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等衛嬿婉恢覆自我意識，她已經坐在了永壽宮的主位上。進忠死了，春蟬和王蟾說是自己殺死了他。明明上一秒，進忠的呼吸還在衛嬿婉的身側，心臟也貼著衛嬿婉跳動，親手殺死自己的愛人是系統的懲罰，而對那段記憶毫無印象更是殘忍。衛嬿婉覺得自己瘋了，世界的秩序到底是誰說了算，系統這個殺人兇手嗎？哦，自己也不是好人，手上的血怕是更多。

蜻蜓、蝴蝶、烏鴉，誰拍動翅膀時可以改變世界，都可以也都不可以，因為它們的所作所為都是自然環境包容下才產生的。衛嬿婉在這個世界沒有翅膀，皇宮這座牢籠，有人收斂羽翼，有人翅膀被折斷，而衛嬿婉不被允許長出翅膀。進忠短暫做過她飛翔的、掙脫桎梏的翅膀，但現在已經不在了。

明明都是血與肉澆築的軀體，為何只有他二人被塑造的如此扭曲、痛苦。衛嬿婉用金簪劃破手指，真可笑，她這樣的人血液也是紅色的，進忠的血也是紅色的。好像只有這一點可以證明二人是蕓蕓眾生的一份子。

進忠送過自己很多禮物，他總是變著花樣的打頭面，做戒指，做手鐲，而這些通通不見了。承載著相思的物品都是偏差數據，已經被剔除了。本就寂靜的愛，如今連存在都不行。衛嬿婉更加沈默，時間久了，春蟬說自己不認識一個叫進忠的公公，進保也說他沒有什麽師兄。像掉進沙漠的沙粒，沈入大海的水滴，進忠存在的痕跡都被系統刪除了，只有衛嬿婉固執的不肯忘。

又過了幾年，衛嬿婉也記不清進忠的樣貌，有時也會忘了他的名字。衛嬿婉開始回憶淩雲徹，她又開始愛淩雲徹了，因為這是她每日做完系統任務後被系統允許的愛。衛嬿婉必須遵守的規則是愛淩雲徹，只有這份“愛”在時間長河中永不磨滅、永不消逝。永壽宮種滿了淩霄花，衛嬿婉下的令，她看著惡心但還是成日成日盯著發呆。衛嬿婉的右手總有一個戒痕，她不知道是什麽時候出現的。午夜夢醒，衛嬿婉發瘋一樣去首飾盒裏找戒指，意識清醒時她知道淩雲徹送過她一個戒指，滿共沒帶過幾次，後來被扔到角落裏落了灰，此時卻不見了。這夜過後，衛嬿婉又變回了聰明精明的皇貴妃，那癡狂瘋癲的樣子不覆存在。

如懿死了，因為衛嬿婉出現在翊坤宮，皇帝已經懷疑上她。衛嬿婉一點也不在意，因為系統在前一天宣告將對她做出處罰。

在系統做出第一次修正時，那枚戒指就被系統拿走，成了如今扳倒她的利器。在如懿親自織的經幡前，太後和皇帝命人按住衛嬿婉向這些冤魂磕頭認罪。她嗤笑，她殺了這麽多人，若是怕這個早就自己嚇死自己算了，如懿甚至還縫了進忠的名字，衛嬿婉終於在塵封的記憶裏想起來他的模樣，真可笑。如今衛嬿婉想明白了故事的主角是誰，若是沒有如懿，她和進忠也不至於如此潦草一生，貓哭耗子假慈悲，衛嬿婉笑的大聲。衛嬿婉知道自己必死無疑之後，索性豁了出去，居高臨下嘲諷皇帝，攻擊性的言語如同利劍，說這後宮根本沒人真心待他，是他辜負了唯一真心待他的如懿。又想到淩雲徹，衛嬿婉更放肆了，她說淩雲徹早就愛上如懿了，說不定如懿對他也存了幾分真情，她在故意惡心皇帝。

最後，皇帝給衛嬿婉餵了牽機藥，後又餵其解藥，將其禁足永壽宮，讓衛嬿婉日日服用有毒的蕈菇湯以作懲罰，有時甚至讓春嬋和王蟾故意將蕈菇湯倒在地上，逼迫她舔食。衛嬿婉五十歲生辰前夕，太後對皇帝說“有這樣的生母不好看”，去母留子，命春嬋和王蟾進入衛嬿婉的寢宮，餵她喝下鶴頂紅將其賜死。

蕈菇幻夢，衛嬿婉在夢裏得以和進忠相見，她寧願一輩子生活中幻覺中。夢裏，進忠喊她婉婉，她還想問問進忠本名叫什麽，可總得不到回應。一碗鶴頂紅，連夢一場的機會都被剝奪。

【系統第八次重啟完成，檢測無異常情況】

謝謝你救了我，你叫什麽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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