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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夜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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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夜歌

“府上的每個角落可都仔細找了?”

“回捕快,都找過了。”說話的是專門負責照顧那獅子貓的下人。

“這小貓平日最愛去的都有哪些地方?”

“除去相國大人的書房,就屬後院的池塘與廚房了。池塘裏養著鯉魚,它總愛去撥弄幾番。至於後廚,那張廚子總有好吃的東西餵它,它閑來沒事就喜歡去轉轉。”

“那這池塘裏可找過?”

“池塘?自然是沒有的。”

“那就先把這池塘裏的水都抽幹了瞧瞧,萬一失足落水也不是沒可能的。”

“這……”

“若是抽幹不方便,也不是沒其他法子。”

“您說。”

“那就多派幾個人慢慢撈吧。”

這獅子貓若當真落入池塘裏,也早就浮起來了,樂於時心裏是明白的。可誰讓他們找她來做如此雜碎之事,她就假公濟私陪他們玩玩兒又如何?

來到後廚,樂於時又指揮剩下的人把那竈臺掏了個精光,整得個個灰頭土臉,模樣逗趣。

趁此時,她也不忘認真找找那小貓的下落。

後廚同柴房之間不過三步路,倒是堆了不少東西。今日的大雨又壓斷了幾根細長的樹枝。

樂於時嫌路難走,拿腳踢了踢雜物,卻發覺了幾個已模糊的小腳印。那一看便是貓的腳印。

足跡雖斷斷續續,卻也不難發現是通向柴房的。

柴房的鑰匙在張廚子手裏,樂於時找了他來詢問細節。

“昨日你是何時鎖上的柴房門?”

“回大人,昨日傍晚便上鎖了。”

“也就是說,是在相國大人最後見到貓之前咯?”

“是這個意思。”

“柴房裏可有找過?”

“柴房自昨夜就沒打開過,想著是不會跑進這裏的。”

“把門打開我看看。”

陣雨的結束並未帶走陰沈的天氣,柴房內的視線尤為不清。張廚子替樂於時點了根蠟燭,排列有序的柴火堆放兩側,只剩下些雜亂沒整理的還在中間。

樂於時學著貓叫喚了兩聲,似乎是從遠處傳來了微弱的回應。她覆又叫了兩句,這回回應又清晰了不少。

她拿手撥弄了下中間的柴火,獅子貓受驚一般突然從中間躥了出來,樂於時心下一驚,向後撤了幾步,踩到了不知何時站在她身後的人。

眼見蠟燭就要掉落,想到這兒是柴房,那人不管不顧將其接住,手也被燙了個正著。

樂於時及時穩住重心,兩人才得以沒有摔倒。

她向前挪了兩小步,轉身看見的是個不知該先捂手還是捂腳的狼狽男子。

“公子你沒事吧?”下人們紛紛上前關心,看樣子這位就是林相國的兒子,翰林院的林大學士了。

“小傷,不礙事兒。”他越過人群望向樂於時,“姑娘你沒事兒吧?”

“沒事兒。”樂於時最厭惡別人在辦案時還叫她姑娘,只是這萍水相逢她也懶得費口舌解釋。

獅子貓找到的事兒不消片刻就傳遍了相府,林相國想留樂於時在府上吃個便飯,也被她以公差的緣由拒絕了。

一行人在門口送別,他仍不忘再三道謝。

“於時,”忽改了個親昵的稱呼,樂於時總有些毛骨悚然的勁頭,“我同你父親也算是舊識,只是我從文他習武,近些年也少了聯系。上回見你還是個牙牙學語的孩童,現在已是獨當一面的捕快了,真是歲月飛逝啊。得空,我一定叫上你父親小敘一番,到時候你也一定要賞光一同前來啊。”

樂於時說了些不痛不癢回答敷衍過去,畢竟同相國大人如此敏感的身份扯上關系無論是對她還是對父親都並非好事。

她雖不願參與那朝堂鬥爭,可架不住有心之人玩弄構陷。在摸不清底牌之前,保持距離才是最好的選擇。

林思維默默站在一旁。樂於時看他豎著自己被裹得臃腫無比的食指,刻意岔開了話題。

“這等小傷不必處理的如此誇張,包紮的太嚴實反而不利於傷口透氣。”

她從懷裏摸出一紫色小罐裝的藥膏,“每日塗抹三次,不出三日就能好利索。”

看那管家猶豫著要不要接過,她又補上了一句:“這是樂濟堂的方子,不是什麽旁門左道的偏方,不會傷著林學士。”

“金貴的手”這四個字還是被她吞回了肚子裏,畢竟當著相國大人的面嘲諷他的兒子實屬不得體。可自幼在父親與兄長們的熏陶下成長,樂於時當真看不慣這群舞文弄墨、身嬌肉貴的男子。

林思維伸手接了過去,禮貌回覆:“多謝姑娘。”

樂於時擺了擺手與相國作別,就帶著人離開了。

一直忙到後半夜她才打道回府,薔薇正坐在門口等她。她撐著腦袋打瞌睡,一不留神磕到門框,疼的整個人嗷嗷叫。

揉了揉腦袋還以為自己是睡糊塗,又或者是被撞昏了眼,自家小姐正好笑地看著她。

薔薇眨了眨眼這才確認,眼前的人是真的。

“小姐!你回來了怎麽不叫我?還在這兒看我笑話。”

“我看你睡得熟,不想吵醒你。誰知道你自己傻乎乎的,我可不看你笑話嗎?”

