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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經意間來的鐘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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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經意間來的鐘聲

大家聊天的時候,失蹤的龍珠終於出場了。它被吊著從空中緩緩放下,正下方是燃燒的篝火。

第一個註意到的人發出驚呼,然後更多的人擡起頭,緊接著昏暗的夜晚亮起了許多白色的方塊,大家都不約而同地掏出手機記錄下這獨特的時刻。

天臺的青龍是紙做的,龍珠卻不是。它看起來金光閃閃,本質上是一個巨大的氣球,在距離篝火還有很長一段距離的時候,就因為熱度直接爆開。

然後如盛放的煙花般,那些失蹤的愛心氣球全部被釋放出來,隨著重力向下一段距離,然後又在氣流的作用下盤旋而上,如同夢境中的玫瑰園,熱烈的酒紅與柔美的淺粉布滿了目所能及的天空。

氣球在空中飄揚,在熱氣流和風的作用下靠近鐘樓,那裏是只有學生會和老師才有鑰匙的地方。

豐川鈴指著鐘樓,瘋狂地拽石上優的袖子:“優!你看那裏!你看那裏!”

石上優自然知道她是什麽意思,他也激動得不行,好像現在在上面表白或者被表白的人是他自己一樣。

如果大家都知道真相,那這就是應該載入奉心祭歷史的究極浪漫告白吧!

此時此刻,無論是豐川鈴和石上優,都堅定地認為白銀禦行在鐘樓上告白,而且他們一定會在一起。

畢竟這樣浪漫的氛圍,兩情相悅的人還不能在一起就太離譜了吧?

就連篝火這邊旁觀的人都已經不由自主地兩兩湊對了,除了一開始就是情侶的人,肯定還有正在暧昧的男女。

如果成就他人的戀情是在大功一件,那白銀禦行今晚一定積了不少德。

豐川鈴拉起石上優:“我們也去跳舞吧!”

石上優樂意至極:“好啊。”

伊井野彌子和大佛小缽也加入了跳舞的人群。

跳舞當然要面對面,豐川鈴和石上優都已經很習慣這個距離的相處了。

豐川鈴看了看鐘樓的時間,為了避免自己送出禮物,對面這個傻子還不知道什麽意思,她直截了當地問:“你知道會長為什麽用愛心氣球嗎?”

“這個我當然知道。”石上優很是自信,“會長他們班剩了很多愛心氣球!”

“……”

“我開個玩笑啦。因為奉心祭的傳說吧,所以學校才有這麽多愛心元素,獻上愛心就像獻上自己的愛一樣,而且很浪漫!”

石上優覺得自己說出了正確答案,但豐川鈴嘆了一口氣:“很好,你成功避開了最根本的原因。”

“啊?”

豐川鈴恨鐵不成鋼:“奉心祭的傳統——在奉心祭上送出愛心元素的禮物,就能得到永恒的愛。換句話說,會長是想要永遠和輝夜前輩在一起才這麽做的!”

為了避免最後一句話被別人聽到,她說的很小聲,小到有些模糊不清,但石上優能腦補出沒聽清的地方。

他在路上剛被豐川鈴科普了奉心傳說的原始故事,下意識小聲吐槽:“但是那個傳說裏,獻出心臟的人死掉了吧?”

“……”

“而且大小姐根本不認識那個人,他只是暗戀大小姐而已。傳說和傳統毫無關系吧,要說是子安學姐改編後的那個劇本倒還說得通……”

“……”

豐川鈴不知道從哪裏拿出來一個扁扁的白色禮盒,作勢要扔掉:“哦,這樣啊。那這個禮物你不需要了是吧?”

“等等,我要!”

豐川鈴躲開他伸出的手,挑眉:“是嘛?但這種和傳說沒有太大聯系的傳統不要也罷吧?”

“不是這樣的!”石上優停頓幾秒,誠懇地說,“我覺得子安學姐的那個版本以後會廣為流傳。”

“這樣啊。”豐川鈴把禮盒拍在他胸口,“那這個禮物就給你了。對了,拆禮物時造成的垃圾放我包裏就好了,裏面沒別的了。”

“謝謝……”石上優捧著禮物,除了感動以外,感覺還有點微妙,“但感覺這個氛圍不太像在送禮物?”

話說是從哪裏掏出來的?剛剛的曲奇也是,秀知院校服的口袋沒這麽大吧?

“是有點不像。”豐川鈴一臉深沈,“要說的話,是我在害羞,所以想用一些比較豪放的舉動來掩飾這一點。”

“那為什麽又說出來了?”

“因為感覺掩飾過頭了。”

“為什麽要害羞……?”

之前送女仆裝還有強迫他穿白絲的時候都很自然……不如說自然過頭了!

石上優雙手微微顫抖,眼睛都睜大了:“難道說這裏面是……”什麽重量級的東西?

那在這裏直接拆會不會不太好?

