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五章人間悲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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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五章 人間悲劇
武盛原本極黑的臉，現下變得更黑了。
餘明珠和顧懷明洗漱之後，就寢入睡。
染冬端著銅盆出來，見到武盛還站在門口，便大著膽子問道：“這位軍爺，我家小姐和姑爺都睡了，您站著這裏，是不是不大合適啊？”
武盛冷聲說道：“我是來保護他們的，若是不站在門外，晚上發生什麽事，來不及。”
染冬聽完之後，趕忙離開，一張小臉嚇得慘白。
她回到自己和染秋的房間，看到染秋對著個燭火發呆，她忍不住開口說道：“你這丫頭，大晚上不睡覺幹什麽？”
染秋看著染冬說道：“沒事兒，馬上就睡。”
染冬嘆了口氣，這染秋也是個可憐人兒，她伸手拍了拍染秋的肩膀，低聲安慰道：“我知道你心裏恨著姑爺，恨姑爺害了你的爹娘兄姐，可是姑爺是小姐的夫君啊，而且當年姑爺才多大，興許他自己心裏也很後悔吧。”
染冬以為染秋不會說什麽，畢竟她一直都是個悶葫蘆。
可是染秋卻突然擡頭說：“我知道，可是染冬姐姐，我爹娘的命，我兄姐的命難道就不是命嗎？小姐姑爺這樣的人隨便一句話就能決定我們這樣人的生死，這公平嗎？”
染冬有些慌亂，她開口道：“可是小姐沒有害你呀，而且還是小姐收留了你，小姐對待我們就像對待姐妹一樣，她從來沒有把我們當做丫鬟呀？”
染秋笑了笑：“做著端茶倒水的事情，難道不是丫鬟嗎？小姐是好人，可是姑爺是好人嗎？他口口聲聲說為了小姐，其實不過是在利用小姐……”
染冬不敢再同染秋說下去了，她脫掉衣服蓋上被子輕聲說道：“我不跟你說了，你自己好生想想吧。”
染冬躺在被窩裏，她做了一個夢。
她夢到染秋紅著眼睛拿著刀朝著自家小姐走過去，染冬嚇得直接醒來，卻看到染秋在流淚，她顫顫巍巍地說道：“別哭了，我娘說有些人生下來就是主子，有些人生下來就是奴婢，都是命。”
染秋不說話，染冬索性也就不說了。
他們這幾個丫頭中，最認命的染夏，其次是染冬，最不認命的是染春，其次是染秋。
可是隱隱約約，染冬覺著，不認命的人會活的不好。
畢竟這個世道就逼得人不得不認命。
第二日清晨，韓總督帶兵入了杭州城，剿滅了暴民，抓住了幾個流民頭子，直接斬殺，還將十三個水匪幫派盡數剿滅。
這杭州城總算是恢覆了安寧，杭州其他人家損失不多，只是那蘇家，原本恢弘秀美的江南園林，徹底毀於一旦。
聽說有許多來不及撤離的蘇家仆婦被流民殘殺，奸淫擄掠，無惡不作。
他們坐著馬車進了杭州城，城內依稀有許多屍體還沒有收好。
到處都是灰燼和被破壞的東西，大街上人煙稀少，上一次見到這種慘狀，還是在幾年前西蒙屠城。
餘明珠嘆了一口氣。
她開口說道：“也不知道昨天晚上杭州城內死了多少人。”
染冬突然開口說:“總不會比大同鎮的人死的多吧。”
染冬說出來之後，頓時捂住自己的嘴，她趕忙說：“奴婢多嘴了，該打。”
染冬在自己嘴上重重地打了幾下。
一行人沈默。
到了蘇家之後，餘明珠頓時被眼前的一切驚呆了，蘇家大門都被人拆了，整個房子到處都是破損，連帶那個鑲了寶石的影壁都被人擡走了，院子裏更是慘不忍睹。
從船上撤離的蘇家人哭喊著，有好多女子都暈倒了。
武盛說道：“我聽說內院更慘，內院留了許多年老，不要緊的女眷，很多都……”
此刻，蘇靈玉突然從蘇家人中跑出來，她哭喊著：“娘！我娘在哪裏！”
內院被人圍著，不讓蘇家人進去。
“我要去找我娘，你們攔著我做什麽？”
那個官兵有些不忍地說道：“夫人還是不要進去，裏面的場景很嚇人。”
