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4章 壓力

威廉非常努力的忍住自己想要翻白眼的沖動。因為，雖然這些公爵和執政官都是渣滓，就算對他們好，也沒有任何意義。但他們好歹也是一個國家——哪怕這個國家再怎麽小——的統治者來著。年幼時受到的禮儀教育，讓威廉確保了他不會出現這種漏洞。

不過同時，威廉也明白一件事，那就是這些人指望不上的。無論他想要與布立吞人爭霸，又或者是與布立吞人抗衡，這些人全都指望不上的。他們太弱小了。

這個弱小，不單單是在說他們的實力，國土面積，人口數量，軍隊戰鬥力以及綜合國力的弱小，更是在說他們的心靈的弱小。

從開始到現在，所有的倫巴第小邦都沒有出現過一位有足夠能力的，將整個倫巴第統一起來的英雄。

或許你可以說，這是因為外部壓力，或者因為別的什麽原因。尋找一些客觀因素。但是歸根結底，最重要的原因還要從自身上尋找。

說起來，在倫巴第半島上曾經出現過幾個相當優秀的種族，與伯羅奔尼撒人接近同一文化的拉丁人，以及作為哥特人一支的都曾經在這片區域建立過確實有效的統治，甚至目前這個半島上最具有法統的王國頭銜，倫巴第王國，便是從那個時候出現的。

除此之外，就算是現在的倫巴第人，他們在藝術，文化，商業貿易與航海等多個方面，也曾經創造過相當多的成就。按照道理來說，這樣一個民族，這樣一個地方，怎麽也不能，也不會，也不應該墮落成這個樣子才對啊……

問題是，現實就是喜歡和人們開玩笑。現在的倫巴第人就是這樣的墮落，就是這樣的無能。威廉在考察過這些倫巴第傭兵，以及公爵的禁衛部隊的戰鬥力之後，得出了一個不知道是好還是壞的結論。那就是他只要一個整編軍團，也就是一萬五千人，就足以將整個倫巴第的所有軍隊擊敗。而確實有效的保證占領，吞並則需要兩個軍團。

只需要三萬人，就能征服一個富庶的，人口眾多而且地理位置重要的王國，甚至在一瞬間，威廉都有些心動了……

好吧，也只是稍微的，稍微有一點兒心動而已。目前的局勢並不準許他吞並倫巴第。

不過今後的事情，就沒有人能說的清楚了。

一想到這裏，威廉就覺得很愉快。

“總而言之，我們的戰術是這樣的。”在恐嚇過了這些被布立吞人嚇破膽的人之後，威廉微笑著，從容自得的說：“我們可以推舉布立吞女王，作為帝國皇帝。某種意義上說，我甚至可以繼續準許文德王國留在東哥特帝國的範圍內。”

“這個，但是……”聽威廉這麽說，這些人都覺得很驚訝和不理解。不過威廉接下來說的話，又一定程度上打消了他們的疑慮：“說實話，我可從來沒有說過自己是皇帝啊。不是麽？”

幾個公爵和執政官面面相覷。是的，威廉目前的稱號是大邊境地區的最高領主。雖然絕大多數人都將他當成了皇帝，但實際上對於頭銜，稱呼，爵位最為敏感的貴族們都清楚，這真的不是皇帝。而且有些不倫不類。

而威廉接下來說的話，也讓一眾執政官和公爵們多少打消了疑慮。

就像是羅馬帝國時期，曾經出現過多個皇帝共同執政一樣。帝國皇帝同樣分為兩種，最高為奧古斯都，而第二者為凱撒。也就是說，一位神聖的哥特帝國皇帝為奧古斯都，其副手稱呼為凱撒。這並不能影響到帝國的合法性，以及爵位的正統性。

而威廉在這裏說出這種話，也表明了他的態度。

一方面，他決定向布立吞人妥協，甚至可以在名義上臣服於布立吞人。而另一方面，他也將與布立吞人對抗。他拉上這些倫巴第人，甚至很可能在接下來的和會中聯合更多的人與布立吞人對抗，形成另一個派系。

這種玩法，這種方式，不流血的鬥爭讓所有的公爵與執政官們都覺得很愉快，一方面，他們可以發揮他們的聰明才智，另一方面又沒有什麽風險——就算是最後玩兒砸了，他們也可以哭著喊著對布立吞人說，他們是被逼的，一切的錯誤都是那個威廉馮赫裏福德做的，他們一直都期盼著布立吞王師來拯救他們。

