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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計劃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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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計劃通

半年不見,虛花瘦了一些,也高了一些。

熒惑看著自己養大的孩子,很是滿意,哪怕這孩子的刀上血都沒擦。

她伸手挽起虛花,對妙水說:“你與其他幾位明子把這裏清理幹凈吧,我去瞧瞧妙火的傷勢。至於其他幾位長老,問問他們服了沒有,要是還沒有,就一並處理了。”

在場另外三位長老皆是驚詫,他們想不到死而覆生的熒惑仍然如此囂張。

妙水聽完就笑了,他長相陰柔,但卻絲毫不溫柔。

他抽出袖中的兵器,那是一把如水的軟劍。

有光劃過時,劍身上像是有著波光粼粼,沁涼又幽深。

“尊主既讓我們慢慢算賬,那我便不著急。”

他一邊用格外獨特的聲線慢慢說著,一邊走了過去。

另一邊,虛花好像有些不習慣熒惑換了張臉,表情僵硬,想躲又不敢躲。

熒惑性格惡劣,對方越是害怕,她越是伸手很隨便地捏住對方的臉:“裏面還是一樣的,就是換了個身體。這叫奪舍大法,以後你會學到的。”

這是她臉上難得露出溫情的時刻,別的手下看了怕是要嚇個半死,但虛花卻早就習以為常:“是。”

熒惑看他:“你不好奇我怎麽回來的?”

少年一直垂著眼沈默不語,片刻之後,才擡起頭來。

他已經比熒惑要高了,只是身形纖細,還是個孩子樣。

他眸光濕漉漉的,像是融化的冰水。

“好奇,”虛花聲音沈沈,透著委屈和難過,“我以為尊主再也不會回來了。”

熒惑拉住對方冰涼的手,安撫道:“我們先去找槐川,等見了他一起說。”

她心中早將手下按親信順序分成了三六九等,四長老與門內其他魔修一般,是可見可不見,可有可無的普通角色。

五明子在長老們之上,是她的得力助手,平日的打架鬥毆,全靠他們。

而虛花和槐川則是她的左膀右臂,缺一不可。

如今熒惑已經在心中構思好了覆仇計劃,這計劃,需有他們二人協助才行。

明子居所內,妙火的右腿上綁著木片,正拄著拐杖,艱難地向前走。

而槐川則一身廣袖長袍,披發托腮坐在石凳上圍觀,表情閑適,看起來頗有些津津有味看熱鬧的意思。

熒惑心想,就知道槐川這家夥不會這麽好心。

妙火是個長相明艷的漂亮姑娘,性格單純又有些急躁,一般需要長輩提點著辦事,在五明子中年紀最小,熒惑也最喜歡她。

槐川則是邪異門三智之首,居於門內輔佐尊主。

其他兩個不是在魔域游歷,就是告病在家,幾乎不露面。

熒惑向來沒那麽多規矩,也懶得搭理,反正有一個槐川就夠了。

聽到聲音,二人一同向門口望來。

“虛花?”妙火很驚訝,“你、你居然還在?”

然後她遲疑地看向熒惑:“這個人是誰?”

熒惑笑而不語,對著槐川揚了揚眉。

後者霍然起身,走了過來,無需多說,他越是靠近,眼中訝異的神色就越盛。

他先是震驚,隨後轉為喜悅,仿佛劫後餘生一般:“尊主。”

他緩慢而又不可置信地說:“你……你回來了。”

“什麽?”妙火猛地瞪大了眼,“尊主?!你是尊主?!”

妙火喃喃自語:“怎麽可能……”

不愧是聰明人。熒惑滿意地揚起嘴角。

以她和槐川的的熟悉程度,單憑一個眼神一個動作,對方就足以看穿這一切了。她點了點頭道:“是我,我回來了。”

“回來報仇。”

四個人圍坐在石桌邊,熒惑剝了個橘子塞進虛花嘴裏:“瞧你瘦的,還是得多吃,辟谷害人。”然後

她拍拍手:“說說吧,我不在的這段時間,到底發生什麽事了?”

“尊主,你不在的這段時間,玄長老這老狗簡直瘋了,”提起生平恨事,妙火漂亮的眼睛裏滿是憤恨,咬牙切齒道,“沒想到這個老不死的早就心懷不軌,覬覦尊主之位,被我發現之後他竟說我叛門,還將我關起來!若不是槐川,恐怕我就死在水牢裏了!”

