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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軍一日，眾人都已累了，李陵安排了軍隊休息，又去看了史雲一眼，見她老老實實整理著從南越弄來的口頭史，用螞蟻似的小字記錄在昂貴的娟布上。
李陵嘆了口氣，從背後拿出一個四方的盒子放到桌前。
“你又發戰爭財了。”史雲笑他，打開盒子一看，卻見是一疊寫字用的娟布，笑得眉眼都要飛起來了，跳著站了，“李兄你真是我的大恩人。”
史雲繞到後面諂媚地捶肩捏臂，李陵身上一陣癢，躲開了，“好了好了，你寫大點，別把眼睛看壞了。好生生的，瞎子可看不了書。”
“嗯。”史雲坐回去又抱著那盒子傻樂，李陵嘆了口氣，搖搖頭出去了，這性子也真是被司馬大人慣壞了。
又想起司馬先生寄來的信，等下月回了，他們的親事也就定下了。李陵又修書給了族中的兄弟要他在司馬家旁置個屋子，她的性子也不適合和她嫡母在一個屋檐下呆著，至於李家那邊的長輩，也不必知會了，她當年臨迎親前跑了，家中長輩沒幾個喜歡了。
李陵慢慢琢磨著，知道她只好些書文，一並的聘禮也都只敷衍過去，只留了些書筆之類的，又命人賣了合適的家具，等她搬過去的時候不至於什麽都沒有。
至於孩子的地方更是不必留，史雲不是個當母親的料。
李陵嘆了口氣，少年時被悔婚的屈辱意氣也都散了，他總是要給她個安住的地方，長伴著書也好，只要她不悔就是。
送了李陵走，史雲把那些娟布收了，全部放到包袱裏，又換了身灰色的衣裳，留了封信，要自己回家去。以後出遠門的日子只怕沒有多少，她只想在一個人走走。
衛三換了身日常的衣服喊著錢新來尋史雲說話便見史雲悄悄出了營帳。衛三噓了聲，錢新也不敢叫他，只好跟在後面。等到史雲牽了馬往外走，衛三用手示意了，自己也牽了匹馬跟著，打發錢新回去了。
等走了一裏開外，到林子裏，史雲便駕馬要走，衛三上馬跟著，這才發出動靜來，讓史雲瞧見了。
“你老做什麽？”
“我還沒問你幹嘛呢？”衛三驅馬與他並齊，“以你的功勞應該上報朝廷，混個郎中當當。”
史雲心裏嘆氣，嘴巴卻已想好了一串推詞，“我家貧沒有錢買好馬，郎中花費甚多。”
衛三看他，“你平素寫字的娟紙少用寫，在找李陵詐只馬去，他不是一向與你親厚嗎？就算如此你都不肯，這車師國、南越國上下我不信你找不出點東西來。況且你還是個商人。”
衛三瞧他，以他的手腕那裏湊不出點銀錢來，只是不想罷了。又游說道：“既然你不想去陛下那裏當郎中又為何要送那兩份策論給我？”
“我給你引薦我舅舅也可。”衛三細細看他表情，“太子殿下開府我若肯引薦你，你必是太子身邊一流的人物。”
史雲嘆氣，原來在這裏等他呢。
“衛公子知道伯夷叔齊吧，不食周栗而亡。我這個人浪蕩慣了，一輩子都吃不了公家的飯碗，你還是想想回去如何輔佐你的殿下吧，不要在我這倒苦水了。”史雲駕著馬，他只想回家去修書，若此身無法澄明，只盼能幫祖父、父親盡一點心意，也不枉她來世間一遭。
夜裏的風吹到史雲身上，他靜靜的，像汪沈浸下的湖，收斂了暗地的波濤。
衛三仰慕他，從那策論裏，從他偶爾對敵人地判斷和狠辣裏，他終於想起史書中那麽多的故事為什麽一定要那樣寫了。
不能用的就殺掉。
因為真的有人讓他看見了對敵人的伺機而動、對敵人的殘忍，那樣的等待，不知從何處射來的箭羽，等到失了利益時才發現這人的手段。
“史先生如今你能和李陵匹配不過是你聰慧，李陵又不是高官將才，若有一日他到衛司馬、霍司馬地位就不能保證他此刻帶你的心了。”
史雲訝異不明白他這話從何而來，又或者看出了他的身份，錢新走漏了風聲，可見衛三招攬他的樣子又分明不是。按下心來等他繼續。
“史先生若你做到司馬的位置，該求著你的就是李陵了，高官厚祿，人人追捧。我知你瞧不上這些，但李陵便永遠不會有離開你的機會了。”
史雲沈著臉聽完，知他是誤會了，衛三又急道：“您能因此永遠留住您的心愛之人。”
史雲別開臉，怕自己笑出來，這衛三也真是為了太子無所不用其極了，若他真是有那麽一兩分入仕的心就該借坡下驢了。
“噗嗤！”到底還是忍不住，索性也不忍了。史雲的眼兒彎彎的，對衛三道：“那衛公子願不願獻身呢？”
月光射下，史雲並不英武也沒有嬌媚的姿色，他的皮膚是太陽下曬久了的淺咖色，眉眼鼻梁皆是前半部分似男子的恢宏，只收尾時又流於圓鈍，含糊起一股天真的精明，像只討喜的貓兒，又偏偏是老虎的樣兒。
衛三一滯，被打趣的說不出話來，磕絆道：“我不喜歡男子。”
史雲嘆氣，“李陵是我兄長。”
衛三知道時下好男風的人，哥哥弟弟的混叫，一副精明樣兒。
史雲又嘆氣，這人好賴也聽不出了。駕馬往前跑去，衛三便奮力去追。
兩人的馬都只是尋常的戰馬，前後追逐了半個時辰，竟慢慢遇到了人家，史雲投宿了，衛三也跟著。
人家說要收拾一間房給他們時，衛三抱了手，又多給了些銀子，讓人又收拾出一間來。
見了銀子那裏有不應的呢，連他們的馬也給了些蔬菜、豆子去餵。
史雲懶得管他，自己睡覺去了，反而的衛三怕他丟下自己跑了，折騰到半夜才睡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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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陵嘆了口氣，從背後拿出一個四方的盒子放到桌前。