蘇靈玉哭著說：“我娘在裏頭啊，你們為什麽不讓我進！我一定要去看我娘！”
餘寶慶站在自己的妻子身後，就像一個無措的孩子。
餘明珠嘆了一口氣，走過去說道：“讓她進去吧……”
蘇靈玉的母親身子極差，常年纏綿病榻，所以未曾到西湖別院過壽。
蘇靈玉還想著壽宴結束之後，多在娘家住幾日，可誰曾想，居然會發生這種事情。
蘇靈玉跌跌撞撞地走到自己娘親的院子，丫頭們都死光了，長得好看的身上的衣服少的可憐。
她掀開母親屋裏頭那個簾子，只一眼便扭過頭朝著外頭吐了出來，餘寶慶無措地安慰著她。
餘明珠嘆了口氣。
蘇家老太爺拄著拐杖，臉色蒼白不已，餘明珠輕聲說道：“老太爺身體可還好？”
蘇家老太爺好像再也不結巴了。
他顫聲說道：“這是報應嗎？”
蘇家老太爺看著頭頂的一片藍天，當年他對陳家做的事情，如今也報應在自己身上，一時間悲憤交加，老太爺吐了一口鮮血，直直地倒在地上。
蘇家人手忙腳亂地將老太爺扶起來，找了一處尚且幹凈的房間安置了起來。
蘇靈玉神志恢覆了幾分，她跑到士兵抓到的那些活口的面前，惡狠狠地看著那些以前她看都不會看一眼的人面前。
聲嘶力竭地吼道：“我們蘇家做了什麽傷天害理的事情，要讓你們這麽恨！院子裏的男人都出去了，留下的都是老弱病殘，你們為什麽要這麽殘忍！”
被官兵壓制住的，半大的少年怯懦地看著這個盛氣淩人的夫人。
只說了一句。
“夫人，我只是來搶東西的，我沒殺人，沒殺人！”
那少年哭的極為傷心，官兵十分不耐煩，一腳將他踢翻在地，蘇靈玉哭著問：“那我娘是誰殺的呢？為什麽要殺我娘呢？”
此時的蘇靈玉已經有些瘋癲了。
她的世界裏最惡毒的事情也不過是剪壞了姐妹的衣服，給丈夫的小妾上點眼藥，她哪裏知道這世上還會有這麽殘酷的人這麽殘酷的事。
她不知道，窮苦的貧民和下層百姓是沒有同情心和道德感的，因為從始至終，他們所面對的統治者更加的無情，更加的恐怖，更加的殘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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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盛原本極黑的臉，現下變得更黑了。
餘明珠和顧懷明洗漱之後，就寢入睡。
染冬端著銅盆出來，見到武盛還站在門口，便大著膽子問道：“這位軍爺，我家小姐和姑爺都睡了，您站著這裏，是不是不大合適啊？”
武盛冷聲說道：“我是來保護他們的，若是不站在門外，晚上發生什麽事，來不及。”
染冬聽完之後，趕忙離開，一張小臉嚇得慘白。
她回到自己和染秋的房間，看到染秋對著個燭火發呆，她忍不住開口說道：“你這丫頭，大晚上不睡覺幹什麽？”
染秋看著染冬說道：“沒事兒，馬上就睡。”
染冬嘆了口氣，這染秋也是個可憐人兒，她伸手拍了拍染秋的肩膀，低聲安慰道：“我知道你心裏恨著姑爺，恨姑爺害了你的爹娘兄姐，可是姑爺是小姐的夫君啊，而且當年姑爺才多大，興許他自己心裏也很後悔吧。”
染冬以為染秋不會說什麽，畢竟她一直都是個悶葫蘆。
可是染秋卻突然擡頭說：“我知道，可是染冬姐姐，我爹娘的命，我兄姐的命難道就不是命嗎？小姐姑爺這樣的人隨便一句話就能決定我們這樣人的生死，這公平嗎？”
染冬有些慌亂，她開口道：“可是小姐沒有害你呀，而且還是小姐收留了你，小姐對待我們就像對待姐妹一樣，她從來沒有把我們當做丫鬟呀？”
染秋笑了笑：“做著端茶倒水的事情，難道不是丫鬟嗎？小姐是好人，可是姑爺是好人嗎？他口口聲聲說為了小姐，其實不過是在利用小姐……”
染冬不敢再同染秋說下去了，她脫掉衣服蓋上被子輕聲說道：“我不跟你說了，你自己好生想想吧。”
染冬躺在被窩裏，她做了一個夢。
