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6章 天堂與地獄

一七七九年的三月份，天氣逐漸回暖，似乎幾千米之外的大氣層，也感受到了地面上人類迫切的求戰欲。所以，今天的春天比往年來的更早。

位於維斯瓦河以西的邁斯提亞公國，已經開始春耕。在威廉自行建造了大型煉鋼廠之後，所有農用工具已經可以做到自給自足。

雖然像是拖拉機，聯合收割機，播撒農藥的小型滑翔機什麽的都沒有。但是基本的鐮刀鋤頭，釘耙與犁頭卻已經足夠。

因為冶煉技術的提升，這些純鋼質地的農具已經可以普及開來。說是“極大的促進了農業”或者“極大的發展了生產力”似乎有些過分。但是對農業有促進作用卻是理所當然。

在經過幾年時間的訓練之後，赫裏福德家族最先開始農業改革的地區，已經基本完成了所有的農業改革。無論是農田水利設施，綠肥與糞肥的使用，輪作，新式農具與新式耕犁的使用，以牛耕代替馬耕……這些地區的農奴們都已經知曉，並且熟練掌握。

同時得益於赫裏福德家族較為寬松的政策，以及較為低廉的稅率。農奴們的生活狀況，比起其他國家和地區的自耕農還要更好一點。

就像是威廉一貫堅持的理論一樣。並不需要做到最好，只需要做到“比較好”就可以了。幸福生活實際上是比較出來的。雖然說，以後世的眼光來看赫裏福德家族，那麽威廉一眾人絕對是需要上斷頭臺的混蛋。但是橫向對比，看一下周圍那些國家的農奴、自耕農，甚至說小地主階級的悲慘生活之後，赫裏福德家族統治下的農奴們就會覺得，自己簡直生活在天堂裏了。

首先，最重要的一點是，他們餓不死。盡管在青黃不接的時候還是有些緊巴巴的，但是他們的確餓不死了——這一點已經能夠完爆舊大陸百分之八十以上的農耕人口。

再之後，在“餓不死”的基礎上，農奴們可以稍稍，稍稍的預留一點糧食。

這些糧食可以在赫裏福德家族開設的，遍布在各個村鎮，集市中的農副食品商店裏面購買一些日用生活品——甚至說，一些奢侈品。

當然這裏說的“奢侈品”並不是說絲綢瓷器珠寶鉆石一類的東西。那種東西與農奴的距離非常遙遠，可望而不可即。

對於農奴們來說的“奢侈品”是肉食，稍稍精致一點的白面包，以及一些日用生活品——那些銅的，鐵的，結實的鍋碗瓢盆，以及結實耐用的紡織品布匹。

這些“日用品”極大的豐富了農奴們的生活，提升了生活質量的同時，也讓農奴們手上的一點餘錢再次流轉到了赫裏福德家族手中。

這樣的生活，餓不死的生活，稍稍有一些“奢侈品”的生活。就是赫裏福德家族統治下的“治世”。一個縱向對比來說並不能說很好，但是橫向對比卻能讓農奴們熱淚盈眶的“治世”。

而且，除了在赫裏福德家族的領地上“好好生活”之外，赫裏福德家族也為農奴們提供了別的，可以“飛黃騰達”的道路。

成為士兵。

如今實行募兵制度，職業軍隊制度的赫裏福德家族，“士兵”的地位極高。在最新出臺的大公國法典上明確表示，新軍士兵的地位介於騎士與自耕農之間，高於普通市民與自由民。尉級軍官則相當於“騎士”。

盡管這只是一個“換算公式”而且也不是所有的士兵，都能幸運的成為“騎士”。但是你不能制止他們去這樣想——每一百個士兵中，就有可能出現一名尉官。每一千名士兵中，就有可能出現一名少校。

除了“當兵”這個上升渠道之外，還有另外一個渠道，也有可能出人頭地——那就是學習。

赫裏福德家族所擁有的各級公立學院。切爾克斯大學，以及切爾克斯專業技術學院都是公開對外招生的。學費並不是很高。這些學生學習出來之後，至少也能獲得一個“前程”。或者被分配到各個農莊與牧場，或者被分配到各個商隊與工廠作坊。一些成績較好的學生會被分配到各個城鎮的公所內，擔任最基礎的公務員……再接下來，就是繼續學習，以及在官僚體制內拼命向上爬了。

雖然說這個“並不是很高的學費”對於農奴家庭來說還是很難負擔得起。但是赫裏福德家族最新開設的銀行，可以提供助學金貸款來著。刨除掉這一點，世界上也有不少“有上進心”的家長們，指望著自己的兒子能夠出人頭地。

