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曉曉受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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曉曉受傷

雪又開始撲簌簌地落了,洋洋灑灑,倏忽間就將皇宮描繪得白茫茫一片。

建興帝看著被窩裏熟睡的費曉曉,眉眼舒展。他躡手躡腳地走出繞過屏風,走出寢殿。於盛撐起傘,低聲問:“陛下是去寧壽宮?”

“冷了這幾日,總歸還是逃不過。”建興帝心一橫,走進漫天大雪裏。

要說建興帝對端寧太後的情感,那可謂十分覆雜。

對這位與他相依為命的親娘,監國還政都毫不拖泥帶水的前任統治者,他既是無條件的信任,又有來自“繼任者”的尊崇,還夾雜著些許不服輸的意味。

當然,他也很清楚自己真正想要的是什麽,以及需要付出的代價。

做好所有心理建設,建興帝來到了寧壽宮前,於盛上前敲了門,還是前幾日的老嬤嬤開的門。見到皇帝後,老嬤嬤也不過分諂媚,只福身行禮道:“太後已於昨夜離宮,此刻不在宮內。”

“可有說為何離宮?何時回來?”於盛問。

老嬤嬤答:“原因未知,時辰未知,奴婢只奉命守著寧壽宮。”

因是太後跟前的老人,深得信重,建興帝也給她體面,便只微微頷首:“辛苦嬤嬤。”他轉身往禦書房慢走,但心裏已經琢磨開了。

想來是東海那邊的事,不然端寧太後也不至於這般急切。當然,約摸著端寧太後也有撒氣的意思在。

建興帝笑著搖了搖頭,也沒有太在意。身為前任慶國的最高統治者,端寧太後保留了一套自己的信息和執行體系,這是他們母子之間的默契。

回到寢殿,費曉曉已經在慢條斯理地吃著早飯了。

她習慣性地邊喝粥邊讀邸報,也沒什麽食不言寢不語的規矩。見建興帝回來,費曉曉指著邸報道:“兩江鹽運使與鹽商沆瀣一氣,鹽農死傷無數,我瞧著就來氣。”

建興帝笑著落座,學著費曉曉的樣子,也端起一碗鮮蝦粥道:“江北鹽業總商是個有良心的,若不是他千辛萬苦把信兒遞到京裏來,他們都要拿農戶充鹽戶了。”

“鹽運使淩遲,兩江鹽業總商斬首,家財充公,撥出一半來安撫鹽農,你這處置真不錯。”費曉曉放下邸報,“其他鹽商呢?”

建興帝夾了一口菜:“這裏面關系錯綜覆雜,若是一味嚴懲,鹽務癱瘓不說,還容易適得其反。首惡伏誅之後,其他人就輕輕揭過了。”他放下筷子,“我讓其子繼承家業,其父就去安享晚年吧。”

費曉曉忍不住笑出聲:“這招精彩。好在那丁家只是做著布匹生意,影響不大。”想到她離開楚國前的安排,費曉曉又笑了笑。

但聽到費曉曉提起丁家,建興帝臉色一下子沈了下來。

費曉曉忙給他夾了一塊蝦餃,笑問:“太後訓你了?”

建興帝當然搖頭:“母後昨夜離宮了,不知道什麽時候才能回來。”

費曉曉誇張地松了口氣:“還別說,知道那麽一尊大佛在宮裏,我還有些緊張。”

建興帝知道她這是在刻意活躍氣氛,便也給她夾了塊蝦餃:“踏實吃吧,就是母後在,也沒人能把你趕出宮去。”

二人對視一眼,隨即放聲大笑。

賞雪景,踏紅梅,與費清清閑聊幾句小茹茹的趣事,不知不覺,天兒也暖和了。

立春那天,建興帝早早地下了朝,圍在費曉曉身邊,是奏折也不批了,朝臣也不見了,擺出一副可憐兮兮的模樣。

直到費曉曉笑著把他推進禦書房,答應絕不會不打招呼就離開,他這才恢覆了原樣。

轉眼春分已至,禦花園裏百花爭艷,真是令人目不暇接,費曉曉卻是闔宮都尋不到建興帝的影子,於是這招呼打不成,自然是也走不成。

雨生百谷,時至暮春。

一番酣暢淋漓之後,費曉曉趴在建興帝的胸口,感受著肌膚相親的美妙,聽著胸腔內快速躍動的心臟節奏,輕聲呢喃:“我也舍不得。”

建興帝不允許她再說,翻過身吻住她的唇,又是一番強勢的攻城略地。

誰人能不貪戀愛人間耳鬢廝磨的美好呢?只是歡愉的戰栗過後,總有責任在推著她往前走。

又一場春雨綿綿,草長鶯飛之際,建興帝親自套上馬車,喬裝成馬夫模樣,駕車將費曉曉送至京郊。

建興帝折了一枝細柳,繞一圈,系在了費曉曉的纖腰上,深情繾綣地低聲道:“等你回來。”

費曉曉抱住他,許久後,忍住沒再瞧他,直接翻身上馬,風吹亂了她的鬢發,一顆晶瑩的淚珠飄到了建興帝的臉頰。

看著費曉曉騎馬而去的背影越來越小,建興帝嘆道:“你說,朕要不要想個法子,讓曉曉早點回來?”

