坐在遠處的李翊幾人已經聽到長孫明的聲音。

李翊又驚又喜:“阿明!”

長孫明掙開長孫曜朝李翊走,不過片刻,李翊已經沖到了長孫明面前。

李翊眼眶紅得嚇人,渾身發著顫,小心翼翼地伸手,又陡然止住收回,如此二回,眼淚猛地砸下,終於控制不住,將陳炎的話都拋之腦後,抱著長孫明大哭起來。

“我以為,我以為你、你要死了,阿明——”

長孫明倒吸一口冷氣,忍著疼輕聲:“我沒事。”

陳炎又驚又氣,猶豫不安地去看長孫曜。

長孫曜薄唇緊抿,冷靜得過於瘆人,他身形未動半分,沈默立在眾人之外,一言不發地看著哀嚎的李翊與不會拒絕的長孫明。

李翊的聲音沒有停下片刻,長孫明安慰的聲音溫柔過分。

長孫曜終於收回視線,垂眸轉身,墨緞似的發微微垂落,他似意外墮入此處的仙人,那般格格不入,落寞淒清。

陳炎唇瓣輕動,沒說出話。

李翊終於在裴修的勸說下冷靜下來,擦幹了淚,有些難為情地松開長孫明,他紅著眼拉著長孫明,低低地問:“阿明,你怎麽樣了?”

“我沒事,李翊,你怎麽樣了?”長孫明還懵的。

“我、我沒事。”李翊似乎也覺方太過丟臉,將臉擦得發紅,“我沒事,你、你、”

他又說不出,我沒哭,要長孫明不要亂想。

大家異常默契地對長孫曜動怒要殺李翊之事緘口不提。

長孫明在幾人的告知下才知,現下情況,以及她睡了一日的事。

洞內陰冷濕寒,長孫曜命眾人,生火為長孫明取暖,李翊幾人翻便了石室,才勉強生出堆火,過去一日,長孫明便躺在這堆火旁,這方,她的身子才沒有受涼。

洞內沒有食物,陳炎想法子鑿了個大些的石碗,燒了些熱茶水,以備不時之需,現下這杯熱茶便在長孫明手中。

裴修將找回的不問還與長孫明,長孫明也沒有太在意。

她面色發白,不安:“你說,誰?誰給我處理的傷?”

裴修頓了頓,答:“阿明,是……”

“算了,沒事了。”長孫明打斷裴修的回答,她放下那杯來之不易的熱水,垂下眼眸。

她身上所傷之處都仔細處理過,包紮傷口的是最上等的雪緞。

其實不必問,她也該知道了。

是長孫曜。

臂上、腿上、腹部、頭上、額上的傷,其實都不算危險位置,因為此處沒有更換的衣袍,所以她的衣服也沒有被更換過。

長孫明又攏了攏衣襟,她的衣袍除了臟破,並沒有任何不對之處,所以、所以……

她僵硬猶豫,緩慢地擡頭,終於去看一直沈默的長孫曜,徑直對上長孫曜冰冷黝黑的眼眸。

她一滯,又極快避開長孫曜的視線。

他、他這又是什麽意思?他為什麽又做這些讓人想不通的奇怪事?

他、他、

他是否知道了些不該知道的?

長孫明腦中一片混亂,面色又白了幾分。

裴修簡單將情況說清,眾人是在爆炸中跌入洞內石室,過去一日,在長孫明昏睡的時間裏,幾人已經將石室內翻了個徹底,幾人墜入的洞口,搬除掩埋的山石後,莫名多了一堵根本無法推開的石壁,此處是機關密室,他們還沒有找到旁的出口。

長孫明根本沒怎聽。

陳炎小心地去看長孫曜,又看看長孫明,一個一言不發,一個垂首不說話,他心底無奈低嘆。

“阿明,我給你綁頭發。”李翊說著,撕拉一聲,從衣袖上扯下一條長形紫色瑞獸紋的雲錦緞子。

“你的發帶不見了。”李翊抓著雲錦緞子看著長孫明,驀地楞住。

長孫明面上被擦得幹幹凈凈,她生得極白,淺琥珀色的眸子同寶石般。

原本高束的馬尾散了,軟緞似的墨發披散著。

“阿明,”李翊怔怔地,“你、你真的很像、”

裴修猜到李翊要說什麽,忙道:“李翊,你休息吧,剩下的……”

李翊楞楞地:“像女孩子。”

一直沒機會說話的韓清芫和橘兒也楞楞地點頭。

是真的,長孫明生得實在太像女孩子了。

因為受了傷,身體不好的緣故,長孫明現下模樣,宛如個病弱美人。

美得驚心動魄的病弱美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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