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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6章 十年沈冤一日昭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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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地方鑲嵌在土壁裏,就像是從土壁中長出的堡壘。幾人緊挨著輕步走進去,兩側堆滿了大大小小的鐵籠,火光映照下,不小心偏頭一看,呼吸幾乎凝滯了。

這一看正看見腦邊籠子裏一只怪異的嬰兒。那嬰兒看上去似乎還沒有一歲大,坐在籠子裏不知玩著手裏的什麽,腦袋像獅子頭金魚一樣鼓起,兩只眼珠子從眼眶裏凸出,目光呆滯,五官看上去也十分怪異,嘴角嘩嘩流著口水。

一路看過去,越來越心驚。

小童、長舌婦、赤水女魃……

赤水女魃一偏頭看見眾人,猛地撲上來,臉卡在籠子裏呲牙咆哮。時錦立刻嚇得倒退了一步,唐灼眼眶越來越紅,道:“這些怪物……果然是用人煉成的……”

活人生生變成怪物,在他們還擁有著人的意識,卻發現自己開始變成可怕的怪物時,那種情緒,不可想象。

鐵籠堆了滿堂,浩浩蕩蕩,不斷的陰怨氣向唐灼鋪天蓋地而來。唐灼痛苦地喘了口氣,抓緊了心口處的衣服,額上冒汗,趁著其他人沒註意到自己,趕緊將面色調整好了。籠子裏的怪物在唐灼路過時,紛紛動了起來,像是被同類的氣味所吸引,唐灼趕緊快步走過。又是一個屋子裏,在牢中關了無數平民,有的臉色發黑,有的手腳已經向非人的方向發生了變異。等待在屋裏巡邏的人一走,立即推門而入,眾人看見唐灼等人,紛紛大叫起來,玹子霖道:“各位,不要吵鬧,當心將那些人引回來!我們會救你們出去的,放心!”舉劍就要斬,突然聽見一個女聲道:“不要!!”

唐灼等人連忙看去,只見一個身穿紫衣、皮膚較為黝黑的女子待在籠子最裏處,這時扒開眾人爬到最面前來,道:“這裏設有屏障,如果強行用外力打開,會觸發警報!”這才發現,這名女子竟然沒有雙腳,像是被砍掉的。玹子霖問道:“那請問這位女士,我們應該如何打開?”女子道:“好像是一句異族的語言!”

流漓子作為一個獨立的種族,他們的語言的確就是最好的暗語。事已至此,眾人心意已定,攔下一人便抓來道:“暗語是什麽?!”那人盯著抵在脖子上的銀鸞,渾身顫抖不已,結結巴巴地念了句話,牢門“吱”地緩緩打開了。

被囚禁已久的人們紛紛沖了出來,如同被打翻了的馬蜂窩裏的馬蜂,在這地下牢獄裏橫沖直撞,路上碰見巡邏的玹家人便蜂擁而上拳打腳踢。玹子霖和玹子康去其他屋子裏解地牢了,那名紫衣女子跪在地上被沖出去的人踩了好幾腳,可她卻逆著向外沖的人潮不知要到哪兒去,時錦等人都被沖散了,好不容易才擠了回來,女子又被撞翻在地,唐灼連忙扒開人群扶她,道:“請問你要到哪裏去?”女子道:“我、我要到裏面那間屋子去看看!”

唐灼正想將她背起來,玹子淵卻先他一步,輕輕將那女子背在了背上。幾人進到裏面一間屋裏去,地牢也已經被開啟,混亂至極,女子一雙眼睛不住在地牢裏掃視來掃視去,道:“這裏沒有我要找的人!請帶我去下一個屋子!”

眾人連忙趕去,時錦道:“這位阿姨,你要找的人是男是女,長什麽樣?”

女子道:“她是玹家人!”

玹子淵楞了一下,唐灼道:“玹家人???”

女子似乎想到了什麽,激動地正欲開口,這時眼前一亮,大叫:“夫人!!!”