於盛上前,接過建興帝手裏的韁繩,道:“老奴可真盼著公主殿下能時時在宮裏呢。”

他這可是真心話,有費曉曉在,宮人的日子好過了不知多少倍。縱然建興帝不是個草菅人命的主兒,但他日日陰沈著臉,下人們壓力也大啊。

建興帝笑了笑:“再等等吧。”

歸根究底,也就是這般堅韌的女子才值得他傾心,他也不想成為費曉曉的拖累。

一路風景獨好,越是臨近楚國,那花兒啊草的就越是豐富多彩,楚國都城的地界兒上尤是奇花異種紛繁。費曉曉勒馬,在京郊緩緩走過,嘆道:“真不愧春城的美譽。”

小半年沒回,她居然有些近鄉情怯。

看著巍峨的城門,費曉曉腳步頓住了,也不知道靈川的失眠癥好些了嗎?裴家父母可從傷痛中走出來了?悅然懷著身子做生意,可還撐得住?

幾個衣衫襤褸的行人從她身邊走過,一夫一妻,一老一小,再正常不過的楚國人。

費曉曉沒有在意。

下一瞬,那瞧著不過十歲的小姑娘居然亮出一把鋒利的匕首,傅甲剛反應過來,費曉曉就被這姑娘劫持在了手裏。冰涼的刀刃抵在費曉曉的腰部,只差毫厘就要刺穿她的肌膚。

傅甲也在瞬息之間就制服了其餘三名刺客。

“小姑娘,你想要什麽?”

那姑娘擡眼:“你倒是聰明,沒打算一換三嗎?”

費曉曉掃了眼神情木然跪在不遠處的另外三個人,平靜地道:“他們要麽是死士,要麽是你的奴仆,總歸替你賣命,想來你也不甚在乎。”

“不愧是靈溪公主,我就不兜圈子了,我要一艘渡船和十萬兩銀子,現在就要。”說著,匕首離費曉曉又近了一點。

費曉曉皺眉:“銀錢好說,渡船有些難,給我一會兒,我來安排。”她仔細叮囑道,“你的手穩一些,我實在怕疼,見血就暈。”

聽費曉曉這般好說話,這姑娘松了口氣,又擔心她使詐,反而將匕首往前送了一點,恐嚇道:“你哪兒有資格討價還價?”

夏衫本就輕薄,費曉曉又不動聲色地往後挪了少許。

皮膚瞬間被刺破,血很快就浸濕了裙擺。費曉曉痛呼一聲,頃刻間就站立不穩。

那姑娘到底身量小,慌亂之下,匕首又往前送了送,隨著費曉曉的癱軟在地,她的腰背直接就被劃拉開一道駭人的口子。

小姑娘驚呆了,生怕人質死在自己手裏,下意識往後挪了兩步。

就這一楞神的功夫,傅乙不知從哪裏竄了出來,直接一腳將這姑娘踢翻在地,還吐了口血。

知道事敗,小姑娘心裏憤憤然,但好在傷了這靈溪公主,也不虧!

她看向暈倒在地的費曉曉,哪兒成想,想象中柔弱不堪的女子睜開透亮的雙眼,起身,面色如常地看著她,還微微一笑,甚是嘲諷。

費曉曉若無其事地起身,仿佛後背沒有這一道傷口。

傅甲將另外三人逐一打暈,上前,隔著衣衫,給費曉曉背上撒了整整一瓶金瘡藥。

金瘡藥與傷口接觸,真是疼得撕心裂肺。費曉曉強忍住,面色雖然蒼白,但氣勢淩人。

她居高臨下地看著這位姑娘,一會兒後方道:“東方明艷,先皇長子的長女,膽大心細,拳腳功夫很是不錯,如果先皇長子還在,皇長子府沒有被連根拔起,現在還得敬稱你一聲‘明艷郡主’,我說的可對?”

“呸!不知道哪兒來的野種,還敢冒充大楚皇族!”東方明艷一臉猙獰,“與東方靈川狼狽為奸!我剛才就應該劃你個腸穿肚爛!”

費曉曉微笑:“你沒機會了。”

城門口的動靜,自然是引起了守城將士的註意,尤其是動了刀子後,更是有軍官快馬趕了過來。禁軍統領剛好在城門口與守城將士商討布防事宜,順道一起。

遠遠看到費曉曉,禁軍統領倒吸了一口涼氣:“是靈溪公主!”

那守城軍官嚇得腿軟,忙推著禁軍統領打頭陣。禁軍的職責就是守衛皇族,他自然是責無旁貸。

走近了,費曉曉轉頭看了他一眼:“曹將軍也在,那便好辦了,這位是誰,麻煩曹將軍也認認?”

曹德令是靈川女帝一手提拔的禁軍統領,東方明艷活躍在女帝歸來之前,曹德令那時還只是個郁郁不得志的將官,沒見過多少皇族宗親,聽費曉曉這麽一問,突然有些茫然。

但他記性好,仔細辨認一會兒後臉色就變了:“庶民東方明艷!”

“陛下通緝她都一年多了,沒想到她一直藏在京都,可見先皇長子府根深葉茂啊。”費曉曉對曹德令拱了拱手,“東方明艷就交給曹將軍了。”

曹德令躬身為禮:“多謝殿下。”費曉曉這是送了她一份天大的功勞啊。他看了眼費曉曉被血浸濕的後背,擔憂道:“下官安排車馬送殿下回府。”

費曉曉微微點頭。

公主府門前,程瑞雪焦急地來回踱步,見到馬車駛來,她挺著大肚子還小跑上前:“太醫在府裏候著,殿下傷得怎麽樣了?”

說著,她掀開車簾。

費曉曉雙目緊閉,已經徹底不省人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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