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對，增加到兩個人的重量了！

“無機！你踩在我的腳先上來！”陸鄢像拔蘿蔔一樣向後傾，但重量又增加了。

三個人！

“馬上！”殷無機擡腿想盤住陸鄢的腳，但陸鄢氣力用盡，一屁股摔坐在地上。

“在變重！我把你拉到我身上！”

殷無機吊在下面，對自己的重量變化感受得最清楚，她早就沒有力氣說話了。陸鄢踩著的那個“地平面”以下，引力系數一直在增加，陸鄢坐到地上之後，她整個人都下去了，沈重的呼吸壓力讓她像個掉到深海裏的潛水員，每一次呼吸隨之而來的是眩暈和喉嚨裏模糊的割裂感。

陸鄢沒有時間觀察殷無機的情況，他盤坐在地上，用小腿前面頂著殷無機的身體，拉著她的胳臂向後倒——

六個人的重量！

殷無機的肩膀到胳臂已經全部拉出來了，但陸鄢撐不住了！

“松手！”

陸鄢不理她，但殷無機的手還在往下滑。她抓緊時間多喘幾口氣，喉嚨裏火辣辣的，感覺張口就能吐血。

“三，二”

她開始給自己計時。

陸鄢緊抓著她的手，力氣大到她手關節都要捏成畸形了。

“一。”

—

“我一直想問你個問題，我在這個世界用的身體是誰？是4011的話，你又是誰？”

4011並沒有離開原處，或者殷無機不知道能不能將這個人稱為4011。

“我是一個隨時都可以調出的程序，你怎麽想都可以。”和她長得一模一樣的女人端正的坐在椅子上，臉上沒有一點情緒。

幾分鐘前，殷無機話音剛落，掉下去是人是陸鄢。同時“天空”亮起，外界的一切景象再次出現，她一個人坐在面包店的殘骸中間，蓋在他們身上的巨型方塊像是隱形了。

如果她看到的不是白描場景的話。

“這裏是小世界初始版本，你擁有的51%控制權屬於最新版本。”屏幕上消失的女人又一次出現在餐椅上。“你好，你可以稱呼我為4011。”

殷無機還半趴在地上，但她一伸腳就能碰到“地面”了。

“剛才……是你弄出來的？”

讓她一直下墜的虛空變成憑空出現的陡峭坡面，她幹脆滑到坡底，從另一邊爬上來。

“弄？”4011不理解這個動詞，可臉上看不出半分疑惑。她像是喪失了面部表情系統，面無表情的用一種勉強的語氣說道：“如果要用這個詞，那麽，弄出來的人是你。”

“我會讓我自己一直往下墜還增加三倍重力？”殷無機提高聲音，但底氣不足。4011的描述方式讓她想到了某些地方……

“但你會一直重覆回憶自己恐懼的場景，你確實恐懼，但你永遠都在設法克服。”她解釋道：“小世界的新生區域都不穩定，很容易隨著控制者的潛意識而改變。但無論是上一次還是這一次，你沒有規避過你的恐懼。”

“等等！”殷無機打斷她，“你不是說51%的控制權屬於最新版本嗎？”

“100%的原始版本控制權我剛才正在轉交給你，你和你系統之間的語音通話我已經打開了。”

殷無機還沒消化清楚4011的意思，她的系統大聲嚷出來：“命棋有規定的！在執行者未允許的情況下，禁止屏蔽執行者與其……”

“系統，別吵了。”

她的系統一下就安靜了。

殷無機剛被巨型方塊罩起來時設法聯絡過系統，她當時還以為系統又一次暫時性消失了。

“你屏蔽它，你是怕控制權轉交給我我不要？”殷無機問4011。

系統在她心裏壓低聲音悄悄說：“她是偷偷把一個世界都打包塞給您了。”

……

殷無機被系統驚呆了的表情4011當然捕捉到了，但她達成目的便不再多說。

系統繼續說道：“您的權限等級太低，物品轉交只需要一個月就可以綁定，還禁止除本人以外的任何人，任何系統代替拒收。這個小世界的主人仗著您等級低，把我們一起丟進來的時候跑去辦理小世界轉讓手續。還屏蔽了您的通訊系統！”

“您現在養不起它啊！傾家蕩產都見不到回報的！”

……殷無機呆楞了半天，沖過去抓起4011——

抓不到。

“我現在屬於這個世界的其中一部分啊，原始版本裏，你只給了這裏一個球形地面。”4011將手穿過她。

殷無機身體都穿過桌子了，她站在一堆線條裏，4011只是她周圍最繁雜的一團線條。

“所以，這半個月，你們把我困在這裏是為了完成小世界的轉交，那些在追殺我的陸鄢只是你們拖住我的道具？那陸鄢呢？”

“他們不是道具，是我造成的麻煩。不過現在變成你的麻煩了。”

殷無機大概理解4011說“造成”的原因，但……“為什麽假陸鄢會是麻煩？”

“小世界裏衍生出的人類都是麻煩，他們屬於這個世界的一部分，不是人類，但又要求人權，一心要離開這裏。每個小世界運轉到盡頭都是輪回，重來，區別只是在於上一輪你有沒有給它們清除記憶數據。”4011開始出現表情變化，臉上出現一種強烈的的無奈和憤怒——那是殷無機前幾天生氣時做出的表情。