等到了那個時候稱臣，改宗，開放市場，愛怎麽樣就怎麽樣吧，反正不會比現在面對的局勢更糟糕就是了。早晚的事情而已。

“那麽，就是這樣了。”威廉點點頭：“再接下來，喀爾巴阡的貴族議會將會派人來進行談判。再接下來，我們會就這件事情進行討論……”

威廉說到一半，看到這些家夥一個兩個都沒什麽興趣，便也打斷了話題，不再往下說了。

比起自己的生死存亡，這些公爵與執政官們，才不會在乎喀爾巴阡山地裏的那些野蠻人的想法。

而且，如今的喀爾巴阡王國局勢非常糟糕——最主要的是，他們沒有國王。沒有國王，沒有國王——這一點非常重要，所以需要連續說三次。

他們原本與之組成共主聯邦的皇帝卡爾曼四世已經死掉了，而整個施瓦本家族也已經煙消雲散，沒有正統繼承人——當然話說回來了，就算有正統繼承人，迫於布立吞人的壓力，他們敢不敢擁立一位施瓦本家族成員做他們的國王，還是兩說。

所以說，這一次的威斯特法利亞會議，還有一個重要議題，就是為沒有國王的喀爾巴阡王國選出一位國王來。

當然這個不是重點，重點是這位國王必須有足夠的力量，足夠的力量來保護這面光輝之主的盾牌，來抗擊來自東南方向的鄂圖曼帝國的黑暗精靈的入侵。

從這一點來說，俄羅斯——哥特帝國非常合適，威廉幾乎是所有喀爾巴阡王國的議員，還有普通人們都期望的人選。他們的最佳選擇就是與帝國組陳共主聯邦。

問題是，這一點很難實現——在那些布立吞人不想再看到帝國的力量有一絲一毫的增長的前提下。

“喀爾巴阡前途未蔔。”威廉心裏面這麽想著。

在接下來的和會中，如果可以的話，他自然要全力爭取，成為喀爾巴阡王國的國王。只是如果……價格合適的話，他也不是不能將這個王國出賣——

威廉的“價格”便是一條——保留東哥特帝國！

他可以向布立吞人俯首稱臣，他可以讓布立吞人占據帝國的絕大多數利益，可以出賣掉喀爾巴阡王國，但是無論如何，他都必須要保留帝國的法統。無論如何，就算是四分五裂，就算是被外來的皇室執掌了帝國的權力，就算是……只要帝國還在，那麽一切就有希望。

威廉現在最害怕的就是一件事，那就是維多利亞解散帝國。

她現在的牌面實在是太好了。

如果威廉是她的話，他一定會威逼利誘，讓南方的倫巴第人退出帝國，而後承認俄羅斯——哥特帝國，要整個文德王國，以及俄羅斯王國退出帝國。再然後將弗裏西亞與洛泰爾尼亞吞到肚子裏去，將日德蘭大公國與伯爾尼王國變成獨立王國。最好再要法蘭克尼亞獨立，將大摩拉維亞一分為二，北方的波西米亞吞並，或者組成共主聯邦。南方的奧地利，則與喀爾巴阡組成共主聯邦，甚至說組成一個新的帝國，以平衡人類世界的局勢。

這樣一來，沒有了法統，沒有了名義，沒有了一個皇帝——甚至說一個名義上的皇帝。哥特民族自古典時代結束之後最強大的帝國將完全消失在歷史的長河之中。只要再接下來一段時間裏，布立吞人能夠妥善治理帝國北方領土，那麽這些領土最終將凝聚成為一個新的國家。

在這個民族意識覺醒的時代，脫離了帝國的倫巴第人，將組成一個新的民族，而日德蘭人與伯爾尼人也最終將失去對於帝國的歸屬感。

在這種大勢下，即使是威廉再怎麽努力，也無力回天。他的大哥特帝國計劃，將會徹底夭折。統一整個哥特民族的偉大理想，將變得遙不可及。

只要想一想這種可能性，威廉就會覺得渾身都不舒服。也正因為這樣的原因，所以無論如何，威廉都必須，都一定要維持這個帝國繼續存在。哪怕只是一個空架子而已，哪怕帝國皇帝由外國人來擔任，哪怕讓他屈尊降貴，稱呼另一個女人為自己的君主也好。

這一切的忍辱負重，都是為了哥特民族的偉大覆興！

“而且，總有一天，我會討回這一筆公道的。”威廉說到這裏，幾乎是咬牙切齒。坐在他身邊的公爵與執政官們，看到了他的這個樣子之後不由得面面相覷，同時有些心底發寒。

他們不清楚，為什麽威廉一下子露出了這麽可怕的表情，更不清楚他為什麽生氣，只能惶惑的一言不發。乖巧安靜的像是仗馬寒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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