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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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七章
宋津是軍人出身，行事利索，剛應下沒多久，就帶著收拾好行李的蘇琬琬母子，小心從後院離開，隱入巷子中。
好在現在已經是晚上，巷子裏面不曾點燈，都是靠著不甚明亮的月光穿行，彼此交錯之間，看不清對方的容貌。
過了半個時辰，三人才在一處小得多的院子裏面落腳。
蘇琬琬將門關上，才歇下一口氣。
團團已經困得不行，簡單洗漱後就睡著了。
蘇琬琬尋到宋津，道：“這些日子若是要出門，需要小心謹慎些。”
宋津小心問道：“可是發生了何事？”
蘇琬琬沈默片刻，實話道：“有人許是要抓我，所以還需隱去蹤跡。”
宋津想起楊總兵的吩咐，讓自己好生護著這對母子。
宋津道：“姑娘放心吧，我會留意。”
三人平靜地在院中度過了三日。
這三日，都是靠著之前的餘糧活下來的，可是三日過去，米缸已經空了。
宋津把臉抹黑，頭發也散下，做成頗為狼狽的樣子要出門。
“蘇姑娘，我必須出門去領糧食了。”
蘇琬琬知道這是無可奈何的事情，點頭道：“那你小心。”
宋津道：“楊總兵還不知道我們換了院子的事情，此次我會盡力聯系上他，看他能否多派些糧食給我們。”
蘇琬琬道：“辛苦了。”她頓了頓，還是有些不放心，“早些回來。”
宋津應聲，“姑娘放心。”
他雖然如此應聲，可是蘇琬琬最後還是沒能放下心。
因為宋津是在淩晨出的門，但是到了傍晚也沒有回來。
團團已經餓的小臉發白，卻不敢多問什麽，而是乖乖地坐在娘親身邊等待。
終於，等到天色完全黑下來的時候，院子裏面響起了敲門聲。
團團高興得正要說話，就被娘親捂住了嘴。
在昏暗的燈光中，蘇琬琬無聲搖頭，示意團團不要說話。
宋津這麽晚還沒回來，就已經說明了很多事情。
但是蘇琬琬卻無法帶著團團離開，她無處可去，她不能帶著團團去難民紮堆的地方，那樣容易生病，她只能在這個小院子裏面等。
可是現在，門被敲響了。
院子內沒人回應，敲門的人卻有著十足的耐心。
他再次敲響了門，這次連著敲了五次，不輕不重，正是蘇琬琬與宋津約定好的敲門方法。
蘇琬琬還是還是不放心，讓團團躲到房間裏去，自己走到門後，問道：“宋兄，為何這麽晚才回來，可是發生了什麽事情？”
門外的人不說話，須臾之後，門再次被連續敲響五聲。
此刻，蘇琬琬覺得心口的地方停滯了一瞬。
周圍一瞬間，都安靜到可怕。
她下意識後退兩步，不敢去開那扇門。
門再次被敲響了，只是這次不同的是，門只被敲響了一聲，隨後是一道男子的聲音。
這道聲音如酒釀般醇厚，帶著絲絲冷冽，在燥熱的夏夜響起。
“琬琬，開門。”
讓蘇琬琬的心底不斷湧出涼意。
太熟悉了，這道聲音，曾無數次在她耳邊回喃，不厭其煩地叫著她的名字。
蘇琬琬再次後退了兩步，反應過來般飛速轉身，要去房間裏抱團團。
這院子是有後門的，只要門口之人還沒有破門而入，自己就還有離開的機會。
只是她剛走兩步，身後就傳來破風聲。
蘇琬琬受驚，轉身向後看去，齊君赫已經到了她身邊，扣住盈盈一握的腰，將人壓進自己懷裏。
