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6章 激烈而無趣

就是這樣，赫裏福德家族的第三軍團的第二道防線，在損失超過三分之一的兵力之後，也開始主動撤退了。

盡管在弗朗茨將軍與絕大多數的帝國軍官們看來，他們仍舊可以繼續堅守下去，但他們還是義無返顧的選擇了撤退——這杯當做是赫裏福德家族軍隊的戰鬥意志，也就是士氣低迷的一個佐證，並且進一步的激勵了大部分的帝國軍官。

他們的理論是，是的，敵人的戰術比我們先進，敵人的武器裝備同樣比我們現金。但是敵人的作戰意志不如我們。也正因為這一點，所以帝國軍仍舊可以占據上風。帝國軍將以大無畏的姿態前進，碾碎阻攔在帝國道路上的任何敵人。無論他的身份是什麽。

然而，弗朗茨將軍仍舊高興不起來。

他的想法，與絕大多數的帝國軍將軍完全不同。他看不出赫裏福德家族軍隊有任何驚慌失措，慌亂或者是恐懼的感覺。這些家夥看起來非常平靜，他們也是撤退，而並非是潰退。而且，在撤退之前，他們已經給帝國軍造成了極為嚴重的殺傷。現如今帝國軍已經損失了接近上萬名士兵。占據帝國軍總數的十分之一，參戰數量的七分之一。

弗朗茨將軍憂心忡忡，並且對於身邊的軍官們所討論的，己方士氣比對方旺盛，可以憑借意志什麽的獲得勝利……這樣的論調嗤之以鼻。

姑且不論意志與士氣是否足以支撐一場戰爭。就算是退一步說，真的是這樣，那麽這個前提，假設也明顯不成立。

因為在弗朗茨將軍看來，赫裏福德家族的軍隊士氣要比己方強的多。這想一想就是理所當然的——雖然說，帝國內的貴族與軍官們都認為是相反的——因為他們是叛徒，他們是背叛者，叛逆，是不容於帝國與貴族階級的家夥。

赫裏福德家族沒有貴族榮譽。赫裏福德家族背叛了他們理應效忠的皇帝。所以赫裏福德家族的軍隊理所當然會因此而士氣低迷。

弗朗茨將軍只能感嘆，這些貴族們被保護的太好了。他們簡直就像是一群孩子一樣。活在童話世界裏。

他們的想當然，想當然都是錯誤的。底層的騎士出身的弗朗茨將軍，比那些生活在童話世界裏的貴族們更能體會士兵們的心理。

對於士兵們來說，無所謂這種大義，或者說帝國內部誰對誰錯。誰是皇帝，誰是叛逆或者誰是好人，誰是壞人什麽的。

這一切對帝國士兵們影響不大。

真正有影響的只有三種，第一種是外戰……盡管民族主義在這個時代只起了個頭而已。但如果敵人是侵略者的話，那麽境內的抵抗多少還會有一點……如果出現聖女貞德那樣的奇葩的話，那麽憑借自己的意志扭轉戰局，也並不是不可能。

再有就是信仰。

雖然說實際上這場戰爭早已經超過了新舊教派的爭端。但是信仰的確影響了整個帝國，同時也割裂了整個帝國。

北方，信仰新教的人理所當然支持新教聯盟。而南方信仰傳統教派的人則理所當然的信仰傳統教派。雙方信仰不同的傭兵，士兵們理所當然的願意為信仰與他們一致的將軍，國王，皇帝或者任何一位統治者作戰。而相反，則不想合作……

這也是帝國目前征兵困難的原因之一。

原本在占據了大量的新領地，又獲得了倫巴第人的資助之後，帝國原本可以輕輕松松的擴軍十萬的。但是實際上呢……實際上帝國軍在招募軍隊的時候非常非常困難。費了很大的力氣，甚至不得不征募一些一貫以不能打著稱的南方倫巴第人湊數。這才將軍隊撐起來。

其原因就在於帝國北部的軍隊，雇傭兵們並不情願受到帝國的征兆——因為，受到帝國北部的宗教影響。這些北方傭兵基本都是新教徒。要雇傭他們與同樣信仰新教的君主們作戰，多少會讓他們覺得別扭……

如果說，帝國是這些傭兵唯一的選擇的話那麽還好。問題是他們並不是。比起帝國，他們還可以投靠同樣信仰新教的布立吞人，又或者是布立吞人資助下的新教諸侯……雖然目前，新教諸侯被a的只剩下一位克裏斯蒂安大公了。但是逃亡弗裏西亞的不少貴族們，還有法蘭克尼亞的另外一位王子約翰，也在布立吞人的幫助下不斷地招兵買馬。他們有這麽多的選擇。所以為什麽要為帝國賣命呢？

