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啰嗦幾句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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啰嗦幾句啊。

爺爺是故意惹出狼皮鞋墊的事端,原本海牙會停靈三天之後出殯,經我這麽一折騰,為了給他做法事就得再耽誤幾天,方便爺爺去看那老人瑞,若真是他搞的鬼,也有時間想個法子救海牙。

在家裏收拾了幾件東西,爺爺帶我去杏眉村,他要見那個人瑞。

兩個村子離得不遠,中間隔了一大片田地,我背著一個小包裹跟在爺爺身邊,走了快一個小時,烈日正毒的時候,終於到了地方。

杏橋村很窮,村口只是柏油馬路與土路的分界線,而杏眉村則有個門牌樓,雖然不大,卻高級了許多,門牌樓下挺了兩輛臟兮兮的面包車,是送村裏人去古城鎮的客車,經常有四周的村民趕來搭車。

爺爺跟那黑面包的司機打問人瑞住處,司機牛氣的豎起大拇指向後一指:“看見那院子沒?孫老爺子就住裏面。”

爺爺道了謝,帶我走了。

這個人瑞姓孫,全名不知道,估計連他自己也忘了,他的後代倒是爭氣,幾個孫子都在鎮上當官做買賣,這一家子在杏眉村與我家很像,說不準還強了許多,畢竟人家人丁興旺,而我們家從爺爺這一支算起,也只剩下五個男人,其中就有一個是不爭氣的鄙人。

孫老怪住的三層小院在村裏很顯眼,拐過一條石子路,土坡盡頭就是,正經的仿古小院,青石圍墻朱漆紅門,院門敞開露出裏面的方磚地面,院子南處還栽了一個杏樹,也是上了年頭的,樹皮幹皺卻蒼意挺拔,樹下有個石桌,石桌旁放著一張躺椅,一個穿著白絲唐裝青緞蘿褲的老人正坐在椅子上扇扇子,吱紐吱紐的好不愜意。

同樣是老頭,看看人家再看看我爺爺,不知道的還以為我們家絕後了,連個老人都沒人撫養!

面對這樣的高門大院,爺爺也沒拘謹,拉著我過去在門上敲了兩下,等躺椅上的老人睜開眼,爺爺樂呵著說:“是孫老哥麽?”

孫老怪詫異道:“您是?”

爺爺跨進院子,又拱拱手說:“我是杏橋村方家的,聽說您老要過壽了,趕忙來叨擾一番!”

“哎呀,原來是您來了,快請進。”這老怪確實健碩,一百多歲的人健步如飛,進屋裏拿了兩個小板凳,一腳將躺椅踹到一邊去,和爺爺對坐在石桌兩旁,有個三十歲左右的女人從廚房出來,又倒了兩杯水,孫老怪對爺爺說:“方老爺子,您今年貴庚?”

爺爺笑道:“肯定比您小很多,叫您老哥都該掌嘴了。”

孫老怪不好意思的說:“您誤會了,我今年七十四,您找的人是我父親,他下地裏幹活去了,還沒回來。”

靠,我說孫老怪怎麽長的這麽年輕,原來是他兒子。

“哎呦,那可了不得。”爺爺誇張的叫了一聲:“你父親期頤之年還去地裏幹活?老爺子可真是硬朗。孫兄弟,我還有兩年過八十,就托個大了。”

爺爺又吹了,老狐貍和他八十年前就認識,顯然不止這個年紀。

孫小怪招呼爺爺喝水,從屋裏叫出孫女,打發她去找孫老怪,又吼了一嗓子,屋裏出來個五十左右的老者,孫小怪指著爺爺說:“平茂,這是你方叔,杏橋村的。”

平茂是他兒子,孫家小小怪。

孫小小怪趕忙給爺爺續水,經他這麽一解釋,我才知道孫家為什麽對我們這麽客氣,原來孫小小怪和我大伯是朋友,他去太原辦事的時候,大伯沒少幫忙。

孫家的小怪和小小怪陪我爺爺聊天,也就是問些身體吃穿這些沒油淡水的話,反而對我們的來意只字不提,喝了好幾杯茶,我跑了兩回廁所的時候,那個小小小怪女孩帶著孫老怪回來了。