她倒是忘了，齊君赫最擅長的，興許是爬墻。
話音帶著壓抑的怒氣，“還想去哪？”
蘇琬琬的身子在發顫，她被捏住下巴，被迫擡頭與那雙狹長的眸子對視。
“蘇琬琬，你還想去哪？”
似乎是不滿蘇琬琬的反應，齊君赫耐著性子再問了一次。
他知道具體住址後，就匆匆趕來，還沒來得及換下戰甲。
如今這戰甲阻隔在兩人之間，唯有裸露在外面的指腹能感受到實際的觸碰。
是那麽真實。
蘇琬琬知道逃不過，於是幹脆回視齊君赫的眼睛，暫時無視被抓住的惶恐與害怕，冷聲道：“如今被你抓住，何處都去不的了，還問這個做什麽？”
齊君赫眉尾一揚，眼瞼下垂，“你逃了這麽久，竟還怪著我。”
蘇琬琬不退，“皇上竟也知道，我是逃出來的。”
言下之意是，蘇琬琬還是不願意留在齊君赫身邊。
“六年了，還是這般倔強的性子。”
齊君赫松開蘇琬琬，視線在院子中環視一瞬，“那個女娃呢？”
說道團團，蘇琬琬臉上閃過一絲驚慌。
她伸手去抓齊君赫袖子，滿臉警惕之色，“你想做什麽？”
齊君赫臉上的笑意有些冷，“說起那個孩子，你倒是害怕了。”
他轉眼間看見窗後躲著，卻還是小心翼翼看著院子的女娃，明明害怕到落淚了，卻還是捂住嘴巴看著，當是擔心娘親出了什麽事。
齊君赫在與團團對視的一瞬，目光一滯。
自己竟如此恐怖，讓一個孩子如此恐懼。
轉念一想，蘇琬琬曾經萬般不願與自己有一個孩子，可是六年過去，身邊就有了如此相似的孩子，看來不是不喜歡孩子，只是不喜歡他罷了。
這般想著，齊君赫單手摟住要跑到團團身邊的蘇琬琬，一手對著團團招手，“過來。”
蘇琬琬心頭開始害怕，齊君赫不知道這是他的女兒，若是突然發了瘋，傷了團團，她又該如何？
蘇琬琬只能著急地看著團團，“別過來，離他遠一點。”
齊君赫卻道：“你過來，我不欺負你娘。”
這個誘惑實在是太大，團團已經害怕地瑟瑟發抖，卻還是走到了齊君赫跟前。
團團哭著道：“你放開娘親。”
齊君赫點頭，“也好。”
齊君赫當真放開了蘇琬琬，卻在下一秒，在團團的驚叫聲中，將人抱了起來。
入手才驚覺著孩子軟得不行，齊君赫手下輕了不少，面上神色卻不曾變緩。
他看著蘇琬琬：“你不隨我走也罷，只是這孩子，跟著你委實受委屈，倒不如隨我走。”
團團已經哭做淚人，不停地喊著娘親。
蘇琬琬心如刀絞，想去將團團搶過來卻又擔心摔了她，情不自禁向著齊君赫的方向走了兩步，反應過來後頓住。
蘇琬琬紅著眼眶，垂下頭，“齊君赫，你贏了。”
齊君赫總是這樣，善於用她在乎的人，將她綁在自己身邊。
齊君赫看著站在院中的女子，月光落在她消瘦的身子上，灑下一小塊影子。
六年時間過去，她像是變了許多，又像是什麽都沒變。
無論如何，她還是那個蘇琬琬。
眼中神色幾度變緩，齊君赫轉過身，抱著還在哭的團團，走到門口，將門拴抽下扔在地上，打開門。
“走吧。”
蘇琬琬艱難地挪動地走動幾步，聽著團團的哭聲，心痛之感壓過了一切。
她快步走到齊君赫身後，“團團哭得厲害，我自己抱。”
團團也伸手，哭著說：“娘親抱抱。”
齊君赫沈默一瞬，將孩子遞給蘇琬琬。
他不會抱孩子，把孩子遞出去的時候動作也生硬得不行。
團團到了蘇琬琬懷裏，哭聲就小了不少，躲在懷中，一邊抽泣，一邊偷偷打量齊君赫。
齊君赫見兩人這幅母女情深的模樣，微微偏頭，抱手在胸前。
