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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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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二章

雲月嬋再收到奶奶的噩耗, 已經是半個月後了,此時她正忙著貸款的事兒,而且上次她舉報的那個人竟然是敵特,部隊特意給她開了個頒獎會, 還給她發了一百塊錢。

這可把大夥兒給羨慕的。

另外就是江鶴年打來說話, 說是想孫子了, 過來看看。

江聿風有些不耐煩, “看什麽看, 好好的。”

江鶴年難得沒發脾氣。

掛了電話,雲月嬋又去郵箱裏找, 這才找到了自家的信,她打開一看,奶奶竟然沒了。

江聿風瞧了眼道:“怎麽回事兒?”

雲月嬋道:“我爸說奶奶因為覺得虧欠我跳井了, 後事都處理好了。”

江聿風拍了拍她的肩膀道:“節哀順變。”

其實這事兒對雲月嬋沒啥影響,畢竟她跟原主的奶奶也沒什麽感情,非得扯出點感情,那就是惋惜一條生命罷了。

兩人往回走, 江聿風又抱怨道:“我爸真是閑的,大老遠也不知道跑來做什麽。”

雲月嬋道:“看孫子孫女唄, 你爸很喜歡孩子。”

江聿風低頭坐到了一邊去。

雲月嬋瞧著他的模樣道:“你這麽不想看見你爸, 還是怕胡月的事兒扯出來?”

江聿風道:“他的事兒他自己處理,我懶得管, 我只是怕擾亂了你跟孩子的生活, 還擔心你對我印象不好。”

雲月嬋微微揚起眉毛,“還怕我拋棄你啊。”

江聿風起身圈住了她的腰道:“那不行, 反正我死活不放手。”

雖然聽多了情話,但是這話從自己愛人嘴裏說出來, 雲月嬋還是覺得甜蜜蜜的,她忍不住擡腿,輕輕的跳在他身上,又盤起了腿,江聿風及時握住了對方的大腿道:“我就想這樣一輩子都抱著你。”

雲月嬋笑瞇瞇的摟著江聿風的脖子,又道:“嗯,那你抱著我一輩子。”

兩人纏纏綿綿的,門口兩個小豆丁一邊站著一個,兩雙大眼睛撲扇撲扇的,江聿風的臉莫名都紅了,他把雲月嬋放在地上,又整了整衣服下擺,嚴肅的看著門口的小家夥道:“你倆不去玩兒幹啥呢?”

江穆知摸了摸肚子道:“爸爸,肚肚餓了。”

江穆達指了指江穆知道:“爸爸,妹妹肚子餓了。”

雲月嬋也不好意思的摸了摸鼻子,又過去把女兒抱起來道:“還有饢,媽媽給你拿點饢吃。”

江穆知道:“媽媽,我不吃饢,我想吃奶糖。”

雲月嬋道:“好,我給你拿糖去。”

另一邊,江聿風看著兒子道:“你呢,還有事兒嗎?”

江穆達搖搖頭,又問:“爸爸,你怎麽老是抱著媽媽?”

江聿風道:“大人的事兒小孩兒少問。”

江穆達擡起胳膊道:“那我也要抱抱。”

“小男孩兒抱什麽抱,出去玩兒去。”

失望的江穆達哦了一聲,又說:“爸爸,你真偏心。”

江聿風蹲下道:“還學會講理了,跟誰學的?”

江穆達道:“我自己想的,反正你就是偏心。”

江聿風輕輕的捏了捏他的小鼻子道:“滑頭,不準瞎說,趕緊玩兒去。”

江穆達不走,等著妹妹出來才一起出門,兩個小不點兒出門了才在一起竊竊私語,江穆達道:“妹妹,你知道爸媽在幹什麽嗎?”

江穆知道:“我不知道。”

江穆達道:“我知道,他倆肯定是在親嘴兒,等爺爺來了我要告訴爺爺。”

江穆知眨眨眼睛道:“你知道爺爺是誰嗎?”

江穆達道:“知道啊,都說我家的爺爺好。”

兩個孩子在院子裏你一句我一句的,韓諾背著書包經過,他站在門口問道:“你倆不回家怎麽站在院子裏?”

江穆達道:“在院子裏玩兒。”

韓諾道:“要不要去我家玩兒,我爸撿了一只小狗。”他用兩只手比了一下,“這麽小。”

兩個孩子聽了小狗兩眼放光,江穆達跑回家問雲月嬋能不能去看小狗。

雲月嬋道:“可以,玩一下就回來。”

江穆達道:“知道了。”

兩個小孩兒跟韓諾跑走了。

雲月嬋瞧了眼江聿風,她噗嗤一聲笑出來,又坐在了書桌前。

江聿風道:“怎麽還害羞上了?”