她夢到染秋紅著眼睛拿著刀朝著自家小姐走過去，染冬嚇得直接醒來，卻看到染秋在流淚，她顫顫巍巍地說道：“別哭了，我娘說有些人生下來就是主子，有些人生下來就是奴婢，都是命。”
染秋不說話，染冬索性也就不說了。
他們這幾個丫頭中，最認命的染夏，其次是染冬，最不認命的是染春，其次是染秋。
可是隱隱約約，染冬覺著，不認命的人會活的不好。
畢竟這個世道就逼得人不得不認命。
第二日清晨，韓總督帶兵入了杭州城，剿滅了暴民，抓住了幾個流民頭子，直接斬殺，還將十三個水匪幫派盡數剿滅。
這杭州城總算是恢覆了安寧，杭州其他人家損失不多，只是那蘇家，原本恢弘秀美的江南園林，徹底毀於一旦。
聽說有許多來不及撤離的蘇家仆婦被流民殘殺，奸淫擄掠，無惡不作。
他們坐著馬車進了杭州城，城內依稀有許多屍體還沒有收好。
到處都是灰燼和被破壞的東西，大街上人煙稀少，上一次見到這種慘狀，還是在幾年前西蒙屠城。
餘明珠嘆了一口氣。
她開口說道：“也不知道昨天晚上杭州城內死了多少人。”
染冬突然開口說:“總不會比大同鎮的人死的多吧。”
染冬說出來之後，頓時捂住自己的嘴，她趕忙說：“奴婢多嘴了，該打。”
染冬在自己嘴上重重地打了幾下。
一行人沈默。
到了蘇家之後，餘明珠頓時被眼前的一切驚呆了，蘇家大門都被人拆了，整個房子到處都是破損，連帶那個鑲了寶石的影壁都被人擡走了，院子裏更是慘不忍睹。
從船上撤離的蘇家人哭喊著，有好多女子都暈倒了。
武盛說道：“我聽說內院更慘，內院留了許多年老，不要緊的女眷，很多都……”
此刻，蘇靈玉突然從蘇家人中跑出來，她哭喊著：“娘！我娘在哪裏！”
內院被人圍著，不讓蘇家人進去。
“我要去找我娘，你們攔著我做什麽？”
那個官兵有些不忍地說道：“夫人還是不要進去，裏面的場景很嚇人。”
蘇靈玉哭著說：“我娘在裏頭啊，你們為什麽不讓我進！我一定要去看我娘！”
餘寶慶站在自己的妻子身後，就像一個無措的孩子。
餘明珠嘆了一口氣，走過去說道：“讓她進去吧……”
蘇靈玉的母親身子極差，常年纏綿病榻，所以未曾到西湖別院過壽。
蘇靈玉還想著壽宴結束之後，多在娘家住幾日，可誰曾想，居然會發生這種事情。
蘇靈玉跌跌撞撞地走到自己娘親的院子，丫頭們都死光了，長得好看的身上的衣服少的可憐。
她掀開母親屋裏頭那個簾子，只一眼便扭過頭朝著外頭吐了出來，餘寶慶無措地安慰著她。
餘明珠嘆了口氣。
蘇家老太爺拄著拐杖，臉色蒼白不已，餘明珠輕聲說道：“老太爺身體可還好？”
蘇家老太爺好像再也不結巴了。
他顫聲說道：“這是報應嗎？”
蘇家老太爺看著頭頂的一片藍天，當年他對陳家做的事情，如今也報應在自己身上，一時間悲憤交加，老太爺吐了一口鮮血，直直地倒在地上。
蘇家人手忙腳亂地將老太爺扶起來，找了一處尚且幹凈的房間安置了起來。
蘇靈玉神志恢覆了幾分，她跑到士兵抓到的那些活口的面前，惡狠狠地看著那些以前她看都不會看一眼的人面前。
聲嘶力竭地吼道：“我們蘇家做了什麽傷天害理的事情，要讓你們這麽恨！院子裏的男人都出去了，留下的都是老弱病殘，你們為什麽要這麽殘忍！”
被官兵壓制住的，半大的少年怯懦地看著這個盛氣淩人的夫人。
只說了一句。
“夫人，我只是來搶東西的，我沒殺人，沒殺人！”
那少年哭的極為傷心，官兵十分不耐煩，一腳將他踢翻在地，蘇靈玉哭著問：“那我娘是誰殺的呢？為什麽要殺我娘呢？”
此時的蘇靈玉已經有些瘋癲了。
她的世界裏最惡毒的事情也不過是剪壞了姐妹的衣服，給丈夫的小妾上點眼藥，她哪裏知道這世上還會有這麽殘酷的人這麽殘酷的事。
她不知道，窮苦的貧民和下層百姓是沒有同情心和道德感的，因為從始至終，他們所面對的統治者更加的無情，更加的恐怖，更加的殘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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