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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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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她

上午八點, 宴之峋乘動車回桐樓分院處理了下交接事宜,許國雄循例說要給他送行,但他實在不想看到科室那群人難舍之情下實則恨不得立刻把他這尊佛送走的心思, 就沒答應。

許國雄也不強求。

宴之峋沒見到羅茗,值班表上也不見了他的名字, 究竟被開除還是被調走, 不得而知。

怎麽說也算是自己“師父”, 他就多問了句:“羅醫生去哪了?”

是小趙回答的:“昨天就不在,好像是被調到其他地方了。”

宴之峋若有若無地應了聲,點開羅茗聯系方式,礙於沒想到合適又看似漫不經心一問的說辭, 就放棄了詢問到底的想法。

回到申城是當天下午三點左右,他知道言笑和趙藍心約在哪,一下動車就打的去了北外灘,時間湊得巧, 遠遠就t看見言笑提著包從寶格麗酒店出來。

有所預感般的, 言笑也註意到他了。

申城今天的天氣回暖, 最高溫度有24度,他下面搭一條工裝褲, 褲腿束進馬丁靴裏,顯得腰腹勁瘦,兩條腿又長又直, 整個人高而挺拔,隔著一段距離,表情莫名看著有些臭。

等兩個人的距離拉到不能再近後, 言笑聳了聳鼻子,“你身上有香水味。”

宴之峋條件反射擡起手臂, 還真有,他這麽靈敏的嗅覺竟然沒察覺出,天大的失誤。

“黃聖華今天上班噴了香水。”

“這味道不像男士香水味道。”言笑沒別的意思,單純困惑了。

“他騷。”

宴之峋不緊不慢地說,“就愛給自己噴花香味重的。”

說完他反應過來,噴香水可能是假,沾染上其他女人的香水味才是真的。

言笑笑瞇瞇地攥住他衣領,往自己身上帶,“你以後可別學他。”

“這算是以前女友身份的警告?”

“不是,我怕你被男人看上。”

“……”

言笑順勢揩了把油,指尖從他厚實的胸膛劃過,“肌肉不錯,但你記住,別發那種光著膀子的自拍到朋友圈,不然有你好受的。”

宴之峋沒聽明白,也沒心思去聽明白,他胸前的肌膚像爬著小蟲子,又癢又麻,最後鉆進心臟裏,挺難受的,但他沒怎麽表現出來,只是輕輕擰了下眉,佯裝鎮定地打開話題:“她怎麽樣?”

“你問你媽?”

“嗯。”

言笑睨他,“你怎麽不問我有沒有受欺負?”

“誰能欺負得了你?”宴之峋順手將她的碎發別在耳後,“每個人對上你,都是自取其辱,自討苦吃。”

言笑利落地甩給他一個“你給我閉嘴吧”的眼神,“我走那會,她挺激動的。”

“你和她說什麽了?”

她撓了撓臉,“也沒說什麽。”

宴之峋早就發現了,她心虛的時候就喜歡撓臉,停頓片刻,他直接抓住她的手,自然地放進自己口袋。

手被桎梏住了,言笑就開始動腳,腳尖在瀝青路面上蹭了兩下,才慢吞吞地開口:“反威脅了下,順便勸了嘴離婚。”

饒是宴之峋在開口問前做足了心理緩沖,聽她親口解答,還是短暫地楞住了,“她不會聽你的。”

他不是沒和趙藍心提過要她離婚的建議,每次都得到趙藍心誠惶誠恐的反應,還讓他以後別當著宴瑞林的面說這事,宴瑞林會動怒。

宴之峋偶爾希望宴瑞林真的能被氣死,但他又有點害怕,害怕拿宴瑞林當成精神寄托的趙藍心會承受不住,要是她的不清醒超出自己的想象,走上悲劇愛情電影裏殉情這條路也不是沒有可能。

言笑沒接話,他的手太燙了,把她這種冷血動物都給捂熱了,還捂出手汗,她不太舒服,但也沒把手抽回來,“確實沒聽……對了,她這次給我支票了,不過我沒收。”

宴之峋詫異。

對著他一臉“財迷從良”的反應,言笑扯了扯唇,毫不留情地踩上他的腳背,隨後裝出若無其事的樣子,拂了拂頭發,風情款款地說:“才五十萬,太少了,我可看不上眼。”

“……”

宴之峋不著痕跡地將兩只腳都往後挪了一小步,淡淡問:“支票是她自己出的?”

輪到言笑詫異了,“你怎麽知道?”

“宴瑞林習慣站在上位者的角度對她頤指氣使,最近更喜歡壓榨她身上的價值,加上他這些天忙著考慮站隊的事,投出去不少錢,手頭上的活期存款並不寬裕,另外,拿錢擺平我這種事情對他來說太虧了,他舍不得……當然,還有你的態度,不管五十萬還是五塊錢,只要是你認為該得的,想得的,你就不會拒絕,沒收只能說明你說服不了自己收下。”

言笑雙眼直冒星星,“哇塞,二狗你好了解我哦。”

“所以你要和我覆合嗎?”