雲月嬋嗔了聲不要臉,又道:“別打擾我了,我要算賬,那奶牛場還要發工資呢。”

江聿風擼起袖子來道:“那我去做飯,給你做紅燒牛肉。”

——

奶牛場雖然沒啥人,收益也慘淡,但是雲月嬋還是給蘇妞跟黃偉一人發了一百塊的工資,統共是三個月的,其實也不算多。

兩人高興的不得了,蘇妞道:“回去我要買布做新衣服,我已經好多年沒買布做過衣服了。”

黃偉卻暗戳戳的把錢收了起來,他本來以為來了奶牛場日子更難過,沒想到不止賺了工分,還賺到了工資,至於錢,他要存錢來,以後好娶媳婦兒。

蘇妞看向黃偉道:“黃同志,你的錢呢?”

黃偉道:“存起來。”

蘇妞道:“小年輕確實要存錢,那也要打扮一下,城裏還有些港城來的衣服呢,可好看了,打扮的好看點,也好找個漂亮老婆。”

黃偉道:“蘇姐,話是這麽說,那咱們怎麽去城裏呢?”

蘇妞道:“等部隊去城裏采購的時候,咱們蹭個車,到時候我喊你。”

“行。”

兩人說著便去就牛奶了,雲月嬋去看那懷孕的母牛。牛吃的很好,胖乎乎的,見到雲月嬋還用牛鼻子一個勁兒的蹭她的手,她又給牛添了兩把草料。

沒兩天,江鶴年便到了,他這回過來說的是出任務,其實還是有些私心,就是來看看兩個孩子。

江聿風背地裏跟雲月嬋道:“他哪裏是來看孫子孫女的,分明就是來看自己女兒的。”

雲月嬋瞧著江聿風那皺眉頭的模樣,又道:“怎麽,吃醋了?”

江聿風道:“沒有,就是替我媽可惜。”

雲月嬋道:“那媽為什麽不離婚?”

江聿風道:“老一輩思想,總覺得倆人在一起要走到頭,日子忍一忍就過去了,但是這在我這裏就是一根刺,從小大大,他什麽都偏著自己女兒,對我這個兒子棍棒教育,我對家裏沒什麽依戀。”

“所以你不喜歡回家?”

江聿風雙手捧著雲月嬋的臉道:“怎麽會呢?這裏才是我的家。”

雲月嬋瞇著眼睛笑,雙手緊緊的摟著他的腰,她也沒想到這位剛正嚴肅能撐起一片天的男人竟然還有這樣的一面,她柔聲道:“江聿風,以後讓我給你愛吧。”

江聿風道:“行,我要讓你永遠愛著我。”

雲月嬋擡手,豎起小拇指道:“拉鉤。”

江聿風瞧著那小巧精致的指頭心頭一陣暖,擡手便勾了上去。

江鶴年是部隊的軍人去接的,接到了直接去了江聿風的住處,抱著自家小孫女兒就是一頓親,“小知知,我是你爺爺,快,叫爺爺。”

江穆知撲扇著大眼睛道:“爺爺。”

江鶴年親了親她的小臉兒道:“真乖。”

完了又抱起孫子一頓親。

江穆達瞧著江鶴年,半天道:“爺爺,奶奶呢?”

江鶴年道:“奶奶在老家呢,過一段時間來看你們好不好?”

江穆達點點頭。

江鶴年又從口袋裏掏出巧克力來道:“給,吃這個,好吃的很。”

江穆知打開吃了一口,滿是苦味兒,她呲牙咧嘴道:“一點都不好吃,苦的。”

江鶴年哈哈大笑,又道:“這是好東西,等你長大就知道了,別人吃都吃不上呢。”

江穆達道:“爺爺騙人,就是不好吃。”

江鶴年瞧著江穆達道:“那你想吃什麽呢?”

