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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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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人

知道事情真相後,林夜橋的心情與其說是憤怒,不如說心痛。

昌雲區在她的管轄範圍內,出了這麽大的事,她卻毫不知情,是她的失責。

夏暮時沈默許久,趙瀾不知道林夜橋的身份,不明白她的心痛從哪裏來,他卻知道,但事實已經發生,一切安慰都是無用功,他拍拍林夜橋的肩,道:“別太難過,我們已經來了,最起碼……他們以後不會了。”

“什麽啊?”趙瀾在一旁嘰嘰喳喳,“你們在說什麽加密語言,我怎麽聽不懂?”

“你不用懂,回去坐著。”夏暮時不耐煩道。

趙瀾:……

“哦。”他懨懨的坐回去,“兇什麽啊。”

旁邊有個女人見他被吼得委屈,便湊上來問:“帥哥,他們玩不帶你,你來找我唄?”

趙瀾登時起了一身雞皮疙瘩:“算……算了,我等著他們,哈哈。”

女人也沒料到這男的這麽舔/狗,鄙夷的打量他一眼,“切”了一聲,也不糾纏,走的幹脆。

時間一長,他們三個是這一整個房間裏為數不多的禁欲人士,其他人也不總是湊上來自找沒趣。

林夜橋曾試圖走出去,與外界取得聯系,但保鏢就站在門外,24小時輪流換班,根本沒有機會,無奈之下,她只能等待機會。

在這個地方呆了十天之後,長久不動的大門忽然打開,從外面推進來一個人。

林夜橋看到那人的臉,心中無比震撼——陶錦詩。

如果說從那間屋子出來的陶錦詩只能稱得上狼狽的話,那現在的陶錦詩就是不人不鬼。順滑短發打著結,毫無章法的擋在臉上,從中露出的下半張臉也不覆曾經的模樣,到處都是血痂。

難聽一點說,陶錦詩是宛如一條死狗被人拖進來的,保鏢臨走的時候還踹了她一腳。陶錦詩感受到了室內的眼光,卻又好像什麽都沒發現一樣,保鏢把門關上,她也緩緩爬了起來。

她的腿不知道經歷了什麽,暴露在外的一截腳腕上還殘留著刮痧一樣的痕跡,看到林夜橋,只一秒便又垂下目光,若無其事的從林夜橋身邊走過去。

頂著眾人鄙夷的目光,陶錦詩坐在她的那個鋪位上,似乎想躺下,可大腿剛剛伸直,就又如觸電般縮了回來,隨後,陶錦詩放棄了躺下睡一覺的想法,坐著閉上了眼。

眾人也覺得無趣,三言兩語的走了,林夜橋見周圍沒什麽人,便湊了上去,她不是很懂怎麽和陶錦詩搭話,也不知道對方有沒有感受到坐在一邊的她,雙方全都沈默著,氣氛有些尷尬。

良久,陶錦詩開口,打破了沈默:“你找我有事嗎?”

林夜橋怔楞了一下,很快反應過來:“你……”

陶錦詩卻打斷了她:“我知道你,你叫林時雨,是嗎?”

“嗯。”林夜橋有些訝異。

“你想問我怎麽出來的。”

陶錦詩的語氣很平靜,像是早就預料到一樣,肯定又直接。

“對。”

“我在裏面沒有和他們發生關系,那些保鏢就帶我去了一個和那間房子差不多設施的地方,每天都有人拿著各種各樣折磨人的工具來找我,打我,問我錯了沒有。”

陶錦詩擡起眼,看向林夜橋:“我不覺得保護自己有什麽錯,那種關系對我來說是一種侮辱,我很討厭,所以我即便痛到暈厥,也沒有順著他們的話說,但他們沒有放過我。”

“我不知道過了多久,我能感受到我身上沒有好地方了,挺後悔的,我不應該帶著我弟弟來這裏……說什麽無償保護流民,天下哪有掉餡餅的好事。”陶錦詩抓了抓她那打結的頭發,笑的嘲諷,“最後他們問我知不知錯的時候,我說了,我說我錯了,他們才把我放出來。”

“出來的時候,我發現那裏不止有我一個人,還有和我一樣的,至死不屈的,都被那些人拿了個破布裹走,不知道去哪裏了。可我不行,我還有個弟弟……”

說到這裏,陶錦詩頓了頓:“抱歉,我和你說了這麽多,你不感興趣吧。”

“沒關系,你接著說,你弟弟怎麽了。”林夜橋倒是很樂意當這個傾聽者。

陶錦詩笑了:“我弟弟叫陶樂,才七歲,我可以選擇和他們一樣去死,但我的弟弟怎麽辦,他已經沒有父母了,不能再沒有我,至少我來到這裏,還有一線生機。”

她那顫巍巍的手握住林夜橋的:“在電梯裏的時候,我看到了,你沒有睡,出來的時候,我也知道你並沒有遭遇什麽,我不曉得你是怎麽做到的,但看到你現在很好,我其實挺開心。至少不是所有人都在墮落。”

“那邊的那個男生。”陶錦詩的目光落在不遠處的夏暮時身上,他時不時和趙瀾聊兩句,眼神卻沒離開過這裏。

“我在大通鋪的時候就見過你們,那時候你說你是他的姐姐……但這裏的人好像都把你們當成了情侶,你們……”

陶錦詩蹙著眉,半天,又舒展開來,鼓勵道:“加油,我相信你們。”

林夜橋:?

