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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七章新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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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七章 新妾

京城的冬日常生橫貫西南的風,由雍親王府的方向,一徑吹到了紫禁城裏。

胤禛緊一緊肩上披著的鶴紋披風,神色匆匆行在長街上。

方入了永和門,永和宮的掌事宮女霜若便迎了出來:“奴婢恭請四阿哥萬福金安。”

胤禛看她一眼,揚手命其平身:“額娘喚得急,所謂何事?”

霜若回首屏退了胤禛左右,領著胤禛一路往永和宮正殿方向行去:“娘娘心意奴婢揣摩不清,只是一早娘娘便在殿內候著王爺。”

胤禛入殿時,德妃正靠著一個幽蘭香軟枕坐在暖座上看著書。

今日天生霧霾,遮了日頭光線不佳,殿內燃著的燭火也有些暗了,另一伺候在德妃身旁的婢女雲蟬正新添了燈。

菱窗旁的黃曲柳木桌上供著一個掛了油漿的博山爐,辛夷香氣化作淡紫色的雲煙縹緲而出,裊裊升騰,遁入無聲的寂靜裏。

德妃今日穿戴頗為素凈,僅用一方紅玉髓扁方束起額發,腦後簪了一支青菊步搖,再不添旁的墜飾。

身著一身湖藍色魚戲蓮葉緞袍,袖口縫納了三層鑲邊,錯落有致添出蓮花模樣,栩栩如生。

她目光一直凝在書卷上,聞聽動靜知是胤禛來,背脊稍挺直些,頭頸微微揚起,淺聲道

:“你來了。”

胤禛拱手一揖與她請安:“兒子給額娘請安。”

德妃‘嗯’了一聲,吩咐雲蟬道:“前兒個新得的翠峰毛尖兒現下饞了,雍親王也喜歡那一味。烹些來,本宮同雍親王先品著。餘下的分裝好了,讓雍親王帶回府邸去。”

雲蟬諾了一聲,躬身退下之際還點眼的將殿內伺候的一眾太監宮女也帶了下去。

偌大的永和宮現下唯餘胤禛與德妃母子二人相對。

德妃目光一直凝在書本上,不曾正眼瞧胤禛一眼。

胤禛瞥了她所看書卷一眼,道:“額娘看的是《張敞傳》?兒子只知額娘博學廣識,卻不想對此名不見經傳之人也有興趣了解。”

德妃的神色在幽幽燭火下顯得深邃而恬然,她隨意翻著書卷,忽在一頁停下,緩緩道:“這一句極好‘又為婦畫眉,長安中傳張京兆眉憮。有司以奏敞。上問之,對曰:“臣聞閨房之內,夫婦之私,有過於畫眉者。”上愛其能,弗備責也。’你可見張敞對待妻房極好,不嫌妻因傷而眉落疤,反倒日日替她描眉上妝,連漢宣帝也不忍責備,反倒嘉賞。此為佳話,傳於後世。”

胤禛微一擡眼,看見德妃已然和起了書卷,含著一臉笑意看著自己,於是緩聲回道:“額娘是要提醒兒子什麽?”

德妃輕笑一聲,將書卷放在桌案上,淡淡道:“額娘能提醒你什麽?不過是納悶,這世上有人與妻可相濡以沫百年好合,有人則相敬如賓清心寡欲,覺得可嘆罷了。”她稍頓須臾,擡眉看一眼胤禛:“王府裏,近來可不太平。”

德妃的聲音很輕,輕到在這偌大的殿宇中聽不見半分回聲,可語中所帶的雙關之意卻深沈可聞。

暖座旁的菱窗並未合嚴,有涼風倏然從縫隙見透近來,和著殿外枯葉沙沙作響聲,卷起了一陣寒意。

胤禛不自覺的聳了聳身子:“額娘知道了什麽?”

“自然是生了何事,便知道了何事。”德妃輕輕一嗤,閑閑撥弄著尾指的鎏金護甲:“你患了時疫乃是大事,你那妻妾一並幫你瞞著不報給宮裏也便罷了。怎連本宮這個做額娘的也要瞞著?”

三言兩語,胤禛便聽明白了德妃的話外之意。

她明裏是在職責自己妻妾辦事不妥帖,實則是在暗諷自己。

若王府裏的女人當真守口如瓶,那麽他患時疫的消息,也不會傳入永和宮匯總。

“兒子讓額娘擔心了。”

德妃輕嘆一聲:“額娘擔心你,也擔心你的後嗣。弘昀去了,婉貞腹中那一胎也不得保。如今你膝下子嗣單薄,婧敏身子壞了再不能生育,偏房的那宋氏日日練舞成癡,節食久了多半怕也是壞了身子。若嫻這一胎險些為人暗害,子青服侍你多年肚子一直也沒個動靜,皇上指婚給你的年氏,瞧著也不合你心意。這般,要額娘如何放心?”

胤禛即刻明白了德妃的心思,多半是又尋得了哪家有身份的姑娘,想著塞給自己做妾。

常說母憑子貴,皇子們對皇位的角逐少不了要有後妃的出謀劃策。

後妃所能做的最有利之事,便是將有背景的王公大臣之女塞入自己兒子府邸中。

日後當真事發,也有所幫襯依仗。

他正要回話,卻聽德妃搶在他前頭說道:“這事兒我與你皇阿瑪前幾日商討過了,額娘的表甥女烏雅儲蘭正當婚齡,生得水靈嬌嫩,身段瞧著也是個好生養的。你皇阿瑪見了也說好,只等你點頭,便擇吉日,迎入王府罷。”

德妃的眼睛微瞇著,在盈盈燭火的映照下,含幾分深淺不明的笑意。

她這話明面上是在問詢胤禛的心意,可口吻強硬,分明僅是告知他一聲。

胤禛明白,出身帝王家,婚配一事向來由不得自己。且若自己不應下德妃,她總還有胤禵這個幼子可選。

若來日胤禵勢力坐大得了皇位,即便他是自己的親弟,以彼此的仇怨,只怕第一個不肯放過的就是自己。

避無可避,胤禛只好應下。

烏雅儲蘭乃為德妃的親眷,由她伺候在胤禛身旁,一來可替胤禛搭上烏雅氏全族為後盾,二來,若昔日胤禛得了皇位登基為帝,德妃亦可利用烏雅儲蘭制衡胤禛,讓他放胤禵一條生路。

這兄弟二人鬧成這般,德妃瞧在眼裏只能幹著急。

前幾日胤禵在胤禛府邸鬧出那事兒傳入德妃耳中,她更怕日後兄弟倆再度兵戎相向,鬧出個你死我活的下場來。

無奈之下,只得兩相權衡,互相制衡,方得各自安穩。

如她所料,胤禛痛快應下了這樁婚事。可卻不曾想到,他竟像自己提出了一個條件。

一個在她看來,荒誕無稽,甚至有些匪夷所思的條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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