“你又發戰爭財了。”史雲笑他，打開盒子一看，卻見是一疊寫字用的娟布，笑得眉眼都要飛起來了，跳著站了，“李兄你真是我的大恩人。”
史雲繞到後面諂媚地捶肩捏臂，李陵身上一陣癢，躲開了，“好了好了，你寫大點，別把眼睛看壞了。好生生的，瞎子可看不了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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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陵慢慢琢磨著，知道她只好些書文，一並的聘禮也都只敷衍過去，只留了些書筆之類的，又命人賣了合適的家具，等她搬過去的時候不至於什麽都沒有。
至於孩子的地方更是不必留，史雲不是個當母親的料。
李陵嘆了口氣，少年時被悔婚的屈辱意氣也都散了，他總是要給她個安住的地方，長伴著書也好，只要她不悔就是。
送了李陵走，史雲把那些娟布收了，全部放到包袱裏，又換了身灰色的衣裳，留了封信，要自己回家去。以後出遠門的日子只怕沒有多少，她只想在一個人走走。
衛三換了身日常的衣服喊著錢新來尋史雲說話便見史雲悄悄出了營帳。衛三噓了聲，錢新也不敢叫他，只好跟在後面。等到史雲牽了馬往外走，衛三用手示意了，自己也牽了匹馬跟著，打發錢新回去了。
等走了一裏開外，到林子裏，史雲便駕馬要走，衛三上馬跟著，這才發出動靜來，讓史雲瞧見了。
“你老做什麽？”
“我還沒問你幹嘛呢？”衛三驅馬與他並齊，“以你的功勞應該上報朝廷，混個郎中當當。”
史雲心裏嘆氣，嘴巴卻已想好了一串推詞，“我家貧沒有錢買好馬，郎中花費甚多。”
衛三看他，“你平素寫字的娟紙少用寫，在找李陵詐只馬去，他不是一向與你親厚嗎？就算如此你都不肯，這車師國、南越國上下我不信你找不出點東西來。況且你還是個商人。”
衛三瞧他，以他的手腕那裏湊不出點銀錢來，只是不想罷了。又游說道：“既然你不想去陛下那裏當郎中又為何要送那兩份策論給我？”
“我給你引薦我舅舅也可。”衛三細細看他表情，“太子殿下開府我若肯引薦你，你必是太子身邊一流的人物。”
史雲嘆氣，原來在這裏等他呢。
“衛公子知道伯夷叔齊吧，不食周栗而亡。我這個人浪蕩慣了，一輩子都吃不了公家的飯碗，你還是想想回去如何輔佐你的殿下吧，不要在我這倒苦水了。”史雲駕著馬，他只想回家去修書，若此身無法澄明，只盼能幫祖父、父親盡一點心意，也不枉她來世間一遭。
夜裏的風吹到史雲身上，他靜靜的，像汪沈浸下的湖，收斂了暗地的波濤。
衛三仰慕他，從那策論裏，從他偶爾對敵人地判斷和狠辣裏，他終於想起史書中那麽多的故事為什麽一定要那樣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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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真的有人讓他看見了對敵人的伺機而動、對敵人的殘忍，那樣的等待，不知從何處射來的箭羽，等到失了利益時才發現這人的手段。
“史先生如今你能和李陵匹配不過是你聰慧，李陵又不是高官將才，若有一日他到衛司馬、霍司馬地位就不能保證他此刻帶你的心了。”
史雲訝異不明白他這話從何而來，又或者看出了他的身份，錢新走漏了風聲，可見衛三招攬他的樣子又分明不是。按下心來等他繼續。
“史先生若你做到司馬的位置，該求著你的就是李陵了，高官厚祿，人人追捧。我知你瞧不上這些，但李陵便永遠不會有離開你的機會了。”
史雲沈著臉聽完，知他是誤會了，衛三又急道：“您能因此永遠留住您的心愛之人。”
史雲別開臉，怕自己笑出來，這衛三也真是為了太子無所不用其極了，若他真是有那麽一兩分入仕的心就該借坡下驢了。
“噗嗤！”到底還是忍不住，索性也不忍了。史雲的眼兒彎彎的，對衛三道：“那衛公子願不願獻身呢？”
月光射下，史雲並不英武也沒有嬌媚的姿色，他的皮膚是太陽下曬久了的淺咖色，眉眼鼻梁皆是前半部分似男子的恢宏，只收尾時又流於圓鈍，含糊起一股天真的精明，像只討喜的貓兒，又偏偏是老虎的樣兒。
衛三一滯，被打趣的說不出話來，磕絆道：“我不喜歡男子。”
史雲嘆氣，“李陵是我兄長。”
衛三知道時下好男風的人，哥哥弟弟的混叫，一副精明樣兒。
史雲又嘆氣，這人好賴也聽不出了。駕馬往前跑去，衛三便奮力去追。
兩人的馬都只是尋常的戰馬，前後追逐了半個時辰，竟慢慢遇到了人家，史雲投宿了，衛三也跟著。
人家說要收拾一間房給他們時，衛三抱了手，又多給了些銀子，讓人又收拾出一間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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