她總算反應過來陶錦詩誤會了什麽,趕忙解釋:“不是,我們不是那種關系,就是這個,需要,我。”

林夜橋難得語無倫次,解釋了許久,看見陶錦詩用“我都懂”的眼光看她,明白對方什麽都沒信,不說話了。

她第一次體會到什麽叫自己挖的坑埋不上,她根本沒有辦法解釋我弟弟變成我男朋友這件事,真實的原因又不可以直白的告訴陶錦詩。

好在陶錦詩並沒有揪著這個問題,她已經開始指責無所作為的成江基地了。

“我本想著,等弟弟再大一些,就把他送到成江基地參軍,起碼能讓他活命,結果成江基地那群也不是什麽好人。”陶錦詩滿臉厭惡。

林夜橋打起精神,湊近了說:“此話怎講?”

“你聽沒聽說過,成江基地的將領是個機器人,叫林什麽東西,我忘了。”

林夜橋笑瞇瞇的提醒:“我知道,那個機器人叫林夜橋。”

“哦對。”陶錦詩又說,“昌雲區是成江管轄範圍的大區,發生了這麽大的事,那個機器人竟然什麽行動都沒有,和曾經那些吃著百姓紅利,不為百姓做事的貪官有什麽區別!”

她越說越生氣:“但凡是個管事的人,何至於讓我們受這麽多的苦。”

林夜橋:……

不是沒有作為啊,這不是正在努力嗎。她想著,附和道:“可不是,現在這當官的一個個都不負責任,就知道吃喝享樂。”

夏暮時聽著林夜橋一點不留情的罵自己,眼角一抽,索性轉過去不再聽。

林夜橋跟陶錦詩很合得來,兩個另類在紅樓裏顯得更加格格不入,但她們兩個也不是很在乎。

紅樓沒半個月來一次所謂的“款兒”。大部分都是林夜橋所見過的,各個區的官,成江偌大一個省,在末世之後更是和其他省合並,管轄下的區不少,非必要場合都不會把他們聚齊,林夜橋倒是也沒想到,再次見到這麽齊全的區長大會,會是這樣的場面。

她與其他姿色上乘的女人站在一起,面對著這些眼熟的臉,一時不知道擺出什麽表情好。

林夜橋一張張臉掃描過去,有些慶幸成江還是有好人在的。

松新區,僅次於昌雲的另一大區,局長常文也是由林夜橋親自挑選並任命,在座的人中,沒有他。

對面的區長坐的板板正正,偶爾有兩個人湊在一起私語,逃得過普通人的耳朵,卻逃不過林夜橋的芯片。

就像紅樓的人看不慣黑樓的人,這些區長也看不慣常文,吐槽的話翻來覆去,不過覺得他和他們是一個脾性,可死守著松新不動,倒顯得他們沈迷於酒肉之樂,不做公務一般。

“你們往前走走,給各位大爺看看啊。 ”劉若民還是擺著一張令人作嘔的笑臉,說著令人作嘔的話,“擡頭,畏畏縮縮的像什麽樣子。”

他還記得林夜橋,較感興趣道:“聽人說,你在紅樓裏生人勿近,過的很清高啊。”

林夜橋垂下頭,不答。

“還有和你一起的那兩個男人,倒是叫你訓得好,送去一個又一個的人,都喊著非你不可。”劉若民招呼她,短粗的手指挑起林夜橋的下巴,常年積累的煙味兒熏得林夜橋不想睜眼,察覺到林夜橋的嫌棄,他捏著下巴的手越發用力,“裝什麽呢,都從房間裏出來了,已經成了表子還他媽擺臉子給誰看?”

林夜橋終於擡頭看他,想到他帶給昌雲的就是這樣的生活,目光中又帶了幾分憎惡。

劉若民卻是被逗笑了:“瞧她這不服的樣子,你們誰喜歡這種的,今晚就給你們了。”

話音剛落,就被門外匆匆趕來的人搶了去。

“這人有趣,不如今晚歸我了。”

熟悉的聲音讓林夜橋不自覺的放大瞳孔,劉若民捏著她下巴的手也隨之松開,輕哼一聲,道:“算你今兒好運,程博士可素來不近女色,倒是讓你攤上了。”

林夜橋終於得空,帶著不可置信的表情轉頭。

門外進來的人,正是程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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