玹子淵忽然停了下來。

女子一下子從他背上爬了下去,不顧一切地在人潮裏向一個方向沖去。眾人趕到那地牢前,地牢裏鋪滿了稻草,有幾名身上長了東西看起來垂死的人躺在地上□□,而在角落裏則抱膝坐著一個銀發藍衣的女子,女子撲過去抓住她的肩膀道:“夫人!”

銀發女子這才將臉從膝蓋裏擡起來。

只見她臉上有些臟兮兮的,頭發亂糟糟,生著雙桃花眼,眼睛裏卻呆滯地無神,一句話也不說地看著女子。

玹子淵瞪大眼睛死死盯著那名銀發女子的臉,渾身顫抖起來。

竟是戚玥。

唐灼和時錦、時逸臣也都震驚了。時錦道:“玹夫人不是病故了嗎???!”

玹子淵忽然不顧儀態地沖進地牢裏去,跪在戚玥面前道:“……娘!”

戚玥受了驚嚇,直往女子懷裏躲。那女子也楞住了,忽然流起淚來。戚玥將臉從女子懷裏側過來,盯著玹子淵,不知道是不是快要想起什麽,可腦子裏卻又有什麽在阻攔著她,戚玥推了玹子淵一下,道:“……你是誰!!”

這模樣,看起來癡癡傻傻,瘋瘋癲癲。

玹子淵呆呆看著戚玥,忽然低下頭,咬了咬嘴唇,從眼眶裏流下一滴淚。

唐灼忽然感覺從心臟處傳來了一股詭異的感覺,腳步有些不穩,眼前像炸起了煙花,一股熱熱的感覺從鼻子裏冒了出來,連忙擡手遮住。地牢裏依舊混亂一片。時逸臣道:“現在來不及管別的了,我們出去再說!”時錦也道:“是、是啊……那個,這位女士,我們先帶玹夫人出去……”

眾人扶起戚玥,戚玥卻死死抓著女子的肩膀,驚恐地大叫。時逸臣將女子背起來,女子安撫戚玥道:“夫人,你不要怕,不要怕!他們這是帶你去安全的地方!”

玹子淵面色蒼白地將戚玥背了起來,戚玥聞言瘋狂地點頭,抱緊了玹子淵。眾人這便離開,唐灼即便感覺身體怪異,暈暈乎乎中猶豫片刻,還是不放心地輕輕扯了扯玹子淵,玹子淵這才回過神來,看了唐灼一眼,道:“……我不要緊。”

曾經好端端的人變成如此模樣,實在令人心酸至極。

眾人一邊跑,唐灼和時錦一邊喊玹子霖和玹子康。四支劍自動出鞘,抵擋遇到的玹家人和林家人,警報聲響徹在腦袋上。這時,兩抹藍影從一側匆匆而來,是玹子霖和玹子康,他們到了一看,震驚不已道:“夫人???!!!”

地下森林裏人頭攢動、混亂不堪,蟄伏劈倒兩棵樹,快速將其削成兩條木船,木船落到河面上,眾人上船,河水自流,載著他們迎著來時的方向而去。

將女子和戚玥放到床上,一時間,所有人都沈默了。

唐灼看了看玹子淵,玹子淵從方才起臉色便蒼白無比,坐在這一邊,看著戚玥,目光楞楞的,好像快與世隔絕了。唐灼抿了抿嘴,輕輕牽起玹子淵的手,玹子淵微微側首看了他一眼,將他的手反握緊了。

玹子康也一直處在震驚狀態,機緣巧合混進了鬼鎮,結果發現自家竟然做了濫殺無辜等非人之事,又來了地牢,中途去打開地牢,結果一回來就看見了分明病故已久的戚玥。忍不住問道:“夫人怎麽……會出現在這裏???我沒有認錯吧???”

女子道:“……她就是你們前任家主的夫人。”

河水靜靜流淌,岸上腳步聲、慘叫聲與叫喊聲連成一片。

女子道:“剛才一直沒機會說,我叫白霞。”

時錦立即道:“‘白’???”