“你又取笑我。”

“好了好了不鬧了,你趕緊去睡吧。我不是都同你說了好幾回了,如果太晚了我還沒回來,你就不必等我了。”

“那怎麽能行?你不回來我可睡不踏實。今晚三公子親自下廚做了藥膳,我去熱熱就給你端來。”

樂於時點了點頭,薔薇就邁著歡愉的步子去後廚了。

整座將軍府沒睡的人,除了她們,還有一個人。

於鏡並未點燈,獨自一人安坐於桌前,似乎是在等待些什麽。黑夜吞噬了他的輪廓,卻也賜予了他更敏銳的耳朵。

即便如此,他依舊未曾發覺腳步聲究竟是何時逼近的。傳到他耳朵裏的,只有那窗戶被推開時無法避免的吱呀聲。

他睜開雙眼,借著月色依稀分辨出了人影。只是那人黑紗遮面,愈發瞧不清他的模樣。

“等我很久了?”男人顯然並不意外在今夜與於鏡見面。

“你知道我在等你?”

“沒記錯的話,今夜你本應該在詔獄審犯人吧。”

“今日又來送何大禮?”於鏡並未正面回答他的問題,既然他能來,想必早就把他當差的規律摸得透透的了。

男人應聲丟下一個包裹,“你一看便知。”

“為何幫我?”

“這還需要理由嗎?”

“難道不需要嗎?”

“嗯。”男人仔細思索片刻,“理由,日後你必然會知曉。”

說罷,他就翻窗離開了。

於鏡仍舊坐在位置上,壓根沒有要追的想法。

這件事情,似乎變得有意思了起來。

即使入了夏,夜間的風依然夾雜著幾絲寒意。樂於時在屋頂上吃著東西,不由得打了個寒顫。

她突然意識到,這寒意並不是被風裹挾而來的,而是仿佛有一雙眼睛正註視著她的一舉一動。

轉頭一看,當真有人。

手中的碗打翻在地,她不明白,究竟是她太過大意,還是那人的武功高深莫測,她先前甚至完全沒有察覺到一絲一毫。

“閣下是?”在六扇門當差的人,誰在江湖上沒幾個仇家?若是當真來尋仇,以樂於時的武功想必被拿下也是輕而易舉。

那人帶著面紗,並未說話。一雙眼眸泛著琥珀色的光亮,在星羅密布的夜空下不遜色分毫。

“別害怕,我們不是第一次見了。”

樂於時的耳朵在風中動了動,這熟悉的聲音是……

“你還敢來?”

這不正是上次偷看她洗澡的采花賊嗎?

一怒之下,她早已把所有的危險拋在腦後,沖過去想掐住他的脖子,只是被他向後一閃,輕而易舉地躲過了。

那人順勢勾住樂於時的手,從背後勒住她的脖子,將她整個人禁錮在了懷裏,動彈不得。

“美人心倒是挺狠。”一時之間,男人的氣息撲面而來,順著風一同鉆到了樂於時的耳朵裏。

“你到底想幹什麽?”

“我又不是壞人,你別這麽防著我。”

“你不是壞人,我這捕快也就別做了。你可知道,夜闖將軍府是死罪!”

他言詞之間倒是溫柔,“我不過是想來看看你,沒別的惡意。”

“想見我?六扇門隨時歡迎你。”

“把我抓起來對你有什麽好處?”

“還世間女子一份清凈。”

“哦。你倒是只管世間女子,卻不顧我的死活了?”男人湊得愈發近了些,“那我倒想問問樂大捕快,你以什麽明目來抓我?”

“這還用問嗎?當然是采花賊了。”說到這個樂於時就來氣,“我說你做什麽賊不好,非做采花賊?一無是處還落得個臭名聲。”

男人笑了笑,“誰跟你說我是采花賊了?”

“你不是采花賊你叫我美人兒?還來看我?”

“你本就是美人兒,我如此稱呼你何罪之有?”

樂於時總覺得自己迷迷糊糊就要被繞進去,索性不再與他口角。

“你放開我。”她試圖從他的懷裏掙脫出來,扭了扭身子卻毫無成效。

“別亂動,再動我怕傷著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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