她眼裏的星星一瞬間變成了肥皂泡泡,拍了拍他的肩,“差點被你帶進去了,見縫插針可不是紳士的品格。”

他什麽時候成紳士了?

狗屁紳士誰愛當誰當。

“言笑,我認為,這世界上,沒有任何一個紳士,會死皮賴臉地,在前任家裏借宿。”

言笑很認真地回道:“我聽得懂人話,你沒必要刻意隔開,不然我會以為你突然口吃了。”

“……”

李芮彤今天在家辦公,言笑回家前先帶著宴之峋去了趟她的小區,一開門,李芮彤的眼睛就離不開宴之峋了,那是一種饒有興趣的打量,仿佛見到了泰迪精本精,“一個月不見,你怎麽看上去越來越——”

她思忖半天,才憋出兩個字:“狗了。”

宴之峋反唇相譏:“一個月不見,你眼角的皺紋看上去又多了一條。”

李芮彤這下確定了,對面這人可不就是越來越狗了?她直接罵了聲“狗東西”。

言笑聽了一輪,沒忍住開口打斷:“我們就不進去了,你把貓給我吧。”

宴之峋一頓,“什麽貓?”

剛問出口沒多久,李芮彤從屋裏折返回來,手上提著一個貓包,透明罩裏,一只布偶貓探頭探腦。

宴之峋楞了楞:“這是我們以前養過的那只?”

言笑搖頭接上:“的其中一個孩子。”

從李芮彤小區離開後,兩個人還在談論關於貓的話題,“我記得當時我讓你送人了,你送的是李芮彤?”

言笑白他一眼,“我是你的提線木偶嗎?你讓我做什麽我就做什麽?”

宴之峋語塞。

“當時我只是拜托她幫我照顧一段時間,只不過後來出了其他事,我有心無力,恰好她也喜歡貓,就直接讓她養了,後來小波生了崽子,我就領養了一只,去桐樓這段時間,也是托她照顧。”

宴之峋低眸掃了貓包,想到什麽,“你把那只臭鳥和這貓放在一起,能行?”

“猛男我暫時放到高嬸那了。”

宴之峋擡了下眉,怪不得他昨晚沒看到。

“我媽過兩天會回桐樓,整理好東西就直接去蘇州,我想讓她把這鳥帶過去,平時好有個伴。”言笑突然反應過來,“差點忘了這是你送給言出的禮物。”

宴之峋突然大度,“就給言姨吧。”

這時,言笑收到言文秀的消息,問她和宴之峋晚飯回不回家吃,她言簡意賅:【回。】

言笑收起手機的同時說:“我媽還說給你收拾了客房,你晚上住那。”

宴之峋一頓,“我昨天可是睡在你臥室的。”

“那是因為太晚了,客房沒收拾出來。”

他張了張嘴。

她一句話堵上:“更何況,以我倆現在的關系,在我媽的眼皮子底下,明明有空房,還非得睡在同一個主臥,像話嗎。”

“……”

不像話。

客房的床墊不軟不硬,宴之峋翻來覆去睡不著,在手機屏幕顯示23:10時,房門被人打開,他以為是言笑,擡眼一看,言出的臉躍進視線。

頭發長長不少,自然卷越來越明顯,皮膚白,臉小,眼睛又大,挺像北歐皇室貴公子——如果他現在沒有給自己紮上一個小辮子、變成了噴泉頭的話。

小家夥抱著一本童話書,泫然欲泣,“狗蛋,哭哭給出出講故事。”

“然後呢?”

“然後哭哭把自己講睡著了。”

“……”

這種時候說“你媽有時候是挺不靠譜的”、“多大的事,狗蛋有時候看小說也能把自己看睡著”都不合適,宴之峋選擇較為熨帖的一句:“每個人都會失誤的,我們要原諒她。”

言出聽懂了似的,重重點頭:“那出出就原諒哭哭吧。”

他很快接上,“狗蛋能給出出講故事嗎?出出想聽。”

宴之峋說可以。

言出變臉,瞬間止了淚,爬上床,自己給自己蓋上被子,“那出出今晚和狗蛋一起睡,是不是也可以?”

宴之峋還是說可以,然後戳戳他臉頰肉,“以後當演員吧。”

不能浪費了和他媽一樣快速變臉的天賦。

“演員是什麽?和醫生一樣厲害嗎?”

“能出現在電視機裏的人。”

言出很認真地思考了幾秒,“出出當了演員後,還能再當哭哭和狗蛋的孩子嗎?”