熒惑“嗯”了一聲:“這些妙水已經和我講了。”

她用帕子擦擦手:“所以我讓虛花將他殺了,現在他又老又死了。”

“是真的?!”妙火頓時喜笑顏開,“多謝尊主替我出了這口惡氣!只可惜我沒親手把他殺了,不然我肯定扒了他的皮,再把他扔進見知淵餵魔獸!”

她先是痛快,隨後又覺得不對:“不過,其他長老……沒有意見嗎?”

“能有什麽意見?”熒惑反問,“我回魔域是大事,門內如果留一個有異心的長老絕對是禍患,所以不如提前處理了,穩定軍心。當然,另外那三個長老如果不服,那就用不服的辦法解決。”

她毫無笑意地扯了扯嘴角:“覆仇事大,我可不想兩頭看顧著。”

她秘密歸來這件事,知道的人越少越好,提早炸出有異心的反而省事。

都殺了唄。

妙火一貫直白,能動刀的事絕不多費口舌,她立刻點頭:“還是尊主想得周到,若是有必要,屬下可以和妙火把那剩下幾個老頭子一起解決了!”

熒惑道:“需要的時候會告訴你,你現在還是乖乖養傷吧,瞧你,都成丹頂鶴了。”

妙火委委屈屈:“您又取笑我。”

槐川一直沈默不語,似乎正在思索。聽完二人對話,忽然看了熒惑一眼。

他瞳仁色淺,光照之下猶如兩顆琥珀珠,而且目光頗有力道,看得人心神一定:“尊主有覆仇的打算了?”

熒惑道:“的確有了。”

槐川又問:“需要多少人馬?”

熒惑擺擺手:“並不是出兵直接打,你也知道,我這身體全無修為,根本打不了,沒有勝算。”

安靜了許久的虛花道:“我可以打。”

他口中還有一些橘子沒有咽下去,說起話來含糊不清。

熒惑道:“那不必了,你有別的任務。”

槐川瞇了瞇眼,看穿一切般:“尊主好像有個很周密又很荒唐的計劃。”

“?”熒惑奇道,“你怎麽知道。”

槐川道:“你在,興奮?”

熒惑:“……”

真不愧是跟自己滾過刀山火海的好戰友好兄弟!

她笑:“你們知道殺我的那個人,他究竟是誰嗎?”

是誰?是清正宗的劍法天才、是正道新秀、是歲家百年難得的無俱劍主、是泓央夫人之子、是歲家的未來家主。

這些名號,將歲雲岐身上鍍了一層旁人無法直視的金光。

然而褪去這些名頭之後,他是誰這個問題卻難倒了魔域內眾人。

難道這還沒算完?

槐川疑惑:“我的情報不會有疏漏,他還有什麽身份是我沒查到的?”

虛花殺氣騰騰地補充:“他還是殺害你的人。”

妙火抓住熒惑的手晃了晃:“尊主,你就別賣關子了。”

熒惑笑瞇瞇地指指自己:“歲雲岐,還是這身體——欒家三小姐的未婚夫。”

眾人沈默而震撼。

提到這位欒家的小姐,市面上有關她的情報才是少之又少。

只知道她生性溫婉賢淑,平日又十分低調,深居簡出。

清正宗內見過她真容的修者不多,一般也只出現在幾大家的聚會上。

難得有見過的,雖然誇她容色過人,但怎麽看怎麽敷衍。

熒惑在來魔域的這一道上沒少和車夫打聽關於欒家小姐的事,但除去正道之人皆知道的欒如與歲雲岐有婚約之外,其他都是所知甚少。

越是這樣說,這欒如身上的神秘色彩就愈發濃厚。

槐川眸光微動,換了稱呼:“熒惑,我似乎猜到你想做什麽了。”

對方每每喊自己名字都是不認同的表現,熒惑卻無所謂:“哦,為什麽?”

妙火一頭霧水:“你們怎麽又在打啞謎。”

槐川道:“我不讚同,太危險了。”

熒惑道:“就知道你會這麽說。”

槐川道:“這麽說你也清楚此事危險,卻偏要做?”

熒惑:“對啊。”

妙火仍然茫然:“你們可不可以把話說清楚一些。”

虛花也默然點頭。

槐川這人,笑起來時頗有些心不在焉的意味。

而不笑時,千萬的清俊都凝結成了冷。

他用他與常人略有不同的漂亮瞳仁盯著熒惑,片刻後嚴肅地問:“你怎能保證自己不被清正宗察覺?”

對方正經起來,熒惑也不由自主地坐直了:“因為欒家被滅門這件事,傳遍整個清正宗的地域大概需要兩天,現在只過了一天。而且我來時乘坐的商車車夫已經被處理掉了,所以沒有痕跡,只需要明日乘雲舟去往歲家就是了。”

槐川又道:“那奪舍?”