女子點點頭,道:“沒錯,我是白雪的姐姐。不過我過去在玹家做工,整日太陽曬多了,所以你們可能第一眼不覺得我跟她長得像吧。”

仔細看這名女子,還是能發現她的五官同白雪有些相像的,只不過比白雪長得看起來更硬氣罷了。戚玥突然開始吃起自己的頭發,白霞連忙將頭發從她嘴裏拿出來。白霞臉色十分悲痛,陰沈沈地道:“我同夫人被關在這裏已經快一個月了,受盡了煎熬,原本以為離死期不遠了,幸好……幸好……”說著,她忽然捂著臉哭起來,像是淚水憋了太久了。不一會兒,她便馬上恢覆好狀態,決然道:“既然老天爺都讓我活著,那麽我今天便要將來龍去脈全講清楚。我對天發誓,接下來我要說的所有一切,都是千真萬確的!”

忽然,無數只烏鴉大叫著飛來,差點將木船掀翻。唐灼本就頭暈,這一晃一頭倒在玹子淵身上,趕緊撐回去坐好,玹子淵這才註意到唐灼,攬住他的肩膀道:“唐灼?”

分明體內的邪氣此前一直只是時不時冒出來一下,還未曾像今日這樣如此頻繁地斷斷續續過。辟邪微微發出光亮,唐灼怕他挨著自己覺察出自己的異樣,推開他坐得離他遠了些,漸漸的,意識模糊起來,唐灼深深埋下頭去,黏稠的觸感從口鼻中開始冒出。

白霞道:“這些事情,全部是因玹魈而起。我先把這些事拋開不說,從很久以前,傅家還未滅門時開始說起。阿雪過去年輕不懂事時,曾經與玹魈已經到了談婚論嫁的地步,那時候,玹魈還遠遠不是家主。我雖然是阿雪的姐姐,但是我同阿雪性子迥異,阿雪不愛被人管束,十幾歲時就擺脫家門一個人闖蕩去了,我留在家中照顧爹娘,因此她一路上發生了什麽事、遇見了什麽人,我一概不是很清楚,經常一年都見不到什麽面。可是突然有一天她回到了家中,告訴我她認識了一個叫玹魈的人,是玹家家主的弟弟,原本已經定下了婚約,擇好了成親的日期,都通知各家到時候前來赴宴了,可是最近她才發現,玹魈越來越肆無忌憚,十幾天前開始對她拳打腳踢,到了如今,好像一不順心就將她往死裏打,她實在害怕將來成親後他會更加肆無忌憚,變本加厲將她打死。

“我氣不打一出來,在我的勸說之下,阿雪逃了婚。據說玹魈那天將宴會砸了個遍。阿雪很害怕,也不敢回家,她在當初離開家一人闖蕩後不久便與當時的傅家家主傅楚嵐結識了,於是她躲到了傅家。兩年後,我就聽說阿雪要同傅楚嵐成親了。我心裏很是寬慰,覺得她終於找到了個好歸宿。成親的消息傳了出去,玹魈也沒有什麽動作,我這才松了口氣。可是萬萬沒有想到,玹魈對白雪竟然恨得那樣深,念念不忘,他居然能隱忍那麽多年,最後還是爆發了……

“那時阿川已經十一歲大了,小美也已經滿了一歲。那一天晚上,玹魈潛入了傅家,將阿雪拖進房間裏,□□了。”

所有人皆是驚呆了。

白霞痛苦地道:“阿雪將阿川鎖在房間的衣櫃裏,阿川躲在衣櫃裏,又驚又懼。玹魈離開後,阿雪當晚便帶著阿川投湖,可阿雪死了,阿川活了下來。阿雪的屍體被打撈上來時,手指甲全是破的,眼睛瞪得老大,渾身青紫,四處是傷痕,有的地方血肉模糊,已經不能看了,爛得不成樣,腦袋上有幾處頭皮連著頭發被扯掉了。哪裏還像個人啊……