江穆達撲扇著眼睛道:“我想吃牛奶糖,想吃桃酥。”

江穆年道:“桃酥啥時候沒有,爺爺還給你買了酸奶酪,還有蘇打餅幹,板鴨。”

兩個小家夥湊在旁邊看,新奇又高興,一會兒玩兒玩兒這個,一會兒玩兒玩兒那個。出門的時候還帶著新鮮玩具,孩子們瞧見了都羨慕不已,圍著團團轉。

江穆達給大家看了一會兒又收起來了,所有孩子還跟在後面眼饞。

蘇妞羨慕道:“哎呦,有個好公公就是好,很多東西我都沒見過呢。”

雲月嬋道:“可不是,小時候咱們都受苦,什麽都沒見過。”

蘇妞道:“孩子見過就算你見過了。”

雲月嬋道:“孩子好那我也好。”

蘇妞道:“哎,下個禮拜要部隊是不是要去城裏采購了?”

雲月嬋道:“這我沒聽說。”

蘇妞道:“那我去問問,我想去城裏買點東西。”

雲月嬋道:“去吧。”

蘇妞還沒走兩分鐘,又急匆匆的回來了。

雲月嬋道:“這麽快?”

蘇妞道:“還沒去呢,我跟你說孫嫂死了?”

“孫嫂?”雲月嬋記得孫嫂,剛來這裏的時候她就告訴自己蘇妞身份不好,讓自己跟他保持距離,她身上有偏見,但是幹活又勤勞,每天早上都會去跳水,自己懷孕的時候還給自己送了酸菜吃,前段時間好像還見到她了,沒想到這幾天人就沒了,“怎麽沒的?”

蘇妞道:“說是去年摔了一跤,今年一直沒站起來,病久了人就沒了。”

雲月嬋道:“什麽時候辦葬禮,我們去吊唁一下。”

蘇妞道:“過兩天吧,到時候我喊你。話說完了,我去部隊問問采購的事兒。”說完她便跑了。

夕陽西下,太陽跟個小橘子似的金燦燦的,邊疆的時間總是很長,秋季來臨,天也變短了,母牛的肚子一天比一天大,牧民們也開始遷牧場了,從夏牧場到冬牧場是場聲勢浩大的遷徙,強壯的男人坐在馬背上,身後是成群結隊的牛羊,再後面是背著家當的駱駝隊,悠揚的音樂從冬不拉裏傳來,在陽光下熱烈濃郁。

雲月嬋遠遠的看了一眼浩浩蕩蕩的牛羊大隊,她想,以後自己的牛也要越來越多,爭取有這麽大的規模。

黃偉先說出了自己的想法,他感嘆道:“要是咱們有這麽多的牛羊就好了。”

雲月嬋道:“會有的。”

黃偉點點頭。

很快江聿風又出任務去了,連江鶴年也一起隨行,這次要去很遠的地方,可能明年都回不來,雲月嬋有些不舍,緊緊的抱著他,江聿風道:“做軍人家屬幸苦了。”

雲月嬋嬌滴滴的哼了聲,又用鼻尖蹭了蹭對方的鼻子道:“那你記得要想我。”

江聿風道:“我會一直想你的。”

“江聿風,你給我唱首歌吧,我還沒聽過你唱歌呢?”

“紅軍不怕遠征難,萬水千山只等閑,只等閑,紅軍不怕遠征難,萬水千山只等閑,五嶺逶迤騰細浪,烏蒙磅礴走泥丸,金沙水拍雲崖暖,大渡橋橫鐵索寒……”

渾厚沈穩的男聲雖然沒有什麽音律,卻透著一股磅礴的氣勢,雲月嬋聽的心裏暖暖的,在之後的很長時間裏,江聿風不在的時候,她常哼著這首歌來舒解思念,時間久了,兩個孩子也學會了。咿咿呀呀,雖然說不清字,但是唱的有模有樣。

來年春暖花開的時候,牧場的牛終於生了,還生的是雙胞胎,一般的牛那可只生一胎啊,這麽對比下來,雲月嬋的牛可真的是立了大功,她還專門給牛的草料裏加了兩個雞蛋。

韓諾在一旁瞧著別提多羨慕了,他舔舔嘴巴道:“我也想變成牛。”

蘇妞瞪他,“真是沒出息,好好的人不當,光想著當牲口。”

韓諾道:“媽,牛都有雞蛋吃,我沒有。”

“吃吃吃,就知道吃,也沒看你成績多好。”

姍姍來遲的韓寧道:“就是,好吃懶做,一無是處。”

被罵的韓諾低頭去割草了。

韓寧卻同蘇妞道:“媽,部隊又有聯誼了,主任叫我去參加。”

蘇妞瞧著眼前的韓寧,心裏感嘆,這時間過的可真快,就這一兩年的時間,都有人開始給她介紹對象了,雖然有些不舍,蘇妞還是尊重韓寧的意見,“你想去嗎?”