基本上就是這樣。如果帝國皇帝能招募這些北地傭兵的話，他們早一個月時間就會發動攻擊了。然而不能。這就是宗教的力量……或者說宗教的強大之處。

當然的當然，比起宗教還有另外一樣東西更加重要。

金錢。

或者再寬泛一點，利益。

金錢與利益。

同樣以傭兵為例。上面說傭兵們會因為信仰原因有選擇性的挑選雇主。而這裏要著重說明的則是另一點，那就是如果金錢。

金錢，金錢，金錢。

如果不給傭兵相應的傭金，他們就不會為你作戰。如果不給傭兵雙倍的傭金，他們就不會賣命。總而言之，這個時代的士兵們打仗是為了錢。再寬泛一點說，是為了利益。

帝國的禁衛軍好一些。不過他們同樣需要利益。不像是傭兵只要向上爬就可以了。禁衛軍士兵們還需要社會地位以及上升渠道。而且這些家夥是常備軍。這些家夥不像是傭兵那樣，戰鬥的時候給錢，不打仗了就可以像是垃圾一樣丟掉。他們每年，每個月，每個星期都要錢。

而且他們不像是雇傭軍的渣滓那樣今朝有酒今朝醉。

常備軍的士兵與軍官們通常都有一個比較穩定的家庭。甚至說是孩子。他們如果掛掉了的話需要一筆撫恤金。如果拖欠薪水的話就會暴動。

當然這只是禁衛軍的下層。而禁衛軍的上層就更加的愉快了。他們會想辦法的往上爬，乃至說在背後搬弄一些不好的手段……在帝國宮廷中，弗朗茨作為皇帝的心腹不得不面對諸多挑戰。其中來自自己人的數量幾乎與來自敵人的一樣多……

甚至說更多一點。

然而赫裏福德家族不同。

執行職業兵制度的赫裏福德家族，所采用的禁衛軍制度表面上看來與人類世界列國並無不同。但實際上卻有著重大的進步。

在經過了幾輪擴張，並且財政狀況愈發好轉的這個時代，赫裏福德家族的禁衛軍待遇也逐漸水漲船高。從最初的不如雇傭兵。到現在的比雇傭兵略多，禁衛軍士兵已經成了名副其實的高薪職業。

而出了基礎的薪水之外，威廉所推行的軍人的社會地位較高的政策，榮譽政策也有了一定效果。在絕大多數國家的人民，將士兵看做是無賴，惡棍，游手好閑之徒的集中營的情況下，赫裏福德家族所控制的領地內，已經將士兵們當成是高人一等的存在了。

這一切的福利待遇，再加上最新出臺的土地政策，已經足夠讓赫裏福德家族的禁衛軍士兵們毫無保留的效忠赫裏福德家族，並且願意為了他們去死。

其次是職業化的軍官體系。

軍官們並不是看重出身與家世，理所當然也並不是看拍馬屁或者說玩弄手段。首先決定初級軍官職務的就是考試成績。優秀的初級軍官將會擁有更高的晉升渠道。而在中級軍官陣營中，則通過戰爭的實戰成績不斷晉升。

再有，就是軍官與行政官員的完全剝離。

職業化的軍官。透明的上升渠道，再加上軍政分離。這一系列的措施造就了這個世界上最為職業化的軍官團體。盡管現在看來，這些新的，年輕的軍官們還非常稚嫩。甚至說非常的教條主義。但是弗朗茨卻從他們的身上看出了驚人的潛力。

他曾經向皇帝建言，效法赫裏福德家族開設職業的士官學院與軍官學院。培養職業化的陸軍軍官以代替日漸腐化的貴族軍官體系。

只是在帝國內部，他的提議遭到的阻力實在是太大了。大批大批的貴族軍官們瘋狂的攻擊弗朗茨。弄到最後，差點讓弗朗茨不名譽的退役，事情也就這樣不了了之。

就是這樣，目前人類世界諸國，大概只有經過改革的布立吞，以及全新的國家赫裏福德兩個，有著較為容易的推行一系列改革的戰術措施。

“所以說，無論是士兵也好，軍官也好。赫裏福德家族的軍隊已經將他們能做到的最好的水準呈現出來了。為什麽還會有人那麽的愚蠢，認為赫裏福德家族的軍隊會因為士氣原因崩潰，會認為赫裏福德家族的軍隊士氣不如我方呢？”

弗朗茨心裏面思考著這個問題。同時強忍住悠然長嘆的沖動——不然的話說不定在戰後，就又有人傳他的閑話，說他這樣嘆氣什麽的是****投降主義什麽的……

總而言之，弗朗茨的心裏面非常明白，帝國軍並沒有獲得勝利。面對嚴陣以待的赫裏福德家族禁衛軍，如果說帝國軍能夠獲得什麽的話，那決不是帝國軍自己爭取到的，只有一種可能，那就是赫裏福德家族軍隊主動讓給了他們的。

“他們在保全自己的同時，盡最大的可能削弱我們。”弗朗茨將軍馬上就有了答案：“這樣的話……簡直……簡直就是……”

他竭盡全力的想要尋找一個形容詞來形容這件事，也竭盡全力的想要尋找另外一種能夠破解赫裏福德家族軍隊戰術的方法——但是很不幸，沒有，完全沒有。在赫裏福德家族的第三軍團從容後退，將一片狼藉，陳列著上萬具屍體的陣地讓給他們的同時，弗朗茨將軍完全找不到一個戰術，能夠阻止他們這樣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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