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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五章自己給自己個臺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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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五章 自己給自己個臺階

因為嫉恨燒了個六品醫官的宅子是大事嗎?

如果是平民百姓,那必然是了不得的大事。

但如果是高家三少爺……連人都沒傷到,能是個多大的罪過?

正常情況下也就是推出兩個替死鬼,再賠些錢就能了事。

眼見著武敬真慌了,武彰臉上冷笑更勝,再次發出質問:“即便皇後娘娘不喜高三公子,抓住了實處狠狠的收拾他一番,那也只是他一人倒黴罷了。

高家能因為這點兒事兒就徹底倒了嗎?”

“這……”武敬真聞言臉色再變。

“我告訴你!”武彰指著武敬真的鼻子厲聲警告:“人家就算進了大獄,待的也比你舒服一萬倍。而且高家還是高家,我惹不起,你更惹不起。

要真坑了高三公子,不但咱家受累,你那個蠢婆娘的娘家也得跟著倒黴!

而你!

就算得了皇後娘娘的照拂,暫時沒人敢動,也會被無數雙眼睛盯死嘍。這輩子千萬別犯錯,但凡有丁點行差踏錯,馬上就會被人揪住。

即便是皇後娘娘,她也要講理,到時候誰也救不了你!”

一番話猶如掛著冰碴的冰水,把武敬真澆了個透心寒。武彰說的沒錯,就算高順那個憨批倒黴,高家也還是高家。

他坑了高順,高家能放過他嗎?

就算有皇後娘娘的照拂,他能禁得住高家明裏暗裏的報覆嗎?

意識到就算攀上再粗的大腿,自己也終究只是條小胳膊,武敬真一屁股坐到了地上……

————

武彰走了,很快有刑部差人提堂問案。

精氣神全無的武敬真沒做任何掙紮,在審訊官員的“提點”下,老老實實的供述了自己如何心懷怨恨,又是如何縱火的。

再然後,就是在牢裏等著被剝去官身。同時祈求老天保佑,武彰能說話算話,事後盡快打通關節把他撈出去。

也許是老天看他太倒黴了,不等武彰那邊撈人,武卓瞅他可憐不再追究了。

武敬真不但稀裏糊塗結束了牢獄之災,甚至連宣節副尉的散官兒都沒丟。

做夢般的回到家,冷鍋冷竈不見人。問了下鄰居才知道,那個死娘們一大早得了信,居然帶著陪嫁丫鬟回娘家了。

武敬真很氣,但也為不用應對盤問和冷言冷語而輕松。

兩天過去,武敬真的媳婦姜氏帶著幾個娘家兄弟回來了。

人一進門兒,武敬真就感覺到氣氛不對,憋著的火氣硬是沒敢往外發。

姜氏一句話沒說,進門後便悶聲收拾起自己的東西。

武敬真呢?

只能在幾個大舅子小舅子不善的註視下傻傻的看著。直到姜氏收拾完東西,將一份合離文書擺在了他的面前。

武敬真哭了,抱著自己媳婦的腿嚎啕大哭,任憑幾個舅子如何拉扯打踹也死不撒手。

哭嚎著的將那日如何如何一股腦的全都說了出來,希望以此來證明這次真是事趕事,還有情勢所逼,而不是他的錯。

最重要的,他最後之所以慫了,最重要的原因就是不想牽連到岳丈一家。

這一通講述,讓幾個舅子有些下不去手了,姜氏也有那麽一絲動容。

站那面色反覆了良久,最終無奈的嘆了口氣。

就在武敬真以為事情有了轉機時,姜氏滿是失望的開口:“既然應了皇後娘娘,那不論如何,都應該死咬到最後。

武彰不也說了嘛,有皇後娘娘在後面撐著,就算高家再恨你,想對你不利也得拿捏住短處才行。”

“啊?”武敬真腦子有些不夠用。

他不太適應這種一件事分別從兩個角度看待的邏輯方式,一時間還調不開勁兒。

姜氏看著自家男人那副傻像,又是失望又是不忍。

咬著嘴唇掙紮了一下,還是忍不住埋怨道:“現在好了,你雖然免去了牢獄之災,也保住了官職。但高家恨你,皇後娘娘也必然對你不滿,可謂是兩頭不是人。”

“啊?!”武敬真如遭雷擊,整個人徹底傻了。

等他回過神的時候,姜氏已經不見了。正茫然呢,守在一旁的大舅子將印泥送到他的手邊。

嘆著氣說:“妹夫,咱…還是好聚好散吧。”

等了一陣不見武敬真動作,一旁的小舅子忍不住開口:“我說武敬真,求你再辦點兒人事兒,自己倒黴也就罷了,別拖累我們家行不?”

武敬真慘笑一聲,緩緩點頭,手指壓過印泥在和離文書上按下手印。

過後的幾天武敬真大門不出二門不邁,尋思著同時被高家和皇後恨上,老老實實的等著倒黴算了。

反正爛命一條,愛咋咋地。

就在餓的幾乎下不了床的時候,他腦子裏猛地一絲電光劃過,緊接著拼盡全身力氣的大罵:“武彰,你特麽的不得好死!”