韓寧嬌羞道:“我不知道,媽,你說了算。”

蘇妞握著她的手道:“那你就去,早點相,多認識些男人,以後就不會遭騙。”

韓寧不太懂這些男女感情,還是點了點頭。

駐地上的聯誼會,參加的男人居多,女孩兒少,僧多粥少,再加上許多軍人沒結婚,部隊的後勤部也著急的很,但凡單身的女兵,都拉去湊數,連胡月也被拉去湊數,胡月對此很是抵觸,她憤憤道:“說了我不結婚,還喊我幹嘛?”

後勤宣傳員道:“胡同志,你怎麽能有這種想法呢?你這麽想我可是要批評教育你的,婚要結,孩子也要生,趕緊去。”

胡月逼不得已的去參加裏聯誼,可心裏還是一萬個不願意,哪怕有個給她拋了個橄欖枝,胡月還是拒絕了。

還有人來找胡月說,胡月拒絕不得,不得不答應,她心裏煩悶的很,自己跑到小山坡上吹風,遠處的操場已經綠了,一條條道路被戰士們修了出來,邊疆變化真大,幾乎是一天一個樣子,但是她心裏卻十分苦悶,小時候希望有個爸爸,等她找到自己的爸爸卻不能相認,而且爸爸還有個兒子。

人就仿佛缺什麽就想要什麽似的,母親越是不讓她找爸爸,她就是越想找,她甚至想問問江鶴年為什麽對自己母女這麽絕情,就為了自己的名譽嗎?

但是胡月又害怕要是真的問出去,江鶴年名聲真的壞了,自己會自責死。

胡月又在這事兒上糾結了老半天,但是狂野的風並沒有給她任何答案,卻讓她看到遠處走來的人影,她穿著白色的波點長裙,烏黑的長發別在耳後,順垂自然,駐地裏穿的這麽洋氣的也就雲月嬋了,她從山下的小路走過,臉上還帶著幾分笑意。

胡月起身小跑了下去,她走到雲月嬋面前氣呼呼道:“你幹啥去了?”

雲月嬋是跟書記去跑貸款了,母牛接連懷孕,再加上牛奶產量變大,自己又把自己的工資全投了進去,所以

銀行通過了她的貸款,再有一個月資金就能下來,自己到時候就能著手開始建設牛奶場了。

她正高興呢,沒想到見到了胡月的冷臉,雲月嬋莫名其妙,轉頭便要走。

胡月趕緊追上去道:“我剛剛態度不好,你別介意。”

雲月嬋掃了她一眼道:“我也沒惹你。”

“我沒說你惹我,你跟我說說話吧,我找不到人說話。”

“我還要趕著回家看孩子呢。”

“那我給你看孩子,你陪我聊聊天。”

雲月嬋莫名其妙的看著胡月,“太陽打西邊出來了,你還有求人的時候。”

胡月癟了癟嘴角,“可不,誰都有個無可奈何的時候。”

雲月嬋雖然說不上多喜歡胡月,但是也不討厭,她便道:“邊走邊說。”

對方這麽說了,胡月腦子反而瞬間空白了,一時間不知道從何說起,她道:“算了,其實也沒什麽?”

雲月嬋道:“你看你,找我說話又不說了,幹嘛呢?”

“走吧,我給你看孩子去。”

——

阿姨正在凳子上分揀草藥,兩個孩子出去玩兒了,收音機滋滋啦啦的聲音,見到雲月嬋進門,她高興道:“雲同志,大變天了。”

雲月嬋道:“怎麽了?”

“新聞說,知青可以回城了!”

七十年代末,確實有大批知青回程潮,雲月嬋沒想到這日子過的這麽快,她道:“這是好事兒啊。”

阿姨道:“那牛奶場的黃同志呢?我記得他也是知青。”

雲月嬋道:“這還不知道呢。”

阿姨笑道:“沒想到這社會變化的這麽快,前些天我還聽到那些小年輕在抱怨這邊疆難過,沒想到好日子這就來了。”

可不是,不止知青回城呢,馬上高考就要開放了呢。

雲月嬋想著自己的奶牛場,現在才初具規模,看來自己要過幾年再參加高考。

胡月道:“回城沒有條件嗎?”

阿姨道:“有,城市得有工作。”

胡月道:“那還是回去不容易。”

雲月嬋先會屋裏,反而胡月跟阿姨在院子裏聊的熱火朝天,晚上胡月在家裏吃的,阿姨做了抓飯,還燉了清湯羊肉,兩個小家夥吃的臉上油乎乎的,胡月拿著帕子給倆小孩兒擦嘴。

江穆知笑嘻嘻道:“阿姨,他們都說你要結婚了,要做新娘子。”

胡月動作停了一下,反問道:“你聽誰說的?”