“這般大的孩子，卻被養得如此嬌氣。”
蘇琬琬心中還滿滿都是氣，不置一詞。
門口還站了一個熟人，鄧吉。
鄧吉看著跟在皇上身後走出門的女子，瞧著與消失六年的蘇姑娘十分相似，可是那張臉明明就完全不同，為何皇上會喊她蘇琬琬？
齊君赫帶著蘇琬琬去了府衙，安排在一間房內。
期間，蘇琬琬抱著團團有些吃力，頻頻換著手。
齊君赫看了鄧吉一眼。
鄧吉心領神會，走到蘇琬琬身側，“蘇姑娘，我來抱吧。”
團團並不害怕鄧吉，他對人總是客客氣氣的。
團團也知道娘親累了，不放自己走，是擔心自己走得慢跟不上。
於是在蘇琬琬出口推拒前，團團已經張開手，“謝謝叔叔。”
鄧吉本以為這孩子膽子小，應該不會答應，沒成想主動伸手了。
他一時手足無措，將手在衣袍上反覆擦了兩次，才敢將人接過來，動作放得很輕，生怕弄疼了。
接過來後，鄧吉下意識看了眼皇上。
恰巧看到皇上收回視線，將頭扭了回去，夜色中他看不太清，卻隱隱瞧見皇上的唇抿著，瞧著不甚開心的模樣。
他心中不免浮現猜測，眼前這姑娘莫非真是蘇小姐，只是不知道用了何種手段換了容貌。
那這孩子？
鄧吉側頭看著雙眼紅腫的團團，眉眼間竟與皇上有幾分相似……
難道他抱著的，是大趙的公主不成？
這般想著，他抱得更仔細了。
等進了府衙，蘇琬琬住進齊君赫擇好的房間，才對鄧吉道：“把團團放下來吧。”
鄧吉照做後，蘇琬琬又道：“勞煩你尋些吃的過來，孩子餓了。”
蘇琬琬這次說話，沒有刻意壓下嗓音，鄧吉一聽便認了出來。
當真是蘇小姐。
他急忙點頭，“放心吧。”
離開時，鄧吉覺得似有目光落在自己身上，不由自主地尋著目光的方向看過去，卻冷不丁對上皇上的視線。
幽幽的，如同一頭深夜窺視的狼。
鄧吉急忙收回視線，正要疑惑，又突然豁然開朗。
這一路走過來，蘇小姐都沒說話，到了房間才說了兩句，卻都是與自己說的，與皇上沒有說上一句！
鄧吉只覺得此地不宜久留，邁著步子飛快離去。
鄧吉走後，蘇琬琬讓團團先進房中坐著，然後看向齊君赫：“放了宋津。”
齊君赫道：“他與你是何關系？”
蘇琬琬不答，“我既都隨你走了，你總該放了他。”
齊君赫走到蘇琬琬身邊，捏著她的手指，指了指自己胸口，“你該知道，這裏有一缸子醋，你不說清楚，我如何放了他？”
蘇琬琬抽不動手，皺眉，“他受人所托照顧我。”
“何人？”齊君赫敏銳地問道。
蘇琬琬不答，“你放不放人？”
齊君赫走近一步，“求我。”
蘇琬琬腦海中浮現出在後宮時的畫面，她當然知道齊君赫指的是什麽，卻語氣生硬道：“求你。”
說兩句話，不會掉肉。
齊君赫垂頭，眼中發沈，“你知道我是什麽意思。”
他的視線停留在蘇琬琬的唇上，前幾日的觸感似乎仍在，讓他食髓知味。
蘇琬琬抿著唇，半響，抵在齊君赫胸口的指尖敲了敲。
“你身上灰太多了。”
她嫌臟。
齊君赫怔楞一瞬，反應過來後輕嗤一聲。
“那先欠著。”
他松開蘇琬琬，離開了院子。
蘇琬琬知道，他這是答應了。
齊君赫一走，團團就從屋內跑出來，很生氣，“娘親，那個叔叔真壞！”
說完，她的肚子咕嚕一聲，於是她說：“我肚子也是這般說的！”
蘇琬琬本來情緒覆雜，卻被團團一番話逗笑了。