“不,裏面就是很正常的東西。”

“那為什麽……”

“因為會長啦,搞得這麽浪漫,我的禮物相比之下就黯然失色了!”豐川鈴瞇著眼看他,“你還拆不拆了?”

她本來是有些害羞想拖延一下,但對方磨磨唧唧地又讓她不爽。

“不會黯然失色的……”

要說的話,也是沒有準備禮物的他黯然失色……

石上優深吸一口氣,正要打起精神來的時候,豐川鈴雙手啪地一聲拍在他的臉上,然後掐著他的下顎強行把他的頭擡起來。

“你不能帶著這種心情拆我的禮物!”豐川鈴譴責他,“我可是非常期待地給你準備禮物,是為了奉心祭的傳說,想要和你永遠在一起的心情。”

“抱歉……”

“嗯!道歉之後就不準愧疚了。”豐川鈴微微笑著,伸出食指豎在他唇間,“不過你竟然沒給我準備禮物……啊,沒有愛心元素的不算,我還是有點生氣的。”

她用食指和大拇指比了個h國人看了大概會生氣的手勢,嚴肅地說:“雖然只有一點點,但你也要付出代價,以後兩年的奉心祭,都要由你來準備禮物啦!”

石上優鄭重地點頭:“沒問題!”

豐川鈴大發慈悲地放開那只一直禁錮他臉的手,輕拍他的頭:“好了,你可以拆了,要滿懷期待哦!”

說讓石上優滿懷期待,但她現在也眼巴巴地等著石上優拆禮物,想知道他的反應。

石上優被她看著,整個人舒緩平和了,低落愧疚的情緒雪遇春陽般融化。和她在一起的時候,負面情緒永遠不會逗留太久。

只要有她在,眼前總是明亮的。

禮盒是薄雪般的純白,上面系著粉色的綢帶,打開後裏面是一個密封的相框。

“這個是……”石上優一眼就認出來,“押花?”

“嗯嗯!”豐川鈴邀功般說,“我控水做得很好,還用了固色劑,這個可以保存很久的!”

“芍藥的花期是五月的吧……仔細一看這裏面的花幾乎都不是當季的。”

豐川鈴比了個耶:“我用了點鈔能力!”

石上優走了幾步,換了個更能看清的位置:“百子蓮、草莓花、芍藥花、麝香百合、魯冰花……”

“沒錯,它們的第一個音連起來是‘我愛你’哦!”豐川鈴捧住他的臉,強行讓他看著自己,最近她喜歡上了這個動作,“果然,和子阿姨說就算沒有順序你也能看出來。我可是很努力才讓愛心的形狀與和諧美麗共存在這上面的,已經是極限了,不可能再加上順序的限制了。”

石上優臉上騰起的熱度一下子冷卻了:“……等等!這裏為什麽會出現我媽媽的名字?”

“因為送禮物就要送收禮物的人喜歡的東西吧?游戲我不了解而且感覺也不浪漫……”

她對游戲的認知還是只有之前玩的那些……

“送我自己的話,感覺我們還沒到那個年齡……”

“等等你!”

“所以我就想到花啦!但是我又不太了解,所以只能去問了解的人了。怎麽樣,我是不是很聰明?”

石上優捂著臉:“聰明是聰明……但是……”

豐川鈴不解:“你害什麽羞啊,和子阿姨又不是不知道?”

“知道是一回事,參與進來就是另一回事了……”石上優深吸一口氣,緊緊盯著她的眼睛,“謝謝你,鈴!接下來的奉心祭我也會努力為你準備非常浪漫的禮物的!不只是奉心祭……其他的也會!還有就是……”

“嗯?”

石上優認認真真地說:“對你的喜歡,絕對是在游戲前面的!”

“我知道啊,排在後面只是因為我隨口說的。”

“……”

石上優現在覺得自己真的很像石上麿呂了,怎麽總是在做丟人的事情?

豐川鈴把他長長的額發捋到耳後,指尖在他的臉上一點點流連,長長的睫羽在眼睛被觸碰時輕輕顫動,在眼睛下方投下了一個鴉青色的影,他的眼睛映著火光,溫暖而明亮,像一面鏡子只照進了她一個人。

她笑起來,眼中似乎閃爍著今夜天穹的星光,蘊滿明亮雀躍的色彩:“在我心裏,你也是第一名哦!”

石上優還在砰砰心動,就看到她眉頭一皺:“不對,你根本沒說我是最重要的。說,你心裏我和其他人是不是最重要的?”

“是最重要的。”

“和家人比呢?”

“是。”

“和會長比呢?”

“……也是。”

“你遲疑了!”

“因為我沒想到你會和會長比啊!”

“……”沈默了幾秒,豐川鈴小聲問,“真的嗎?和家人比,我也是最重要的嗎?”

她很少有這樣忐忑的時候,但這個問題石上優早就思考過了。

這次換成他捧著豐川鈴的臉,一字一句認真說:“和所有人比,你都是最重要的。”

豐川鈴眼睛閃爍著:“真的嗎?”