江穆知道:“好多人,都說了。”

胡月道:“別聽他們瞎說,沒有的事兒,我現在沒想結婚。”

阿姨趕緊道:“小姑娘年紀輕輕的,咋不想結婚呢。”

雲月嬋道:“阿姨,你快別說了,她現在正為這事兒煩呢。”

阿姨道:“結婚有什麽煩的,那部隊好多好小夥呢。”

胡月道:“好小夥又怎樣,沒一個我喜歡的。”

“你這是挑的太多了,挑花眼了,看我們那會兒,來回就村裏那幾口人,媒人介紹,差不多就結婚了,孩子一生,這日子就這麽過了。”

胡月道:“那您幸福嗎?”

阿姨笑道:“什麽叫幸福,以前受壓迫,飯都

YH

吃不上,現在頓頓吃飽上,我覺得挺幸福。”說完她還捏了捏江穆知的小臉蛋,“你說是不是啊,小丫頭?”

胡月道:“阿姨,您這純屬自我安慰,您跟您丈夫,一年也不見面,也不寫信,誰也不想誰,這叫什麽婚姻,就是湊合過日子,我要找就找個對我好的,時時刻刻照顧我的,最主要的。”說著她咬了咬牙,“不能三心二意的男人。”

阿姨一臉莫名,“那還要怎麽樣,他在家看好孩子就行,真要是天天見,我看著也煩。”

雲月嬋聽著兩人驢口不對馬嘴的討論,兩人受教育水平不同,經歷不同,自然對婚姻對看法跟觀點不同。她開口道:“你倆都沒錯,阿姨找的是搭夥過日子的,胡月找的是精神伴侶,選擇不同,不在一個維度上沒啥好比較的。”

阿姨聽不懂,皺著眉頭問道:“啥度?我只知道肚子吃飽了不餓。”

胡月被惹的有點笑,心情也瞬間好了不少,她沖雲月嬋道:“謝謝你了。”

雲月嬋道:“高興就行,不謝。”

胡月出了門,她碰到了黃偉,黃偉正推著輛自行車哼著小調走過來,見到胡月,他停下來招呼道:“胡同志。”

胡月掃了一眼那嶄新的自行車道:“新買的車啊。”

黃偉笑了笑道:“不是,我們工廠的。”

“你們工廠效益不錯嘛,還能買得起自行車。”

“可不,咱們駐地上第一輛呢,你要不要試試?”說著他就把車推給胡月。

胡月擺手道:“你騎吧,我不騎了。”

黃偉熱情道:“試試嘛,你試試,這自行車很好的,上城來的呢。”

對方過於熱情,胡月便試了試,她以前也學騎自行車,便輕松上手了,在草原上轉了兩圈便停下來道:“這自行車真好,還你吧。”

黃偉道:“胡同志,你真是學啥都快,我學了一周才會的,你這幾分鐘就學會了。”

胡月道:“我以前會,所以上手快。”說完她就要走,黃偉又喊住她問道:“新聞裏說知青可以回城了,是真的嗎?”

胡月道:“當然,這是上面下來的消息,還能有假?肯定是真的。還有很多平反的呢,以後大家的日子會越來越好過。”

黃偉嘴角不受控制的揚了起來,“謝謝胡同志,不打攪你了,我先走了啊。”

他跨上自行車,風似的飛遠了。

胡月瞧著那背影,也替他開心,這些小知青來鄉下這些年受了不少苦,多少人叫苦不疊的,現在終於有機會了能回去了。她沒直接回部隊,而是去了靶場,這個時間點,靶場已經沒什麽人了,只有幾個哨兵,她說要去練槍法。

還有人好奇道:“胡同志,今天文工團沒這個訓練。”

胡月道:“我自己想練。”

對方哦了一聲,便讓她進去了。

胡月今天的心情就跟這靶子上的成績一樣,起起伏伏,一會兒三環一會兒九環,總之成績不如人意,等她打完了要走的時候,發現旁邊有個年輕的男人在看自己,看那眼神,看來對方盯著自己很久了,胡月懊惱有人盯著自己,她狠狠的回瞪了去。

那男人也沒閃躲,反而小跑過來自我介紹道:“你是胡同志吧,我姓葉,叫葉非。”

胡月道:“你叫什麽跟我有什麽關系。”

“江司令說介紹我們認識。”

“哦?”胡月失笑道:“那你是哪個連的,幹什麽的,普通兵我可看不上。”

“參謀長的兒子,現在是個連長,在第十二師。”

“十二師啊。”胡月若有所思的點了點頭,又道:“那麽大老遠來相親,你們那沒女人嗎?”