一看孫老怪的模樣,我握杯的手都抖了一下。

這老頭穿著灰塵撲撲的粗布長衣,全身只有腦袋和雙手露在外面,走路時腰彎的像是背了座五指山,可即便直起腰來也只有一米五左右,活脫脫一個老侏儒的模樣,他腦袋圓滾滾發著油光,稀疏的頭發卻根根烏黑,面皮也很紅潤,兩個眼窩深陷進去眼神異常有神,要說他唯一像老人的地方,只有眼角和嘴角的幾道皺紋,如果不考慮他萎縮的身體,最多就是四十歲出頭的謝頂男人。

老怪的雙手粗糙,指甲縫裏全是汙泥,一層幹枯的皮裹在手骨上異常恐怖,好像是老鷹爪子那樣堅硬又鋒利,他拉著小丫頭的手,對比起來很分明,嬌嫩幹枯相互重疊交叉。

進了門後,老怪抓起門上掛著的掃帚在身上掃了幾下,就看著爺爺問道:“您是?”

爺爺站起來,很恭敬的說:“是孫老爺子吧?我是杏橋村方家的人,聽說您要過壽了,提前過來看看。”

孫老怪恍然大悟:“你是方文爹吧?前幾年方文還來家裏吃過飯,當時我就說請你一起來,方文說你身體不好,受不了顛簸。”孫老怪拉著爺爺的手,很親熱的說:“哎呀,咱們兩家的後輩交好,咱倆早應該走動起來,怎麽能今天才見面呢?老弟,你就在這住下,等我過壽的時候咱們喝幾杯酒。”

到了他們那個年紀,也就不再談什麽輩分,只是孫小怪有些別扭,卻沒人註意他而已。

孫老怪讓爺爺住下,爺爺面露難色的說:“老爺子,之所以今天過來,就是因為參加不了您的壽宴啊。”

孫老怪眉毛一揚,小人人一般的身材居然很有大人的風度,他砸著嘴問道:“咋了?有什麽不方便的?”

爺爺嘆息一聲,欲言又止。

“說嘛,咱們兩家還有什麽難處不能說?”

“哎,怕給您老填晦氣。”

“說嘛,我這一把年紀啥沒經歷過,還怕啥晦氣!”

爺爺正色道:“我們村有個年輕娃忽然死了,您壽宴那天就是他的頭七,我給他家當了知賓,所以才過不來!”

孫老怪楞了一下,他過生日別家死人頭七,這是確實有些膩歪,他抿了一口茶說:“哎,老頭我沒啥用處卻活了這麽多年,那些娃娃身強力壯是家裏的頂梁柱反而先走了,真是人各有命哦!老弟,等你忙完了那裏的事,再過來,咱倆喝兩盅。”

“好的,一定陪您老盡興,”爺爺招我過去,拿下背上的布包解開,露出一個黃布做成的怪獸枕頭,那模樣像虎像豹,應該是威風凜凜的猛獸,可任何猛獸的模樣被農村人做成枕頭,只能淪為逗逼了,這也沒辦法,別說沒那個栩栩如生的手藝,就算有這手藝將怪獸做的活靈活現,小孩哪敢枕著睡覺。

爺爺將枕頭放在石桌上:“老爺子,人來不了禮不能少啊,為了給您賀壽,我在家裏琢磨了兩天,這枕頭還是當年一個朋友去江蘇帶回來的,正經的蘇繡手工,枕骨也是百年白檀木做的,有安神靜心的功效,您老枕著它,也取個高枕無憂的意思。”

孫老怪活了一百多年,見過的稀奇也不少,更是久於人情世故,也沒有推辭,喜滋滋的捧著枕頭又瞧又聞,直誇爺爺費了心思,看他的樣子倒是對這怪物枕頭很歡喜。

又聊了幾句就到了晚飯時間,孫老怪留我們吃飯,爺爺推脫要回去處理白事,孫老怪讓孫小小怪開著小汽車送我們回了杏橋村,還說有時間一定過來做客。

等小小怪走後,爺爺胡亂裝了兩片幹肉和饃饃又帶著我出門,目的地還是杏眉村。

天漸暗,日黃昏,我吃著肉夾饃問爺爺:“咱們幹嘛去?”