鄧吉喊的飯菜也到了，緊繃的氣氛總算是緩和了不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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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津是軍人出身，行事利索，剛應下沒多久，就帶著收拾好行李的蘇琬琬母子，小心從後院離開，隱入巷子中。
好在現在已經是晚上，巷子裏面不曾點燈，都是靠著不甚明亮的月光穿行，彼此交錯之間，看不清對方的容貌。
過了半個時辰，三人才在一處小得多的院子裏面落腳。
蘇琬琬將門關上，才歇下一口氣。
團團已經困得不行，簡單洗漱後就睡著了。
蘇琬琬尋到宋津，道：“這些日子若是要出門，需要小心謹慎些。”
宋津小心問道：“可是發生了何事？”
蘇琬琬沈默片刻，實話道：“有人許是要抓我，所以還需隱去蹤跡。”
宋津想起楊總兵的吩咐，讓自己好生護著這對母子。
宋津道：“姑娘放心吧，我會留意。”
三人平靜地在院中度過了三日。
這三日，都是靠著之前的餘糧活下來的，可是三日過去，米缸已經空了。
宋津把臉抹黑，頭發也散下，做成頗為狼狽的樣子要出門。
“蘇姑娘，我必須出門去領糧食了。”
蘇琬琬知道這是無可奈何的事情，點頭道：“那你小心。”
宋津道：“楊總兵還不知道我們換了院子的事情，此次我會盡力聯系上他，看他能否多派些糧食給我們。”
蘇琬琬道：“辛苦了。”她頓了頓，還是有些不放心，“早些回來。”
宋津應聲，“姑娘放心。”
他雖然如此應聲，可是蘇琬琬最後還是沒能放下心。
因為宋津是在淩晨出的門，但是到了傍晚也沒有回來。
團團已經餓的小臉發白，卻不敢多問什麽，而是乖乖地坐在娘親身邊等待。
終於，等到天色完全黑下來的時候，院子裏面響起了敲門聲。
團團高興得正要說話，就被娘親捂住了嘴。
在昏暗的燈光中，蘇琬琬無聲搖頭，示意團團不要說話。
宋津這麽晚還沒回來，就已經說明了很多事情。
但是蘇琬琬卻無法帶著團團離開，她無處可去，她不能帶著團團去難民紮堆的地方，那樣容易生病，她只能在這個小院子裏面等。
可是現在，門被敲響了。
院子內沒人回應，敲門的人卻有著十足的耐心。
他再次敲響了門，這次連著敲了五次，不輕不重，正是蘇琬琬與宋津約定好的敲門方法。
蘇琬琬還是還是不放心，讓團團躲到房間裏去，自己走到門後，問道：“宋兄，為何這麽晚才回來，可是發生了什麽事情？”
門外的人不說話，須臾之後，門再次被連續敲響五聲。
此刻，蘇琬琬覺得心口的地方停滯了一瞬。
周圍一瞬間，都安靜到可怕。
她下意識後退兩步，不敢去開那扇門。
門再次被敲響了，只是這次不同的是，門只被敲響了一聲，隨後是一道男子的聲音。
這道聲音如酒釀般醇厚，帶著絲絲冷冽，在燥熱的夏夜響起。
“琬琬，開門。”
讓蘇琬琬的心底不斷湧出涼意。
太熟悉了，這道聲音，曾無數次在她耳邊回喃，不厭其煩地叫著她的名字。
蘇琬琬再次後退了兩步，反應過來般飛速轉身，要去房間裏抱團團。
這院子是有後門的，只要門口之人還沒有破門而入，自己就還有離開的機會。
只是她剛走兩步，身後就傳來破風聲。
蘇琬琬受驚，轉身向後看去，齊君赫已經到了她身邊，扣住盈盈一握的腰，將人壓進自己懷裏。
她倒是忘了，齊君赫最擅長的，興許是爬墻。
話音帶著壓抑的怒氣，“還想去哪？”