葉非道:“沒你這麽好看的。”

胡月哧了聲:“油嘴滑舌。”

兩人並排往回走,路上胡月好奇的問道:“江鶴年怎麽跟你說的?”

葉非因為這個稱呼楞了一下,又道:“江司令說我們年紀相仿,我又到了結婚的年齡,可以認識認識。”

胡月道:“那你回去吧,我不計劃結婚。”

“怎麽?”

“沒什麽,不想結,孤獨終老。”

葉非道:“可以多了解了解,做不成夫妻,做個朋友也行。”

胡月沒再理她,自顧自的回部隊了。

最近因為新的改革,不止有知青回城,部隊可開始裁兵,減輕部隊負擔,尤其是文工團的,沒有成家立業的不少都回去了,很多人為了留下來,卯足了勁兒找對象,跟發春的貓似的。

胡月對此嗤之以鼻。

很快雲月嬋的奶牛場貸款下來了,開始擴建牛奶場,除了請工人,還有部隊上不少人來幫忙,雲月嬋忙的不亦樂乎,胡月瞧著格外的羨慕,從小缺失父愛的她也希望自己有一天能擁有一個幸福的家庭,在某天下午,她在奶牛場幫忙的時候,不知道哪根筋搭錯了,找了葉非答應結婚。

婚禮辦的飛快,一襲軍裝胸口一朵大紅花,胡月就嫁給了葉,沒幾天兩人便回了十二師。

走之前胡月還跟雲月嬋招呼了聲,她又道:“對了,要是那個人問起來,你就說我恨死他了。”

雲月嬋明知故問道:“哪個人?”

胡月道:“你別裝傻了,好歹你蓋奶牛場我出了不少力,幫我傳個話總行吧,就這句話,不要添油加醋,反正我是不會原諒他的。”

雲月嬋道:“你這是讓我做壞人啊。”

胡月想了想道:“那我寫封信,你給他。算了,不用你傳話了,我對他也沒話說,再見。”

雲月嬋道:“再見。”

兩個小崽子揮手道:“胡阿姨再見。”

胡月擺手,“再見。”

這年春天,胡月便消失在了綠油油的草原上,她跟著葉非去了南疆,那是個到處是沙漠的地方。

等到初夏的時候,雲月嬋的奶牛場終於蓋好了,牛也多了十幾頭,還多招了兩個工人,黃偉一心想著回城,但是回城並不容易,他沒有工作,怎麽都回不去,希望再一次破滅後,黃偉終於決定在奶牛場好好工作。

但是雲月嬋卻開始想念江聿風了,她沒想到他這一次出任務能出這麽久,終於在一天下午,他風塵仆仆的回來了,雲月嬋跟只小鳥似的撲進了他的懷抱,眼含熱淚道:“你怎麽走了這麽久?你知不知道我有多想你,再不回來,你兒子女兒都要不認識你了。”

江聿風結實的胳膊緊緊的摟住了她道:“幸苦你了。”

雲月嬋擦了擦眼淚,又擡起小臉兒道:“還行吧,你能安全回來就好,有沒有受傷?”

江聿風附身將她橫抱起來往臥室走,雲月嬋的臉瞬間緋紅,她踢著小腿道:“大白天的,你想幹嘛?”

回應她的是如熱浪一般的深吻。

雲卷雲舒,雲月嬋臉頰緋紅,眼角帶著淺淺的淚痕,她有氣無力的窩在江聿風的懷裏,眼神有些飄忽,江聿風吻了吻她的鬢角道:“你剛剛說什麽來著?”

“忘了。”

“那你慢慢想,想起來了再告訴,我得回趟部隊。”

“這麽晚了。”

江聿風起身,他露出精壯結實的後背,昏暗的燈光下,隱約能看到暗紅色的抓痕,嘩啦一聲,男人將褲子套上,又系好了皮帶,再套上上衣,他道:“我們這次出任務發現了一個與世隔絕的民族。”

“民族?”