“去看看孫老頭家熱鬧不熱鬧。”

“他快過生日了,肯定熱鬧。”

“不是這意思,你當爺爺下午過去真的是跟他攀交情送壽禮?”爺爺神秘莫測的笑,我也納悶下午為什麽要送個枕頭,他一貫不和兒子的朋友們打交道,孫老怪也說讓大伯叫爺爺去吃飯,大伯推脫說爺爺身體不好,其實大伯知道爺爺根本不會去。

“狗,那枕頭叫白澤枕頭,根本沒有安神的作用,而是誰家有了撞客,專門給人枕著辟邪用的。”

撞客的意思與鬼上身差不多,只是癥狀輕了一些,沖撞黃大仙,胡大仙,踢了死人的墓碑,搶了供奉神仙的瓜果,這些都會造成撞客,被禍穢的邪氣上身,神志不清,胡言亂語,爺爺說遇見撞客的人,只要枕著白澤枕頭睡幾晚就會恢覆,因為白澤與貔貅差不多,都是避邪的神獸。

送給孫老怪的白澤枕頭裏包著糯米,艾葉,枕骨也不是白檀木而是桃木,爺爺說如果孫老怪真是棺材妖變得,那個枕頭絕對會讓他發瘋。

到了孫家的時候已經夜深,不過院裏還是歡鬧一片,許多孫家人和幫忙的都在準備老怪壽宴的事物,這些雜物耗時間,單那三天流水席的壽饃就需要準備一段時間,我和爺爺就蹲在他家對面,面前放著兩個碗,吃著從家裏帶來的晚餐。

爺爺早知道要等很久,居然帶了一晚花生米,我們爺倆蹲在路邊邊吃邊聊,到了十二點的時候,斷斷續續有人離開。

孫家忙碌完了,沒一會就熄了燈,各回屋子睡覺,爺爺講剩下的花生米倒進嘴裏,凝神盯著黑壓壓的三層小樓,等了二十多分鐘還沒聽見孫老怪發瘋的聲音,我正想詢問,忽然間院子的門開了,孫老怪根本沒有睡覺,而是扛著一柄小鋤頭出門。

我們沒想到他會出來,趕忙低下頭怕被發現,可孫老怪的腳步聲好像沖著我們來了,爺爺趕緊摟住我的脖子,低下頭假裝睡覺。

孫老怪在我們面前嘆息一聲,轉身走了,聽著腳步遠去我擡起頭,才發現原本裝花生的碗裏多了三張百元大鈔,我哭笑不得的說道:“爺爺,這家夥拿咱倆當乞丐了!”

爺爺看著他矮小的背影說:“是啊,看他的行徑不像是惡毒之人,難道是爺爺想錯了?”

“他這麽晚還去種地?”

“難說,有可能是看西瓜去了,咱們跟上看看!”

夏夜難耐,一路上也有幾個沒睡的村民碰到孫老怪,都是討好的笑著打招呼,對他半夜扛鋤頭出門毫不在意,好像孫老怪經常這樣。

到了這地步,爺爺也不敢肯定海牙的死與孫老怪有聯系,單憑海牙頭七與孫老怪生日在一天這個證據站不住腳,人瑞瑞四方的說法雖然可靠,但也壓不住厲鬼,如果有只與左紅蓮一般兇猛的害了海牙,孫老怪再瑞也沒用了。

跟了幾步,爺爺嘆息一聲:“回去吧,海牙是救不回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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