熒惑眨了眨眼:“欒如這個人遮遮掩掩神神秘秘的地方太多,好糊弄。”

他們二人惜字如金,虛花雖然認真聽著,卻滿臉茫然。

“……我等下再去調查一下這個欒家三小姐的事,我們要做萬全的準備。”

槐川嘆了口氣道:“不過尊主,如果有更好的辦法,我還是不讚同你與正道之流打交道。”

聽到這裏,妙火才算明白過來:“尊主要去清正宗嗎?太危險了吧!”

熒惑點點頭:“知道你們不同意,所以我把虛花喊來了。”

說完,她勾過少年的肩膀,大大咧咧地靠了上去:“虛花,我的計劃是以歲雲岐未婚妻的身份,殺回清正宗去。換句話說,我覆仇的第一步是——嫁給他,需要你來替我保駕護航,怎麽樣?”

虛花聽後呆呆地看了她片刻,似是在消化這話中的含義。

然後斬釘截鐵:“不可以。”

“不必多說了,”熒惑彈了對方的額頭一下,“就這麽定了,我今夜在門內休整,明日告訴你們我不在這段時間的任務。妙火繼續養傷,邪異門暫由槐川掌管大局,虛花你隨我去清正宗。”

她合掌一拍,十分滿意:“好,散會。”

熒惑認為這件事並不覆雜,清正宗以為殺了她,並將她的身體壓在禁地就萬無一失了。其實是個錯誤決定,因為她死而覆生並不是僅靠屍體和法器,而是還要加上魂魄,這三者缺一不可的。

她常年修生死道,可以自由掌控三魂七魄的離體,這是正道沒料到的,所以自然也想不到她還能奪舍他人。

恐怕到了現在,清正宗那些人還以為那屍體是全須全尾,魂肉俱全呢。

真是一群傻子。

會後,槐川跟了上來,仍不太同意。

他其實算不上是個多謹慎的人,在三智中,就屬槐川用兵用計最大膽,也最喜歡賭。

早在多年前邪異門尚未統一時,熒惑還是前尊主的小弟子,對黨派之爭毫無興趣,是個自由散漫的乖戾性格。

若非尊主突然失蹤,她也不至於倉促間接過這個重擔,然後被早對尊主一位有所企圖的其他魔修逼上絕路。

那時她和槐川也是剛剛相識,都是年輕氣盛的歲數,對方魔修數以萬計,他們三十人就敢相抗。借用山石草木地形,伏擊萬人,將他們斬殺在俑玉山上。

火裏來血裏去,槐川和熒惑都清楚彼此骨子裏的逞兇好鬥。

他們性格相投、配合默契,這麽多年來只有一次失手,便是因為分開行動。

結果熒惑身死,邪異門大亂。

在之後長達半年的動蕩中,槐川一直覺得如果當天他能帶人支援,那尊主必不可能被清正宗殺死。

這是他的過錯,所以他決不能再讓尊主涉險。

熒惑明白這點,於是拍了拍對方的肩膀,安撫他:“槐川,有些話我不多說你也明白,這趟我非去不可。”

她道:“我那身體並非是真的死了,只不過是被囚在歲家,又與法器明月苦分開了,所以才這樣不死不活著。如果我能進入清正宗內部取回身體,再在他們其中做些手腳,那麽魔修一統兩界不是輕而易舉的事情嗎?”

“去宗域倒也沒什麽,”槐川皺眉道:“只是一定要嫁他嗎?”

熒惑反問道:“對自己老婆,歲雲岐還能起什麽疑心?”

槐川思索很久,沒有說話。

他清楚此刻魔域元氣大傷,清正宗沒有趁機追來已經算是給他們喘息時間了,熒惑若是以欒家小姐的身份牽制歲雲岐,那是再好不過的辦法,只是……

槐川道:“我還是覺得你虧了。”

熒惑反問:“虧嗎?倒也不虧,歲雲岐這個人心思縝密,劍法高超,一般的辦法未必能贏他,我們只能智取,不能硬拼啊。”

“……”槐川看她一眼,“我覺得你在誇他。”

熒惑:“……”

她瞇起眼,幹脆地承認了:“不瞞你說,我的確有點欣賞這個小子。萬人之中能將我一劍斃命的,這世上只有他一個人,不過——”

她頓了頓,繼續道:“我也很期待等我去了清正宗奪回身體,再一刀把他頭砍下來,並殺了他全族上下的畫面。”

熒惑笑道:“一定很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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