“嗯,他們這些年一直生活在山上,從沒下來過,過著與世隔絕的生活,而且山上風景異常漂亮。”

雲月嬋道:“那你去吧,早去早回。”

江聿風嗯了一聲,等他回來,兩個孩子都睡著了。

雲月嬋道:“這麽晚啊。”

江聿風道:“匯報的東西比較多,過來的時候我看到你的奶牛場了,建的很好。”

雲月嬋臉上有些驕傲,依偎在他的懷裏說了這段時間發生的大大小小,許久不見,兩人話多的不行,一直說到三更半夜也沒說完,最後雲月嬋才道:“你還有沒有什麽要問我的?”

江聿風認真想了想道:“怎麽沒見胡月?”

要是平常,她肯定第一個蹦出來。

雲月嬋道:“結婚了,嫁給了十二師的葉非葉連長,跟著人家走了。”

江聿風道:“這也好,省的以後再見到她,煩人精。”

雲月嬋道:“你爸沒問她?”

江聿風道:“他們的事兒我懶得管,快睡吧。”

雲月嬋輕輕的嗯了一聲,她貼在江聿風的懷裏,耳邊是男人結實有力的心跳。

隔天早上,兩個小家夥看到江聿風別提多開心了,一人坐一條腿上,誰也不下來。

雲月嬋道:“你們這樣讓爸爸怎麽吃飯?快下來。”

江聿風道:“吃飯哪兒有他們倆重要。”

被兩個小崽子冷落的江鶴年黑著臉,最後硬是把江穆知抱進了懷裏,江聿風這才吃上飯。

飯後大家各自又要忙,兩個小崽子被江鶴年帶到部隊玩兒去了,雲月嬋直道:“哎,這麽寵著,以後還得了。”她無奈,又去郵局查了查,和梅花來了一封信,說是家裏一切安好。

雲月嬋想著小妹妹馬上要上高中了,要囑咐她好好學習,過幾年參加高考,改變命運。

到了奶牛場,雲月嬋便給家裏寫了封信。

正在打掃的蘇妞道:“給家裏寫信呢?”

雲月嬋嗯了聲。

蘇妞又道:“雲同志,你這孩子都長大了,沒計劃再生一個?”

雲月嬋沒想到蘇嫂子會提這個,便道:“不生了,響應國家政策,只生一個好。”

蘇妞道:“你這覺悟真高,對了,唐堯又生了一個。”

許久都沒有唐堯了,沒想到她又生了一個,雲月嬋記得那倆孩子還小,沒想到這麽快又生了。

蘇妞道:“又是個女兒,估計還要生。”

雲月嬋道:“其實男女都一樣,家裏也沒皇位繼承。”

蘇妞覺得她說話挺有意思的,便道:“你這麽一說也是這個道,雲同志你寫完信能不能幫我也寫一封。”

雲月嬋道:“行啊,等我寫完給你寫。”

蘇妞道:“謝謝。”她又嘆了口氣,“這麽多年了,也不知道能不能聯系到家裏。”

雲月嬋道:“有地址肯定就能聯系到。”

蘇妞道:“不見得,以前我是被賣了,我爹媽都在生病,還有個哥哥,也不知道他們都還活著沒有,死馬當活馬醫生吧。”

黃偉過來道:“你們在寫信啊。”

蘇妞道:“黃同志,你要不要也寫一封?”

黃偉道:“我才給家裏寫過,不知道啥時候才能到呢。”

正說著,有個小年輕在奶牛場門口喊黃偉,黃偉同雲月嬋道:“雲廠長,我去見一下人行不,以前我們知青院的。”

知青院兒離這邊還挺遠的,能來肯定有事兒,雲月嬋道:“你工作做完了?”

黃偉道:“打掃完牛棚了,牛糞還沒收拾幹凈,我回來會把今天的工作做完。”

雲月嬋道:“去吧。”

黃偉小跑走了,雲月嬋跟蘇妞在那兒研究寫信,等兩人都把信給寫好了,黃偉還沒回來。

蘇妞嘀咕道:“這黃同志是不是搞對象了,這麽長時間都沒回來。”

雲月嬋道:“找他的是個男的,應該是有事兒。”

蘇妞道:“我聽說那知青院兒最近亂的很,有些小姑娘為了回城,都跟知青辦的睡到一起去了,被原配發現打的鼻青臉腫,還有在這邊結婚生孩子的,聽說要回城,丟下老婆孩子,拍拍屁股就走了,一點人情味兒都沒有。”

什麽年代,都逃脫不了人性,雲月嬋無法評判,只是道:“走吧,幹活兒去。”

蘇妞收起信封嗯了一聲。

——

來找黃偉的不是別人,正是知青院兒的周浩,兩人以前在知青院兒關系很好,周浩這次過來不為別的,就是想借錢,他搞大了一個女知青的肚子,想去醫院,沒錢。

黃偉道:“我的錢都寄到家裏了。”

周浩握著黃偉的手道:“兄弟,你這次真的得幫我,不打掉孩子,我們倆都要完蛋。”

黃偉嘆了口氣,“那你怎麽計劃?”

