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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3章 現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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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回傅成璧真上手擰住他的耳朵, 氣得臉色發紅,“你這話甚麽意思!?”

段崇一下意會自己說錯了話,可他根本不是那個意思!

傅成璧眼淚都快下來了, 責問他:“不是你的, 還能是誰的?”她實在惱得厲害,狠狠踢了他一腳, 踢到他的小腿上。

段崇吃痛也不覺,嘴巴抿不住笑, 眉梢和俊眸也都在笑。他將傅成璧撈在懷中來, 誠懇地低聲認錯, 又紅著耳根兒說:“我每次不是沒弄進去過麽……怎麽還是來了?他還挺厲害的。還沒出生,就已經會跟我對著幹了。”

傅成璧還在羞赧,猶不解恨, 張口就是咬,咬在他的手臂上:“你,你怎這樣混賬?!”

“是,我真混賬。”段崇捉住她的手往嘴上打, 十分幹脆地承認,“我錯了。”

打了幾下,傅成璧自己倒不舍得了, 抽回手與他扯開距離,佯裝冷淡道:“你不喜歡,我喜歡。誰還能缺了你不成?”

“你喜歡的,我都喜歡。是我不能缺了你。”現時的段崇任她打罵都高興, 往前還總矜著顏面,現在是甚麽好話都能說。他靠過去,低頭在傅成璧臉頰和唇上吻了又吻,不斷說:“謝謝,明月,謝謝……”

之前不喜歡,嫌棄,是因為他怕有了之後,傅成璧會將整顆心偏移到孩子身上。

段崇承認自己的劣根性,他有無法收斂的獨占欲;而且還怕自己當不好一個父親。單九震認定他天生擁有狼的血脈,生來即為殺手,他很害怕這種天性會再延續到他的孩子身上。

一旦到了那時,傅成璧肯定接受不了,也肯定會恨他。

可現在當真有了,之前那些擔憂恐懼大概都是嘴上說說的,段崇已經興奮得有些手足無措了。想來如果這個孩子是屬於他和明月的,那麽他應該不會太排斥……從前他少時未能得到的東西,他一定都要捧給這個即將出生的小家夥。

他攬著傅成璧的腰貼到她肚子上聽,從前跟師父游歷各方,見過有丈夫如此,據說可以聽到胎動。

傅成璧失笑不已,輕撫著他的發,道:“才一個多月,能聽出甚麽來?”

段崇語氣得意又驕傲,“我耳力好,能聽見。”聽是聽見了,他蹙了會兒眉,擡頭看她:“還沒吃飯麽?”

傅成璧有些委屈,“吃不下。一吃就會吐了好久。”

“為甚麽?”

“大夫說起初是這樣的。”

“為甚麽會這樣?”他還在問。

傅成璧臉紅起來,“我也是第一次懷孩子,哪裏知道為甚麽?”

段崇懵了一下,又往她腹間貼了貼,說:“不要說‘也’,除了你,沒有別人可以。你已經很厲害了……明月,你真厲害……”他有些語無倫次,不知道想表達甚麽,說孩子厲害,也說傅成璧厲害。

因為這些事,他自己做不到。天底下也沒別人能做到,只有傅成璧可以。

齊禪是江湖浪客,生性自由,帶上段崇兩人奔波的時候多,安穩的時候少。他當時只想以後能活在陽光底下就好,不用每天殺人,能夠做他喜歡的事……遇見傅成璧之前他從未想過自己還能再擁有一個家,至少對於他這樣的罪人來說,他不配。

可是傅成璧給了他希望,也為他付出了所有,現在甚至給了他一個完整的家。

窗外有星有月,柔輝瀉下。這讓段崇想起多年前露宿郊外時的月夜,有旅人反覆唱著兩句歌謠,唱得是“撫餘馬兮安驅,夜皎皎兮既明”……

段崇抱著她,長久舍不得放手。太不真實了,正如朦朧的月色一樣的不真實,仿佛只要他稍稍一松手,所有的都如夢幻泡影,執捉不住。

在這之後的幾天,段崇都是在府上發號施令,六扇門諸事移到家裏來做,一有空閑就陪著傅成璧,成天除了琢磨案子,就是琢磨怎麽才能讓傅成璧多吃少吐。

懷孕的事教他寫在金箋上,送往雁門關,給傅謹之和齊禪報喜。

除了他們之外,最先知曉她懷孕的還有六扇門諸位。

現如今能留在六扇門的女信鷹大都還未成家,她們來府上探望,腦袋個擠著個地看傅成璧尚且癟癟的肚子,問東問西的,爭著要當姑姨,也爭著想名字。只是傅成璧前期反應比較激烈,時不時要吐,招待不了人,只好辜負她們的熱情。