蘇琬琬的身子在發顫，她被捏住下巴，被迫擡頭與那雙狹長的眸子對視。
“蘇琬琬，你還想去哪？”
似乎是不滿蘇琬琬的反應，齊君赫耐著性子再問了一次。
他知道具體住址後，就匆匆趕來，還沒來得及換下戰甲。
如今這戰甲阻隔在兩人之間，唯有裸露在外面的指腹能感受到實際的觸碰。
是那麽真實。
蘇琬琬知道逃不過，於是幹脆回視齊君赫的眼睛，暫時無視被抓住的惶恐與害怕，冷聲道：“如今被你抓住，何處都去不的了，還問這個做什麽？”
齊君赫眉尾一揚，眼瞼下垂，“你逃了這麽久，竟還怪著我。”
蘇琬琬不退，“皇上竟也知道，我是逃出來的。”
言下之意是，蘇琬琬還是不願意留在齊君赫身邊。
“六年了，還是這般倔強的性子。”
齊君赫松開蘇琬琬，視線在院子中環視一瞬，“那個女娃呢？”
說道團團，蘇琬琬臉上閃過一絲驚慌。
她伸手去抓齊君赫袖子，滿臉警惕之色，“你想做什麽？”
齊君赫臉上的笑意有些冷，“說起那個孩子，你倒是害怕了。”
他轉眼間看見窗後躲著，卻還是小心翼翼看著院子的女娃，明明害怕到落淚了，卻還是捂住嘴巴看著，當是擔心娘親出了什麽事。
齊君赫在與團團對視的一瞬，目光一滯。
自己竟如此恐怖，讓一個孩子如此恐懼。
轉念一想，蘇琬琬曾經萬般不願與自己有一個孩子，可是六年過去，身邊就有了如此相似的孩子，看來不是不喜歡孩子，只是不喜歡他罷了。
這般想著，齊君赫單手摟住要跑到團團身邊的蘇琬琬，一手對著團團招手，“過來。”
蘇琬琬心頭開始害怕，齊君赫不知道這是他的女兒，若是突然發了瘋，傷了團團，她又該如何？
蘇琬琬只能著急地看著團團，“別過來，離他遠一點。”
齊君赫卻道：“你過來，我不欺負你娘。”
這個誘惑實在是太大，團團已經害怕地瑟瑟發抖，卻還是走到了齊君赫跟前。
團團哭著道：“你放開娘親。”
齊君赫點頭，“也好。”
齊君赫當真放開了蘇琬琬，卻在下一秒，在團團的驚叫聲中，將人抱了起來。
入手才驚覺著孩子軟得不行，齊君赫手下輕了不少，面上神色卻不曾變緩。
他看著蘇琬琬：“你不隨我走也罷，只是這孩子，跟著你委實受委屈，倒不如隨我走。”
團團已經哭做淚人，不停地喊著娘親。
蘇琬琬心如刀絞，想去將團團搶過來卻又擔心摔了她，情不自禁向著齊君赫的方向走了兩步，反應過來後頓住。
蘇琬琬紅著眼眶，垂下頭，“齊君赫，你贏了。”
齊君赫總是這樣，善於用她在乎的人，將她綁在自己身邊。
齊君赫看著站在院中的女子，月光落在她消瘦的身子上，灑下一小塊影子。
六年時間過去，她像是變了許多，又像是什麽都沒變。
無論如何，她還是那個蘇琬琬。
眼中神色幾度變緩，齊君赫轉過身，抱著還在哭的團團，走到門口，將門拴抽下扔在地上，打開門。
“走吧。”
蘇琬琬艱難地挪動地走動幾步，聽著團團的哭聲，心痛之感壓過了一切。
她快步走到齊君赫身後，“團團哭得厲害，我自己抱。”
團團也伸手，哭著說：“娘親抱抱。”
齊君赫沈默一瞬，將孩子遞給蘇琬琬。
他不會抱孩子，把孩子遞出去的時候動作也生硬得不行。
團團到了蘇琬琬懷裏，哭聲就小了不少，躲在懷中，一邊抽泣，一邊偷偷打量齊君赫。
齊君赫見兩人這幅母女情深的模樣，微微偏頭，抱手在胸前。
“這般大的孩子，卻被養得如此嬌氣。”
蘇琬琬心中還滿滿都是氣，不置一詞。
門口還站了一個熟人，鄧吉。
