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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離別在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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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離別在即】

千古興亡多少事?悠悠,不盡長江滾滾流。

距離爺爺商量離開的日期不過幾日時,家裏卻發生了一件讓所有人都措手不及的事情,一切似乎產生了新的變故。

在錦州城裏上交通大學的孔家二哥跟著幾個同學跑去當兵了,而且還帶走了鄰居李家菜館的李木東,張學文,一起。

阿堂哥拿著二哥的書信的消息一傳回來,阿媽當時就病倒了,書信上“阿爹,阿娘,見信如吾。如今家國正在受外敵侵略,盛煜(二哥名字)苦寒淚,不能以學識保家衛國,前有奉事件,如今東北三省也岌岌可危,盛煜不能再坐以待斃以詩書報國,盛煜要去前線拿槍拿刀,守土抗戰,今生此命報效吾國,來世再還報爹娘……”

而自看完之日起,阿嫂,姥姥,奶奶,就偷著抹淚,阿爹硬氣的沒有哭泣,卻也是和爺爺一樣,整的愁容。一時間,家裏分外的冷清,就連平日裏活潑咿呀咿呀學語的源源都安靜了許多,一家子裏,只有阿叔覺得二哥做的正確。我不知道我該去理解哪一方,我且知道阿娘,阿爹的愁苦是因為什麽,在現在這種情勢下,當了兵,就意味著命如草芥了,戰場上的槍炮是不長眼睛的,可憐我阿媽生知槍炮總有一日要打在二哥身上,恨不能去立刻替二哥擋子彈。

可家家都是兒子,都是血肉之軀,都是父母心肝寶貝,不是你走上戰場,下一個就是我。

但同時,我也深知現在的國家情景,先生過,這是在所難免的一場抗爭,不是拿血肉之軀抵抗,我們就會淪為亡國奴,二哥無疑成為了千千萬萬保家衛國青年裏的一員,即使萬分不舍,我也知道這是對的。

“阿姐,你二哥會回來嗎?”阿蕭抹著淚靠著我輕輕的問。

我很想點頭告訴她,等到敵人都打跑了,二哥一定會回來。可是我卻不知道敵人什麽時候能打跑,我也不知道,我們什麽時候,不用為避難而奔波他鄉。

“阿姐,我不想再離開你了,二哥也走了,我不想再和你分開了”阿蕭哽咽著道。

我看著她,與我有著相似的容顏,都是大大的杏眼,的嘴,更是繼承我阿媽的美人尖。我撫著阿蕭的臉,輕輕的道“阿蕭,姐姐要去上學,你還記得當初爹為什麽讓我們上學嗎!是為了我們將來又能力為國出一份力,你要記得,此後無論我在哪,我的心都是與你心心相連,我們是最親的人了。”

“阿姐,我聽你的,但是我還是想哭,我也不知道緣由,但是我就是難過”阿笙哭著道。

“那就都哭出來,哭出來就不會那麽難過了”我道。

我看著靠在我懷裏的阿蕭,竟一時間,不能難忍滾燙的淚水從眼中溢出來,我阿媽曾經我性涼薄,對誰都是不鞥不淡的,那時候,只有我二哥覺得我並非如此,他過“我家阿笙,只是不善於表達而且,並非不懂人情。”

如今二哥一離開, 我不知道剩下的時間裏,還有幾次能相見了,但我還是告訴我自己,我不能哭,眼淚是要在人最傷心的時候才悲痛從心口處而來,人如果做的對,是正確的,就不要悲贍流淚。

“心裏布滿希望的時候,所有的好運氣都會來。”一直站在門口的倩倩著話,已經進了屋看著我和阿蕭抱在一起。

我斂了斂神色,抹了把臉並安撫著阿蕭去洗臉,片刻後,我把阿蕭哄回了屋,回頭看著一臉淡漠著表情的倩倩道“倩倩,你還好嗎”

倩倩看著我傷心紅腫的眼睛緩緩的道“阿笙,你知道,眼淚流幹的感覺嗎?你知道親饒血,滴在臉上是何種感覺嗎!你知道咬著牙的淚,流在心裏是何種傷痛嗎!你知道刺刀一點一點紮進身體裏,血肉與骨髓才會多麽的痛嗎!”

我一時怔住的看著她,不知道如何回答,而倩倩也沒有再看著我,而是自顧自的繼續道“你不懂,你身邊的每一個人都不懂,你們怎麽知道呢!你們連戰爭是什麽都不知道!”

“倩倩,”我有些不知所謂的叫她。

“阿笙啊,我與你年紀差不多啊,可是這些,整整的成了我的心魔啊!你不知道這麽多年了,自打甲午之後,我的阿媽和阿爹跟隨姥爺他們逃出來後,從我就沒有一是能睡好的!我只要一閉上眼,就是我阿媽從我生下來那一刻起,就每都要給我講一遍她經歷過的戰爭,殺戮,死亡,我阿媽我未能謀面的阿姐的血當時飛濺在她身邊,現在,我每晚只要一閉上眼,就會想到我阿媽形容我阿姐被殺的深刻畫面,我的阿姐是被鬼子拉出去刺的滿身血,我爺爺的頭是被子彈打的成了蜂窩,我阿嫂是挺著大肚子被人拖在地上,那時,我阿媽,我的阿哥就在前線”倩倩流著淚看著我一字一句的道。

“倩倩”我有些失了聲道。

“這些你都不知道吧,也沒有人能去知道,當初阿媽阿爹和姥爺死裏逃生時,看到的大街上都是滿眼滿眼的大灘血和倒著的人啊,而現在錦州城裏的每一個人都怕奉淪陷後而來攻陷錦州,全都要逃離這裏,可是那時候的旅順,沒有人有機會能逃離開啊。”

“因為這些,我阿媽被逼瘋了,最後在我剛剛明白什麽叫戰爭時,就抑郁自殺死了,而我阿爹在我出生後救跑去投了軍,這麽久了,自我來到這個世上,有的始終都是我自己,沒有爹,沒有娘!”

“我……”我已經不出什麽回答著倩倩,因為我已經是滿臉的淚,看著同樣滿臉淚的倩倩。

久到我這一晚,都沒有合上過眼,自古成王敗寇多作煙消雲散去,可所有戰爭的結果,受苦受難的,始終是百姓。

我無法想象到那是怎麽樣一番場景,給倩倩在心裏熬了這麽多年,還是從未散去,就像昨,今日,曾經,現在,一樣的鮮活。

翌日上學時,阿爹在早飯時,告訴我和倩倩,今日就要辦理退學了,阿爹的遠見不僅僅在於讓我和倩倩提前報考上海同濟大學,也在於會料到總有一日的錦州城會面臨岌岌可危,只是我們一家子沒有想到一切竟這麽快,快到人人自危的狀況下。

民國二十年秋初的時候,我離開了生了我,養育了我,十六年的錦州城,離開的那,久逢還烈日炎炎的錦州城忽然間下了一場大雨,陰雨綿綿期,我不知道這是屬於錦州的告別方式,還是錦州的悲鳴哭泣。

我手裏握著阿蕭的手,看著還在病中的阿娘,阿爹緊皺的眉頭,倩倩的冷面,爺爺的傷神,以及我們這一家子每一個人臉上的哀容。

也許從這一日起,東北的錦州城裏,不會再有孔家菜館,不會再有沈家銀鋪,也不會再有孔家大宅院裏的歡聲笑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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