“那時候,整件事的經過還只有阿川一個人知道,被救上來後,他渾身濕漉漉的,目光呆滯,臉上的分不清是湖裏的湖水還是流的淚水,所有人都圍著他,就好像是在逼問,那天晚上誰和他說話他都不理會,一碰他就嚇得大叫,拼命地往後縮。我那時在玹家做工,聽說阿雪死了,立即趕到了傅家,安葬阿雪,幫忙照顧阿川,可好長一段時間,阿川都對我們不理不睬的,整天不知道一個人在對自己說什麽,有一天我到處找不著他,整個人快急瘋了,結果在阿雪房間的衣櫃裏找到了他,他將自己關在衣櫃裏,一個人蜷縮在裏面,睡著了,我抑制不住地流淚。就那麽過了一兩年,阿川漸漸的又開始和我們說話了,可是他的性情卻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說到這裏,她目光堅定地道:“無論怎樣,我一直相信阿川是個好孩子,他做的傳言裏的那些事情,都有他自己的苦衷。”

白霞緩了一緩,又道:“還有,傅家滅門那年,傅家人打入司音閣,我是有目睹的。

“那年,玹亦清外出所乘船突然遭到猛禽妖群襲擊,在搏鬥的過程中,玹亦清負了傷,閉關休養。第二月,玹魈設宴,在宴會上,他不顧其他人阻攔,強行以縱猛禽妖群的罪名挾傅楚嵐於司音閣,縛於玹家祠堂裏。我聽聞此事,大驚失色,躲在一邊看,傅家人一路打入司音閣,被攔在祠堂院門外,兩家人鬥得如火如荼。這時,玹魈派手下去告訴正在閉關的玹亦清傅家人攻入司音閣一事,阿川破開院門直闖祠堂。阿川當即看到傅楚嵐被綁著跪在玹家祠堂裏,洗塵劍已經被斷成兩截扔在一邊,怒火中燒。這時候,玹亦清已經強行破關趕來,見此場面怒斥玹魈,阿川向玹魈劈去,玹魈趁機將玹亦清擋在身前,阿川便一劍刺中玹亦清的心臟。

“玹亦清做口型讓阿川快跑,當即倒地不起了,阿川已經呆住了,回過神來沖了出去,傅楚嵐奮起,被玹魈一腳踢翻,踩在頭上,最後被吊死在祠堂裏。”

玹子淵漸漸攥緊了雙拳。

白霞激動不已,熱淚盈眶,仰頭深深吸了一口氣,平定了一下情緒才繼續道:“我目睹經過後,第一個反應就是恐懼、是逃跑,可是我覺得我不能就這樣一走了之。我想做點什麽,至少讓眾人能了解到玹魈的真面目、了解到玹亦清死亡的真相,可是我跟玹家其他人搭不上話,而且他們不會信任我一個籍籍無名的女子。這時候,我想到了夫人。

“夫人聽說後,難以置信,悲痛萬分。夫人當即告訴了其他人,可令人沒有想到的是,那些人像是對玹魈的所作所為心知肚明,卻並沒有加以阻攔的意思,說話支支吾吾的。我沒有想到夫人竟然如此有膽量,自己去試圖阻止玹魈,但玹魈完全不顧她,甚至打算直接殺了她,被族中的一些長輩攔了下來,道好歹夫人也是他兄長的妻子,何況兩人的孩子年紀也還小,讓玹魈暫且饒夫人一命。

“我突然沒了夫人的消息,以為她遇了害,便逃了出來。期間我想過各種辦法,找人說過,可是根本沒人信我,我一介無權無勢的女子,力量實在微弱,如蚍蜉撼大樹,甚至我不小心被人發現了,還為人所追殺,不得不躲躲藏藏,過著隱姓埋名的生活。可是我撞見的那些畫面、那些血淋淋的事實,一直圍繞在我心裏,叫我每日為之所困、寢食難安。我一直以為傅家人全部死了,可後來聽聞阿川被官府所通緝,我才知道阿川沒有死,心裏又燃起希望,想要去找他。可是阿川行蹤不定,我根本找不到他,於是心想,他會不會哪一天回到破甲城看看,於是我就一直住在破甲城附近的鎮子裏,可誰知道玹魈後來又把鎮子裏的人全捉走了。我中途試著逃跑一次,被捉了回來,砍掉了雙腳,幾乎對一切都失去希望了,認定自己將死在這裏。可是有一天我竟然在地牢裏發現了夫人,她居然還活著,我幾乎傻了。我想盡辦法同她說話,卻發現她變得很奇怪,渾身邋遢,而且看起來有些癡傻。