農奴拼命幹活，工人拼命工作。供養他們的孩子們進入中、低級的公立學院。指望著他們的孩子們能夠一飛沖天。

事實上，也真的有幾個草根出身的幸運兒。真的獲得了成功——羊倌保羅就是其中代表。

在赫裏福德家族還只有一個公爵領的時候，羊倌保羅幸運的進入了最基礎的學習班。而後以第一名的成績畢業。

這個給人放了十幾年羊的文盲，在接下來的時間裏展現出了極高的管理才能。並且被威廉寄予眾望。

在接下來的時間裏，羊倌保羅在赫裏福德家族牧業改革中，扮演了重要角色。他所掌控的牧場獲得了極高的成功。盡管目前，礙於種群數量不足，赫裏福德家族領地上的優良牧種還無法出口創匯。但保羅無疑開了個好頭。

這個幸運的家夥最終被威廉晉升為了大公國農業部，專門管理畜牧的副部長。

從一個替人放羊的羊倌，成為了一個強盛國家的高官，獲得了爵士頭銜。羊倌保羅的事跡堪稱傳奇。激勵著數不勝數的愛做白日夢的窮小子挖空心思的向上爬。

除了保羅之外，其他大量出身低微的家夥，或多或少也在赫裏福德家族擴張的過程中獲得了回報。像是這樣的幸運兒，每幾個鄰近的村莊中，差不多都會有一個，或者兩個這樣的幸運兒——而這些人就算人們沒有見過，也至少聽說過。聽著自己知道的人如今混的這麽“有出息”。對於農奴們的鼓舞理所當然的非常的大。

這能夠保證農奴們的熱情，以及積極向上的心態。這對於一個新興國家來說非常重要。

當然，這樣的生活也不是所有人都覺得滿意。

那些在赫裏福德家族統治下的小地主與小貴族們就覺得非常壓抑。

赫裏福德家族對於他們的態度並不是太好，當然也不是太差。最關鍵的一點是，赫裏福德家族高超的農耕技術讓他們幾乎失去了全部的市場競爭力。

他們的土地上生產的作物數量稀少，而且需要投入更多的人工。而在赫裏福德家族大量的糧食沖擊下，他們的農產品幾乎賣不出多少錢。這對於全部經濟來源，都要靠著農耕土地來獲取的小貴族與小地主來說，不吝於世界末日。

是的，他們仍舊有農奴，他們仍舊有土地，他們仍舊占有生產資料——但問題是這些東西換不來錢。

當然，或許也有人要說，就算換不來錢也無所謂啊。至少他們餓不死。

但是對於貴族與地主階級來說，他們追求的可不是“餓不死”。他們要奢侈的生活——至少也是要比那些農奴，比那些普通人更加奢侈的生活。

貴族與鄉紳地主們需要相互攀比。需要配得上他們的貴族頭銜——就算只是個爵士，或者騎士——的生活。他們需要那些美味的糕點，精工制作的白面包。從國外進口的葡萄酒和華麗的服飾與珠寶首飾——然而問題是，這一切都需要錢——而他們沒有錢。

在赫裏福德家族控控制的土地上，大量的鄉紳地主，小貴族受到了農業改革的沖擊，開始破產。而他們控制下的土地，生產資料，農奴，也理所當然的被赫裏福德家族以相對廉價的價格收購。隨即合並，轉為一個個由專業的農場管事與農學家管理，執行農業改革的農莊。

這一切在赫裏福德家族掌控下的土地上不斷上演。而且隨著時間推移，有著愈演愈烈的態勢。同時，這種變化與沖擊，還迅速蔓延到了鄰近的土地上。

在馬佐維亞大公國，赫裏福德家族穩步的擴展著他的領地。用這種溫和的，非暴力的，和風細雨一般的手段殘酷的吞並著那些競爭力不夠強的小貴族們的地盤與財產。

農業革·命的威力正逐漸浮現在世人眼前。隨著這種趨勢的發展。赫裏福德家族的力量，對於他們的領地的掌控力度也在不斷增強。

然而，同時，赫裏福德家族與中小地主、貴族與鄉紳階級的矛盾，也因此不斷增加……盡管這些人並沒有什麽錢，並沒有什麽勢力，也沒有什麽門路——甚至這些人也沒有什麽理由——甚至的甚至是，他們中不少人連這裏面的最基本的道理都弄不清楚。

但是最最基本的一點，他們還是知道的。

那就是在赫裏福德家族的統治下，他們的生活過的很糟糕。

只要知道這一點，就足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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