武敬真終於反應過來了,自己說到底是讓武彰那個王八蛋給坑了。

他一時想不明白,收手等於把兩家都得罪了,但他武彰不可能不明白啊。

三孫子為了不受牽連,這是往死裏坑他啊!

終於找到了一個可以宣洩憤怒的對象,武敬真掙紮的爬下床,抓起落了老厚一層灰的儀刀就往外走。

可不等出院兒呢,就頭暈眼花的扶著墻才勉強沒有倒下。

揉了揉前心貼後心的肚子,武敬真決定先填飽肚子,不然找上武彰也是白送。

打定主意搖搖晃晃的回屋找到錢袋兒,轉身去了街口的小館子。點了兩個肉菜一碗湯,一口氣刨了三碗米飯,才滿足的打了個長長的飽嗝。

看著只顧著悶頭吃飯,還剩下不少的兩個肉菜,覺得扔了有些可惜,索性又要了壺酒就著菜慢慢吃喝起來。

肚子填飽了,精氣神逐漸回歸,聽出小店兒裏嘈雜的聲音裏,時不時便有人提起“義診”和“皇後娘娘”。

好奇心一起,招手喊過小二兒問了兩句。這才知道,感情是皇後娘娘體恤貧苦百姓,召集民間和太醫署的名醫開了義診。

小二兒是認識武敬真的,見他身上都餿了,而且連義診這麽大的事兒都不知道,還以為他是剛從外地回來。

好心提了一句:“武爺,我聽說豪門勳貴們響應皇後娘娘的善舉都捐了錢,您捐沒啊?”

“捐錢?”武敬真目露疑惑。

“是啊,聽聞皇親國戚三五千兩不等,國公一級兩千兩,侯爺一千一千五,再往下逐級減少……您是八品吧?”

“嗯~”武敬真習慣性的矜持額首。

“那……好像是二十五、三十兩。”小二兒不太保準的說。

“行,知道了。”武敬真擡手扔給小二幾個大子兒。

一頓飯吃完,武敬真覺得不管自己混的多慘,面子總是不能丟的。

既然別人都捐了,他也不能少。

做這個決定不是他心勁兒有多足,而是肚子填飽了,絕望的情緒得到了舒緩。

所以,不太想去找武彰拼命了。

明明是慫了卻不願承認,所以得尋麽點兒“重要”的事做,以此來給自己找個臺階下。

決定捐款,但兜兒銀子不夠啊。

有心去找相熟的人借,卻又有些猶豫。

他的事平頭百姓不知道,但圈兒裏恐怕早就傳開了。現在去找人借錢只有兩種下場,一種是別人躲瘟神似得避開。

另一種,是被當作笑話看。

“狗日的武彰!”恨恨的罵了一句,武敬真出了飯館兒沿街徘徊了好久。

摸了摸腰間的玉佩,咬著牙走進了街邊的當鋪。

原本琢磨著玉佩怎麽著也能換個十多兩,誰成想那尖嘴猴腮的老朝奉,居然只給開了三兩。

一氣之下扭頭就走,可連走了幾家,最高的也不過三兩三,甚至有個王八蛋開出了二兩七。

街上糾結了半晌,眼見著太陽都往西走了,只能進了三兩三的那家。

當了玉佩,又喊了司理派人跟他回家。

姜氏還算講究,只帶走了自己衣服和首飾,其它陪嫁的家具物件全都留下了。

箱子、屏風、臺面、美人榻……除了床,武敬真把能當的都給當了,再加上原本兜裏有的,總算湊夠了三十兩銀子。

東西被力工擡走時,天已經快黑了。武敬真在空蕩蕩的家裏呆坐到半夜,又睡了一陣這才出門。打聽明白了應捐的地點,有氣無力的到了洛陽縣衙。

眼瞅著就要到地方了,看到公孫岐跟人有說有笑的進門。稍稍一遲疑,滿臉晦氣的停住腳。

在外面晃悠了一陣,眼瞅著公孫岐離開,這才走近專供應捐者進出的側門。

到了門口沒急著進,而是做賊似得探頭往裏面瞅了一眼,生怕裏面還有別的熟人。

偷摸打量了一陣,熟人沒看到,卻瞅見了角落裏正跟婉兒有說有笑,甚至舉止有些親密的武卓。

婉兒是誰?上官家出了名天子聰慧的嫡小姐。

而且還不止於此,打小便被身為姑姑的上官皇後養在身邊,說是當姑娘養都不過分。

相比之下,高順那個前皇後家的二世祖,連個渣渣都算不上。

饒是武敬真的腦子再不好用,但這一刻他也意識到,自己實在是太過看輕了武清風。

要知道這可是光天化日之下啊,當著院子裏進進出出的人群,倆人就那麽你一句我一句的聊著,那關系能一般了?!

就在武敬真終於領悟到了什麽的時候,看到院子裏兩個人結束了談話。武清風那個王八蛋居然毫不留戀,而且非常沒有風度的舍了美人兒,徑直朝自己這面走來。

武敬真慌了,來不及沒多想,直接縮到了一邊兒。

而武卓正急著去長公主那兒請罪呢,哪顧得上留意一走一過間身邊都有誰啊。

站在側門外撓了撓頭,徑直向主街走去。

武敬真稀裏糊塗的跟在他後面,眼看著人就要走遠了,終於鼓起勇氣磕磕絆絆的喊了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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