“我想盡一切辦法想要從她嘴裏弄明白發生了什麽,我終於知道,原來後來夫人被關在了司音閣一個不為人知的地方,吃喝拉撒都在裏面,只有一個老得不能再老的老頭子負責給她送飯,變得瘋瘋癲癲、癡癡傻傻。可是夫人一日不死,玹魈就一日懷疑她是不是裝瘋賣傻,不安她會突然有一天跑出去,於是幹脆把夫人也丟到了這裏,打算一並殺了她。”

玹子霖呆呆地道:“那麽夫人病故的事就是假的了,夫人的屍體,也是假的了……”

玹子康激動不已道:“玹魈!都是玹魈!!!什麽傅家主縱猛禽妖群襲擊前家主,我看分明就是玹魈自己導演的!!!他就是打了好算盤,先讓前家主負傷閉關,再借口挾走傅家主,然後等到機會讓前家主強行破關而出身心俱損,再借他人之手殺掉前家主自己上位,而且還能以此為由攻打傅家……”

玹子淵聲音幹澀道:“雲嶺蛇域一時,也是他一手策劃的。”

說著,他緩了一緩,繼續道:“我有留意到那些木槿身上都若有若無地有一股黑氣,那時候還沒有什麽陰邪之氣、兇煞之氣的概念,因此沒有想通,可那晚可以肯定黑袍人就是玹魈,玹魈也能夠操縱兇煞之氣,因此那些木槿很有可能就是被玹魈控制了,後來查不出木槿被動過手腳,在理。”

時錦道:“我們第一次知道噬魂谷還是在……咳,在雲嶺蛇域之後呢,玹魈怎麽那時候就能操控兇煞之氣了??還有,魑魅魍魎也是今年才出現的,怎麽當年在雲嶺蛇域就有了??我一直想不通。”

時逸臣沈著臉道:“玹魈說不定,早就打開過噬魂谷了。”

眾人沈默一陣,玹子淵道:“在黑山時,玹魈說自己很久以前就知道了噬魂谷。”

那麽,最晚就是在雲嶺蛇域那年,玹魈打開過噬魂谷,引出過噬魂谷中的怪物,而且,找到了將人變成怪物的方法,赤水女魃,說不定就是他最初的一個試驗品。

木船到岸了。

眾人立即上岸,向來時的地道走去,唐灼緩了好半天,擡起袖子匆忙將流出的血擦幹凈,虛弱地睜開眼睛,慢吞吞地爬上岸。玹子淵見狀扶了他一下,擡起他的臉看,唐灼連忙扒開他的手,輕輕推開他道:“……我沒事……我能自己走……我能自己走……”

他說著就自顧自暈頭轉向地向一個方向走去,每一步軟綿綿的像踩在棉花上,看上去隨時都會倒下去。玹子淵道:“唐灼!”

唐灼又道:“我沒事……我沒事……我……”

猛然,烏鴉群尖銳而詭異的叫聲仿佛炸響的□□一樣徹底將唐灼的大腦點燃了。他腦子一悶,耳朵裏不斷傳來嗡嗡響,感覺喉嚨裏有什麽東西拼了命要沖上來,一下子沒忍住,血噴得到處都是,黑氣從他體內逃逸而出。唐灼下意識便想逃走,可是腿已經使不上力了,一大片血霧沖進眼球,黏稠而溫熱的血液從他的七竅裏流出來,徹底失去了意識,倒了下去。

他早已是個死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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