宴之峋一頓,用最淺顯的語言告訴他兩者並不沖突,“你永遠都是。”

所有的溫情隨著第二天早上宴之峋被言出的鳥滋醒後煙消雲散,他壓抑著額角青筋突突跳起的沖動,擠出一個無所謂的笑容,將小家t夥揪到浴室,洗了遍熱水澡。

言出嗓音細細軟軟的:“狗蛋蛋。”

“嗯。”宴之峋順便還給他洗了把臉,想起言笑前天晚上的指責,力道落得很輕。

言出眨著他那動漫大眼,可憐巴巴地說:“每個人都會失誤的,就和哭哭一樣,所以蛋蛋也會原諒出出的對嗎?”

從狗蛋變成狗蛋蛋最後到蛋蛋,示好意味一目了然,宴之峋沒法說不,更何況確實不是什麽大事,他點了點頭。

言出開始蹬鼻子上臉,“那狗蛋可不可以幫出出偷偷把被子洗了,只要狗蛋不告訴哭哭,就不算撒謊了。”

有理有據又煞有其事的。

“可是哭哭已經知道了哦。”

宴之峋循聲擡頭,看見言笑扒拉著門,探出半截身體,一臉興味。

於是他只能丟給被嚇到的言出一個愛莫能助的表情,言出的調節能力很強,沒幾秒,笑得跟彌勒佛一樣,全身上下就穿著一條超人內褲,屁顛屁顛地跑到言笑身前,抱住她的腿,“今天的哭哭真漂亮。”

言笑下意識看了眼鏡子裏的自己,還沒洗漱,確實有種蓬頭垢面的異樣美。

瞬間讓她忘記了言出尿床還想瞞著自己的罪,半晌她問宴之峋:“二狗,今天下午我打算帶言出去迪士尼,對了,你要不要也一起來?”

“我今天開始上班。”

這麽急?

言笑詫異,“去哪上班?”

“回到原來的地方。”

言笑沈默了會,又問:“那你今天晚上能回家嗎?”

一霎的恍惚後,宴之峋說能。

言笑算了算時間,”我們好久沒有在一起好好吃一頓正餐了。”

他挑了挑眉,還來不及發出“你就這麽想和我一起吃飯”的沾沾自喜,就聽見她笑瞇瞇地指揮道:“那今晚就決定由你來做飯了。”

“……”

宴之峋八點前去報的道,科室裏的同事幾乎還是那幾個。

見他來了,也沒人跟他打招呼。

宴之峋被孤立不是一次兩次,而是從小到大的事,也因此,他適應得很快。

波瀾不驚地度過一上午,也聽了一上午的閑言碎語,簡單潦草地用完午飯後,回到科室,聽見有人還在議論,話題的主人公卻不再是甲乙丙丁。

一開始沒有指名道姓,但最近鬧出私生子傳聞的人除了他也沒有別人了,代入感極強。

他們還聊到了被逐出申城的徐承,“小少爺雖然不中用,也挺會來事,但說到底是親兒子,院長怎麽可能會不管不顧?”

宴之峋悠悠插了句:“我其實還會更來事。”

沒人預料到他會這麽快回來,擡頭的動作比山裏的信號還要卡頓,對上他的臉後,自己的臉先裂出了一條縫。

宴之峋繼續說:“我這人脾氣不好,所以別瞎往我底線上踩,要真管不住嘴踩了,我也不知道我這次會做出什麽事情來。”

他話鋒一轉,“哦對了,你們剛才好像提到了徐承,我沒他聯系方式,也不知道他去桐樓後斷的胳膊現在好利索了沒有,你們誰要是有他微信,記得替我關懷一句。”

他一個轉身,對上了一張不該出現在這裏的臉,生生楞住了。

“你怎麽來了?”

羅茗輕哼一聲,昂著下巴,頭再長點,能把天花板捅穿,“有個姓宴的死乞白賴想調我回申城,我不答應都不行。”

不可能是宴瑞林,那就只能是宴臨樾了,可就算羅茗同意這樣的請求,宴臨樾目前也沒有這麽大的權限能夠親自安排調任。

羅茗猜到他在困惑些什麽,又是一聲輕哼,大發慈悲地給出解答:“在你來桐樓前,就有人說要把我調回申城,申城這地方,沒桐樓這麽烏煙瘴氣,但也好不到哪去,論不幹實事人,申城多到快要塞不下,這破地方我才不來……不過既然你哥三顧茅廬了,我又不是那種不識好歹的人,給個面子繼續當你師父也不是不行……”

說完,他打算裝腔作勢地抿口茶,再呸口唾沫,結果頭一扭,發現站在身邊的徒弟早就沒了人影。

宴之峋下午只被安排上一臺小手術,五十分鐘不到結束,領了一小瓶糖漿回科室的路上,聽見有護士說:“剛才送來了一對母子,好像出了車禍,孩子被母親抱在懷裏,傷得不重,倒是那母親自己受了重傷,被送過來時,全身上下都是血呢。”

宴之峋腳步稍稍一頓,在門口和羅茗撞了個正著,後者眼中閃過意味不明的神色,沈聲道:“你也給我一起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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