“忘記清除呢，他們的行為軌跡一開始會有些許偏移，但結局總會走到固定的那幾個。原因無他，這裏太小了，小到所有人的思維，行為沒有足夠的因素影響成千奇百怪的樣子——它們長得都一樣。”

她眨眼間恢覆到面無表情的狀態，“這段話是我的主人說的，對我來說，它們只是等於麻煩。”

“僅此而已？”

“是的。”

殷無機的同情心這些天也算敗得差不多了，但她終究還沒有一個程序那麽冷酷。“那我很願意接管這裏。”

……

“維持者，該世界歷史記錄顯示重啟了499次，投入氣運33萬，產出124點……我們去申請小世界轉贈吧，這是個大坑！”

系統還沒說完，4011又給她補了一句：“我煩它們，是因為重啟時殺起來很麻煩。”

殷無機感覺自己腳下踩著一個天坑，她往後退了一步，結果4011還在說：“之前就投了30萬，之後定期循環，但我為了留下陸鄢導致九十多個陸鄢出現在小世界裏——又花了3萬。”

“……為什麽要重啟？”

4011站起來，身上的線條一段段消失：“因為沒有氣運能往裏投了，我該走了。”

“餵！你把陸鄢弄到哪去了？我要怎麽出去！”殷無機著急的問，她感覺之前的問題不如沒解決，現在反而多了一個消耗氣運的個人空間。

“你最害怕什麽地方，他就在那。”

—

她最害怕什麽地方？

殷無機行走在這個簡筆畫構成的世界裏，這裏是完好無損的新澤市，天空上沒有巨型四面電視，研究所預定的酒店外也沒有三樓高的階梯。城市裏有人，他們的線條比4011的簡單得多，沒有臉，只能按身高分辨他們的年齡和性別。

他們站在原地，還不能開始移動和思考。

怪不得4011會說覺得他們不是人類。

殷無機最害怕的是無盡墜落，如果陸鄢就在那裏，那他應該可以從天上掉下來。

“這是你恐懼的意象吧！”

一大團移動的線條從天而降，那也是一個簡筆人。

“你總會掉到底的！你給我一個底啊！”

這個聲音是陸鄢。

殷無機控制不了這個世界的基礎物質了，只能讓陸鄢直挺挺的摔下來——他摔在地上一點聲音都沒有的。

“……你也不怕摔死我……”線條勾勒的模糊人形癱在地上，聲音奄奄的。

殷無機在他面前蹲下，伸手一摸——

【你第一反應居然是摸我……】熟悉的黑體字又蹦出來了。

摸到實物的殷無機把人推開：“4011又出來了，現在世界變成了初始版，轉交給我了。我們的任務是他們故意發布的，現在我們可以走了。”

本該無比震驚的陸鄢躺在地上，表情看不出來，黑體字也沒有更新。

“餵。”殷無機拿腳捅他。

“最後你還真變成壯丁了……”陸鄢癱在地上無奈道：“我們沒法這麽走，現在走了等你下次任務回來就會發現這堆生活在簡筆畫裏的人開始懷疑世界，導致你的氣運主動被扣。”

……殷無機倒退一步：“你是不是瞞了我什麽？”

陸鄢連話都懶得說了，【我原先的任務是清楚4011，逼小世界的主人回來管事，然後她現在出了一個狠招，把小世界丟給你，你一個新人的氣運值根本不夠維持運轉，不管事也沒人能逼你】

“意思是……不毀滅這裏，就要一直交氣運值？”

陸鄢坐起來：“我之前也一直以為小世界主人是在毀滅這裏，但被4011整了一頓才發現，它是用了一個折中的辦法處理這個地方。小世界運轉過程中會從原始版一直進化，有點像畫質變好的意思。原始版是我們現在看到的簡筆畫，它現在把這變成原始版了，需要你做的就是把所有人物擦掉。”

“我不太懂是不是這樣，但原始版中沒有人像是真的。”

殷無機坐在他面前：“不會擦。”

……【我也不會啊】

“你想象一下啊！這裏是你的地盤，你想變出一個橡皮擦把人的身體擦沒了都可以啊。”

殷無機把兩只腿伸直：“我現在連一輛摩托車都變不出來。要是異能還管用，我自己早就想出離開這的門了。”

“異能又失效了？但你是怎麽擺脫恐懼意象——你是怎麽讓我掉下來的？”

殷無機盯著一張白板臉，只能靠陸鄢的語氣判斷他的表情。“我就是，一直想啊。想著你怎麽突然掉下來砸到我。”

陸鄢好像笑了，有哈氣的聲音：“我沒砸到你遺憾嗎？”

殷無機搖頭：“終於出現第二個會發聲的物體了。”

“你還是應該遺憾一下的，畢竟我打算滿足你這個心願。”

一團線條撲過來砸中她。

作者有話要說： 發完這章就去看一眼評論區——

一周前開始寫第五個故事的時候，我以為我寫完之後會暫停一段時間。這幾章結尾的時候也是磕磕跘跘的，女主的完成任務和堅持自我的價值觀也不知道怎麽權衡。主要還是現在在讀，快半期考試了，不一定能寫新故事。

哪知道就在一天之後，我又忍不住開始編新故事。真的是應了當初說的那句話，太想寫了，忍不住。

本站無廣告，永久域名（danmei.twking.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