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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九章紅眼睛的惡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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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九章 紅眼睛的惡客

“呀,清風老弟。”

武卓一露面,滿臉不耐的武敬真陡然熱情了起來。

“額~你好,你好。”武卓腮幫子發僵,實在不知道該如何應對眼前這個大晚上登門的自來熟。

武敬真生怕馬車裏的高順看出端倪,沒敢自我介紹,也不敢太多寒暄。

拉著武卓直奔主題,壓低了聲音說:“老弟呀,哥哥有個朋友身體有恙,得麻煩你一下。放心,診金不是問題。”

武卓之前聽楊安達說,可能是有姓武的上門尋親。現在一聽,感情是上門求醫的。

斟酌著措辭問:“敢問貴友是何疾癥啊?”

“小病,皮熱而已。今晚喝了點兒酒,身上難受的厲害,這才大晚上的叨擾。”武敬真嘴上說的極為輕松。

“皮熱”是民間對一些種類的皮膚病和過敏性尋麻疹的泛稱。武敬真說喝完酒後身上難受,武卓下意識的以為是酒精過敏。

這種情況除非癥狀非常嚴重,影響到了呼吸道和消化道,不然放到現代不是什麽大問題。

科眼下這時代根本沒有抗過敏的特效藥和激素,中藥方面倒是有以白芷、薄荷、金銀花、黃柏為主的抗過敏方組,但配伍熬制需要時間,喝下去等到起效還需要時間。

所以,如不及時治療,還是很有些危險的。

武卓雖然知道兩個抗過敏的方子,但他這兒又沒有藥。與其寫個方子打發人去抓藥,不如讓對方趕緊找個藥堂,連看病帶抓熬的一站式解決。

於是苦笑著說:“武兄長,我主攻傷疾。皮熱癥的化,你得去尋瘡腫科的名醫才行。”

“嗨,還不都是外癥,一樣的一樣的。”武敬真大大咧咧的一擺手,根本沒把武卓的話放在心上。

拽著武卓壓低了聲音說:“老弟,為兄跟你交個實底兒。我那朋友可不是一般人,你要是能藥到病除,保管好處多多。”

一句話說完,根本不容武卓再說,反身便去馬車上接人。

武卓站在門口一陣撓頭,古代醫學方面分科很粗糙,大體上就是內外兒五官和拔罐針灸。

因此,他很難一句話兩句話的說清,自己根本不善於治皮膚病和過敏癥。

眼看著不知哪兒冒出來的自來熟奔馬車接人,只能交代楊安達打開間空屋,再多拿幾盞油燈照明。

馬車裏的高順早就不耐煩了,不等武敬真走近,便掀開簾子迫不及待的下車。

邁步走到門口,站定打量了下武卓。

他已經聽說了,洛陽出世的王祿恩弟子年歲不大,所以心裏有一定的準備。可就算有準備,真正看到武卓的臉時,還是忍不住的泛起懷疑。

背著手耷拉著眼皮,把武卓上下打量了一遍,皺著眉頭問:“李穎和李令貞都是你治好的?”

對方居高臨下的眼神和語氣讓武卓非常反感,但從言語中聽出來,這小子身份絕不一般。

尋常人哪敢提長公主愛女和國公爺嫡子的名字,跟說阿貓阿狗似的。

心裏提了份小心,謙虛的回答:“僥幸而已,還是兩位貴人福大。”

這話高順聽的順耳,背著手邁步進門,扔下一句:“行,還算恭謹。給少爺我好好瞧瞧,少不了你的好處。”

武卓站門口瞅著高順的背影,差點沒忍住一腳踹上去。

武敬真看到武卓臉色不對,趕忙湊跟前兒手捂著嘴小聲說:“這位爺一萬個你綁一起也惹不得!切莫意氣用事,小心伺候著。”

“我伺候你大爺!”武卓心裏暗罵一聲,邁步跟進前院兒。

先一步進院的高順見楊安達站在一間開著門的倒座房外,回頭瞅了眼武卓,皺著眉頭說:“你打算在這兒給少爺我診病?”

武卓一下沒搞明白對方什麽意思,正要開口就感覺袖子被人狠狠的扯了一下。

轉頭看向武敬真的時候,武敬真已經狗腿子似的越過他,對著花門沖高順做了個請的手勢。

滿臉是笑的說:“哪能呢,您趕緊裏面請。”

高順打鼻子裏哼了一聲,被武敬真引著進入中院。

武卓鼻子好懸沒氣冒煙了,吸氣剛要喝住兩個傻缺,就看到楊安達沖他隱晦的搖了搖頭。

“算了,還是少樹敵為好。”心裏默默的勸了自己一句,武卓強行壓下火氣跟進中院兒。

武敬真瞅著跟武卓熱絡,實際上是做給高順看的。在心裏根本就沒看得起一個沒什麽根基的小郎中。

引著高順進入中院兒,仿若主人一般直接把人帶向正堂。

餘光撇見西廂門口站了個小丫頭,大大咧咧的吆喝:“傻楞著幹嘛,沒看到貴客上門嗎?趕緊伺候著!”

阿茶之前聽說有人上門尋武卓認親,得了趙嬤嬤的吩咐跑出來聽下是什麽情況,不成想卻被人當成了丫鬟。

小胸脯一挺就要罵人,可不等嘴張開呢,就聽身後屋裏趙嬤嬤小聲清了下嗓子。

癟著嘴把話咽下去,隨即雙眼泛起狡黠,嘴角掛著冷笑的低頭跟進正堂。

武敬真引著高順邁進堂內,打眼看去家什擺設清一色的老料黃花梨,博古架上更是精瓷、玉髓、珊瑚、瑪瑙……

這尼瑪……看款式料子就知道,肯定都是那天從內庫裏搞出來的。

強壓這心頭的酸氣,撇了眼火勢有些泛紅的炭盆,特奶奶的……燒著的居然是銀碳!