周浩道:“我家裏已經安排了工作,知青辦的手續都下來了,我很快就要回城了。”

“那個女孩兒呢?”

周浩雙手抱頭道:“我現在顧不上她,但是這個孩子不該出生,有這個孩子她以後的日子也沒法兒過,你能不能幫我湊點錢,等我回城了,就把錢還你。”

黃偉道:“你可以跟她結婚,帶著她回去。”

周浩道:“現在辦手續也來不及啊。”

黃偉道:“那你等等,我跟我們廠長預支點工資,到時候給你。”

周浩握住黃偉的手道:“兄弟,你的恩情我沒齒難忘。”

黃偉道:“別謝的太早,我不一定能幫上忙。”

黃偉回去便找了雲月嬋預支一個月的工資,說是周浩家裏有人生病了需要錢,救人比較終於,雲月嬋便給對方預支了一個月的工資,還多給了他十塊錢的生活費,黃偉感激不盡,回頭便把錢給了周浩。

回到奶牛場,黃偉總是忐忑,夜裏還做噩夢,他是頭一回做這種齷齪的事兒。

還好一周後,知青院兒沒有任何八卦,周浩也回城了,黃偉以為這事兒就這麽過去了,心裏也落了個石頭。

兩個月後,蘇妞寫的信有回應了,她父母還活著,除了這個好消息,她還幫周浩帶了封信。

黃偉打開,是周浩寫的,信裏有三十塊錢,還有一個感謝的話,別的一概沒提起,黃偉確信這事兒已經過去了,他終於松了口氣。

蘇妞在一旁道:“哎呦,黃同志,你這臉上終於掛笑了,怎麽了這是?”

黃偉道:“我朋友說家裏的沒事兒了,我為他們高興。”

蘇妞道:“沒事兒就好,我看你年紀也不小了,要不要我給你介紹對象。”

黃偉搖搖頭,他還想著回城呢。

蘇妞也沒再多言。

雲月嬋那邊卻忙著去找機械,以後奶牛場要大範圍養殖,需要消毒殺菌,再說,現在還沒有塑料袋,牛奶運輸起來困難,她還想多研發奶糖產品來增加產值。

此時的邊疆城市跟內陸城市發展差距巨大,雲月嬋想去內陸城市看看。

江聿風很支持她的想法,又跟書記商議了一下,書記覺得這是個好想法,說幹就幹,兩人買了票便去京城考察了。

能從邊疆出來一趟不容易,雲月嬋順路還去看了看大伯他們,沒想到雲天朗竟然離婚了,自己帶著個一歲多的小女兒。

蘇靜怡提起此事恨的牙癢癢,說那女人當初是倒貼雲天朗,沒想到後來跟醫院院長兒子勾搭到一起,就離婚了。

雲大壯道:“好多年沒見了,你老說這些不好的幹嘛。”

蘇靜怡意識到自己失態,趕緊改口道:“這些年在邊疆受苦了吧。”

雲月嬋道:“雖然有些偏遠,但日子還好,大伯,嬸嬸,告訴你們個好消息,我還在邊疆建了個牛奶場,這次出來我就是來買機械的。”

蘇靜怡道:“那好啊,我就知道你是個有出息的孩子,那買機械是不是要很多錢,需要的話你開口。”

雲月嬋道:“嬸嬸,我這次是銀行貸款,不用你們借錢。”

雲大壯道:“想不到啊,咱們家最有出息的孩子還是月嬋。”

雲月嬋被誇的害羞,又道:“你們過獎了,等我辦成了再跟你們說好消息。”

雲大壯道:“肯定會有好消息的。”

許久沒回來了,城市變化不小,工廠變得多了,人們穿著也洋氣了不少,多是港城時髦的穿著,路上騎自行車的人也不少,大家臉上都帶著喜色,因為社會的變革,現在不少國企的工廠都開始私有制,各種股份轉讓。

書記瞧著這繁華的城市感嘆道:“內陸的城市真繁華,不知道我們邊疆什麽時候能變得這麽多人。”

雲月嬋道:“只要我們努力,人會越來越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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