鄧吉看著跟在皇上身後走出門的女子，瞧著與消失六年的蘇姑娘十分相似，可是那張臉明明就完全不同，為何皇上會喊她蘇琬琬？
齊君赫帶著蘇琬琬去了府衙，安排在一間房內。
期間，蘇琬琬抱著團團有些吃力，頻頻換著手。
齊君赫看了鄧吉一眼。
鄧吉心領神會，走到蘇琬琬身側，“蘇姑娘，我來抱吧。”
團團並不害怕鄧吉，他對人總是客客氣氣的。
團團也知道娘親累了，不放自己走，是擔心自己走得慢跟不上。
於是在蘇琬琬出口推拒前，團團已經張開手，“謝謝叔叔。”
鄧吉本以為這孩子膽子小，應該不會答應，沒成想主動伸手了。
他一時手足無措，將手在衣袍上反覆擦了兩次，才敢將人接過來，動作放得很輕，生怕弄疼了。
接過來後，鄧吉下意識看了眼皇上。
恰巧看到皇上收回視線，將頭扭了回去，夜色中他看不太清，卻隱隱瞧見皇上的唇抿著，瞧著不甚開心的模樣。
他心中不免浮現猜測，眼前這姑娘莫非真是蘇小姐，只是不知道用了何種手段換了容貌。
那這孩子？
鄧吉側頭看著雙眼紅腫的團團，眉眼間竟與皇上有幾分相似……
難道他抱著的，是大趙的公主不成？
這般想著，他抱得更仔細了。
等進了府衙，蘇琬琬住進齊君赫擇好的房間，才對鄧吉道：“把團團放下來吧。”
鄧吉照做後，蘇琬琬又道：“勞煩你尋些吃的過來，孩子餓了。”
蘇琬琬這次說話，沒有刻意壓下嗓音，鄧吉一聽便認了出來。
當真是蘇小姐。
他急忙點頭，“放心吧。”
離開時，鄧吉覺得似有目光落在自己身上，不由自主地尋著目光的方向看過去，卻冷不丁對上皇上的視線。
幽幽的，如同一頭深夜窺視的狼。
鄧吉急忙收回視線，正要疑惑，又突然豁然開朗。
這一路走過來，蘇小姐都沒說話，到了房間才說了兩句，卻都是與自己說的，與皇上沒有說上一句！
鄧吉只覺得此地不宜久留，邁著步子飛快離去。
鄧吉走後，蘇琬琬讓團團先進房中坐著，然後看向齊君赫：“放了宋津。”
齊君赫道：“他與你是何關系？”
蘇琬琬不答，“我既都隨你走了，你總該放了他。”
齊君赫走到蘇琬琬身邊，捏著她的手指，指了指自己胸口，“你該知道，這裏有一缸子醋，你不說清楚，我如何放了他？”
蘇琬琬抽不動手，皺眉，“他受人所托照顧我。”
“何人？”齊君赫敏銳地問道。
蘇琬琬不答，“你放不放人？”
齊君赫走近一步，“求我。”
蘇琬琬腦海中浮現出在後宮時的畫面，她當然知道齊君赫指的是什麽，卻語氣生硬道：“求你。”
說兩句話，不會掉肉。
齊君赫垂頭，眼中發沈，“你知道我是什麽意思。”
他的視線停留在蘇琬琬的唇上，前幾日的觸感似乎仍在，讓他食髓知味。
蘇琬琬抿著唇，半響，抵在齊君赫胸口的指尖敲了敲。
“你身上灰太多了。”
她嫌臟。
齊君赫怔楞一瞬，反應過來後輕嗤一聲。
“那先欠著。”
他松開蘇琬琬，離開了院子。
蘇琬琬知道，他這是答應了。
齊君赫一走，團團就從屋內跑出來，很生氣，“娘親，那個叔叔真壞！”
說完，她的肚子咕嚕一聲，於是她說：“我肚子也是這般說的！”
蘇琬琬本來情緒覆雜，卻被團團一番話逗笑了。
鄧吉喊的飯菜也到了，緊繃的氣氛總算是緩和了不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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