再一想到下午時一家泥腿子跟那打煤坯撿煤石,心裏大罵著:“真特麽狗肉上不得正席,一幫鄉巴佬爛土鱉,守著富貴日子都不知道怎麽過!幫狗日的早晚被煤煙熏死!”

心裏大罵不止,臉上卻陪著笑。

把高順讓到上手位坐下,自己在主家的位置坐下。看了眼跟進來的阿茶,厲聲訓斥:“磨蹭什麽呢,填碳,煮茶!”

“是!”阿茶怯懦懦的應了一聲。

低著頭從碳箱裏夾出幾塊銀碳擺進火盆,又走到茶桌旁,熟練的引燃松球添水煮茶。

高順掃了眼火盆裏交錯碼齊的銀碳,又留意了下阿茶煮茶的動作,心裏稍稍有些意外。

意外一個小破郎中的小破院子裏,居然養了個如此幹練的丫鬟。

武敬真也有些意外,但隨即便釋然了。

趁著武卓還沒跟進屋,小聲在高順耳邊嘀咕:“這小子家什擺設都是托長公主的福,從內庫裏掏出來的抄家貨。

剛才那門子和這丫頭也不是養的仆人,是他的兄長和妹子……打腫臉重胖子呢。”

“哦~呵…”高順輕笑著點頭,擡眼瞅著進門的武卓,笑呵呵的說:“你這個丫鬟調教的不錯,讓與本公子如何?”

武卓正愁找不到理由趕對方走呢,掃了眼正在垂首煮茶的阿茶,忍不住心裏冷笑:“皇後娘娘的人你也敢惦記,簡直不知死字怎麽寫。”

正想借話頭引對方發火,繼而讓阿茶動手把人扔出去,視線就被高順眼角和鼻窩的紅點吸引。

一個個紅點都不大,呈血紅色。燈光昏暗時咋一看有些像過敏起的疹子。

但仔細一看,根本就不是那麽回事。

過敏引發的尋麻疹,是在皮膚和黏膜上生出成片的不規則皮丘。但眼前這位的小紅斑點,主要集中在面部黏膜和皮膚較薄的區域,肉眼觀察與尋麻疹有極大的區別。

仔細看了下對方血紅色的眼角和充血的眼睛,皺著眉頭問:“你身上的斑疹多長時間了?”

話題忽然轉到正事上,高順便暫時收了調戲武卓的心思。心裏盤算了一下,看向身邊守著的武敬真。

擡手指了下外面說:“你外面候著去。”

“額~”武敬真神色一尬,隨即便笑著點頭:“少爺,有事您盡管招呼,我就在外面守著。”

說話間出了堂間,還貼心的合上了門扇。

等門扇閉合,高順的視線落到武卓臉上,陰郁的問:“你看出什麽來了?”

“你這個病多長時間了?”武卓沒理會高順的話,重覆了一遍之前的問題。

高順有些起火,但見武卓神色嚴肅,又不敢怠慢。

畢竟事關他自己,如果不是被病折麼的緊了,怎麽可能大晚上的隱去身份親自登門。

按下不爽,老實的回答:“今春得的,治了幾次但總反覆。”

“身上有嗎?”武卓又問。

高順的病已經看過多位名醫了,更尷尬的場面都經歷過。武卓一問,索性扯開腰間束帶,把內外衣一起拉開,露出有些幹瘦的胸脯。

武卓一看,好家夥……從胸腹到腰側,皮膚表面滿是血紅色和褐色的大小斑塊兒。不止如此,還伴有不少鱗屑和暗疤。

著重觀察了一下暗疤,發現都是輕微感染後愈合留下的疤痕,便問道:“現在不癢了嗎?”

“以前癢的厲害,入秋時看過一個喇嘛。那喇嘛雖然治不好這病,但浴藥很好用,每日泡澡一次,只要不喝酒紅斑就不顯現,也不怎麽癢了,只是偶爾有地方會刺痛一下。”

“看下後背。”武卓擡手拿起油燈靠近了一些。

高順把內外衣褪到腰側,轉身漏出同樣布滿了新舊斑痕的後背。

武卓仔細觀察了一陣,皺著眉頭發問:“你身上的皮屑是藥浴前就有了,還是藥浴後出現的?”

“藥浴後出現的,開始時只一點點,現在越來越多了。”武卓問的越細,高順臉色就越鄭重,對每個問題都認真回答。

而武卓連續問了一串問題,結合觀察到的情況,對眼前這位的病情已經大致有數。

退開兩步將油燈放回原處,打量了一下高順,問他:“下身是不是也有。”

高順低頭看了眼自己的大腿,沒坑聲,只是面色陰晦的點了點頭。

“先是小腹和大腿,而後遍及全身,眼睛、口鼻、咽喉、肛周……”

不待武卓說完,高順便煩躁的說:“對對對,你說的都對。”

到這裏,武卓已經確診了九成九。

謹慎起見做最後的確定:“小解赤痛流膿……”

“別特麽廢話了,你就說怎麽治吧。”高順徹底失去了耐性,羞惱的大聲嚷嚷。

高順沒了耐性,武卓心煩的更厲害。強忍著沒有表現出厭惡,後退一步避開空氣中飛濺的唾沫星子。

直截了當的說:“你這病,我治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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