楊世忠和裴雲英更是高興,掂著補藥和補品上門,孩子還沒出生,就多了兩個幹爹。

再之後喜訊傳到宮中,病色略凝的文宣帝難得開懷。他喜歡孩子,再有城府的帝王也不會對一個未出世的孩子設防,想來只覺可愛,於是就令靜妃置辦貴重的賞賜送到段府,又送了一個宮中經驗豐富的嬤嬤過來伺候傅成璧。

傅成璧有孕,大概排除李元鈞之後,就是件皆大歡喜的好事。

……

吳鉤端坐在鐵床上,身上的每一處都如鋒刃刮割一樣在疼。這幾天在他腦海中盤桓不斷的就是傅成璧的話,還有那顆瀾滄珠。

明明還是流火的天,可吳鉤渾身都冷得發僵。

沈鴻儒一早就知道他的目的嗎?

當初沈鴻儒作為吳鉤的薦卷官,最喜吳鉤在新政題解上的論辯。這並非意外,而是吳鉤蓄意謀之。

沈鴻儒的政見抱負,吳鉤了解得十分通透。那張考卷原本就是為了取悅沈鴻儒的,而沈鴻儒也不出意外地看中了他。

然而僅憑吳鉤一己之力,並不能做到將試卷調轉到沈鴻儒的手中。可是他背後的人卻可以。他與那個蒙面人合作的原因,正如傅成璧所說的那樣,他始終無法釋懷當年父親的選擇。

這麽多年寒窗苦讀,每一天他都是在想去到京城,找沈鴻儒問問清楚,為何要拋棄他們?為何要讓他和母親遭受那樣的事?為何這麽多年,他連找都不再找了?

有沒有想過他們母子……

有沒有後悔過……

很多很多的問題,他都想當面問清楚。

鐵柵欄被拍得砰砰作響,有兩個牢役走過來,一前一後,前面的那人是個熟面孔,就是他在拍鐵欄,喝道:“大才子,吃飯了!”

盛著雞腿青菜的一碗米飯被擱在鐵欄下。因為傅成璧吩咐過,不許牢役苛待吳鉤,所以他們會準時送來一日三餐,菜樣不多,但都葷素俱全。

前面的牢役打著哈欠、伸著懶腰出去了。留下一人,目光一直在盯著吳鉤。

吳鉤瞧了這牢役一眼,似乎見過,也似乎沒見過,但他並不在乎,只弓著腰過去,照常將米飯端起來。

可當他伸下手的時候,手背忽地教靴子牢牢踩住。吳鉤越動,他踩得越狠。吳鉤疼得呲牙咧嘴,口中嘶地痛吟,牢役卻警告道:“吳鉤,我來送你上路。”

吳鉤忘記了疼,驚訝地擡起了頭,“你是誰?”

“你說了不該說的話。”

“我甚麽都沒有說!”

牢役沒有給他再多的機會,都不知他是如何抽出來的粗繩,轉眼就已經牢牢套到吳鉤的脖子上,迅猛地收緊。頃刻間,吳鉤的臉色漲紅,最後轉成豬肝紫……

因為吳鉤是特殊犯人,單獨關押,四周沒有別的牢房,他連呼救的機會都沒有。

窒息的眩暈湧上來,他開始的掙紮漸漸無力,眼睛不斷向上翻,有那麽一瞬間,他都覺得自己快要死了。

忽地,一個黑影矯捷地向這牢役撲了過來,攜著凜冽的鋒芒,狠狠刺了過去。

牢役敏捷無匹,當即松了手,側身閃躲。

吳鉤脖子間猛然一松,空氣一下全都湧入了喉管,他捂著發疼的勒痕,倒在地上咳嗽不斷。他眼前一片模糊,只能看到兩團黑影來回纏鬥,鏗鏘錚鳴回蕩在耳邊。

他擡手,用盡僅存的力氣去拍打、呼喊,很快湧過來一群衙役和信鷹,煌煌火光照得牢室亮堂堂的,那些人將出路堵得水洩不通。

兩個打鬥的人四只手互相掣肘對方,使勁擰動了幾下,誰也制不倒誰,一時僵持在原地。

楊世忠為首,目光在他們身上游移一圈,冷冷哼笑一聲,“將他們全部抓起來!”

兩人見再反抗也已無濟於事,索性互擊一掌,各自退開。動手的還是武藝高強的信鷹,上前扣住鎖鏈,防止他們還有反抗的餘地。

楊世忠走過來,先看了看那名牢役,說:“不枉我們守株待兔多日。你終於來了。”

牢役冷著臉,一言不發。

楊世忠又看向那名蒙面的黑衣人,挑著眉疑道:“你又是誰?”

身材纖細,目光艷麗而婉轉。

楊世忠走上前,將她臉上的黑紗揭下來,果真露出一張女人的臉。華英看到這張臉,驚訝地喚出了她的名字,“逐春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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