她有些不敢相信,對於人類來說,一直陪伴著的家人才應該是最重要的吧?可是她真的很希望自己在乎的人也同樣在乎自己,最好是眼裏只有自己。

“真的。”

“為什麽?”

這實在是個很難回答的問題。石上優想過怎麽給她安全感、怎麽更好地愛她,但沒仔細想過怎麽回答為什麽。

這次他沒有毫不猶豫地回答了,而是思考了一會:“……因為你需要自己在我這裏是最重要的,不然就會沒有安全感,我不想你不開心。”

豐川鈴感覺鼻子酸酸的:“聽起來有點像同情?”

她這個倒是聽起來像在確認。

石上優快速地回答:“絕對不是!”

氣氛烘托到這個地步,豐川鈴就必須得到自己最想知道的答案了。

那雙總是盛滿笑意的眼睛變得清冽而灼熱,色調亮得嚇人,直勾勾地盯著他,帶著不容拒絕的壓迫感:“那我和他們,你選誰?”

明明是應該好好思考的重大問題,答案卻很快出現在腦海裏:“不涉及生命危險的時候,我選你。”

“嗯?”

“不是兩邊必須死一邊的情況,我選你。”

豐川鈴看著他,眼裏沸騰的情緒漸漸平靜下來:“如果是呢?”

石上優答道:“那還是我去死吧。”

但這樣兩邊都會傷心的。

“那你也殺死了我。”豐川鈴笑起來,她輕輕吻了他總是藏起來的那只眼睛。是在她的幫助與見證下,這雙眼睛重新變得明亮溫暖,是屬於她的。

她喜歡的是即使初次見面也會心軟到犧牲自己去幫助他人的他,但聽到他會為了其他人犧牲也還是會很嫉妒。

但是,這樣扭曲的她也被他愛著,被視為最重要的存在。

心裏湧起的甜蜜制造出仿若呼嘯的眩暈感,她仿佛能原諒一切了,又怎麽都不願放手,於是語調輕柔地說:“所以,你要好好保護自己哦。”

灼熱而明亮的火光照耀著豐川鈴的右臉,沾染著碎光的眼睫輕顫,晴藍色的眼睛眸光瀲灩,溫柔而明亮,仿佛能看到天堂的倒影。另半張臉卻出於陰影裏,朦朧朧只能看到含笑的眼睛,和勾起的嘴角。

石上優早就知道豐川鈴不只是身份上不同,她對伊井野彌子有些極端的占有欲之前幾乎在他面前不加掩飾。和他交往後反而沒什麽反應才奇怪吧?

他覺得豐川鈴溫柔可愛是真心的,接受她另外的一面也是真心的。要求經歷不幸的生命像一直生活在陽光下的人一樣完整明朗也太過分了。

如果她是一塊不那麽完整的拼圖,他就努力變得契合她另一塊的拼圖。

她是最重要的,因為她需要是最重要的,更因為她本來就是最重要的。

石上優現在開始為自己的口不擇言後悔了。

如果他死掉,鈴一定會傷心的。

只是短時間內,他還沒有想到,對於生命短暫的人類來說,還有什麽比生命更能輕易付出,卻也更沈重的許諾呢?

死亡是輕易的,卻也是沈重的,生命的脈搏上壓著沈甸甸的重量,來自他人,來自自己。

人的眼球是和大腦直接相連的器官,大腦的一半都是用來處理視覺信息的,眼球的活動能夠表現出警戒著什麽或者需要著什麽,是能明確表現出大腦活動的器官。

無法用語言表達的,可以用眼睛。

石上優不知道自己的眼睛是否能夠傳達覆雜到自己不知道怎麽說的心意,或許也不算太覆雜,是他對國語的補習還不夠。

他註視著那雙無比熟悉的眼睛,他能從這裏面看出比其他人多得多的所謂一個人的本性,因為他們對彼此很了解。

鈴說得對,他國語好像太差了。此時此刻明明很想好好說些什麽,最後卻只能說一句:“謝謝你選擇了我……”

在那個小巷裏等待我的你,想了些什麽呢?

豐川鈴似乎是讀懂了,石上優看到她笑起來,聲音像一陣清爽而溫柔地風:“謝謝你能夠喜歡我。”

像無數作品裏,鐘聲總是在最關鍵的時刻響起,於是此時悠悠的鐘聲回蕩在秀知院。

篝火晚會結束了。

豐川鈴:“啊,我還沒有和彌子一起跳舞。”

石上優回答:“可以等來年。”

“也是哦!就是有點對不起彌子。”豐川鈴認同地點頭,“不過剛剛還發生了一件事。”

“嗯?”

豐川鈴一臉凝重地摸了摸後背:“我背上的拉鏈消失了,畫框只能放包裏拿回去了。啊,以後應該也不能翻墻找你了吧?”

“……”沈默了幾秒,石上優才反應過來,“這是重點嗎?而且,為什麽伊井野比這個還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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